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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筑楼

    神庭旧天牢走一遭,疯子所获颇丰,但最大的收获还是那副成仙图。

    得此仙图,在疯子看来,或许等他完成使命,跳脱这座宇宙后,踏临宇外之地,就是扶摇直上走上巅峰的最有力资本。

    无论何地,皆逃不过一个真香真理。

    山下凡俗财米油盐,锅碗瓢勺,婚丧嫁娶,逃不过一个钱字。

    山上仙门修士,秘术神通,灵丹妙药,法器神兵,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

    昔年,当疯子思量透彻这个问题后,也是他出走儒门,转投商家一脉的原因所在。

    昔年神庭,是以强横无匹的武力征服万族万界,但却是无以复加,独一无二。

    后世人族大帝达不到,上古仙主同样未能复制神庭辉煌。

    这便是疯子通读古史,得出的答案,时代更迭,神庭覆灭,想要一统万界,后世除却“钱”之一字,再无任何可能。

    坐在城垛上,俯瞰着暮霭之气缭绕的夜郎村,疯子抿口酒水,喃喃自语“就快了,就快了……”

    不到百年,仙墟大界分崩离析,届时群雄逐鹿,仙门林立,获利最多的不会那些笑到最后的仙门,而是犹如影子一般尾随于众家仙门的商家一脉。

    不论仙门开设分宗,亦或举宗迁移,势必战线拖曳繁长,横渡星空,一个人好意思借用星空传阵不给银子,那一整座仙门还能好意思不给,世上断无这种道理。

    情谊归情谊,该讲银子的时候还要讲银子,否则十万星空传阵如何铸就运转,用随时都可能翻脸的情谊去维持每日消耗海量银子的星空传阵?

    故而,任何一座星辰大界分崩离析,受苦受难的永远只会是山下凡俗,收获颇丰的永远只会是商家一脉。

    还有大到宗门府邸选址建造,山水大阵铸造基石,上下山路途,小至围绕宗门建立的城镇村落,人气盛衰,往来生意,这些皆是需要请用商家一脉亲力亲为的繁琐事宜。

    不过商家一脉不会有任何嫌弃,反而会发自肺腑的欢喜,从山上到山下打造一座完整仙门,抛开花费的时间光景,仅是最后落入囊带的银子就会是一笔不菲数字,对于这种送银子上门的事情,商家一脉怎么会拒之门外?

    其实,说到最后,商家一脉才是那个最希望每百年光景就有星辰大界崩塌的仙门势力。

    “一座星辰大界崩塌,就是少说三千万万两银子到账的大生意,真好啊,真好!”

    或许是不胜酒力,有些摇摇欲倾的疯子“噗通”一声坠下城垛,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过手里的酒壶却是庇护周全,甚至连一滴酒水都未曾洒溅出来。

    “吃人血馒头,啧啧,好味道啊……”

    草屋前,姜无垢皱眉犹豫一番,却未曾上前劝慰,有些事他能劝,对方也愿意听,有些事他不能劝,而且对方也不愿意听。

    虽为挚交,但还是需要留出适当的舒适空间,才能让一份参杂异样心思的情分继续维持下去。

    不知醉倒城头许久,疯子悠悠醒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却是跃上城头,直落下界凡俗而去。

    不到百年光景,时间短促,但也未到最后一刻,只要他想竭力而做,就一定能在下界做出一番“大事”。

    不求福报加身,只求问心无愧。

    毕竟,他的根底还在儒门,真正论算起来,他还能穿得一身浩气长存的儒衫,两袖清风缭绕不息,为山下不知大劫将至的万民谋求一份理所应当的太平日子。

    事不宜迟。

    仙墟大界分崩离析,首当其冲受到冲击最严重的地方,莫过于夜郎村照应之地。

    虎狼皇朝,立朝千年,尤其在享有“扶龙”盛誉国师大人倾力扶持下,从昔年掀翻暴政,坐上帝王宝座,经历三十载血雨清洗,之后退位让贤,拱手将帝王宝座相让于皇家血脉,到得如今山上山下铁板一块,可以说虎狼皇朝国力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尤其,皇朝疆域辽阔,山上宗门林立,较比山下血腥江湖,也半点不逊,更何况仙门修士,素来对山下凡俗颇为小觑,如何将超脱甚至凌驾庙堂之上的一众仙门制服,不得不说是每座皇朝帝王日思夜想的头等大事。

