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远行江湖（下）

    片刻后驹梦曾才听出是杜太白的笑声，急忙赶到别院内，到了院中却不见杜太白身影。身旁一名面白清瘦的弟子忽然说道：“掌门，你看，”说着用手一指。驹梦曾这才看见，院中的青白巨石上竟赫然多出一个字，仔细看，那字似雕刻而成且字迹飘逸洒脱。另一名身体魁梧的弟子喃喃道：“这块巨石何时多了一个字?金，什么意思？”驹梦曾手捻胡须，心中默念：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杜副掌门在这短短几天里已然武功大有所成？果不其然，杜太白在这几天的苦思冥想中，突然间突破境界，武功更上一层楼，已然进入凌力境。一个月后，杜太白已然适应凌力境，向驹梦曾辞别后，独自一人离开云霄派。云霄派的正门前，驹梦曾与两名弟子看着越行越远的杜太白，“唉~”驹梦曾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一间议事厅中坐下，看着厅中愁眉不展。杜太白说要出去磨练武功，长则一年短则数月，驹梦曾再三劝说也无济于事。其实驹梦曾知道，杜太白并非真的出去磨练武功，而是……，只是云霄派少了杜太白，就如同人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这怎么能不让驹梦曾发愁。

    雯河江中，晨光熠熠，照在江上亮闪闪一片，江上漂泊着十几艘江船，其中一艘江船在距离岸边二三十丈的江中随波逐流，江水徐徐，这艘船也徐徐而行。这艘木船长只有两丈多，中间有一个小仓，小仓只有半人高，两边仓口各挂了红色花布帘，花布帘很整洁，在阳光下显得很明媚，若是在夜晚，烛光透过红色花布帘想必另有一番韵味。这时小仓一边的布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雪白明媚的面容，女子伸出嫩白的纤纤小手挽着布帘，女子挽的很仔细，仿佛是在挽着自己的秀发，挽好布帘后，女子似乎很满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女子转身蜷着腿仔细的整理着棉被，似乎女子做什么事都很慢很仔细很安静，安静的像是风平浪静的江水。整理好小仓内的物品后，女子又拿出平滑光亮的铜镜照了照，扶了扶云团般的发髻后，这才弯腰走出小仓，来到小仓外女子伸了伸婀娜的腰身，看着一江水，欣然而笑。女子中等身高不瘦也不胖，着一身碎花白裙，外套一件棉布杉，肤白如雪眼波动人，娇艳的嘴唇让她看起来仿佛是只有十七八九美艳少女，其实女子已经28岁了，只是还未婚嫁。

    女子名叫盛玉如，原本家境殷实，十四五岁时父亲遭遇意外，母亲忧伤成疾，一年后病逝。叔伯们称机侵占盛玉如家产，由他们轮流照顾盛玉如，说是照顾，其实只是给些勉强生活的钱，有一个远方表亲觊觎盛玉如美貌还想欺负盛玉如。盛玉如伤心欲绝却又不甘受辱，于是连夜带了些钱物逃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担惊受怕，也承遇见好心人，但更多的是一些奸险凶恶之人，好在盛玉如凭借机智几次化险为夷逃出虎口。后来盛玉如到了这个临江小镇，小镇的人比较朴实，盛玉如这才在安稳下来。因为盛玉如读过几年书又聪明，在小镇给人代笔书信，后来又开始卖些小东西，就这样十几年积攒了些金银。现在盛玉如已经是拥有几只跑船的女当家了。前些年常有人家提亲，都是镇上的一些好人家，可都被盛玉如婉言拒绝，这些年提亲的人渐渐少了，但仍有年轻公子示好。盛玉如也承心动，可是回想起往事种种，又忽然心灰意冷。几十米外的一条刚刚离岸的跑船上，一名棕黑色脸庞的结实少年正拿着长篙撑船，船上载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是往来赶集的当地人。这条跑船的船主就是盛玉如，撑船少年叫梁大宾人称“水溜”，今年刚满19岁，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少年梁大宾此时一边撑船一边看着几十米外的一条船，船上的人正是盛玉如，因为距离有些远梁大宾看不清盛玉如的脸，只能看见那柔韧的体态，梁大宾一边看一边傻笑。船上一位老太婆皱巴巴的一张脸正背靠在船栏上，转头看见梁大宾在傻笑，询问道：“梁娃儿，你傻笑个啥？莫不是捡到钱喽。”老太婆人虽老声音却很洪亮，她这一开口船上的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梁大宾。梁大宾顿时脸庞一红，低头装作在撑船急忙答道：“捡到啥子钱，这大江上连片树叶都看不到，上哪捡钱？”老太婆继续说道：“莫有捡到钱，莫有捡到钱你笑个啥子，好好嘀，莫不是把脑壳摔坏喽？”船上十几人一听顿时都笑了起来，梁大宾顿觉丢了面子急道：“周婆，你咋说话赖，我脑壳好嘀很。”梁大宾面容窘迫，撑船用力了些，结果三丈多长的木船顿时在水面上左右摇晃。船上对坐的两排共十几人也跟着身子一晃，梁大宾赶忙将身子一沉压住船头，很快船身就稳定了下来。船仓中一名中年妇人不满的说道：“梁娃儿，你是咋回事，才离岸你就浪起来喽，终是没得你王叔划得稳当，吓的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中年妇人一边说一边捂着自己丰满的乳团，坐在斜对面的一名干瘦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呀，韩家媳妇莫怕，要不要坐我边上我保护你。”中年妇人瞪了中年男子一眼骂道：“你个死鬼，你想的美，信不信我告诉你媳妇你占我便宜。”干瘦中年男子假装害怕道：“哎，大妹子，千万莫跟我媳妇说，我那媳妇晓得喽还得了，还不把我的心肝吓出来，”一边说一边学着中年妇人刚才的模样捂着胸口。仓中众人各自发出讪笑，边上一名带斗笠的男子冲着中年男子竖了竖拇指，中年妇人见状气呼呼骂道：“你个死鬼，你学我干啥子，死不要脸的死鬼……。”船仓中吵的热闹，梁大宾这才松了口气，眼见船越划越远，梁大宾最后看了一眼盛玉如的方向，随后放下船篙开始摇浆。梁大宾记得那年他只有六七岁，他第一次见到盛玉如时，盛玉如也只有十五六岁，当时的盛玉如流落至小镇，衣衫陈旧脸色晦暗，但那时年幼的梁大宾就觉得盛玉如比镇上所有女子都好看。梁大宾知道自己长得丑又没有读过书，配不上盛玉如，可他就是忍不住去喜欢盛玉如。看着眼前的广阔的江水，梁大宾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盛玉如在小镇上有一处宅院，就在糖葫芦街边上不远，清静整洁。可是盛玉如却喜欢待在船上，她喜欢这种浮萍般飘飘然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早年的遭遇，让她的心里有些畏惧且不信任周围的人。盛玉如蹲下身缓缓拽起沉石，随后熟练的摇起浆。盛玉如摇浆并不需要用太多力气，只是利用腰身的柔韧摇浆，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又很优雅，这是很多摇了一辈子船的男子都学不会的。盛玉如将船划到岸边码头，码头来往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干活的苦力，“哎，快点”“放那边，听到没有”“走快点”“踩我脚了，王大力”，在嘈杂声中盛玉如轻盈的迈开小步走入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