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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福祸自招(祈福)

    道长,剑气长龙。

    高高坐在剑气长龙头顶的笑面少年,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懒得再多看一眼对面这个既臭又硬的牛鼻子道人,既然想学那世俗圣贤不过动动笔杆子就引来无数傻子抛头送命的侠义之道,那就只好勉为其难助人为乐一下,送他去那个因果轮回终结之地,想必不会令他失望。

    被称作跋扈的少年弹了弹手指,对面死的不能再死的道人瞬间化为一块块鱼鳞大小的血块,甚至连砥砺还算不错的神魂一并被刺成千疮百孔,最终彻底消亡在这片古老海域。

    跋扈有一点尤为想不明白,为何每个令它生厌的两脚行虫见到它,皆是有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看待它,有些许自诩侠气鼓袖的傻子,见着它不想着逃命,反而摆出一副“降妖除魔我可一死”之态悍然出剑,人人结局都一样,但每个人撞见它的说辞或者做派却大相径庭,有类似这个道人脚底抹油没走成便心存必死之态想重伤于它的,有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再坦然赴死的,有佯装不敌再暴起出手的,也有舍小为大慷慨求死的等等,在这东海底待的光景愈久,看过的人心场景胜过那圣贤书卷中荡气回肠千百次,世间一切仇怨,戾气,因果,气运等看似无形之物,皆是它最爱,是它暂居这方天地而打发漫长且无聊时间最好的佐酒菜,而且是百尝不厌那种。

    在道人彻底“坍塌”后,一抹黑影闻味而至,跋扈抬起眼皮看一眼,笑了笑,这贪嘴的畜生,当真是不挑食啊!

    这只黑麒麟,与它也算是“因果”相似,二者称得上难兄难弟,但好在咬牙换上“一身皮囊”后,再忍过一段“形销骨立”之苦,便是无限光明的未来。

    显然,它们两个做到了!

    相比较那段难熬的光景,跋扈还是觉得栖身这片天地的时间远远要比那段光景难熬上百倍千倍,在前一段光景里,虽然终日都有身死魂散且再无轮回的危险威逼督促它只有咬牙坚持,但至少前景是可踮起脚尖看得着的,而后一段时间,虽没有了随时消亡的危机,但呆在这斩龙台下的每时每刻,看过的点点滴滴,揣摩的方方面面,甚至养成习惯的“坐观人心”,都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无时无刻扎戳它的神魂,可谓是生不如死。

    为了解决这个“遗患无穷”的病症,它甚至开始翻阅起昔日最是厌恶的圣贤书经,几百年“消字磨书”的光景下来,它也算是对那儒门一脉,了解的七七八八,若是脱得了此方海域,穿上那独树一帜的长衫,或许它袖中的那两股清风,丝毫不逊色于儒门那几位立过天言的圣人。

    三百年阅尽圣贤书经,五百年“消字磨书”,七百年将从圣贤书经上消下的字“穿针引线”制成长衫穿在身上,以至于它每一寸肌肤上都凝聚了沉甸甸的书生意气,千古风流,儿女情长,舍生取义等等儒脉独有的大气象,可以说,它如今肚腹里的锦绣之气,不比那位与它有着“大道相争”的圣人夫子少半点。

    思绪流转至此,跋扈挑挑眉,扫一眼大快朵颐的难兄难弟,便不再理睬,手腕一翻,摸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素静鳞片,鳞片平淡无奇,流光溢彩的是其上密密麻麻的米珠刻字,每一个字皆是它从那位圣人夫子手中角力夺来的,它与那位张家圣人就如同隔河而望的两头羊,在一方先啃光自己这边的青草后,势必要走过那道独木桥去到对方地盘,而现在的情况,恰恰是两只羊刚刚踏上那道独木桥的时刻。

    这也是为何跋扈将彩云间两座传送台改名字的原因,一座有我无他的独木桥,一座众生皆可行的阳关道。

    依照它的估计,那位张圣人情况如今与它相差无几,手中怕是都只剩下一纸之词,谁先磨去一个,牵涉到的东西,至少对世俗儒门而言,是无法估量的,甚至影响到浩气长存千秋。

    它若赢,儒门从此便得捏鼻子认可一位“非我族类”的异类立天命,当天命立下,随之而来的儒门气运,便好似源水分头,多分出一道,待以后万川归聚,江河日下,带来的长久影响,自不言而喻。

