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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处处皆谋

    宽阔的江陵府衙大堂之上,依旧是灯火辉煌,厅中当中的位置摆放着两只火烛,更被照得亮如白昼般外,我端然稳坐于赵云之侧,略带微笑的看着站在当中那火烛旁,一个微微躬身,低着头的荆州军卒。

    我既然大胆的想到了周瑜的计中之计,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察觉到他的最终目标竟然是江陵之后,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但若顺着这思路想下去,周瑜这计策之中若还真有漏洞,且要解眼前危局的话,其中关键竟然还不得不落到公安上去,倘若张飞那里并未有所失,则一切均是好办,况且我思索再三之下,若说诸葛孔明的盲点乃是未能料想到周瑜欲取江陵,但一向谨慎的他,应不会不考虑到张飞酗酒的问题,而无论是丢了公安,还是张翼德退守油江口苦苦支撑,都仅来自于眼前这个报信的军卒,如果他乃是周瑜计中的一环,那又当如何?

    因此我一面请赵云再加派人手,务必与激战正酣的油江口水寨取得联系,一面再派探马绕远路去公安,探察其中情况,但如今形势紧迫,自然若能确认这面前军卒所言才是最为快捷的途径。

    赵云非是卤莽之人,这军卒来前报信时,早已仔细的问讯过,倘若他真是周瑜所选之人,那必然不但精明,而且更加的无畏生死,因此虽说这年代严刑拷问乃是常情,但我却不信能得出什么结果,因此用些现代心理学和审讯技巧,或许还能有所效果,虽然我对于此道不是很精通,但总是在影视、书籍上看过一些,这时不免拿来一试。

    足有一刻钟过去,大堂之上依旧寂静一片,只有火烛间或“噼啪”的燃烧声,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视着那军卒无语,虽然看上去他依旧神态自若,但无论其真假,心中恐怕早已有些不安。

    我却在见了他的表情后,不免更是起疑,若真的是普通军兵,哪里能有如此的沉稳?于是微微笑了一下,我忽然打破了沉静,道:“你叫何姓名?”

    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那军卒微微楞了一下,随后忙抱拳拱手道:“小人姓孙名进(感谢管理学家推荐)。”

    在不知为何来三国后越发敏锐的眼力之下,我竟然于这孙进细微的举动之中,察觉到了他似乎听我开口后,身体有一丝微微的松懈,于是嘴角露出了些许令人难以发现的笑意。

    这时赵云声音威严的道:“此乃天下闻名,才智可察窥天机的‘天机’蒋干蒋子翼先生,你还不速速见礼?”

    孙进闻言忙单膝点地,略有慌乱的抱拳拱手道:“小人见过先生。”

    我呵呵一笑,轻捋着胡须,神态从容,口气温和的道:“干此番受卧龙孔明先生及子龙先生所邀前来,无非为防周公瑾之计,虽略通些《周易》算卜,可察些奸谋,然子龙将军却是有些过誉了。”说着停顿了一下,略微扫了一眼微低着头的孙进,继续道:“你既自油江口而来,受三将军所托来求救,事关重大,我不免有些需问你之言,你可能毫无迟疑的答来?”

    孙进没有犹豫的道:“先生尽管相问。”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缓道:“你乃为何人麾下?”

    “小人为丁司马麾下。”

    “所部驻扎于何处?”

    “驻守于油江口。”

    “你身为何职?”

    “小人为一什之长。”

    我忽然加快了速度,声音也逐渐严厉起来,道:“你所在队长为谁?屯长为谁?曲长为谁?”

    “回先生,队长张放,屯长刘文,曲长赵越。”孙进面不改色,语不迟疑的恭敬答道。

    “三将军何时到得油江口?”

    “今夜二更”

    “所带多少兵马?”

    “不足千人。”

    “东吴几时来攻?”

    “三更时分。”

    “谁谴你来求救?”

    “三将军所派。”

    “同行者几人?”

    “一什十人。”

    “你家住哪里?尚有何人?”我突然在飞快的问讯之中,话题一转问到。

    “家住新都,还有……。”孙进突然停了下来,不由抬头望向我,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而赵云等人此前均不知我所想到的一切,因此只是在我吩咐布置之下依命而为,虽也疑惑,却以为我招孙进而来乃是欲从其口中再得些消息,此番听我如连珠炮一般飞快的提问,不免都有些糊涂,这时见孙进忽然犹豫,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淡淡一笑,道:“你家中尚有何人?”

    孙进此时有些慌乱的垂下头去,道:“小人家中已无他人。”

    我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脸上满是不屑轻蔑的表情,冷冷的道:“你如此忠义无畏,冒死前来报信,自当有重赏,然恐怕周都督予你的赏赐,却不免难有享用之时!尔抬起头来!”

    众人听我之言,均是眼露惊愕神色,彼此面面相觑,孙进不得以抬起头,强做镇定的道:“先生之言小人实在不解。”

    我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却不说话,只是紧盯着他的双眼,厅堂之中寂静一片,落针可闻,足过了一刻时间,见孙进眼中略显慌乱,我突然沉声喝道:“灭灯!”

