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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夕何夕,旧日重提

    林若若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间,她想她这一次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放不下也得放下。

    陌黎枫将若晴岚抱回他的房间,他之所以一直住在树屋里,便是由于若晴岚曾经所过的一句话。

    当时,若晴岚清澈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她背后同样是冰蓝色的羽翼翩然而动。

    她说:“阿陌,你说住在树上好不好啊?我觉得应该很好玩儿,很舒服的吧。不过我一定要住在大大的屋子里,要是屋子小小的,那得多难受。”

    所以,陌黎枫自从恢复了一些力量之后,他就建造了这间树屋,刚刚也是他努力保住了这棵树的完整。

    树屋很大,是若晴岚希望的那样宽敞,里面的一应摆设也是若晴岚喜欢的色调和搭配。

    陌黎枫就一直在这样的树屋里等待着若晴岚的到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因为她的心还在这儿。

    一切都安顿好了,陌黎枫凝视着若晴岚熟睡的容颜,这是让他日思夜想的容颜。

    过了这般长的岁月,他竟是感到面前的人儿熟悉而又陌生。

    他又有了抓不住她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这感觉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陌黎枫回忆着刚刚不过短短片刻所发生的事情。

    陌黎枫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为什么?为什么最初的若晴岚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他明明拥有昔日的一切记忆,为何若晴岚没有?

    准确地说,她的记忆应该是有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并未拥有那些记忆。

    为什么湖蓝之心进入了她的体内,她的眼睛竟然变成了幽红色?

    那种幽红的色彩,像极了没有感情的地狱魔鬼,连他看了都有些心惊。

    陌黎枫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看到比自己冰蓝色眼眸还要酷寒无情的眸色。更没想到,拥有这种眼神的人竟然会是从前嬉笑可爱,天真烂漫的若晴岚。

    他从前只知道她是冰属性,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眼睛是幽红色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竟能改变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眸色!

    还有,若晴岚对他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么?深到她一恢复了记忆,便是一句话不问,就要取他的性命?!

    那架势,好似不夺他命,她誓不罢休!

    陌黎枫心里沉重,便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不愿意相信,若晴岚跟他之间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不死不休的一步。

    但是事实却是最好的证明,由不得他不承认,由不得他反驳一字一句。还未恢复记忆的若晴岚面对他时都未曾手下留情,恢复了记忆的她更是毫不留情。

    陌黎枫彷徨了,他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帮助若晴岚恢复记忆。他心里既希望着若晴岚能够记起他们一同经历的一切。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不可抹杀的过去。

    然而他又不希望若晴岚记起他曾做过的那些伤害过她的事情。因为这些记忆让他痛苦,也会让若晴岚痛苦。

    他之前还没有见到若晴岚的时候,便想着他该如何面对若晴岚。

    是该笑?该哭?该若无其事?还是该冷淡疏离?

    最后,在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若晴岚的出现后,他竟然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躲起来。这是他完全不经过思考,纯纯粹粹的下意识行为。当陌黎枫反应过来了以后,他的心里大惊。

    难道说,他在潜意识里,竟自卑到不敢去面对岚儿了么?!

    陌黎枫一直以来的骄傲让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走出去。陌黎枫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到来。

    直到他看见了若晴岚那明媚的笑颜,他觉得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他正在徘徊着该如何跟若晴岚说第一句话,却没想到若晴岚就这样突然的发了难。

    他被突如其来的杀气惊醒,匆忙应对,看似他毫发无损,云淡风轻,实则却气血翻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得不从那一片废墟中走出,面对这个让他纠结不已,悔恨不已,疼惜不已,爱护不已的岚儿。

    一直以来,陌黎枫都沉浸在对若晴岚的思念中。这些年月里,他设想了无数的情节,而每一个情节,他都想了很多种可能性。

    渐渐的,他将自己给麻痹了,甚至把他周围的所有存在都欺骗了。

    不论是他身边的林家姐妹,还是这禁地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只要它们有灵性,有想法,能说话,怕是都会觉得若晴岚跟他是互相恩爱的一对儿了。