    可以说,它赢,就相当于重重打了儒门至圣一记大大的耳光,虽说那位睿智可通神的第一圣人,提出过“有教无类”的言辞思想,但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被门下弟子认可,至少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位名不见经传弟子,想来对至圣老爷那句话便极不认可。

    角力过河,谁输,谁就掉下桥头。

    趁着神意饱满,跋扈将手中鳞片在身上一划而过,流光溢彩的鳞片像一支乘风破浪的舟船,延顺着长衫徐徐前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用这些儒门圣人千锤百炼出来可抵光阴消腐的文字海洋,去砥砺不过是被挑出来的些许文字,同室操戈也好,煮豆燃萁也罢,远远要比挑弄人心来的爽快怯意。

    怕是那位至圣老爷,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身同袍,文同字,袖同气,但非我族类,会与门中同族争高低,断生死。

    趁着“磨书”的光景,跋扈一甩尾,顿时龙吟阵阵,不远处正收拾残局的黑麒麟,龇牙咧嘴,表示极为不满,却也不过是徒有声势,转头就原形毕露,再次风卷残云。

    这条龙尾,闲暇时间便跃于海面兴风作浪,造成蛟龙戏水之势,一来是吸引那些走水行江而来的蛟龙之属前来送死,二来则是为了给仙人郡赚取香火,每每有蛟龙戏水,殃及无辜,仙人郡自有仙人出世,飞剑东海,于蛟龙恶斗,最后降妖除魔,还一方百姓平安。

    这些不过是他与仙人郡十数位长老心口相一达成的默契之举,反正是一荣俱荣的事情,如何做不得,难不成要学那位死守祖师堂的太上长老墨守成规不成?

    简直可笑至极!

    一想起那位一把岁月俨然全活到了狗身上的太上长老第一人,跋扈就不自觉的摇头想笑,终日面对着一众先人牌位,焚香祭祀,祈福求平安,最终还是把自己也刻在了早被后人抛却脑后的木牌子上!

    “咯咯”,一连串闷雷炸响的声音从跋扈嘴里响起,再顺着喉咙往肚腹中滚落,最后在肚腹中烟消云散。

    “死不瞑目?”

    “瞠目结舌?”

    在脑海里随意浮起两个恰能传神表达那位太上长老临死前神态的词藻,跋扈扶了扶额头,不忍心再去回想那由它一手造就的惨状一幕。

    一尾穿胸而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看清跋扈与云清面容后,神魂被云清一剑劈炸的太上长老,眼睛睁得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显然未曾想到自己一生会在同门后辈手里画上句号,瞪看了片刻,出乎意料的是,眼睛最后又徐徐阖上。

    跋扈笑了笑,它看出那个老家伙眼睛里最后那点意思,哀之不幸,怒之不争。

    跋扈想想便觉着可笑至极,昔日若不是那个老家伙阻挠,如今哪里还有布雨宗什么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过布雨宗那位宗主,虽然未曾与之打过交道,但跋扈觉得应该会挺有意思,企图用银子闯出一片天地的想法,绝对称得上匠心独运,奇思妙想,毕竟财可通神的老话,绝不是无的放矢,而且由来已久!

    跋扈与傀儡宗主打过招呼,等忙活完龙宫遗迹的事情,腾出手来,再收拾布雨宗!

    看一眼长衫上摩擦出璀璨火星的鳞片,跋扈不甚在意,大道相抵,这等小场面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场面,较比一洲陆沉,一天崩塌,可谓是小之甚小!

    不再关注“磨书”一事,跋扈突然想起,屁股底下貌似还关着两位刚刚上钩的小鱼小虾!

    挥袖驱散盘踞似立的剑气长龙,露出一方晶莹剔透的四方大印,跋扈神色不改,只是眼神晦暗些许,一步落下大印之上,透隔着神意不散的无上印体,跋扈投下视线。

    视线中,那对主仆二人,早已进入被安排明明白白的“以心问心”的玄妙境界,不过在跋扈看来,二人倒是有趣,一人叶公好龙,一人因情误前世。

    不过就在它打算收回视线之际,那一点脱袖而出的东西,倒是瞬间吸引了它的注意,眼睁睁看着亲手打造的神龙被那抹值得玩味的刀意“屠龙”,跋扈习惯性笑了笑,想不到半路蹦出来的这个家伙,身上的底子倒是出乎意料的丰厚!