    早守侯在堂内各个火烛边的赵云亲兵,闻言立即将火烛熄灭,刹那间四周一片昏暗,将我们全部隐于其中,只有孙进一人独自站立在明亮的火烛之下。

    望着他面上露出再难掩饰慌乱神色,我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略微沙哑的嗓音如同自幽深处传出,冷冷的道:“我观周公瑾之计,便如尔在光亮之下,皆无所遁形。其计取公安,佯攻巴陵、长沙,无非乃是欲调走孔明先生,再以水陆战于油江口,造出此等江陵不得不救之势,其意之明,怎能瞒过我可窥天机之双眼?你既敢受周公瑾之命,来假做求援,欲使江陵空虚,从而好一鼓而下,又何必不敢相认?!到了此时,还不速将实情道来,莫非还想诳骗于我等不成?!”

    不用想也知道在昏暗中听了我之言的赵云等人的表情,那一定精彩的可以,而孙进虽在我的感官及心理压迫之下冷汗淋漓,却仍强硬的道:“先生所说小人实是糊涂,小人确乃为三将军所谴而来,还望先生明查。”说着跪倒拜伏于地。

    我知他如此举动无非是释放紧张惊恐的情绪,心中暗道:“我费了如此大的气力,你还是不招,那看来只有卑鄙一把了,倘若你能挺过这一关,那我虽仍怀疑,却仍只能当张飞丢了公安。”

    嘿嘿冷笑了两声,我于暗中点了点头道:“我知你既然敢来,必早不惧生死,不过你当知子龙将军之勇,当日单人匹马曾在曹操百万兵中七进七出,你若是说了实情,最甚也仅是你一人丧命,若是你不说,哼!那可休要怪我无情,到时你在新都之亲眷均要受你连累,难免老幼皆亡,落个血流成河的下场!”

    孙进在我如此恐吓之下,终于开始动摇,跪伏在地上的身体,不由微微颤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此时想必其定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之前他既然会突然改口说已无家人,由此可见必是极其重视,因此我这时又忽然软语道:“我既能知周瑜之计,自是早有对策,你纵是不招又有何妨?我如此所为,无非见你忠勇过人,敢只身入虎穴,实乃豪杰也,故你若相从,我则可请子龙将军将你家人接来江陵,托付刘使君代为照看,虽不能使他等富庶,却定可全其温饱,你当知刘使君素有仁厚之名,或许一念之下饶你不死也未可知。”

    孙进闻我此言,颤抖的身体猛然停顿了一下,随后静伏片刻,忽然猛的抬头,表情有些痛苦的道:“先生所言可真?”

    “干可指天盟誓,子龙将军及众位可为证也。”

    “如此……,小人愿招。”

    见到自己的一番安排和表演起了效果,孙进愿意招供,我终于暗自长出了口气,若是他如此之下还是宁死不说,那我也真是束手无策了,难道还真能去杀了他一家老小不成?

    随后他所讲的,果然应和上了我的猜测,其中张飞酒后失公安也完全是由周瑜命其所说,而由此可知,东吴程普自水、陆威逼攻击油江口,无非是要营造出一种不得此地誓不罢休的氛围,从而逼迫赵云不得不救,使得江陵空虚,其中的关键无疑便是时间和兵力,这两点也是周瑜无法弥补的漏洞,更是他以奇谋弄险之所在。

    因为兵力的不足,他必然要百般调开江陵的军队,好能一鼓而下,不衍变成为持久的攻城之战,避免诸葛亮察觉后挥军来救,而他显然也知要长时间的瞒过卧龙是不可能的,此外另一方面,假报公安有失的消息只可于一时而用,倘若不营造出这样一个紧迫的局面,并堵塞住江陵往油江口的水路,赵云只需沉稳的派探马去油江口,或是从容的去公安联络张飞,他这计策便要立即大白于天下,因此他才如此布置,利用油江口的重要地理位置,来逼迫江陵众人产生那个思维上的盲点,从而掩盖他的漏洞。

    命亲兵将孙进带下去后,赵云等人对我则佩服的五体投地,铭心、邓艾则是两眼放光,脸上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而当我随后又说出周瑜那计中之计后,众人更是连道“好险”。

    既然公安无恙,那只凭程普那三千军兵想攻下油江口,恐怕是白日做梦,但再想到东吴的八千水军,赵云还是微微皱眉道:“虽我江陵一万水军尽出,然若想击退东吴水军怕是甚难,倘若其拼死猛攻,油江口亦难保也。”

    这时旁边的孙乾皱眉道:“乾有一事难解,若是公安未失,三将军怎能不知油江口战事?又怎能不派兵去援?虽公安仅有三千兵马,但只要三将军在,有兵一千,足可震慑东吴那三千家兵,若是能派两千军兵前往油江口,则应可无危也。”

    其实这事我早感奇怪,但却也不明其中缘由,如今看来只能等着那派去联络之人回来才能知晓了。

    或许是有意无意之间猜到了周瑜的计谋从而增强了信心,或许是大脑越用越聪明的原因,我这时的思路竟然格外的清晰敏锐,一边想着赵云的话,一边缓缓的问:“子龙将军,不知东吴水军原先进兵之速可疾否?两军于江上交战可激烈?其有多少水军?”

