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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凉

    从昔年人族备受屈辱的远古时代初期算起,人族先贤经历了长达八千载的折辱光景,在这八千载时段中,无数人族后辈史家莫不身感同悲,只愿用一句极其笼统之言“受之屈辱,山海无量”来形容,一些史学大家更是主张删除人族古史中这一段黑暗至极的开篇,只不过被几位史家大佬摇头拒绝,人族古史才得以流存完整,一直这么传承下来。

    对于那一段黑暗笼罩的光景,虽然多是人族先贤悲壮惨死之相,但其中也有些许裨益人族之事得以流传下来,这些在昔年看来就像是萤火的微亮星点,在人族咬牙扛过那段黑暗光景后,终于撺聚成滚滚星河,照亮人族未来前行的方向。

    而身外身的修成,则是这滚滚星河中璀璨的其中一颗,这门以神魂分裂化形成人的秘术,据说在开创后,曾引来混沌圣灵疯狂打压封搜,从而一度沦丧混沌圣灵之手,后来幸有人族大帝横空出世,方才踏临禁区,夺回此等人族秘术,在人族大帝阅览后,又苦思冥想查缺补漏,终将此种秘术补缺圆满,这才有后世由此衍生而出的多种身外身之法,最出名的道门道主一气化三清,便是源于此处。

    千野所处禁区画中仙,传承久远,主脉鼠族追溯起来,相传是混沌初分后诞生的第一只世俗走兽,不可谓不古老,长久,故而画中仙禁区深处,常常可见几只体态如山的巨鼠身影,这些几乎可称之为活化石的巨鼠,即是见证推动了鼠族一脉整卷古史的传承发展。

    千野由于是修道种子的缘故,得以有幸见过其中一位活化石的法身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者,聆听其传道授业解惑三日,其中就提及了人族身外身此种秘术禁忌和漏缺,千野皆熟记于心,莫敢忘却。

    用那位禁区活化石的话说,人族身外身秘术,禁忌之处在于三,此三意为人族身外身至多可修成三道,超脱三数之多,便有无量因果反噬,千野依稀清楚记得那位活化石先祖提及至此,略略提及了一句人族大帝辈出,而后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多说几句却会有无法承担的后果,最后意兴阑珊,不了了之。

    千野自然不知道疯子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道法身,外加一具因果心性完全剥离的法身,所以对那位活化石先祖所言深信不疑,其实这也不怪千野,要怪只能怪疯子丧心病狂的手段和无人能及的心性。

    法身与主身,虽说是彼此不受干扰的两个独立个体,但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因果反噬,就是其中一项,但凡任何一道法身有因果降临,主身即会受到同样的反噬,对于这种大有可能危及主身的秘术漏洞,即便有人族大帝查缺补漏,但也只是将这种因果牵连降低到一种可控地步,从根本上无法彻底解决。

    千野记得那位活化石甚至还提及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想法,若她只是先祖的一具法身显影,且有机会诛杀先祖主身,完成取代主身的可能,她会不会毫不犹豫奋身而起?

    关于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的颇多隐晦心性,千野亦是后来渐渐想通悟透的,不寒而栗,是她最为记忆深刻的地方。

    这一点由身外身延伸出来的想法,千野也是石沉心海,凑巧眼下遇上疯子这两道法身,加之突然而生的奇怪梦境,不禁令千野心神忐忑,迫切想等疯子苏醒,好一问究竟。

    法身之于主身而言,通俗点说就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好在千野眼下可以断定,隔壁那两道法身,对疯子没什么敌意,只不过却有颇深的怨言,尤其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乾匾,活脱脱一个怨妇,虽然一口一个“亲爹”叫着,但也挡不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怨恨。

    “疯子若是想借她这把刀铲除这两道法身,大概与乾匾释怀不掉的怨恨有关!”忍不住揣度着其中的关系,千野想从中寻觅出一些她想要的答案,他山之石可攻玉,何乐而不为?

