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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日做梦(祈福)

    悄寂的屋子,空气里飘满浓郁的草药气味,坐于床边样貌中年的男子掖好床上休眠之人的被角,转身冲身后脸色铁青的黑厮李逵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再说。

    “吱呀”,屋门被轻轻打开后再关上,压了许久火气的黑厮李逵一把揪住神色自若的男子袖口,焦急问道“神医哥哥,俺家哥哥这伤势几日能好?”

    被称呼神医哥哥的男子挣脱李逵曳拽,抬手拍了拍身前黑厮的宽厚肩膀,轻声道“放心,无甚大碍,大哥仅是皮肉外伤,休息几日便可!”

    李逵挠挠头,似乎欲言又止,不像寻常心直口快的做派。

    有着一手药到病除医术的男子疑声道“你这黑厮还有何事,怎个如此不爽快,有屁放有话说,其他兄弟还等着上药!”

    李逵一咬牙,看眼屋子,压声说道“安大哥有所不知,公孙大哥与俺前几日去东海探路,遇上一场涨潮,差点翻船喂了鱼,九死一生才回到岸上,俺是旱鸭子没下水,可公孙大哥却潜入海底,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回来告及哥哥后,派了张顺兄弟前去搜寻,这都过的两日,也没个音讯……”

    安姓男子顿时耷拉下脸,低声轻呵,道“你这黑厮怎的也学会了说话如此不爽利,东拉西扯,你是不是想问大哥何时能醒来,你好求大哥让你再去东海,搜寻公孙大哥迹象,是不是?”

    被一语戳中要害的李逵小鸡啄米点点头,心忧匪首宋公明的同时,也对这位往日于山寨不甚打交道的“使毒”高手安道全另眼相看三分。

    安道全拧簇眉头,看着一脸诚挚的黑厮李逵,心想这黑厮往日鲁莽过头,惹下不少祸事,但委实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宋大哥受伤不醒,众家兄弟群龙无首,若是错失龙宫遗迹现世良辰,这趟东海之行岂不是人财两空,回到山寨免不了要滋生事端,无异于火上浇油,可宋大哥偏偏又……

    安道全思衬之余,有些心烦意乱,若是不配合宋大哥演好这出戏,想必将来他在山寨的日子下场,怕是与那阮氏兄弟相差无几,可这黑厮如今却是颗随时皆可引爆的炮仗,除了宋大哥还真无几人能治得了他,当然,治得了的那几人早已看透山寨,结庐自居,过起闲云野鹤的日子,哎……

    神医安道全心中长叹,宋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是一清二楚,可值此紧要关头之际,还能有此心计,也不知道对于山寨一众心随于他的众家兄弟而言,是喜是悲,人心啊,哪里经得起如此反复考验揣摩……

    黑厮李逵瞪着虎目,眼看安道全神思天外,半点不吐口,像极了往日山寨议事时林冲大哥的做派,当即再难压制心头喷张的火气,冲屋子抱拳行礼后,径直绕过安道全,一身腾腾杀气冲向院外。

    “一个软脚书生,一个傻大个,你们给俺等着,俺李逵定要生劈了你们这两个狗日的!”

    李逵现在,脑海里全是昨夜宋大哥被一拳凿飞的惨景,还有失了双臂的焦挺兄弟,以及吐血的鲍旭哥哥受伤的画面,昨夜他四人外出,回来却唯独他安然无恙,即便众家兄弟不曾怪罪于他,就算他脑子再拎不清,可眼睛又不瞎,还是能从几位哥哥眼神中看出几分异样,他一夜未眠,这些眼神就像是悬在他心海上的剑刃,搅闹地他心绪难宁,唯一能替他说上几句公道话的哥哥,却受伤未醒,这份无甚言辞戳人痛处却尤胜一筹的质疑眼神,是他务必要找寻到公孙大哥的动力,也可以说是洗清他惹事嫌疑最有力的证人。

    回过神来的神医安道全,一看黑厮李逵杀气腾腾跑出院外,当即追随而上,同时呼喊小院中的其他兄弟,争取以众力慑服这个爱惹事的鲁莽黑厮!