    好在虎狼皇朝有国师大人,针对棘手的山上仙门,据说国师大人常常于书房点灯熬油,彻夜思量对策,以至于银发横生,面容衰老。

    风平府,位于虎狼皇都一隅之地,终日闭门谢客,府邸里除却下人外出,很难见到车轿盈街的盛况,诸如那种车轿绵延几条街道之事,在一些黄胄大员府邸门前随意可见,但在国师大人府邸门前,却从未发生过。

    不知何时,皇都中悄然出现供奉国师大人的庙宇,而且还不止一座,如神祗一般重塑金身,高坐神台之上,终日享受皇都百姓香火献祭。

    这一日,久未出屋的国师大人终于舍得打开书房门窗,洋洋洒洒的阳光穿透窗格,照进气象斐然的书房。

    当书房的阴暗彻底被阳光焚烧殆尽,屋中温度方才徐徐上升至正常,婢女春华小心翼翼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煮好的粥饭。

    “老爷,肉粥好了!”

    春华低着头,将粥碗搁在桌上,浑身紧绷的厉害,甚至都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人都在轻微抖颤。

    “这次有几天光景?”

    正在临案绘描的国师大人,在一笔勾勒出佳人玉臂曲折之态后,放下手中笔尖鲜红的画笔,抬起银发横生的头颅,是一张颜不符实的脸孔,放在山上仙门来说,就是鹤发童颜。

    但对于殷勤侍奉左右的婢女春华来说,老爷这副面容从她进府之日便是如此,在她房间床褥下的小本本上,可是清楚记着她何年何月来的国师府,如果没记错,到现在已经三年之久。

    但婢女春华始终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每日清晨苏醒,就恍若新生,点滴记忆全无,如果不是小本本有计数,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国师府度过了几许岁月。

    认真想了想,婢女春华小声回答“十一天!”

    回答诸如此类的问题,婢女都应对自如,春华,夏草,秋霜,冬梅,是专门服侍国师大人的婢女,独立于国师府其他下人之外。

    形如枯槁的国师大人点点头,却是面有喜色,呢喃道“不足半月之数,或许下次再机敏一点,还能再提前一些……”

    “对了,街上最近有什么消息?”

    指尖在一盒红若桃花的胭脂中轻蘸,国师大人开始给纸上佳人点唇,当恰似桃花纷落的红唇点成,纸上佳人蓦然活了过来一般,冲纸外的国师大人施福揖礼,感谢赐生大恩。

    “回老爷,这半月之中,街上疯传最厉害的消息与国师庙宇有关,说是老爷的金身塑像上,不知为何生出了长毛,传的有鼻子有眼,但府中所有人都不相信,像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就连奴婢现在都懒得打理了!”

    婢女春华撇撇嘴,难得在老爷面前表露态度,对于一墙之隔府外街头终日发生的事宜,年岁不大的春华,都能辩识真假虚实。

    国师大人挥手示意,待婢女脚步声走远,方才手指在纸张佳人眉心一点,纸张瞬间喷云吐雾,从中款款走出一位眉眼如画的女子,唇若灼灼桃花,正是纸上所画之人。

    “拜见神仙老爷!”

    佳人施福揖礼,举止优雅,落落大方。

    “可惜,可惜了……”

    国师大人低声碎语两句,却是抬手划出一缕剑光,堪堪将纸人佳色一分为二,又瞬间灰分烟灭。

    “神魂还是有所残缺,看来又得重修新法,直到能彻底斩断一切的蛛丝马迹才行!”

