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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千君撺火

    阴阳家中,曾有高人对心性一词给出了令世人交口称赞的解释,这位阴阳大家以阴阳之术,拆分心性,比心为阳,喻性为阴,生动形象地细细将心性之说,阐述地通透直明。

    道门与阴阳家一脉,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仙门典范,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再加之道门避世而休,也就愈发凸显的绝世独立,而阴阳家经善天地算论,尤在山下一些喜好追求求财入仕的世家心目中,可谓是无与伦比的超然之辈,且阴阳家一脉弟子素来行踪飘忽不定,犹如神仙,愈发树立起神仙之流的心相,甚至比山下第一的儒门,还要深得人心。

    疯子与阴阳家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但结果并未朝着想象中那般发展,反而在另外一条死路上大步前行,数次布下九死一生的死局,疯子一一破之,有次甚至只差一线即可斩杀对方一位先祖,被对方以自断一腿的代价,从疯子手里逃之夭夭。

    确切的说,阴阳家中,尚分天算地论两脉,天算,顾名思义,以揣算天机为主,前后掐算五百载,也有种说法,说那阴阳家中的天算一脉,之所以仅能前后各算五百,乃是因为上古违逆大道而令规则改变,另一脉的地论,则是擅长望龙审气,山川河泽,草木精怪,生而有气,集而成运,地论弟子多访山入川,行迹遍布各地,与地论之术密不可分。

    疯子与之结怨的,乃是阴阳家中的地论一脉,因为疯子又与天算一脉中的几位先祖颇有善缘,故而惹得地论一脉甚是生恨,但碍于自古阴阳宜聚不宜分的原则,地论一脉也是无可奈何,故而长此以往,疯子就与阴阳家两脉关系错乱,复杂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令人头疼。

    手指在桌面轻叩,隔绝出一张桌子的小天地,防止有人窃听二人对话,顺手做完这一切,疯子才轻语道“你怀疑他?”

    疯子口中的“他”,正是酒肆掌柜,面相憨厚,做生意的心思甚至和商家弟子有几分相像。

    “不太确定!”骑牛老道摇摇头,这酒肆掌柜眉心神魂,早已被他看的一目了然,毫无蛛丝马迹的异样,不敢说百分百没问题,但以道门手段来说,九十分是没问题。

    “是移魂还是换魂?”疯子皱眉,他自然知晓骑牛老道的本事,道门一气化三清之术,在神魂秘术中可谓是一枝独秀,所以能让骑牛老道都不太笃信的,疯子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老友!

    “……好像是裁魂人的手艺!”骑牛老道思量片刻后,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下裁魂人三个字,神色凝重中又有几分莫名的笑意,让人看之摸不着头脑。

    裁魂人,这种源承上古的残忍秘术,相传在大帝辈出的那个时代绝迹,原古整个神庭时代都未曾有人见过裁魂人的踪迹,负责记录山上仙门的儒门夫子,就有一卷对此有过介绍裁魂人,以神魂做衣,操控他人,与原主无异,后被帝灭。

    “你确定?”疯子昔年也在儒门学宫求学,自然看过那卷仙门传记,对裁魂人也是颇有印象,但眼下骑牛老道却言之凿凿说酒肆掌柜很有可能就是裁魂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感,令疯子稍稍有些错愕。

    “十有八九!”骑牛的给出了一个揣度,这也意味着二人行踪似乎已经暴露,并且被那位裁魂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种鬼玩意都蹦出来了,这世道还真的是昌平合乐,莫非大帝昔年手下留情,不曾斩草除根?”被裁魂人早已盯上,这种如芒在背的灼刺感令疯子有些焦躁,出得光阴长河以来,仿佛事事不顺遂,难道真如祖训所说,富氏一脉若想风生水起,万不可离开光阴长河。

    给自己斟酒一杯,同时神鬼不知散去小天地,疯子蓦然叫嚷道“掌柜的,两壶酒水,二斤肉食!”

