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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关于功利

    憎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冷静可以。

    思考也可以,试试吧,就当换换心情。

    ------《三块广告牌》

    聪明的朋友,这是个非常值得讨论的话题。

    我们中华文化自古就鼓励一个生活理念:与世无争。

    但是,如果你就是那种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不懂得如何自私的人,你一直没心没肺为了家人和亲友付出一切,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那恐怕有点缺心眼。

    善良是美德,只是过分的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处处让步,甚至为了别人放弃自己应得的利益,那就是愚蠢了。最后亲友们摇头叹气夸你一句:怒其不争。大概你也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好的,说点具体的。

    在遇到乔治之前,我嫁错了一个人。为了能够更好的帮助和照顾自己的妹妹,我需要从单身教工集体宿舍搬出去,只要有了结婚证,大学就会给我分一个20平的单间宿舍。

    在大学期间,曾经帮过我提高成绩的M老师曾经郑重地嘱咐过我: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一定珍惜自己。我似懂非懂,不明白怎样才是珍惜自己。

    在婚姻这件大事上,我却忘记老师的教导。我做了痛彻一生的错误决定。

    于是,在那个错误的人的恳求下,我冲动地选择了结婚,明明知道他不适合我。

    我不想说他的坏话,因为他本质上不坏,遵纪守法,积极进取,对我百般照顾,深深地感动了我。在我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是他伸出了友谊之手,拉我走出来。

    我不想认为这是乘人之危。是他发现我母亲不久前刚刚病逝,于是主动开始联系我,频繁给我写信表达关爱。那是我当时的匮乏。我来不及嫌弃他的出身和文化教育背景的不同,饥不择食地接纳了。

    所以,必须懂得感恩。

    只是他没有多少文化,骨子里的功利主义,我看不到,也想象不到。

    那是怎样的匆忙与鲁莽,让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幸福,不在乎自己的婚姻,不在乎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那是怎样的无畏与无知,让我根本不惧怕未来,不惧怕失败,不惧怕未知的一切。

    是的。我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妹妹,反正也是和丈夫两地分居。虽然明知他来自偏远贫困的西北山区,相比爱情,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我的大城市户籍和大学老师的身份。

    这本质的问题,我顾不上,也懒得去想。

    那时候,如果我再慎重一点,去找几个长辈亲戚或者比我擅长思考的闺蜜可以商量,帮我斟酌一番,给我一些建议的话,我会不会听她们的劝告?

    还记得我的小姨和姑妈曾经非常反对我和这样的男友在一起。但,她们的劝说,我听不进去。

    小姨说:你是嫁不出去了吗?这山里来的适合你吗?

    姑妈说:你再考虑考虑,你没有母亲了,男朋友最好是本地人,家人互相照顾才好。

    老爸说:你是个大学生,毕业以后再慢慢找对象,现在有点早了。

    如果我听得懂,应该可以避免后来发生的一切。

    古人说的年少轻狂,真的经常如此。就比如我。竟然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以为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这个手无寸铁,毫无防人之心的傻女人。

    大学毕业后,当我发现和他不合适的时候,提出了分手。但是已经太迟。他亲自从几百公里以外跑来,一脸委屈含着泪表示,我不嫁给他的话,他就去当和尚,一辈子不娶,那么他可怜多病的母亲将为此伤心失望,他将是不孝的儿子。

    这些话,我始终记得。它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底线,不再爱自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于是,婚后不满一年就开始闹离婚的各种狗血情节,果然发生了。

    两地分居的我们身心俱疲。为了增加收入,我每天工作很努力,业余时间加班代课,却不注意营养,不爱惜身体,频频生病住院,婚内理不清的各种纠缠,孤身一人无力挣脱的苦楚,历历在目,不用多说。

    既然当初做了那个错误的选择,就要付出代价,而且巨大。耗费了9年的青春,无数次生病住院直到手术,最终,我失去了大学老师的工作,失去了大学给我分的职工福利房,我才终于结束了这个错误。

    从错误的开始,到错误的结束,一路走到头,是一种惨痛。

    罗振宇说,你现在的人生其实就是你此前所有选择的总和。看到这句话,才突然开始回顾走过的弯路。

    原来一切结局都是注定的。年轻的人永远不会懂得,最初的疏忽大意,漫不经心,没心没肺,天真幼稚,都是有价格的。就是因为此前那些漫不经心的选择,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局面。

    经常会做点白日梦。看着明天的自己,穿越回到了今天的此时此刻,那是原本回不来的时空,看着奇迹在眼前发生,巨大的幸福感瞬间炸裂。

    如果真的可以从穿越到昨天,去年,几年前,数年前,那该是怎样的惊喜。

    有时候会在幻想中久久发呆。

    如果可以在心里穿越到那一天,我一定快速做出正确的反应,保护自己,拼尽全力,扭转后来的一切。

    生活就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考验。一开始的选择,会带你走向各种结局,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也是你要的生活,无论你的梦想多么美好,现实总会给你上课,让你逐渐清醒过来,让你看到那个无法改变的当初,已经成为过去。

    我多么想回到21岁,大学毕业的那一年!那时候,世界充满了阳光。

    大学毕业前,我自己去应聘,试讲,顺利入职,初为人师,工资那么低,我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唯一的小梦想只是简单工作,做个安逸的家庭主妇。

    最难忘曾经有一个难得的机遇摆在我面前,我竟然轻易就放弃了。那是我刚刚成为大学老师的第二年。同事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我不卑不亢,不争不抢,太过淡定之后,有一个领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出于对我的信任和保护,在他办理离职出国之前一个月的那天,曾经找我谈话。

    那天,他为我提供机会,可以帮我转到附近一所全国重点高校,在我市排名第一的大学。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

    面对如今看来是天赐良机的好运气,当时我并不懂得珍惜,没有放在心上。我以为,安安稳稳地继续在这个普通的无名高校,努力工作,和喜欢的同事们在一起就挺好。

    那个时候,我意识不到什么对我是更重要的,换句话说,我缺乏应有的功利心。

    ——难道不是首先爱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你才能更好的爱家人?

    失误的抉择,会给一个人带来终身的遗憾和痛苦,终身的伤害和折磨。另一方面,也会带来新的转机,新的一扇窗,和另外一个多彩多姿的世界。

    所以,让我几乎搭上了自己性命的那段婚姻,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让我内心丰盈,逐渐勇敢自信,学会反思,清醒理智,也为我开启了意想不到的全新生活之路。

    如果没有走过那样的经历,就没有今天的一切,也许有太多人羡慕我人生的机遇,和更加美好的未来,我还在学着认真制定规划。

    如果没有付出那样的代价,就没有现在的生活,也许很少有人了解我心酸的泪水,和更加无助的挣扎。

    今天,我终于远离了憎恨。在冷静和思考的过程中,一步步走出曾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