    睹物思人,看到那抹一往无前的徐徐刀意,跋扈挠挠头,盘腿坐下,藏积在犄角旮旯之地的思绪被唤涌出来,就犹如打开一瓶陈年佳酿,哪里舍得鲸吞牛饮一般浪费,需得浅酌一口,在嘴里饶舌三匝,待唇舌留芳,酒味彻底出来,再徐徐入喉咽下,方才称得上品尝二字。

    那还得从它刚来到这片天地说起,它从那处因果终结之地跑出来此,有种一马平川劲蹄踏草的感觉,确切说是羊圈里窜进一头狼,肉在嘴边的怯意,上至不可一世的山上仙门,下到统摄一方的皇朝古国,所过之地,不亚于风卷残云之景。

    做过一座无上仙门的宗主,当过一疆域辽阔的皇朝君王,偷过一众明艳仙子的心鹿,杀尽过敌国百万铮铮铁骨,入过学塾教诲蒙童圣人言,到过勾栏看尽爱情百态,最终结庐在人街,深居简出。

    若不是遇上那个少年老成的挥刀客,它那一具可游历光阴长河的残身也不会白白变成刀下鬼,那个既是死敌又是知己的家伙,浑然是个一脚踹不出半个屁的主,总喜欢将刀扛在肩头,无论是走路说话还是其他,总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这一点与那个家伙琢磨出来的刀意,截然吻合。

    若是问及女子,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可若是问及刀,便是一番截然不同的脸目,因此在那个家伙尚未对它斩劈出那一刀前,二人谈及最多的话题,皆是半点离不开刀,每次看那个家伙侃侃而谈,甚至还能起手比划几下,都会有种古怪念头,若是这家伙能在勾栏里耍上这么一出,喝花酒的银子,会不会减去些许?

    收敛思绪,跋扈笑了笑,呢喃细语:“第一挥刀客?”

    布雨宗,祖师堂。

    一位绿衣少女,跪在宗门先人牌位前,神色忐忑。

    少女的名字如她身上的一袭精美绿衣令人感到舒服,庭绿,庭院幽幽,芳草碧绿,无甚神意,只有平淡。

    庭绿是东海畔渔民的女儿,生于海畔,长于海畔,出落的亭亭玉立,荷尖小露,恰好到了可婚配的大好年纪,因为姿容过人,方圆百里来提亲说媒之人,不胜枚举。

    女子姿容,实在是女子可仰仗的最大财富,庭绿凭着玲珑秀美的样貌,硬生生推掉一切携礼登门的说客媒人,独自背着小包袱,驾上木舟,跑到了东海上,找寻从街头听来的神仙。

    或许是身负仙缘,庭绿驾乘木舟被海浪掀翻之际,一位男子踏浪而来,于滚滚浪涛中将她救下。

    待她呛水醒来,便是在这座永远辨不清方向的庭院中,院中一颗琵琶树,亭亭如盖,树对面是精心构造的形胜山水,一池碧水,游鱼二三,似乎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清冷气氛,庭绿守看许久,也不曾看见鱼吐珠的现象。

    水中生着几朵水荷,因为时节不对,荷花尚是小露尖尖,二三慵懒的游鱼正是躲在荷叶下休憩。

    庭绿探手拨了拨池水,正感无聊想起身,却蓦然看见荷叶下一条淡淡金色的游鱼朝她缓缓游了过来,庭绿不禁有几分开心,再次探手拨了拨池水,想摸一摸这条罕见的游鱼。

    蓦然,金色游鱼猝然跃出水面,冲散起点点滴滴水花,本无多大的事情,可太过突然,弯腰拨水的庭绿便被吓得失声叫了一声。

    闻声赶来的男子,看一眼浅浅水池,脸色说不出来的复杂,问询过庭绿无碍,便莫名让她跪在了这祖师堂谢罪。

    男子蹲在浅浅池水前,看着莫名绽开的祖师荷,以及水中沉睡装死许久却活泛过来的金鱼,不知道该给宗门仙人们说点什么好。

    男子正是布雨宗宗主,而这池莲下鱼,自打布雨宗初代宗主栽养下,便一次未曾开过,金鱼游动,更是罕见至极。

    这幅寓意深长的异象,据说被一位慕名而来的读书人看破,而答案至今仍被搁置在祖师堂匾额后。

    男子观荷叹息,喃喃自语,“花开鱼游日,横祸临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