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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曹植的目的

    丁廙虽然在经商上的才能的确另我甚为惊叹,而且倘若按他所言,做这桌椅买卖确是有利可图,至少在初期会很有赚头,但对我来说,却绝不仅是做生意赚钱那么简单。

    我捻着胡须略为沉吟了片刻,抬头盯着他问道:“丁大人之言确为可行,然即便其中略有可图之利,但以大人世家大族之身,却也不过是微薄之利,又何需如此看重?”

    到后汉数年来,据我所知,无论是贵族、地主还是官吏,生活远比普通百姓好的多的多,就算是战乱频发依旧如此,仅仅是普通官吏的岁入就是百姓的数倍或数十倍之多,譬如曹操手下七品县令每月实俸七十斛,全年俸禄八百四十石,而寻常百姓以五口之家,劳力三人算,全年所得折粮不过一百八十石左右,高了足有四倍多,这其中还未算上他们私有土地上的产出和其他灰色收入,至于那些贵族或是拥有动辄百顷、千顷甚至万顷土地的地主来说,岁入之高更非常人所想,丁氏一族好歹也算是中等氏族,因此就算这桌椅买卖再赚钱,却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在意才是。

    显然,丁廙既来找我,必然不会是仓促间的决定,因此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但他却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才道:“先生既然问及此事,廙自无相瞒之理,我族虽非大族,但却也非寻常小族可比,岁入即便不丰,然却也可勉强度日。”

    他说到此处,我心道:“靠!勉强度日?你们家这样的贵族地主若是才勉强度日,那兄弟我岂非如同乞丐?”

    心理对这家伙腹诽着,表面上我却不动声色,只听他继续说道:“然先生有所不知,我丁氏一族祖籍冀州河间高阳县,所拥田地房产多在此处,然事逢田银、苏伯作乱,损失颇巨,至于扬州颖上虽亦有些田产,如今却也是入不敷出。”

    话到此处便已不必多说,想来他们还真是够背,虽然河间之乱不过半载,但作为旧有势力的丁族毫无疑问的会受到极大的冲击,这乃是必然的结果,因此损失家财在所难免。至于他所言颖上入不敷出的原因,我也大概能猜到几分,那里临近寿春,如今曹、孙对峙,纵然算不上征战前沿,但恐怕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试想寻常百姓谁愿生活在不知何时便会危及生命的战争阴云之下?而这时代以农牧为主的经济模式最重要的生产工具便是人,所以就算丁廙他们家族土地再多,可没人耕种又有个屁用?

    丁廙这个理由虽并不牵强,但我若全信那才见鬼了。的确,高阳和颖上所遇的确会令他们损失一部分家财,也必然影响今后的岁入,可若说如此便会让一个百年氏族难以支撑却不尽然,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真实并且还有几分说服力的借口,而这借口背后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拉拢、行贿。

    很明显,虽然这段时间由于我表现出的中立姿态,曹丕、曹植两人表面上已经逐渐减缓了对我的拉拢力度,但实际上,他们两人并未放弃这方面的努力,只不过变换了另一种方式而已,譬如曹丕对于我在制定针对鲜卑三部对策上的格外支持便是最好的证明,而曹植既然能够成为曹丕的对手,自然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因此断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丁廙此来多半是受其所命。

    从表面上看来,这联合起来做买卖的方法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甚至在外人看来很有些不入流,无非就是变相行贿拉拢而已,毕竟我只不过仅仅有个“专利权”,而真正的投资方却是丁廙,或是说曹植,但在这个时代,谁知道“专利权”是个屁?!再者难道有法律来保护我的权利么?要知道连法律可都是他曹家制定的,因此出钱的是曹植,分钱却有我一份,这不是变相的行贿拉拢是什么?但是,我却不会把问题看得那么简单,这绝不是寻常的拉拢那么简单,一旦买卖开始运作,按丁廙的手法,必然将打上我与他们家族联合的烙印,而丁族投靠曹植,自然就等于间接连上了曹植,但这绝不是普通的联系,而是利益的相连,纵然这利益细得像蛛丝,似乎吹弹可断,但从意义上却远比行贿重大的多了,至少在声势上便压了曹丕一头。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丁大人族中竟受此牵连,实可叹矣。”