    陌黎枫依旧爱着若晴岚,可是,若晴岚却不再爱着他。

    所有的存在,都因为陌黎枫,产生了一个误解。

    所有人都误解了若晴岚对陌黎枫的感情。

    他麻痹了自己的心,悄无声息的将若晴岚对他的恨意一点一点,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减淡,直至消逝。

    于是,当他忽然之间真的见到了若晴岚本人,巨大的反差令他有些惶恐,难以接受。

    可偏偏这就是真实的情况。

    任谁都不会想到,如此骄傲,如此优秀的陌黎枫,居然也会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陌黎枫爱若晴岚爱的卑微了。

    陌黎枫兀自神伤地想着,若晴岚的一声嘤咛唤醒了陌黎枫飘忽不定的神思。

    陌黎枫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岚儿,你怎么样了?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么?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自己忍着。“

    若晴岚一脸呆,显然还没有从眼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她明明记得,她之前还在湖蓝之心的前面站着的。不对,之前她明明是在找藏起来的人。

    对了,就是这个人,她现在就记得她看见了这个长的人神共愤的脸。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若晴岚的心里百转千回,目光定定地落在陌黎枫的俊颜上,一寸都没有移动。

    这样的目光让陌黎枫的心再次揪起来,他害怕若晴岚又想起来,再次若晴岚再次对他大打出手。

    陌黎枫轻轻地唤了声:“岚儿,你,还好么?”

    事实上是陌黎枫想多了,因为若晴岚被陌黎枫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陌黎枫的脸看,堪称女登徒子的行为,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通红一片,甚是可爱。

    陌黎枫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又不由得有些欢喜愉悦在心间荡漾。

    若晴岚虽然有些惊讶和烦乱,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陌黎枫的称呼:岚儿。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还有,在她昏迷之际,这个人都做了些什么?若晴岚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湖蓝之心。

    她急忙寻找,在自己的掌心中发现了已然黯淡的湖蓝之心。

    若晴岚心中震惊,她最初见到湖蓝之心的时候,它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如今她昏迷了一会儿的功夫,湖蓝之心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一定是这个人搞的鬼了。

    若晴岚眼神骤然锐利,冷冰冰的对陌黎枫说道:“你应该就是住在这寂灭之蓝禁地里的那位神君继承人,‘陌黎枫’吧。”

    “你为什么要破坏湖蓝之心?湖蓝之心历经漫长的岁月都不曾改变分毫,你是怎么做到让它变成这个样子的?!”说着,若晴岚摊开了手心,露出光彩黯淡的湖蓝之心。

    陌黎枫见此大吃一惊,他之前只想着若晴岚了,根本没有花时间去关注这颗湖蓝之心。他之前清清楚楚地看见湖蓝之心进入到了若晴岚的身体里。

    他一直以为湖蓝之心已经重新成了她的心脏,却并未想到这湖蓝之心竟然又分离出来了。

    他心下震惊,又有些惶恐,莫不是这湖蓝之心已经无法重新回归到若晴岚的体内了么?!

    若是这样,那么若晴岚就要一直做一个没有心的人了。

    不行,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陌黎枫丝毫没有理会若晴岚的质问,只是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温和的输入这自己的灵力,默默感知着若晴岚体内的状况。

    若晴岚见他情绪激动,一愣神,竟是由着陌黎枫拽着自己的手腕忘了反抗。

    若晴岚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到了陌黎枫扑面而来的气息。

    不知为何,若晴岚总觉得这副面容,这副场景,似曾相识,但是她的脑海里确实没有这个人,没有这记忆。

    她想起了某只狐狸曾经神色复杂的提过“陌黎枫”这个名字。

    陌黎枫松了手,皱着眉头,情况跟他所想的一样,若晴岚的体内确实是没有心脏的。

    陌黎枫既担忧又不解。

    他担忧若晴岚今后该怎么办,又不解没有心脏的若晴岚为何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缺失心脏的若晴岚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不一样,但是现在的若晴岚却活蹦乱跳,毫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到底是为什么?陌黎枫百思不得其解。

    若晴岚看见陌黎枫松手后呆愣愣的模样,心里有些诧异,她不知道陌黎枫为什么会这副模样。

    出于好奇,若晴岚的红唇微启:“你怎么这副表情?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你到底是不是‘陌黎枫’?!“

    陌黎枫闻言,愣了一下,忽的一笑,他避而不答前两个问题,只是问道:“你觉得我叫什么?”

