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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盈光冲斥

    要论西岐家风森严,诗礼之家的杨家当之无愧第一;可要论起西岐家财多寡,即便是后起之秀的周氏也得屈居人后,不得不排在以“人头生意”立家的申家之后。

    申家这人头生意据说自打西岐成镇之时便风生水起,西岐镇大至一夜千金的高档勾栏,小至不值几钱的暗巷流莺,十之八九的花娘都是出自申家这一本万利的来往生意中。

    申家每年高价雇佣十余位身手了得的江湖人士,结成五六人一组的两小队人马,人人佩戴重金打造的寒刀利刃,跨骑蹄脚轻快的骏种宝马,穿过毒瘴虫蛇密布的幽林,深入西北据说水草丰盛的草原深地,甭管是烧杀抢掠还是坑蒙拐骗,都能从那些弹丸小国之地掳掠回一大批身形姿容与众不同的惊艳女子。

    而这些身材雄奇脸蛋格外柔媚的女子,一经申家悉心调教后,再送往各大勾栏花池,每每都能吸引诸多纨绔子弟为之疯狂掷金,一夜千金有之,一曲小调百两金多之,而这背后的申家自然赚的是盆满钵满。

    这在西岐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每月的下旬,便是申家在城门口焚香祭天,大摆排场迎接归来马队的大日子。

    兴许是周氏近几年拔尖冒梢,势头强劲,大有盖过申家的意味,这自然引来申家极为不满,但不知似乎是忌惮于周氏什么,申家纵然心有愤懑,却也异常克制,极尽可能的淡化自己,时间一长,西岐镇百姓仿佛已然忘却那个财可匹国的申家。

    临近傍晚,西岐城外古道上,尘土飞扬,一骑飙血的老马疯狂疾驰而过,洒落下触目惊心的点点滴滴鲜红。

    于马屁股上戳破黄豆大小的血洞,刺激马匹以消耗生命为代价,一路马不停蹄狂奔,是一种用来传递紧急书信的极端方式。

    这匹老马已经在古道上疾驰三日三夜,身上流淌的血液也愈发稀少,奔雷一般的蹄脚近乎是基于某种本能在跑动,屁股上的两三个血洞,控制的极好,即能最大限度刺激马匹体内的烈性,又能顾及到马匹本身,换言之,这种近乎杀鸡取卵的手段,不是寻常之人所能做到。

    马背上趴着一团被包裹紧密的东西,甚至为了防止马皮跑动后坠落,还用六七根柔韧藤条捆缚着,直到马匹一声长嘶力竭而倒之时,马背上像是肉粽子的那个“死物”竟然自己割断藤条,从马背上跳下,看着触目可及的城池,微微一笑。

    穿着刻意剪短至腰间的象牙白袍褂,彩云流沙短裙,外加一双花粉红绣鞋,这副装扮若是女子还则罢了,最多说有些不伦不类,可这副奇异装扮,却是套在男子身上,就是典型的无话可说。

    男儿着女装,捆缚于马背之上,千里奔驰,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是寻常之人,或者说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做出来的事。

    女装男子收回远眺视线,从鞋底抽出一把袖珍小刀,蹲下身拍了拍干柴一般的老马,用刀将马脊皮肉分开,又忙活片刻后,便从马体内取出一张巴掌大的袖珍弓箭,男子满意点点头,擦干血迹塞入怀里,看一眼已然无用的马尸,皱眉头不知该如何处理。

    认真想了想,男子一拍脑门,极为开心的环顾四周后,吹了声口哨,一道身影蓦然破空而来,凌空一闪而逝,落在男子肩头,冲男子乖巧无比的叫唤了一声,

    “喵……”

    赫然是只一尺来长的花狸猫!

    男子满意地用脸蹭了蹭花猫的头,笑道“大侠,这匹也算是朋友的老伙计,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

    花猫“喵”地叫唤一声,从男子肩头轻轻一跃,落在马匹身前,绕着男子口中所谓的老伙计转了两周,而后却是看着男子。

    男子蓦然反应过来,极为不好意思地道了声“不好意思”,匆匆转过身去,选择背对花猫。

    一阵狼吞虎咽,夹杂着某种骨断筋折的牙齿摩擦声响起,男子挠挠头,说道“大侠,你说这趟出来,运气是不是不太好?”