    丁廙闻言叹息一声,道:“正因如此,在下初见先生所创桌椅,才有制造买卖之念,欲以此缓族中之难,还望先生首肯。”

    我沉吟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的道:“此事到也并无不可,只是干深受丞相厚待,自当尽心为报,是故恐无力兼顾于此,况且这桌椅制之甚易,丁大人尽可自家相造买卖,干若闲暇思得新品,亦会告知,不知丁大人以为如何?”

    丁廙见我没有一口拒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连连摆手道:“此桌椅均出自先生妙思,若无先生又何有以之买卖一说,是故在下断不能平白而得先生之创也,此外先生才智高绝,乃丞相之肱骨,廙自知有诸多大事需先生筹谋,此等营生之业,万不敢劳动先生大驾,先生尽可将一干操持之事交于府中管事及在下即可。”

    “这……,这未免不好吧,桌椅虽造之不难,但总需招募工匠、取材运料、寻定制所,亦需设铺立店,此等种种繁杂之事,皆劳于大人,干怎能心安,再者干无出而取,实非君子之道也?”我犹豫摇头道。

    “哪里,哪里,先生之创便是所出,且日后尚需借先生之力方可使此二物为人所知,怎是无出而取?至于余者,不过皆为琐碎劳苦之事,自有下人去做,先生务须介意。”丁廙忙不迭的道。

    我依旧皱着眉,捻着胡须装作为难的想了想,才抬头道:“此事且容干三思后再予丁大人答复如何?”

    丁廙闻我之言,自然不便强求,于是又稍坐片刻后,便起身告辞离去。

    我送其出了中厅,自管家郑洪代为相送,这时张任来到我身后,犹豫了一下,道:“家主莫非打算应其所请乎?”

    我站在廊檐之下,背手望着院中微露新绿的树木,并不回答,而是淡然笑着反问道:“君兴以为如何?”

    张任知我心性,并不掩饰的直言道:“赐以为不可,家主若允其请,恐为曹植所乘,而令曹丕起疑也。”

    我听了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张任,道:“君兴之意,可是丁廙之所求,乃是欲以此造势,而成干亲曹植疏曹丕之态,使他人迷惑,更欲以此令曹丕误解乎?”

    “家主,曹丕非是碌碌之辈,这等伎俩恐难相瞒,何况更有司马懿、陈群等人在侧,是以赐到不觉曹丕会轻信此事,然曹植凭此造势之意,却显而易见也。”张任坦率的道。

    屋外仍是有些寒冷,才不过说了两句话,我便觉手脚冰凉,于是示意张任边走边谈,转身顺着廊檐往后宅书房而行,对紧跟在身后的张任道:“正如君兴所言,曹丕自不会如此便以为干投于曹植,至于曹植,亦不会自以为是到这般地步,其实即便这造势之意,也非曹植真正所图也。”

    “偶?家主所言,莫非曹植另有目的不成?”张任面露不解的道。

    我呵呵一笑,道:“君兴不妨将丁廙前后所言连贯想来,便知曹植之意也。”

    张任闻言一面与我缓步而行,一面皱眉沉思,片刻后到了后宅小厅门前,才道:“赐似乎有所悟,然却不得把握,还请家主赐教。”

    我摆摆手,道:“君兴何必如此客气,来,来,你我至书房详谈。”

    舒服的坐在垫了厚厚毛皮毡垫的靠背椅上,我一臂随意的放在扶手之上,另一只手搭在书桌之上,手指有规律的轻点着桌面,微眯着双眼,从容道:“其实丁廙此来,究其所图,无非‘试探’二字而已。”

    “试探?”张任将这两各字重复了一遍,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来。

    “不错,试探。”我笑了笑,却略微加重了口气。

    “曹丕于鲜卑三族之事上,颇为支持,曹植既不放心,自以此试探于干,倘若干未加思索决然而拒,岂不使其误以为干偏于其兄?”我看着张任,解释道。

    很显然,这个解释并不能令人满意,虽然张任长于军事、弱于政治,但倘若连这个也看不出来,那未免就太过小白了,所以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我清楚的把握住了他的表情和那表情之下的想法,笑了笑,伸出一个手指,道:“此乃其一。”接着又伸出两个手指,道:“至于这二么,却才是曹植试探之重。”

    略为停顿了一下,我笑问:“君兴以为,如今曹丕、曹植二人何者占先?”

