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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江湖新旧

    芙蓉镇,一个百姓人数拢共不过千人的小镇子,从镇子头端走到镇子尾端,撑死了能有两柱香的功夫,若是腿脚飞快的年轻人,时间怕是还能少去些许,镇子上的人,基本都是顶着一张张熟面孔,今日张家小子娶婆姨,大伙来聚一聚热闹热闹,明日赵家老爷寿诞,大伙又去捧场热闹一番,就这么一来二去,终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彼此装不认识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千人小镇,但也有论个金银财势高低来,福来楼开酒楼的刘掌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从一无所有的穷鬼到得如今手握三座芙蓉镇最大酒楼的大掌柜,本名刘财的刘掌柜,可谓是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成为芙蓉镇近五十年风头最盛之人。

    芙蓉镇乃是山下长寿古国最北端地带,说起这长寿古国来,算的是山下四个皇朝古国中兴武最盛的国度,说人人可舞枪弄棒,与人搏杀,虽有夸大之嫌,但也足以说明长寿国武风蔚然之相,偏偏这芙蓉镇好似与这长寿国做对一般,镇子上千人之属,但若是将会拳脚之术的搜罗一遍,也凑不够双手之数,较比起武风蔚然的长寿国其他地方,芙蓉镇委实就有些“与众不同”了。

    近来一段时间,芙蓉镇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身穿名贵绫罗绸缎的商贾,有持碗乞讨的乞丐,有坐轿游街的贵气小姐,有扎草卖女的病妇,贩夫走卒,帝王将相,鱼龙混杂。

    对于这些从千里之外旱水国远道而来之辈,芙蓉镇百姓也没有太大的意见,镇子上多是做生意的生意人,甭管生意大小,皆信奉一个和气生财的准则,如此下来,小镇百姓十有八九都是夹道欢迎的态度,谈不上什么厌恶抵触,再就是与长寿古国毗邻的旱水皇朝,二者关系虽时好时坏,但终归还是有些情谊在的,芙蓉镇远离国都,但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小镇百姓道听途说也好,听那游历的道僧讲说也罢,总归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至于消息完全闭塞。

    一行十余人男男女女,穿着粗布麻衣,或挑或担,脚步沉稳行在镇子街道上,其中有几个妇人终归是吃了气力孱弱的亏,一路下山而来,后背上负着的斤两极重的粗大竹筒也就沉如山岳一般了,加之汲水的时候灌的太满,随着身体轻晃,难免会洒溢一些出来,浸湿整个后背衣物,粘贴在身上,难受的厉害,翻好在能稍稍解热,这种难受也就能舒缓一些。

    走在一行人最后的歪嘴汉子,后背同样负着灌水竹筒,虽累的气喘吁吁,但也不至于走不动道,抬手抹了把父母热汗,视线在前面弓腰而行的一位农妇身后掠过,随即咧嘴一笑,道“崔家婆姨,你带着这磨盘大的货,我家那崔老弟能吃得消?”

    走在歪嘴汉子前面的农妇膀大腰圆,个头与歪嘴汉子不相上下,平日在村里由于性格火辣,敢与歪嘴一类的光棍聊叙些床笫之间的闲话,时常语出惊人,也就有了“崔家胆大”的名声,歪嘴汉子最是喜欢和这个农妇聊叙打趣,一来可趁机揩油,解解火气,二来则是村里其他婆姨都不愿和他这类光棍搭言半句,虽然这崔家婆姨模样庸俗了些,但好赖是个浑身有料的女人,歪嘴汉子每次在揩油完农妇后,总是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但到得下次见着农妇,仍旧是垂涎三尺的迎合而上。

    听闻歪嘴汉子打趣自己,农妇脚下不停,但脚步可放缓些许,保持和歪嘴汉子并行之态,斜眼上下瞧量一下歪嘴,小声啐骂道“歪嘴,你个狗日的货,上次揩老娘的油,还把这玩意夸的天花乱坠,怎么的到了这镇子上,就狗脸翻的飞快,不识货了难道?”

    “嘿嘿……”歪嘴汉子一笑,视线停在妇人胸前,猥琐之态毕露,说道“崔家婆姨,你家汉子整天光吃肉,也不嫌腻的慌?”

    农妇也是于情场可信步而行的老手,自然明白歪嘴汉子话里的机锋,随即翻个白眼,笑道“咋的,自家汉子和自家婆姨床笫打仗,还有嫌腻的时候?”