    若晴岚一脸惊异,她是真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哪里有人会问别人自己叫什么的?

    陌黎枫看着若晴岚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出声,他缓缓说道:“陌黎枫。“

    若晴岚惊叫道:“你果然是‘陌黎枫’。”陌黎枫轻声的“嗯”了一声。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你父母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若晴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话已出口,木已成舟。

    若晴岚神色有些尴尬。

    闻言,陌黎枫本来想要扶着若晴岚坐起来的双手骤然顿住,他眸色复杂地问道:“你说什么?“

    若晴岚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难道不是你父母起的?”

    陌黎枫扶着若晴岚慢慢坐起,语气恢复了平淡:“是我最爱的人给我起的。“

    若晴岚尴尬的笑笑,回道:“起得不错。”

    她懊悔自己说话前不经过大脑思考,造成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

    若晴岚正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那双扶着她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点儿东西吃。”陌黎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举手投足间已然是从前的优雅。

    若晴岚偏头想了想,说道:“还是不必麻烦了,我从来不吃东西。“

    陌黎枫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还有,你为什么来取湖蓝之心?“

    若晴岚垂下眼睑,缓缓说道:“湖蓝之心我是必须要带走的,你别想再拿回去了。陌黎枫,只要你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动手夺取湖蓝之心,也绝不会帮助别人夺取湖蓝之心,我就回答你的这两个问题。“

    陌黎枫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

    笑话,这湖蓝之心本就是他一直为了若晴岚而守着的,如今她要拿走,他怎么可能会拦着?

    至于别人,那就更不可能拿走这湖蓝之心。

    若晴岚似乎对陌黎枫的反应很是诧异,她来这里之前可是打听过的,这寂灭之蓝禁地里住着神族的下一位神君。

    这神君日日守着湖蓝之心,她原以为得到这湖蓝之心会费不少周折的,但是如今看来却好像这湖蓝之心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若晴岚认为,既然陌黎枫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以陌黎枫的身份和地位,想来是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的。

    于是,若晴岚答道:“我身体的具体情况我确实不清楚,照你所说,难道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至于我为什么要取这湖蓝之心,是因为一个人告诉我,我必须要取这湖蓝之心,至于原因,他没有告诉我。至于是谁,你也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若晴岚记得君孤炎说过,不要跟陌黎枫说他的存在。

    但是既然陌黎枫答应了她,不会阻止她拿湖蓝之心,那她作为回报,回答两个问题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更何况,她并没有告诉陌黎枫究竟是谁。

    只是若晴岚万万想不到,陌黎枫居然真的对君孤炎的存在上了心。

    君孤炎说过不能说出他的存在,意思就是连有他这么个人都不能说的。君孤炎正是因为知道陌黎枫的可怕,才会特意再三叮嘱。却没想到,若晴岚还是说出来了。

    闻言,陌黎枫感到诧异。

    他本以为若晴岚一定会来取湖蓝之心的原因,要么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心脏,要么就是因为湖蓝之心会在冥冥之中吸引着她前来。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别人告诉了若晴岚,让她来取湖蓝之心。

    如此可见,若是那个人没有告诉若晴岚来取湖蓝之心,那么湖蓝之心是否会继续在这里?

    他是否也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到他这一世也结束了,也见不到若晴岚一眼?

    这个人究竟是谁?

    为何他也知道这湖蓝之心的秘密?!

    只是他既然也知道,他又为何不告诉岚儿她身体的情况?

    为何不告诉岚儿湖蓝之心的真正用处是什么?

    这个人,到底所图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