    挥袖旋起一缕清风,将地面纸灰卷携而起,吹拂出屋外。

    又在书房静坐片刻,国师大人覆上一张虬髯大汉的面皮,化作一缕清风掠出国师府。

    春光明媚,气候宜人,正是妇人出得闺房上街游逛的好时候,尤其皇都所在,黄胄大员皆有府邸,亲眷自然不在少数,故而街头终日人声鼎沸,香风不息,是为繁华。

    虽是皇都,但街道并不如何宽阔,再加上街道两侧各有摊位横陈,故而游逛之人摩肩擦踵谈不上,但也不是如何的惬意,香臭之气皆有,有衣着华丽妇人更是头戴帷帽,不已真面示人,身侧更是围有携刀恶汉,使之一些想混水摸鱼之辈不敢近身。

    混迹在拥挤人群中的虬髯大汉倒是乐见此态,偶尔趁着街道狭窄人群拥簇之际,多少还能占上一些便宜,总好过在府中人人畏他如虎的无聊情境。

    去的街边酒肆买上一壶酒水,边走边喝,惬意享受着扑面而至的浓郁红尘气息,国师大人想要画意再上新楼,就必须从红尘气息中采拮所需之物,否则任凭他再闭门修神,也无法将那些旧神祗金身修补如初。

    以佳人练笔,为的是有朝一日落笔有神,重新勾画金身。

    “嗯?”

    国师大人突然发现极有意思的一幕,在街边不远处的一座布摊前,站立着两位年岁相差悬殊的女子,一位衣冠华美,贵不可言,虽然面上褶皱极多,但胜在气质脱俗,较比起身侧稚气未退的年轻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脸上扑粉成霜的妇人身侧,挨贴着一个贼头贼脑之辈,手上不甚老实,假借妇人买布之际,悄然在占妇人便宜,虽然身侧几近无人,但却是极力装出一副被拥簇厉害的神态,仿佛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是被身侧之人推挤,方才粘贴在妇人后腰似的。

    国师大人倒不是对这一幕啧啧称奇,令他倍感有趣的是,所见这一幕之辈不在少数,但所有人却视若无睹,甚至还有些许鬼魅一笑,冲猥琐汉子竖起大拇指。

    “游走红尘之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真是好手段!”

    国师大人就近找了酒肆落座,点上一壶酒水慢饮,视线一直游曳在那道头顶贴符的猥琐背影之上。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在盯梢,猥琐汉子终于停手,转身循着感觉望去,与投来的两束目光对视一眼,诧异之余,却是浑然无惧。

    贴了一张猥琐汉子面皮的疯子,大摇大摆,朝街边酒肆走去,视线扫量过虬髯大汉,心说老子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寻上门来,当真是狗胆包天啊!

    虎狼皇朝国师,疯子不可能不认得,即便对方化灰,他也能辩识出来,无他,仅是因为这个国师大人从他指缝里扣走了些许遗漏之物,他的账本上不可能不记下这笔账。

    仙墟大界遗落各地的旧神祗金身,他多少都心中有数,不可能不知晓,之所以没有收拢,则是因为时机尚且不成熟,这些曾高坐神台的金身,散落各地,吸纳各地山水气运的同时,也反哺一地气运流转,于一地大道时节裨益多多,他不可能在大道崩塌前收走,如此一来,只怕王丁缝补手艺再如何厉害,也是捉襟见肘,愈发疲于应对。

    只可惜,这位曾经被白衣共主出手教训的国师大人未曾想到这一层面,不仅收拢神祗金身,还试图修补如初。

    疯子嘿嘿一笑,浑然无惧,与国师大人同桌而坐,唤来掌柜点过酒水,笑道“看朋友面相,想来也是志同道合之辈,怎的,也有些技痒难耐是不?”