    只是,眼下她不能喧宾夺主,疯子既然来此,必然是有动手解决之意,神游未醒,也只能说时候不到,她莫名相信一点,只要那个她想象不到的时间点一到,疯子势必会从梦境中醒来。

    满天星辰,银河流淌,千野抬眼而望,身心俱静,这种恬静光景,她真的好久没有享受过,在禁区中除了生死搏杀,便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虽然也有与闺蜜谈心聚会,但也是忙中偷闲而已,占据生活多数的,还是搏杀磨练和枯燥修行。

    “这个世界,不是他杀你,就是你杀他,杀来杀去的,听起来挺没意思,但就是这种没意思,让禁区之名响彻千古,你想想看,周身虎狼环饲,你若是没有驱狼打虎之力,只会一味屈膝献媚,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回忆起修行启蒙恩师的一番言语,千野忍不住笑了笑,启蒙恩师是一位颇为有趣的人族长者,据说是看不惯人族的一些烂好人,故而就从人族跑了出去,自愿到禁区当中做起了传道授业的先生。

    “人族之中,充斥着一些自以为是的烂好人,总喜欢做一些亲者怨仇者快的事情,你想象不到在他们身上竟然会发生那些愚蠢事情,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人气愤,可要是配上那副永远似乎运筹帷幄的脸孔,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明明丑陋不堪,却偏偏自以为美若天仙,那就真真让人无法忍受了……”那位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笑意的老者,说起人族往昔旧事,就会变成另外一副面孔,千野也曾经怀疑在恩师脸上覆有两张面皮,悄然扯去一张,就会露出另外一张。

    直到后来慢慢长大,看得人与事多了,也就明白了恩师为何会有两张面孔的事情,她在面对禁区一些纨绔时,肃杀狠辣,毫不心慈手软,而在面对路边嗷嗷待哺的稚子时,则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她也覆了两张面皮,并且她还知道,还会有第三张,第四张面皮出现在她的脸上。

    而在这个举世无忧的小天地,脸上覆着的面皮则会悉数收敛起来,除了用不到的缘故,还有就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性交织,即便有乾匾那么一个“怨妇”,但充其量来说,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泼妇而已,算不得什么。

    先前与乾匾一番较量,几次推刀出鞘,千野揣度出这座小天地的“天高”之处在于何处,仙四境,也就是说但凡踏进这座天地,不管你的境界有多高,一律得压境至仙四境界,除非想承受万劫不复的规则束缚,自然大可一试。

    在千野身心惬意享受当下光景时,几墙之隔的屋子里,睡梦中的小姑娘正经历着胆战心惊的恐怖。

    一只浑身插满断剑的怪物,闲庭信步紧随一位慌不择路奔逃的小姑娘,脚上的鞋子大概也跑丢了,光着两只雪白小脚丫,在一个陌生的村子中奔跑,村子中跑着玩的小朋友有不少,但怪物似乎只认准了她一人,任凭她如何叫喊躲藏,怪物总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她,抓到她也不吃,只会从插满断剑的身上拔下一截来,随手插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想把她变成同样丑陋不堪的吓人怪物。

    “小姑娘,莫要怕,等你身上插满这些断剑后,老夫也算给这些仙刃寻到了一处好去处,自然不会再打搅你的!”怪物开口说话,小姑娘愈发觉得可怕,终于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第七把,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怪物说着,从心府之地拔出一柄断刃,转手插进小姑娘心府,前后贯穿出一个血洞,披头散发的怪物心满意足点点头,小姑娘低头看着胸口血洞,“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阿娘,我要死了……”

    “小蛮,不哭,不哭……”听闻到闺女哭喊,妇人起身点燃灯烛,来到几步之外的小床边坐下,搂起于梦境中哭出声来的闺女,轻轻拍打着后背,轻声抚慰着。

    小姑娘睁眼醒来,泪眼婆娑,看到眼前妇人后,一把死死搂住妇人脖子,哭道“阿娘,小蛮不想死……”

    “不死,不死……”妇人轻拍着自家闺女后背,心疼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隔壁,躺在床上无心睡眠的乾匾撇撇嘴,踹了床尾的乾笋一脚,说道“南山软棍,你看吧,这死丫头做噩梦,与我根本没有丝毫的关系,估计就是个灾星,躺着都能遭殃的那种,我和她做邻居,怕是要吃大亏!”