    “先是赶路的宝马一不留神被那群过境的阴兵给征用了,紧接着就是睡个觉醒来衣服丢了,再下来就是这匹半路认识的老伙计,被人用这种歹毒之法对待,不过就是为了送一纸书信,我琢磨着反正你我这趟出来,就是为了长长世面,既然走到哪算哪,还不如跟着这老马过来看看,你说呢,大侠?”

    男子挠挠头,蹲下身子,望着不远处的城池,一脸兴奋之色,说道“大侠,前面这座城可是有些门道哩,先说这护城法阵,若是没有看错,是古阵奇谈一书中提及到的风雷阵,阵法启动风卷雷动,九死一生,也算是威力尚可的法阵了,不过布阵之人若是能再精致一点,这座阵法即是上乘法阵无疑,可惜可惜呐!”

    “抛开这不够精致的阵法再论,这片地界能有阴兵借道,虽是一地阴气太重之故,但其中也必有玄机所在,阴兵借道历来是发于大灾大祸之前,多是怕猝然丧命的魂魄变成孤魂野鬼,亦或机缘巧合借尸还魂,祸乱俗世,换言之就是生死不见,阴阳两隔,该走阳关道的不可走上奈何桥,该上奈何桥的不可再走阳关道,毕竟阴间也有秩序所在不是!”

    话说至此,男子连忙掐指心算,一股莫名的不详感觉笼上心头,小算三遍不可再算后,男子连连摇头苦笑“真他娘的是踩着狗屎,走一路臭一路!”

    一声“喵”叫,花猫重跃上男子肩头,慵懒地趴卧着,俨然把男子肩头当做了自己的宝地领界。

    男子转身,看一眼毫毛不剩的干净地面,满意地笑道“这种事情,当真是大侠所为,再合适不过!”

    花猫对男子舔夸意味明显的话语,置若罔闻,已然悠哉睡去。

    无人再可倾诉衷肠的男子只得边走路,边自言自语“趁着师父还没发现,能多游逛一刻是一刻,外面哪有师父所说的那般恐怖吓人嘛,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许久后,男子来到城门前,环顾四周后,终是忍不住技痒,走到城池一侧,并指凌空虚画,于指尖凝聚出一点璀璨米珠,而后一指戳在风雷阵某处,严丝合缝的法阵瞬间像是被推开了一扇门,男子一步跨入,神色轻松。

    顺着闯入鼻息的酒菜佳肴香味,男子就近找了一家食客兴旺的酒楼,点上酒水吃食后,坐等酒菜填饱空空肚腹。

    “周家这次做派当真是霸道,封城杀人不说,周家掌事人都未曾现身,也不知那传言是真是假?”

    “听说那拳道宗师仅是这几日,便打杀有七十多位试图出城之人,皆是一拳锤碎头颅,干净利索,身死魂散!”

    “唉,听人说周家是要在封神大会当日,一举屠城,也有说是有妖物暗中作祟,想破坏封神大会,都传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妖物之言,自不可轻信,杨家之事,尚且历历在目,岂能再重蹈覆辙?”

    “那些神仙老爷,这几日可是安生颇多,估计是被那拳道宗师打杀的破了胆,神仙楼都不敢再去,你说说这等神仙,当真是神仙?”

    “慎言,万一被人传了出去,被神仙老爷记了小本本,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岂不是要吃不尽的苦头?”

    “哈哈哈,慎言,慎言!”

    “哈哈,我看那拳道宗师就挺好,起码一拳拳打杀掉神仙老爷们不少的臭脾气,我看就挺好!”

    ……

    狼吞虎咽吃净喝完,男子掷下碎银满意离去,方才入耳的那些言辞,多多少少给他透露出些许讯息,再结合进城前在古道上掐算的结果,男子轻语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路过略显落败的城隍庙时,趴卧在肩头的花猫莫名“喵”叫了一声,男子驻足而看。

    在男子游光浮掠的眼中,夜色下,城隍庙枯藤老树,死月挂空,大殿高居其位的城隍爷早已金身不复,满身阴邪之气。

    男子轻叹,“难怪此地气运混浊不堪,城隍爷都变了样,可不是里里外外透露着古怪!”