    赵云如今早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见我发问,忙恭敬的道:“东吴水军初时在我阻拦只下,未能速进,逼近油江口时天色已黑,或是由于夜晚之故,虽彼此交战不断,却不惨烈,至于其数,当有八千之多。”

    我点了点头,又问:“将军以为若东吴水军拼死而攻,荆州水军可抵挡几时?”

    赵云也不隐瞒粉饰,叹息道:“云虽不谙水战,却知以东吴水军之强,若要强攻,纵是夜间不利水战,但不到天明时分当可击退我军而转攻油江口。”

    “将军所言其有八千之多,是如何得知?”

    微微楞了有一下,赵云道:“乃是军师信中所言,其后云之探马观其船数亦应是此数。”

    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我摇了摇头道:“子龙速派人往巴陵,无论如何将此事告之孔明,请他来援江陵,若干所料不假,周公瑾此时怕是已在来此路上,子龙若是此时派兵去救油江口,不出一个时辰,必有东吴兵马来攻,多则一万,少则五千。”

    赵云等人听了不由惊愕道:“先生怎知周瑜会来此?东吴竟还有富裕兵马?”

    我道:“周瑜既以取江陵为重,自然百般设法会来此亲征,否则纵然是得了此地,谁能以不到万人,在猝然间既平定城内之患,又挡住荆州兵马的反扑?至于其富裕之兵么,他既竭力将城中之军调走,弄险谎报公安已失,令程普密从南岸佯攻油江口,又怎不能在船只上多载军兵,于过了巴陵之后密登北岸凭借夜色悄然而进,却只以少量人马操众多之船,虚张声势牵制将军之江陵水军?”

    简雍等人听后都再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今晚早是屡屡吃惊于周瑜之计,但无论谁想到他竟然处处皆是奇谋,直如天马行空一般,都还是不免如此。

    我何尝不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我在思绪放开之后,想着周瑜的大胆绸缪,似乎如同当初查帐一般,层层剖开,逐一分析后,便有了这样的想法,而我或许因为没有如赵云等人一般患得患失的心情,也不用担心会因此丢了小命,所以能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去思考,想来也是能察觉这些的原因之一吧。

    赵云这时却与其他人不同,略微沉思后道:“先生所言应是大有可能,自天黑后,云谴往江北岸沿途的探马已少有来报,后虽略有疑惑,但想东吴应无多余之兵,或许乃是无有异常,后又得孙进谎报,便一时放下了此事,如今想来,所派探马恐怕多是已遭了毒手,如此,还望先生赐计得以退敌。”

    这才真是要逼死我了,要知这分析判断和设计完全是相反的两种思维方式啊,我一半靠运气,一半靠知道周瑜的性格,凭老本行的底子才勉强发现周瑜的计谋,可要是让我谋划退敌之计,却实在是令我为难,我从前想的那些主意,总还有些历史依据的,但眼下搞创造性工作,一时间我确实没什么信心和办法。

    无奈之下,我强装深沉的转头问邓艾道:“士载可有妙计?”

    在场之人都知他乃庞德公的弟子,又是孔明、庞统的师弟,因此从未敢小看于他,而我这一问,也仅让他们是以为我早成竹在胸,不过是要考考他罢了。

    邓艾闻言,从容镇定的拱手道:“先生,艾确有些谋划,然实不敢称妙字,还望先生及众位大人指正。”

    随后见我“微笑”着点头,坦然道:“先生既言其水军乃是虚张声势,则何不亦用其计,暗中调回几千兵马,密布于江陵之外,再将计就计,请人于黑夜中假扮子龙将军,领军佯做去救油江口,只等东吴兵马到来,前后夹击,纵不能围剿其于城下,亦可逼其退却,等孔明师兄前来救援。”

    靠!听起来也不难啊,怎么我就一时没有想到?!心中难免自怨自哀,但脸上依旧保持微笑状,我点了点头称赞道:“士载之计甚好,此外江陵城中大户甚多,皆有不少家丁,青壮男子亦有不少,子龙将军可征其来假做士卒,予其铠甲兵刃,暗藏于城头之上,等东吴兵来,一呼而起,只要令他们站于荆州军兵身后,想来也难分辨真假,到时再有城外之兵,应可吓退东吴之兵,如今江南大敌仍是曹操,孙刘两家实不应彼此过于损耗。干料周公瑾与孔明均知此点,故此番交锋声势虽大,却无激战。”

    有了邓艾的提醒,这添油加醋的本事,我到是还有那么一点。

    孙乾等人都是连连抚须称赞,邓艾听了则连连点头,钦佩的道:“先生所思深远,艾受教了。”

    赵云则眼中精光一闪,道:“先生及士载之计甚妙,云这便前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