    正有些神游八方的掌柜,闻声顿时清醒过来,麻利地先端上两壶酒水,扫量一眼桌上所剩无几的佐菜,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看来不是佐菜味道不好,回去片好薄厚相宜的肉食送上酒桌,掌柜的继续趴着神游八方。

    疯子夹了两口嚼吃,说道“应该是一颗埋伏久矣的棋子,恰好被你我撞上了,神魂尚有三分火光,应当是保留了一小部分记忆,譬如说这酿酒卖酒的记忆!”

    “夫子记录的经卷上,写着裁魂人被帝灭,但依我来看,也并非绝对,大帝出征,相随之人百万,搞不好裁魂人就可能混迹其中,留下一具皮囊,也好做个了断,唯有此种解释,才顺理成章!”

    骑牛老道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疯子所说,裁魂人这种借魂而生的古怪存在,按理说是斩不尽杀不绝的,也除非遇上大帝之类术法通天的高人,一念自可禁束他人心中念想,隔绝裁魂人这种可假道心念而逃的古怪逃离之术,即便是他或者道主真身,不入大帝境,对之也是束手无策。

    “会不会和大帝有关?”疯子思量后,有些犯难。

    骑牛老道果断摇头,解释道“大帝因果,可是这世间最强的因果,而因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纵然现在仍有诸多仙门对之抱有怀疑之心,所以大帝断然不会允许后人为此而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大帝陨落,除却身死道消,一身因果也会随之彻底消散,反哺大道!”

    疯子无话可说,看眼骑牛老道,心想老子和你说这个干嘛,你本就是道主一具法身,专门转承因果循环,这点东西对你,还不是秀才识字嘛!

    一通吃喝,酒足肉饱,疯子起身准备离开,这城中好东西是琳琅满目,光吃喝也称不上真正的游城,恰好现在腹中温存,不用再想着照顾五脏庙,游城最是合宜!

    “呃……我银子不够!”骑牛老道瞅一眼掌柜,连忙起身拉住疯子衣袖,压声说道“这一顿只能记在你头上!”

    疯子无奈翻个白眼,抖擞衣袖摸出一锭足斤足两的银子撂在桌角,看骑牛的仍旧没有撒手的意思,问道“怎的,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去游城?”

    骑牛老道撒开手,下巴挑了挑不远处,疯子顺着骑牛老道所示方向看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正趁着掌柜打盹,偷摸放在木匣中的酒水银子,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充满了惶恐不安,但伸出的手指却是异常灵活,探囊取物轻松破开木匣上掌柜特意上的锁扣,并未发出一丝惊动声响,掌柜打盹正惬意,除了疯子与骑牛老道,这一片地带,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没有看到这个正偷摸银子的稚童!

    眨眼的功夫,稚童已经匆匆离去,显然是得了手,瘦小的身影穿梭在满街的行人中,就仿佛小舟行驶于宝船横行的海面,一个不注意就随时可能倾覆。

    “有意思!”疯子笑道。

    偷银子的稚童,乃是一缕不灭神魂幻形而生,以疯子看来,少说也有千八百年的魂寿,至于为何始终长不大,这便是疯子尤为好奇的地方。

    “熟门熟路,看来这种事已经发生不在少数!”骑牛老道揣度,他倒是未曾过多思量其他,因为道主因果牵涉终结于他身,他心生任何一绮念,就会产生无形因果,归拢在道主甚至道门头上,这笔买卖他还是算的清的。

    “跟上这位小老弟,去瞧看一下,游城不就是没事找事嘛,正好顺道!”疯子撂下歪理,尾随早已消失在茫茫街头的幼童而去。

    骑牛老道只好跟随,如他所说,游城可不就是没事找事!

    一路穿街过巷,二人始终距离在行人间好如泥鳅一般灵活钻行的幼童数丈,疯子还特意买了两袋零散的糖葫芦,一路走,一路吃,好不快活!

    大约一炷香后,灵巧身影不输山林灵猿的幼童,溜进一座香火鼎盛的观宇,二人止步,抬头看眼高悬着的牌匾“千君观”,疯子扭头冲骑牛老道撇嘴说道“骑牛的,瞧瞧人家这道观名字叫的,比你那白玉观可不知霸气多少倍!”