    “林大哥,雷横兄弟……你们快来,这黑厮牛脾气又犯了……”

    安道全眼看李逵已经冲出院外,负责守院的弟兄知晓李逵脾性无人敢上前拦截,待神色复杂的林冲与胡子拉碴的雷横冲来,黑厮李逵身影已经混于熙熙攘攘的街头,消失不见。

    关上院门,林冲说道“这黑厮除了宋大哥,谁人管教都不放在眼里,委实是令人头疼!”

    生得一副紫面轮圈胡的雷横一言不发,一如既往的沉默。

    神医安道全迟疑一番,说道“宋大哥未醒,可东海事宜不可放弃,再说与那玲珑仙子身上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方才打探到的消息,过得今日,算来距离龙宫遗迹现世只剩一十三日,这些时日我会尽可能治好大哥,以免延误夺宝良时,至于公孙大哥下落,眼下只能等张顺兄弟回来再论!”

    林冲点点头,拱手说道“这几日就劳烦安兄弟费心了,黑厮虽鲁莽,但也不至于无脑生事,稍后派几个兄弟去东海助他找寻公孙哥哥便可,再说这黑厮旱鸭子,下不得水,一人独去,自是不妥……”

    三人说话间,又有几位匆匆赶至的身影来到,分别是山寨的钱袋子柴进,军师吴用,以及宋公明的弟弟宋清。

    生得天生富贵气度的柴进近几日被银钱之事搅闹,尤其是在宋大哥额外支出一大笔银钱后,本就捉襟见肘的钱袋子愈发难以维续一众兄弟的这趟东海之行开销,久思成头疾的柴进顶着染墨一般的黑眼圈,冲三人拱了拱手,让开路子,留给迟来一步的军师吴用与宋清二人。

    军师吴用摆手示意几人不用见礼,成竹在胸,皱眉问道“可是黑厮又惹出了事端?”

    林冲说道“军师,却是那黑厮莽撞跑去东海寻人,不过也情有可原,公孙哥哥生死不明……”

    军师吴用点头,知晓其意,说道“这山寨众兄弟,也就这黑厮能做出这等事来……”

    话锋一转,又问及神医安道全,“宋大哥伤势有些玄妙,不知在那龙宫遗迹现世前,有几分把握医好?”

    安道全摇头,说道“十无把握,但全力而为,那宝贝现世前,宋大哥苏醒几率,十之五六而已!”

    军师吴用看一眼神色凝重的柴进,说道“大哥伤势,需得用不少银子,还得劳烦柴兄弟周转才是!”

    忧思成疾的柴进点点头,脑袋蓦然一阵刺痛,本想说几句鼓舞士气之言,却也就此作罢,忍着头疾刺痛,闷头不语。

    被几人晾晒在一旁的宋清,看一眼神医安道全,不无担忧,说道“俺家哥哥生死难料,全得仰仗安大哥救治,宋清在这里先谢过了!”

    神医安道全点点头,神色难明,说道“尽心尽力,不敢耽搁半点!”

    军师吴用看一眼宋清,劝慰道“无须太过伤心,宋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反而是遗迹现世在即,宋大哥未醒,如今急需主事一人,宋清老弟与宋大哥一母同胞,理应担起重担才是,群龙不可无首啊!”

    柴进脸色似乎尤甚先前,与几人告退,走回屋子休憩。

    军师吴用看着柴进离去背影,眼神流转不定。

    宋清一听,皱眉说道“军师思量周全,但眼下未到那般地步,大哥不过是与人换拳被伤,过得几日自可醒来,无甚大碍,反倒是眼下应当想方设法找到伤我大哥的贼子,出一口恶气才对!”

    久未言语的林冲,这时说道“那一同前去的鲍旭,焦挺兄弟,不知为何守口如瓶,似有难言之隐,黑厮又跑去寻人,线索全无,不知该如何找那伤大哥的贼子?”

    军师吴用缓缓口气,说道“倒是听得焦挺兄弟吐露,与大哥换拳之人,是一位仙门下山游历的仙门弟子,以及护其周全的傻大个护道人,二人境界看不出深浅,只是……那个傻大个与大哥换拳后,大哥就成了这番模样!”

