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九瑛

    越靠近九龙涧就越雷鸣滚滚，神灵鬼渊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它隐没在一阵又一阵惨白的雷电中，又在乌黑的天际现出。

    如浓墨般化不开的天空，和那天一模一样。

    神灵鬼渊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那个女人，九瑛，初来时是一脸的天真无暇。那天同样是这样响彻云霄的雷电声，神界最为混乱的一天，我只记得应天殿外是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和祈求。

    那些为了自己民族的战士，不惧怕死亡，更不惧怕魔族，却对自己人怕的要死，不，不止是惧怕，更多的是绝望。

    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辱骂，和不解，在雷电的应和中轰然倒塌，神死了，和人死了是差不多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坐在应天殿的地板上，呆呆地出神，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整个应天殿里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气息，但是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殿中，连呼吸都都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慢慢将我吞噬，殿外是同胞的惨叫声，一声两声听得清楚。

    眼眶里再也没有眼泪了，我无助地看着前方，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人，任何物。我在想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双手，指甲向外翻去，手掌上是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很疼，但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手上的血已经凝固，殿外的雷声却响个不停。

    我无力起身，手脚已经麻了，更因为我很清楚，殿内的所有门窗都被锁住了，殿外是重兵把守，插翅难飞。

    我一身绫罗绸布，却破败不堪，衣服上有好几处都被撕扯干净，一根一根的线头裸露出来，还有我瑟瑟发抖的身体。

    这时，她来了，门户大开，清新的雨后空气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夹杂着神血的微风狂扑着我的脸庞，似乎一定要让我知道同胞们的死亡。

    她一身白衣，遥遥而来，很天真，看到我手上的伤，一下子扑了上来，哭着，跪倒在我面前：“雪儿姐姐……你受苦了！”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她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却好像与我熟识多年，她了然：“我是九瑛，姐姐。”

    哦，九瑛啊，是穷奇救得那个小丫头。听说过，那天却是第一次见，狼狈得可怜。

    “雪儿姐姐……”她关切地看着我，我却没有一点反应，茫然着，看着眼前的黑暗，“姐姐你放心，主君大人只是怕您受伤才把你关在这里的，他很快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九瑛这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真好。

    我笑了，转过头来：“主君？”

    我一脸充满戾气的表情好像吓了她一跳，她退后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冷笑着：“回去告诉穷奇，神界只有一个主君，只有一个神界！那就是天华，去他的天释！”

    我开始歇斯底里，挥舞着伤残的手去攻击无辜的九瑛，边大叫：“主君只能是我哥哥！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哥哥！他这个乱臣贼子！让他去死！”

    九瑛吓哭了，跑了出去，偌大的应天殿里回荡着我的喊叫声：“穷奇！天华九千三百多的神灵正看着你呢！”

    九瑛走了，门重新关上了，我重新陷入了黑暗……

    “大人？”阿並轻轻的呼唤将我唤醒，我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她关切的眼神，头顶还是乌黑的天空，很难想象神界有这样的天空，我看着阿並，说：“我没事，让这雷电恍迷了眼。”

    阿並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犹豫不定的说：“大人，这里很诡异啊。”

    “这是神界最神圣的地方，你是一个魔族，难免会难受。”我向她解释，“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阿並却扯住了我的衣袖死死地不让我走：“主人，你也是魔族啊，肯定对你有危险！你先别去了，我去叫人！”

    我笑了：“我没事的，再说了，我们能叫到的也还是魔族啊。”

    阿並的手松了松，神色很犹豫：“那……那我和大人一起去。”

    我趁机挣脱了她的手，向前走去，边说：“不用，你要是跟了来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怎么和那天我挣脱九瑛的手莫名重合起来，同样的雷声啊，是这样的吗？

    该做一个了断了，九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