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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造反

    反,拿什么去造反?余横公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皱巴巴的脸紧紧地缩在了一起,是从哪一步开始,自己走上了这不得不造反的道路?脑子里晕乎乎的,但是手里的事情却没有停下的势头,墨汁散在空气里香味让他的手冷静了一点,眼前似乎还是雾蒙蒙的,记忆回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了夺取最巅峰位置的想法?

    安阳那暴怒的脸好像还在眼前,嘴巴大幅度的张开和闭合着,他不愿意臣服于我,安阳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这一个信息。他叫嚣着,怒吼着,说要把我们的秘密暴露出去,和我们同归于尽。他太年轻,显然不如灭蒙那样老练,灭蒙安安静静的待在了角落里,一声不吭,冷眼相看。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他,安阳,确实是做得出来。我只好妥协,我知道灭蒙和这小子不和的原因了,过于鲁莽,过于愚蠢,这样的人往往也就会过于危险。我不可能会把这样一个像炸弹一样的人留在身边,而且,只要他永远消失,我就能够掌握住神界近五成的兵力,收编他的军队,换上一个更听话的傀儡,我就离那个位置,那个巅峰位置又近了一步。

    杀死安阳的任务我是交给了灭蒙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我们三个人身上有着那件事的牵连,杀死安阳这件事交给灭蒙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放心,灭蒙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他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敢在贺天庆典上杀人!

    灭蒙啊灭蒙,他真聪明,他杀了人,看到主君那样的架势,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就算主君查不到他的头上,他也很清楚我一定会杀了他灭口,那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现在安阳已经死了,只要我快主君一步,杀掉灭蒙,那件事就永远石沉大海了,灭蒙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干脆假装逃跑,故意被主君抓住,这样我就要顾忌他会不会说出那件事而不得已造反了。

    灭蒙早就知道我迟早要反了,他很久之前就看穿了我的野心,在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之后,倒不如把战争先挑起来,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灭蒙啊灭蒙,我们四个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却最为阴险狡诈。

    四个人?为什么是四个人?

    我停下了笔,那个消失的一个人好像就站在我面前,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他一团黑漆漆的,就像刚从地狱脱身的恶鬼。他就这样看着我,一言不语。我定住了,也看着他,我不怕他,他就算是真正的站在了我的眼前也无所谓,一百多年了,他只是一个死人,不会开口的死人。

    我是看着他死去的。

    或者说,就是我们杀了他。

    眼前又是一阵眩晕,我的身子好像就要倒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抓住桌角,拿着笔的右手沾了一手背的墨,墨香四溢。

    一百多年的事情了,一百多年的厉鬼,他要是能杀掉我,早就在我结束驱魔战争的时候就动手了,就在我将他的功劳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动手了,早就在我顶着他的功劳收编各种散军,建造我自己的军队的时候动手了,早就在我拼命在向巅峰前进的时候动手了,就在我现在写着军队调动旨意书信之前动手了。

    我,灭蒙和安阳,杀了他。

    他是传说中的那种,有点本事却优柔寡断的人,我们只是在战争来临的时候,尽力的追求自己的利益,驱魔战争,驱魔战争,事实上,和我们南战场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守好这一座神界的领土就好了,魔主,主君都在北战场,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我们就算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会传到主君的耳朵里去,我始终不明白他在怕什么,或者他不是怕,只是笨,但是为什么就要阻拦我们呢?安阳在战场上多杀点人怎么了?我只是利用了那些毫无作用的人类,来抵御魔族的进攻而已,那时候情况正危急,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会这样做?我也是神,我知道神是要为人类谋福祉的,但是当时神灵蒙难,人类就只是发挥一下盾牌的作用,也算是报恩了吧,但是他就说不行,为什么不行?我搞不懂,他口口声声说等战争结束就要把我和安阳做的事情上报天庭,我们知道他会这样做的,我们三个人位列将军职位,他的职位甚至还比我和安阳高一点,主君只要查一查就能发现这件事的,我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我决定杀了他。

    死人,就没有办法说话了。

    我把当时还是他的军师的灭蒙拉下了水,灭蒙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他私吞来支援的军费,把他蒙在了鼓里,我说服灭蒙相信,只要他回去了就一定会发现他的私吞。灭蒙没有办法,他只好听从我的指示。

    杀害他的现场,只有我们三个人,包括死去的他,就是四个人。

    杀人这种事,我不是很在行,交给了安阳,他却乐此不疲。我和灭蒙两个人只是看着,看着那个大将军眼神里的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最后变为灰色,他的四肢都被死死地绑住了,舌头已经被喜欢虐待战俘的安阳割去了,所以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灭蒙吓得手脚直抖,差点就要站不稳了,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安阳像疯了一样喃喃自语,说什么“人肉大军”要一个大神死后的怨念来滋发黑暗的魔力,他的人肉大军就是一群由人皮包裹住的稻草人,用来震慑胆小的魔种和被魔族利用的人类。

    我只是看着他死前的挣扎看得出神,手指都插入了地里,眼睛好像就要瞪出来了,手脚拼命的挣扎着,却只是激起了地上一层灰土而已,安阳把刀子插进他的脖子里,一大把一大把的血喷了出来,溅在安阳的“人肉大军”们身上,他发不出声音,只是大张着口,脸好像搅在了一起,想是十分痛苦。片刻之后他的脸好像凝固了一样,再也没有了什么动作,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慢慢地化为尘埃,变得透明,再变成虚无。

    他死了,我是看着他死的。

    之后便是把他的死伪装成逃离战场,再费点手段收拢他的部下,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的死至此就是一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我猛然惊醒,我突然明白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权利的最巅峰了,我当时看着我眼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一点一点地死去,看着他挣扎的手指,挣扎的身体,还有血流不止的脖子上的大裂口,我突然明白这个我们眼前的上司正在被我们用杀鸡一样的方式杀死!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渴望巅峰的位置了,我明白为神,终究是有可能被什么人用这样的方式杀死,就像他一样,我很害怕,害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也就这样死了,我要达到巅峰的位置上,最高的巅峰。

    我脑子晕乎乎的,但还是把扶在桌角的右手抬起来,要把最后的署名写完,这样的一封信就能把我的兵力全部掉来,打穷奇一个措手不及,把穷奇打下来,由我来做这个主君。

    我不自觉的抬起头,那个黑色的影子还在那里,自从杀死他后我常常梦到他,他就是这样,一团黑色,站在这里,我知道那是我的臆想,那是虚无。

    “余”字写了下去,那个影子却变得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又抬起头,看着他,他离我越来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清晰,我张开口,就要惊呼出声,他的脸终于暴露在了光下,我瞪大了双眼。

    那是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