    “小蛮可是大有来头,我劝你那张臭嘴能少说一些蠢话就少说一些,免得到时被翻旧账,你会忍不住下跪求死!”双手负于脑后的乾笋,同样是无心睡眠,夜深人静,提醒一下这个与他甚为亲近的七弟,想来也不会被窥视。

    “哦,这么说来,软棍你是知道一些这个死丫头的底细喽?”乾匾有些诧异,南山软棍对这里的人事,素来是守口如瓶,任凭他如何费尽心机,也没能从其嘴里扣出只言片语来,孰料今夜竟然破天荒的主动透露!

    “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至于亲爹……估计会是半斤八两……”乾笋说得含糊其辞,听上去像是在说捉对厮杀的胜算。

    “难不成还是什么女帝转世不成?”乾匾随口讥讽道,他又不是脑壳不灵光的傻子,大佬转世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弱鸡,除非转世前大佬就是弱鸡!

    乾笋沉默不语。

    乾匾又踹了床尾一脚,说道“南山软棍,不会被我说中了,难不成真的是女帝转世!”

    “不知道!”乾笋狠狠还踹了乾匾一脚,恶狠狠呵道“想知道自己问去,你的本事不是大嘛,天下无敌,啧啧……”

    乾匾赫然无声,乾笋只觉得两人同盖一张的被子莫名裹紧了许多,而后刚想说这小七怎么变成了哑巴,孰料一股恶臭从被窝里扑面而至,将他到了嘴边的话死死塞进了腹中。

    “南山软棍,我这以德报怨的滋味,如何?”床头的乾匾哈哈大笑起来,被窝里的恶臭,正是他的得意之作,脚臭加屁臭。

    乾笋立马掀开被子,让恶臭四散,一阵无语。

    “当真是长不大的小七!”乾笋心中一叹,自己这九位兄弟,有过一段顺口溜,什么“使不完的老大,打不死的老三,长不大的小七,花不完的小九”,这里顺口溜提及到的四位,自然是“亲爹”一手造就九道法身中的四位,老大有使不完的法宝,老三有不死之身,小七有长不大的心性恶念,小九有花不完的银子。七·八·中·文

    他是书生孱弱体魄,但恰恰却有不死之身,“亲爹”当初造就他时,不知如此安排有何想法,这一点是乾笋从未想到的。

    至于永远心怀恶念的小七,同样不知道“亲爹”为何会是如此安排,为什么他不能是身有挥砸不尽法宝的老大,或者是银子花不完的老九也可以啊,偏偏把自身最大的恶念塞给了他,让他置身黑暗之中,咀嚼仇恨的滋味!

    终归说起来,他们不过是“亲爹”一时兴起造就出来的玩物而已,真想和那些仙门法身道身同归而论,自然是万万不可能之事,这一点,他们九位深知如此。

    “哎,南山软棍,你说这次塞进来这位,会不会真的变成咱们的二娘什么的?”乾匾津津有味问道,对于这种私密性极高的问题,素来是兄弟二人乐此不疲的论题。

    “不好说,比这位美得,也不是没有过,最后结果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亲爹的姻缘,月老都头疼,你我又能决定什么?”乾笋说道,同时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亲爹”,真真是桃花不断,走哪都有这种飞蛾扑来。

    “我看这次有戏,你想想看,亲爹哪次会亲自踏临,除了大娘那次,还有没有第二次这般认真?”乾匾好如高人“点播”一样,提醒起乾笋来。

    而在一墙之隔的屋里,正神游万里的疯子,蓦然嘴角咧起,像是在无声而笑。

    “阿嚏……”院子里的千野,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子,心想深夜天凉,自己是不是该盖点凉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