    “那可不是,崔家老弟那小身板,比起你这肉山来,怕是遭罪不轻,还不如早些休了那崔折腰,换个铁打的货色,岂不爽快?”歪嘴汉子一笑起来,眉眼遮藏不住的猥琐,落在稍有见识的女子眼里,就这份色心流露于面的面相,怕是会招来一通啐骂!

    但农妇却是呵呵轻笑起来,探手将捆束竹筒的下滑绳带朝肩上挪了挪,顺嘴却是说道“歪嘴,都说你昔日可是走过江湖的主,刀山火海都过的,怎么最后会扎根山窝窝里了呢?”

    歪嘴汉子看眼面有好奇的农妇,沉默了片刻,方才悠悠说道“崔老弟没给你袒露一下自己的过往?”

    农妇一听,脸色微变,问道“我家崔折腰也是走过江湖的?”

    歪嘴汉子挠了挠裤裆,答非所问,道“走过江湖算的了什么,顶多见识过巴掌大的天空,和井底的蛤蟆没什么两样,就算我歪嘴走过江湖,难不成你崔家婆姨就能夜晚去与我打仗不成?”

    “呸呸呸……”农妇一连啐了几下,探着脖子,笑骂道“就你这货色,不过是嘴上过过嘴瘾,真打起仗来,不一定比我家崔折腰厉害,你信不?”

    歪嘴汉子蓦然叹息一声,像是骤然经历霜打的冻茄,蔫头耷尾。

    崔家折腰与他,昔年还真打生打死较量过一场,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气壮山河,但终究是分出了高低输赢,崔家折腰拳高一时,一拳直中歪嘴汉子面门,将歪嘴汉子打了个七荤八素,惨不忍睹,但这场无关紧要的输赢比拳,二人可是立了死誓,谁人也不能告诉,但听农妇的话意,似乎崔家折腰竟然毁誓,把输赢告诉了自家婆姨!

    “崔家折腰,干你娘!”歪嘴汉子狠狠剐一眼身前的磨盘妇人,啐地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

    一行人到得福来楼后院门口,等歪嘴汉子走到门前,狗三这才拍门喊道“刘掌柜,送水的到了!”

    狗三瞧得歪嘴汉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想你个狗日的,只想着满脑子去泻火,就这一时半会都等不急了?

    院门打开,一个机灵小伙计行了出来,招呼狗三等人进院,院子里摆着几口几人合围的大缸,狗三一看其中有一口已经快装满水,脸色不禁变了变,却也只得暂时压住声色,招呼同村人将竹筒取下称重,一行人忙的不亦乐乎,好歹即将能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如何能不高兴!

    歪嘴汉子取下竹筒,却是交给了正忙乎的狗三,压声说道“街上撞见几个熟人,去去就回!”

    “可用帮忙?”狗三疑惑看眼满脸肃穆的歪嘴汉子,问道。

    “小事!”歪嘴汉子拍了拍狗三肩膀,转身准备离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冲狗三做了一个隐晦手势,而后才大步走出院子。

    狗三眼眯一线。

    出得院子,歪嘴汉子一路拐弯抹角,在街边酒肆上落座,桌上已经坐了两人,背刀负剑,一看装扮就是走江湖的无疑。

    酒肆掌柜上得酒菜,就远远立身一旁,似乎对这一桌的客人,格外的忌惮。

    “阴阳双煞,二位已然是成名久远的前辈,怎的也出来趟这滩浑水?”歪嘴汉子看着桌上两位年岁已高的前辈,不卑不亢,沉声问道。

    “这江湖素来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们这把老骨头,就是想趁着还有口气在,出来走走看看,看一看这新江湖和我们之前的那个旧江湖有什么不同?”阴阳双煞同声说道,但古怪的是,两人张嘴说话,发声却只有一人,另外一人看上去就像是只张嘴不出声,模样姿态说不出来的诡异。

    “没什么两样,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只不过物是人非而已,既然昔年选择隐退江湖,归隐山林,如今再出来多瞧一眼,就有点自欺欺人了!”歪嘴汉子自斟自饮,咂摸着嘴,孰料酒水辛辣出奇,就连忙夹吃了一筷子佐菜解辣。

    “哦,这么说来,铁拳佟胆,是打算出手给我们这两个老不死长长记性喽?”阴阳双煞轻笑起来,笑声一起,桌上的酒水也跟着荡起涟漪来。

    被唤作铁拳佟胆的歪嘴汉子,皱了几下眉头,似乎并无打算出拳的想法,说道“二者都是成名在前的前辈,出拳长记性这种做法,佟胆可是做不来,不过奉劝前辈一句,山下出拳,打来打去,终究只是伤筋动骨,养养就能好,可山上出拳,一番厮杀,伤的可就是身家性命,不是养养就能好的了的!”

