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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有情无情

    他道:“你怎么知道?”

    沈竹侯道:“一个人活着,不为了自己,只能为朋友。”

    七千老人道:“你认识他吗?”

    沈竹侯道:“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活着毫无目的。”

    他就是要让七千老人听清楚。

    好色很多时候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七千老人道:“我活着有我的目的。”

    沈竹侯道:“哦?”

    七千老人道:“我至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沈竹侯道:“什么事?”

    七千老人大笑道:“我还能笑!”

    沈竹侯能笑吗?

    他很难笑出来了。

    七千老人又道:“你现在有一个朋友吗?”

    沈竹侯道:“我有。”

    七千老人道:“谁?”

    沈竹侯道:“只要不是仇人,就都可以是朋友。”

    剑光一闪。

    可七千老人的人已经跳开,站在一块巨岩之上,笑嘻嘻地望着沈竹侯。

    他又望了望月何年,笑容比之前更加猥琐。

    四杀手也走远了,他们站到了七千老人上面的一块岩石。

    有一种人,只去伤人,不去杀人。

    伤人的同时也在伤心,让对手根本没有再战斗的欲望。

    听说这种人恐怖的时候是在床上,而不是拳上。

    华阳客栈。

    衡阳是衡山下的县,华阳也许就是华山下的。

    一个女人就泡在浴池中,肩上搭着一块白巾。

    这里花香很浓,人的香味也很浓。

    人和水一样,遇到坚硬的事物,就会选择绕开。

    月何年也一样。

    她并没有在池中洗澡,而是怔住了。

    “沈竹侯为什么会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几个问题。

    女人常常惦记着男人,很多时候也不止一个男人。

    但月何年现在只想着沈竹侯一人。

    想着这个穿青衣的人。

    两年前那个潇洒的青年,现在却很失意,甚至气质都改变了。

    一个人的气质很重要,这是判断一个人精气神的关键。

    沈竹侯有精气神,气质却没怎么变。

    一如既往地失意。

    他走进来的时候,周围的水汽都暗了许多。

    门轻轻掩上,沈竹侯站在浴池旁。

    月何年先开口,问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下来?”

    沈竹侯摇了摇头,低头。

    月何年又道:“沈哥,你看着我。”

    沈竹侯长叹一声,仍然没有抬头。

    月何年淡淡地道:“你不愿意见我吗?”

    沈竹侯终于开口,道:“我愿意见你。”

    月何年道:“既然愿意见我,为什么不抬头?”

    沈竹侯苦笑道:“我害怕你看见我,会大吃一惊的。”

    月何年道:“只是因为这个吗?”

    沈竹侯道:“你难不成已经看过了?”

    月何年微笑道:“我还没看过,方才天色太晚,屋里也没有点灯。”

    沈竹侯道:“那就不要点灯了。”

    月何年问道:“我连你的脸都不能看吗?”

    沈竹侯叹道:“我到白花水阁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月何年道:“你去了白花水阁?”

    沈竹侯点头道:“不仅去了,还见到一个人。”

    月何年嗔怒道:“你什么时候比女人还像女人了?”

    沈竹侯道:“我不知道。”

    月何年道:“你们男人说的话,我每句都听不懂。”

    沈竹侯道:“两个人说话,就应该只有两个人能听懂。”

    月何年道:“那你现在和谁说话?”

    沈竹侯道:“和你。”

    月何年道:“为什么我听不懂?”

    沈竹侯道:“你可以听懂的。”

    月何年轻轻地道:“你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沈竹侯道:“我想。”

    月何年道:“那就抬头。”

    沈竹侯抬头了,他的眼眶有些暗,几日之间很少吃过东西,憔悴了些。

    沈竹侯道:“你现在看到了吗?”

    月何年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沈竹侯微笑道:“你想让我好好看你。”

    月何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沈竹侯道:“我却很多次听见过你。”

    月何年嫣然道:“我也是。”

    沈竹侯沉下脸,道:“可我每次听见你的名字,都是和我有关。”

    月何年道:“我听见你,就只有你。”

    沈竹侯道:“我知道。”

    月何年道:“可我不知道你。”

    沈竹侯道:“关浪人告诉我,你现在和吕松行在一起。”

    月何年道:“两年来我只在华山待着,你信他还是信我?”

    沈竹侯道:“我当然信你。”

    他又道:“这样看来,我杀他是对的。”

    月何年惊呼道:“你杀了他?”

    一时间,她身上竟有些发凉,窗外吹过一阵微风,并不冷。

    月何年不喜欢杀人。

    沈竹侯道:“正是。”

    月何年道:“就因为他骗了你?”