    张任自然知道我所说的占先之中的含义,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所以他并未迟疑,道:“曹丕之势应略强于曹植。”

    “不错,曹子建虽性情旷放、任性而行、不拘小节,然却甚有功业之心,欲‘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经于庐江战周瑜、河间平田、苏,曹植本就得曹操之宠,如今仅微逊于曹丕,这般情形之下,其怎肯坐而不动?眼下恰有一功业可得,若成,曹植非但可强势压倒曹丕,更可于军中建立威望,其自不会视之不见。”

    张任得我提醒,想了片刻恍然道:“家主所指,莫非西凉乎?”

    我闻言哈哈大笑,点头道:“正是,丁廙初时所言,绝非无的放矢,其看似忠于曹操,忧心天下,实则乃是为曹植一探虚实,要知曹植身边,虽有多智如杨修者,然若论军事,却远不及司马懿,而平定西凉事关重大,即便看似曹军胜券在握,其亦不敢掉以轻心,是故才前来试探于我,此外曹植既能看到此节,又何况乎曹丕,若是两人皆有此意,到时又不免一番相争,曹植此举无非是请我到时即便不替其美言,亦不想干反助曹丕也。”

    得我这番解说,张任才完全洞悉丁廙前来的目的,于是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家主炯智,赐受教了。”

    与张任相处了半年多,我对他的性情早已心知肚明,此人沉稳谨慎,平日少有言笑,乃是忠直刚正之士,想出来许昌时我大收诸官赠礼,尤其是曹丕、曹植二人所送,更是来者不拒,当时他便直言想问其中缘故,得我解释是为迷惑曹操等人时,才释然不计,今日他这一句称赞,却也是实打实的发自肺腑,毫无阿谀之意,因此让我听了,也不免心中欢喜,其实我也是直到临送丁廙离开时,才想到了此中缘由。

    “既是如此,家主欲日后如何答复丁廙所请?”张任这时忽然问道。

    我淡然一笑,道:“自是应允。”

    张任皱了皱眉,问:“那家主岂非要助曹植取着平定西凉之功?而后莫非欲连其而抗曹丕否?”

    暗笑了一下,我心道:“张任虽是名将,然在这政治之上却实在是稚嫩的很,只看他当初会挟持刘璋便知一二,政治交易又不是菜市场买菜,更不是君子相交,信义什么的全是扯淡,一切的一切只看利益,难道仅凭这么点利益,就想让我上曹植的船?这未免太过容易了,恐怕就连曹植自己也不会这么认为。”

    “非也,非也。”我摇了摇头,胸有成竹的道:“曹丕、曹植二人,干仍是皆不相帮,此番倘若二人真为西凉之事而争,干不加偏助便就是了,曹子建所求亦不过如此。”

    “那先生与丁廙从商之事万一若被曹丕误会,该当如何,再者赐以为即便曹丕并未在意,然司马懿却未必会轻易放过此事。”张任仍有些担忧的道。

    我明白张任所指,曹丕虽不似曹操那么多疑,但闻听此事,却也难免会有那么些许疑惑,而对司马懿来说,若能让曹丕站在我的对立面上,日后若想对付起我来,便再不需像如今这样畏首畏尾,因此他倘是从旁鼓动,纵不至于令曹丕认定我已投靠曹植,却也会无形中拉远我与曹丕的距离。

    不过,对于张任的忧虑,我却早有定计,微微一笑道:“君兴不必多虑,此事干已有应对之策,到时非但曹丕不会起疑,反将使我另有所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