    林冲眉梢抖动,神游天外。

    几人又互相商议片刻,各自散去,神医安道全还得去给焦挺与鲍旭换药,便先行离去,林冲与雷横二人随后商论着离开,只是林冲神色异样,宋清与军师吴用道声辛苦单独而去,看着几人离去背影,吴用诡异一笑,似成竹在胸。

    李逵拎斧,直奔海畔,由于近几日海面不平,有蛟龙之属闹海,自然出海打渔的渔夫少之又少,巡视一周,竟无一条渔船在岸,再加上出门太急,身上没有银子撑胆,怕是也难有渔夫愿意载他出海,思来想去,黑厮李逵只好将满腔怒火冲茫茫东海吼泄一空,最后垂头丧气在街头饿着肚子漫无目的地游逛。

    路过街边一座包子摊,李逵本想拿板斧与掌柜讨价还价,换来几屉包子填肚,不曾想待他刚拎起板斧,还未曾开口说话,卖包子的掌柜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言,撂下包子摊撒丫子逃命而去。

    摊子上正坐着吃包子的几位食客,也两股战战,坐立难安,不知口中包子滋味如何。

    李逵愣了愣,垂头丧气收起板斧,挨饿离开。

    身后传来阵阵啐骂,李逵充耳不闻,没有半点心思想与这些胆识早已喂狗的软弱之辈论个高低,一板斧就可吓尿的主,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李逵拎着板斧,饿着肚子,怏怏不乐,走在街上。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胆小之辈更是小跑躲开,偷偷站在远处打量,胆大之辈看一眼这个体壮如牛面如黑炭的黑厮,尤其是手上还拎着明晃晃的板斧,便面色惨白,恨不能爹娘多生两腿,游街的女子反倒驻足,指指点点,掩嘴而笑,有妇人从另外街上特意跑来,三五成群,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李逵抬头看一眼,顿时莫名惹来一阵哄笑。

    “好丑啊,嘻嘻……”

    “怕是外地来此的屠户,你瞧那一身肉……”

    “又黑又丑,真不知怎样的爹娘才能生出这等丑八怪,哈哈……”

    “说不好不是人,听说有山野精怪成精可化人,看这幅尊容,怕是那猪精下山……”

    ……

    街上嬉嬉笑笑的言语混杂一起,落入李逵耳畔,他这才明悟过来,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在议论他,议论他的身形,议论他的脸面,捎带议论他的爹娘……

    环视一周,李逵抽了抽鼻子,他有些想念没跟着他享上一日福沾上一缕光的老娘了!

    将板斧负在腰后,李逵耷拉着被人指指点点的脑壳,迎着充满讥讽,蔑视,戏谑,啐骂……的围观人海,孤独地向前走着。

    “哇……”

    心情莫名颓丧的李逵抬头一看,面前街道上站着一位不知为何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边哭边瞪大眼睛看着李逵,李逵挠挠头,刚挤出几点笑意,想上前问询个明白,小女孩却哭得愈发厉害起来。

    一位匆匆跑来的妇人一把抱起小女孩,朝李逵站立方向的地上狠啐一口,手上轻拍着小女孩,口中安慰道“不怕,不怕,这丑东西被娘打跑了……”

    ……

    李逵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耳畔再也听不到嘲讽的笑骂声,一抬头,眼前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确切说,老神仙应该是坐在卦摊之后,笑吟吟地望着他。

    “杀星下凡,爹娘双逝,神厌鬼恶,孤独终老,可悲可叹!”

    老神仙说罢,长叹一声。

    被某句话触中心神的李逵也不知怎的就坐在了卦摊前,不待他说话,老神仙再度开口,说道“命数大定,神仙难解,老夫不过是心有不忍,却无破解之法!”

    李逵将板斧轻搁在卦摊上,抽了抽鼻子,说道“道长,这板斧还能卖上几两银子,权当卦钱,还劳烦道长给李逵算上一卦!”

    老神仙看一眼心神紊乱的黑面汉子,说道“也罢,救人就到底,老夫今日就破例一次,再给你算上一卦!”

    老神仙取出一捧蓍草,抛在地上,手指将其三两根分分合合聚堆,片刻后分定,未言先叹,说道“你命犯孤星,克亲克己,乃是一百零八位天星下凡中的天杀之命,你要想有所造化,需得与这一百零八天星同去那东海龙宫,揭开一道封印,才可有所转机!”

    李逵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声谢起身离开,刚走两步,脑海划过一灵光,连忙扭身想再问道长两句,却发现卦摊与道长已然不在。

    地上躺着一把板斧,正是他拿来抵卦钱的板斧。

    李逵举目四望,挠挠头,嘀咕道“他娘的,怎的像白日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