    沈竹侯道:“嗯。”

    月何年叹道:“你还知道了什么?”

    沈竹侯道:“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问道:“你呢?”

    月何年道:“我也不知道。”

    沈竹侯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天在华山脚下,到底怎么样。”

    月何年道:“我想...会是吕松行做的。”

    沈竹侯道:“可是我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你。”

    月何年道:“吕松行不会易容,但能易声。”

    沈竹侯道:“易声?”

    月何年道:“声音不过是嗓子发出来的,他的嗓子和别人很不同。”

    沈竹侯道:“如此说来,就是他做的?”

    月何年道:“我只能待在凤凰山上,哪里会清楚。”

    沈竹侯道:“你知道我要上山吗?”

    月何年道:“不知道。”她说话很慢。

    沈竹侯道:“难道他提前知道了?”

    月何年忽沉下脸,道:“你现在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些?”

    沈竹侯微笑道:“当然不是。”

    他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到客栈来吗?”

    月何年道:“不知道。”

    沈竹侯道:“因为吕松行和西门过会来,这是你之前说过的。”

    月何年道:“他们要来,你就要走?”

    沈竹侯道:“我现在没有把握对付他们。”

    月何年道:“你和他们交过手?”

    沈竹侯叹道:“我和西门过交过手,只凭他一人就能杀了我。”

    月何年道:“的确如此,他的剑法快到看不见影子。”

    沈竹侯惊道:“没有影子?”

    月何年道:“他说是形影剑法,但还少一样东西。”

    沈竹侯道:“他说了是什么?”

    月何年道:“没有。”

    沈竹侯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月何年道:“每天深夜,都会到凤凰山上,拿活人练剑。”

    沈竹侯道:“用你练剑?”

    月何年点头,道:“即便我怎么躲闪,他们的剑只是从我身边划过,围着我的影子。”

    沈竹侯道:“他们的剑法,要比我厉害不少。”

    月何年忽道:“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上华山吗?”

    沈竹侯道:“是因为我随时都有死的危险,你不愿意我死而已。”

    月何年道:“你现在的武功,还不能让你活着吗?”

    沈竹侯道:“不能。除非—”

    月何年道:“除非什么?”

    沈竹侯道:“除非你已经学会了形影剑法。”

    月何年道:“我的确把所有招式记下来了,可我很少用剑。”

    她又道:“沈哥,你现在就能教我用剑。”

    沈竹侯脸色好转,笑道:“你竟然真的会形影剑法!”

    月何年道:“沈哥,难道你也会?”

    沈竹侯道:“这路剑法,只有两个人一起用才有效果。”

    月何年点头道:“怪不得他们是两个人。”

    沈竹侯道:“可不仅仅是要两个人。”

    月何年道:“还要什么?”

    沈竹侯道:“情,他们之前没有情。”

    月何年道:“我们之间呢?”

    沈竹侯微笑道:“自然有情。”

    他话音一落,就已然抱住了月何年。

    月何年还在浴池中,尚未换上衣裳。

    沈竹侯也只是轻轻抱住。

    两个人都没有动,却都在看着对方,心脏在动。

    心脏一直在动,不过比平常要快得多。

    月何年微笑,脸色显出酒窝,道:“沈哥,你的心在跳。”

    沈竹侯道:“我的心一直都在跳,除非我死了。”

    月何年轻轻地道:“我今天见到你了,就决不会让你走。”

    沈竹侯道:“我知道。”

    月何年道:“那你还会离开吗?”

    沈竹侯道:“如果离开,一定带上你。”

    月何年道:“沈哥,你转过去。”

    沈竹侯照做。

    他松开手,背过身,直到月何年换好衣裳。

    还是一身素袍,里面一件秋香衣,她很喜欢月亮和中秋的颜色。

    沈竹侯能在她眼睛里看见月亮。

    他现在也很有精神了。

    要治心病,就要让心中住着的人来治。

    月何年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沈竹侯转身,忽觉得身子一麻,险些倒在月何年的身上。

    他问道:“这是你练的吗...”毫无防备,被击中之时,自然会毫无力气。

    月何年笑道:“不错。”

    沈竹侯道:“很快的指,就是缺少气。”

    月何年道:“我只跟着师父学,两年之内,很少长进。”

    沈竹侯道:“可你已经会了形影剑法,便足够了。”

    月何年道:“我还不会用剑。”

    沈竹侯道:“你只要学着那两个人就是。”

    月何年点头。

    他握着她的手,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是有太多要说。

    但无论怎样,他都没说出来,而是抓住了剑柄,在屋里舞着一柄细剑。

    外面很冷,但屋子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