    阴阳双煞冷笑两声,果决道“难不成这新江湖,变成了唧唧歪歪的娘们当道?”

    “哎……”歪嘴汉子起身抱拳行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心意已决,再多规劝也无济于事。

    山下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一切都没变。

    变得还只是人心而已。

    神明山,从前只是座无人问津的普通山脉而已,但到得某一日,诸多神仙蜂拥而至,纷纷在山头开宗立派,延续门祯,山下百姓闻之,也是一窝蜂上山供奉香火,大大小小的庙观,建了不下二十几处,加上一些不知名姓的山神土地小庙,更是圈地不断,纷纷想从中捞取些许油水。

    只可惜寅吃牟粮,这些神仙大肆吸纳山上灵气,不过三百年的光景,就已然将灵气充沛的山根压榨成一方泉眼大小,没了灵气,神仙老爷自然留存不住,雨后春笋的神仙洞府,山神土地庙宇,便又潮水一般退去,能搬走的绝不留下,搬不走的就打碎,待漫山的神仙老爷一窝蜂离去,神明山又恢复成无人问津的山脉,只不过较比之前多了些许的残垣断壁而已。

    回忆起无人问津的往事,歪嘴汉子也只是无奈,却也只剩下无奈,他一双铁拳,能做的什么,难道要一路打杀而去,将那些心恶性假的神仙老爷,一一捶死不成?

    如今,不知从何又生了谣言,说这芙蓉镇地下千尺,有一处灵气充沛的灵脉,是昔年神明山的真正主脉,神明山根的灵脉不过是这道灵脉的余脉而已,一股风吹出,便引来无数只垂涎三尺的豺狼虎豹。

    酒肆上歪嘴汉子劝说的阴阳双煞,亦是闻风而动,二人是成名久远的前辈,虽然昔年也做过不少狠辣晦暗之事,但终归是过去的了,他称一声前辈也是尊敬,但贪念已生,他再苦口婆心规劝亦是无用,唤醒不得。

    歪嘴汉子这趟下山,本就是想借卖水之便,规劝这些闻风而动的江湖好汉打道回府,眼下已然是出师不利,“灵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歪嘴汉子碎碎念叨,却是走进了一家莺莺燕燕的春香园。

    跟随半老徐娘年岁的老鸨登上二楼,推门而进一间雅室,屋中坐着位身材矮小的白净汉子,若是身材再高大些,穿上长衫,妥妥的读书人模样。

    “崔折腰,你个狗日的,怕婆姨也不能这样吧,刚刚老子还替你说不尽的好话,把你这腰膝酸软的怂蛋都夸成了杠杠的金石汉子,你就这般答谢老子?”歪嘴汉子骂骂咧咧落座,瞧得屋里既没有姑娘,桌上更无美味佳肴,心里止不住的窜起一股火。

    被唤作崔折腰的白净汉子也不和歪嘴汉子斤斤计较,不过是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淡说道“佟胆,叫你来是商量事情的,你想耍姑娘,自己花银子便是,我何曾出手拦着了?”

    “崔折腰,就你这能耐,怕是被自家婆姨磨盘碾压的,除了只剩下张嘴,其他地方都成了渣渣!”歪嘴佟胆不无讥讽说道,对这个出拳总比他高一式的折腰汉子,心里总是止不住想嘲讽两句,好一解当初那一拳之仇。

    崔折腰自然知道歪嘴佟胆的心思,憋着一肚子火只想雪耻,可他答应了自家婆姨,今后不再出拳,和歪嘴佟胆那一场论拳,可谓是封拳之作,小胜而已,称不上如何精彩。

    “南山书生家,听说来了几位亲戚,连那死人面都吃了败仗,看样子是来势汹汹!”崔折腰蓦然说道,他说的南山书生和死人面,正是那乾匾乾笋兄弟,不过较比起真名来,还是江湖上的名号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