    “名字而已,遂愿最好!”骑牛老道轻语,不知是回答疯子所说,还是自我念叨,“千君在前,如帝亲临!”

    疯子闻声,问道“这莫不是那位可敌大帝的千君?”

    “应该错不了!”骑牛老道点头。

    昔年,千君之名,俨然一道横亘在巍峨大帝和睥睨无敌真仙中间的分道岭,三者虽未曾真正打生打死,不曾如众人所愿,分出个高低输赢,但一众仙门中仍是有传言,大帝居首,真仙次之,千君为三。

    虽然在传言中的排位里位列末端,但却丝毫没有谁会去质疑这位千君大人的本事如何,因为早在排位传言之前,千君斩妖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

    当时,妖族并未与古尸一族合族,妖族中号令万妖的妖尊,也是呼风唤雨的一方霸主,手下大妖八十,个个术法超群,若不是当时人族大帝锋芒太过无敌,令诸多一如妖尊的霸主黯然失色,这妖尊也是响当当的无上存在!七·八·中·文

    而千君斩妖,斩的即是妖尊手下八十大妖中的半数,强韧堪比宝甲的肉身连同生而可幻化为人形的神魂,一并被斩碎成泥,无一妖存活,这种近乎一人挑战整个妖族的举动,在当时险些引发妖族万妖出山!

    “这位老哥昔年,也是猛人一个啊!”疯子收起脑海浮现的一系列关于千君的画卷,忍不住啧啧称叹,“当生如千君,死如殿臣!”

    这句被用以称赞这位猛人的千古佳句,屡屡现于各家仙门自谈笔传,足以可见,山上仙门对千君的尊崇与推荐。

    知晓千君的背景,二人愈发对这个幼童感到好奇,神魂幻人,却藏匿在对神魂最是仇恨的千君观中,这其中的缘由曲折,想来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想的清楚!

    踏进观宇,进观烧香祈愿的香客不在少数,尤其在主殿门前,都拥堵成了一锅粥,进殿和出殿的,看热闹的,趁机行窃的,跟随夫人的丫鬟,护卫等等,都围簇在大殿门口,谁也不肯让步一分。

    “千君大人可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疯子轻笑道,诸如此类的庙观,皆是需要一个清幽氛围,这也是为何深山多古刹的缘故所在,而这些来此祈愿的俗人,想着自己端着猪头前来献供,神仙老爷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殊不知,神仙脾气,也有三分人性在其中,喜欢清幽的,瞧见这一堆凡俗世人围簇金身观门之前,不生气才怪!

    泥鳅一样的幼童挤进又挤出,怀里不过多了些沉甸甸的物件,想来是这些祈愿夫人随身之物,幼童得手后仍是马不停蹄,刻意绕道观宇后,避开杂乱的视线。

    二人跟着又来到观宇后,奇怪的是,在观宇墙上开着一扇小门,门户大开,显然幼童正是通过此门,溜之大吉。

    二人穿过门户,却又蓦然止步,略显幽深的竹林中,两间用竹子搭成的竹屋很是显眼,因为在这两间竹屋上,画着一些五颜六色但却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有点像是信手涂鸦之作。

    “咳咳……奶奶说你多少回了,这病是治不好的,还瞎花银子,那药铺掌柜心眼再好,咱也不能总是不给人药钱,不能随随便便拿人家善心当本分……”竹屋中传出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同时还夹杂着阵阵咳嗽,听声音说话之人,是位年事已高的老妪,而且自知病疾已深。

    “奶奶,你就专心喝药,药钱不会少掌柜一分便是!”竹屋中,幼童端着汤药,跪在床前喂服躺在床上眼窝塌陷的老妪。

    疯子并未惊动竹屋中人,环顾四周后,示意二人先行离开,等到走出千君观后,疯子就近选了一家茶摊落座,唤上一壶茶水,润喉解渴后,方才说道“千君大人当真是好手段呐!”

    骑牛老道手指压在杯口,点头表示认同。

    千君观这地势布局,落在阴阳家地论一脉眼中,可谓是循环往生的绝佳布局,落在诸如疯子骑牛老道人眼中,则是另外一番不由称赞的撺火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