    花猫又“喵”叫一声,男子侧目而视,笑道“大侠,想着为什么我不出手相助,是不是?”

    男子自说自话“你我终归都是外来人,入一地讲一地规矩,这城隍庙落败成这副样子,自然不是一日两日光景,想来此地百姓怕是早已忘却还有城隍爷的存在,香火不旺不是庙宇落败的根本原因,大侠你看,那城隍爷的头颅,怕是刚接续上不久,金泥彩绘都不一致,草草了事,百姓都如此不愿相信一地神仙城隍爷了,我再出手相助,也不过是扬汤止沸!”

    男子摸了摸花猫头颅,说道“这趟出来,就是纯粹长见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扰乱一地城隍,这种因果也是不小的!”

    男子将花猫揣在怀里,而后悠哉游哉继续游逛,待游逛了片刻后,本以为自己这副装扮会招来不少口舌,谁曾想却大大出乎男子意料,所有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皆是置若罔闻,因而男子也就不打算再去置办一身衣装,出门在外,兜里银子须得有计划地花销,这是男子一路走来,得到的宝贵经验。

    男子本打算找家客栈休息明日再做打算,孰料刚前行百余步,就闻听丝竹之乐压靡靡之音钻入耳畔,刚想低头争询一下大侠的意见,却发现大侠已然不知去向,怀中余温尚存。

    男子摇头,掐算后迈步前行,大侠先他一步而行,真是知我者,非大侠无二!

    翡翠巷子。

    当男子踏入这片香薰袅袅,胭脂撵泥的古怪巷子,浑身上下竟然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至于所谓的一饱眼福,始终不敢睁眼的男子倒是失了这份唾手可得的福气,可以说每走一步,男子便如在腥臭污秽之地挣扎,生不如死。

    在男子眼中,这条巷子里的所有人,皆是白骨堆上起舞,葬坟头前奏乐,一身身气运命数尽数消磨于此,女子手里拿的哪里是奏乐的器物,分明就是刮骨伤身的剃刀,一点点一片片刮削,直到人身落魄到“山穷水尽”之时,便是命丧黄泉之日,可偏偏那群花了银子却是自掘坟墓之人,半点不曾知晓,尚以为逍遥自在人生惬意不过如此,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男子轻言一声“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刀剔骨割肉,人人焉能不知,不过假寐而已,克己之欲,自是不如醉生梦死来的爽快……”

    想明白其中道理,男子并指于眼前一抹,一抹游光于眼底划过,男子举目所望,不过一群胭脂骷髅而已。

    很快便走出巷子,男子有些皱眉,大侠一路前行,似乎是在引导他去往什么地方,难不成大侠发现了什么不成?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男子循着大侠留下的特殊印记,又穿行片刻后,终于在一家客栈前止步,甚至还有些目瞪口呆!

    因为男子看见大侠正被一个小姑娘抱在怀里,满脸的惬意,咕噜咕噜打着酣雷,睡的不亦乐乎!

    抱着大侠的小姑娘一身花衣,头上梳绑两个羊角辫子,因为侧着身子正对身边一位目测是其师父之属的老者说话,于灯火映照下,在男子眼中,小姑娘心府之地,熠熠生辉,不可直视!

    男子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为何大侠会对陌生的小姑娘如此态度,换作这条街道上的任何一人,大侠也断然不会如此!

    男子走上前,只听小姑娘正在央求那位老者,“师父,这只花猫好可爱,我们能不能带上它养着,我怕有人会伤害它!”

    男子看被小姑娘称作师父的老者面有难色,规劝小姑娘道“这等野物,不知是谁家闺中所养,怕是溜跑了出来,我们这般抱走,怕是不妥啊!”

    男子看小姑娘搂着花猫,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师父,我们不是在这说书吗,正好可以等那丢猫的人家来寻,还能免得这花猫被谁人打杀丧命,一举两得哩!”~

    老者终是被小姑娘善意打动,笑着摸了摸小姑娘脑壳,说道“那好,师父就多说几段,给这野物也赚得一点食粮银子!”

    男子不知为何转头,揉了揉眼。

    双目早已被某种盈光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