    由于疯子遮拢一身气机,同时还可以压境,故而落在国师大人眼里,就是妥妥的山上寻常修士,并无任何特殊。

    “志同道合?”

    国师大人哂笑一声,抿口酒水,“朋友,山上山下如今亲若一家,像你这般离析,刻意摸黑仙门,可是不太善!”

    一语点破对方真实目的,国师大人已经杀机起伏。

    疯子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姿态,抓了抓头发,梗脖笑道“山上仙门?兄弟你就这般瞧不上江湖人,怎的,在兄弟你眼里,江湖人是不是都不配给山上仙门提鞋?”

    山下江湖,山上仙门,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从疯子了解到的讯息来看,一些山上仙门早已密谈且达成共识,针对山下江湖人立下一套束缚颇多的杀伐规矩,并且正暗中号召其他仙门参与其中,这是一股即将波及山上山下的暗流,一旦被裹挟其中,想要再挣脱,唯有顺势而为。

    国师大人一滞,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心思百转千回,思量对策。

    对方挑衅意味十足,他不可能觉察不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做这件事的背后意图所在,是想要挑起山上山下之争,还是单纯看不上山上仙门?

    就在国师大人心神流转之际,疯子自然洞彻国师大人心神所想,假借倒酒之际,弹了弹手指,国师大人眉心之地,便被疯子一缕神魂完全覆盖,而且一无所知。

    等同说,国师大人如今神魂,已经被疯子控制,做出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需要经过疯子的允许才行。

    将早已勾勒好的思绪全盘传言给寄托于国师眉心之地的神魂后,疯子就不再停留,撂下酒钱离去。

    寻到商家一脉所在分地,疯子开门见山,言明来意,让虎狼皇朝中的商家一脉悄然运作,连同儒门经营浩气楼阁,不求另起新楼,只求增砖添瓦,好在大劫落下,能庇护更多的无辜之辈。

    虎狼皇朝事毕,还有诸多古国需要一一照行其事,以疯子心中勾勒的版图来说,以虎狼皇朝为中心,方圆辐射百万之遥,筑起一座座顶天立地的浩气楼阁,尽可能照拂最多的人众。

    虎狼皇朝是中枢之地,需要疯子亲临亲为,但方圆辐射之地,古国小国林立,若是一一踏临,只怕时间不足以应付。

    犹豫许久,疯子寻得一座无人之地,抖擞衣袖唤出百位形貌迥异之辈,这些皆是疯子精心调教好的麾下弟子,是为了应对那个“万一”做的一手准备,今日亮出这张底牌,多少有些无奈。

    交待完事宜,百位弟子先后四散离去,前往诸国各地,疯子要求至多月余时间打通这些关隘,为造楼阁大阵做好最重要的步骤。

    疯子则是前去几座山脉主峰之地,唤出山神土地,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动之以情,总之手段频出,让对方表态,不会在大阵落成后做任何勾当。

    山神土地,执掌辖境之地,天经地义,疯子想起高楼,自然需要对方同意应允,亘古至今,皆是这般道理。

    一地城隍同样不能疏漏,较比行踪不定的山神土地,居有定所的城隍倒是好说话些,一一拜访城隍庙宇,献祭香火,做到礼数周全,其中也并未遭到太大的阻力。

    如此忙碌半月,疯子在一座名为“勾月城”的地方算是遇上了硬茬子,而且是软硬不吃,任凭疯子口水浪费几斤,好话说尽,却也是于事无补,对方皆是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答应疯子的意思。

    “我说,你我莫非真要撕破脸皮,在这里打生打死,如果要这样才能解决问题,我想也不是不可以!”

    城隍庙中,疯子随意坐在供桌之上,看着蹲在一侧唉声叹气的城隍爷,委实觉得对方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神仙老爷,意思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小的如今就剩下这么点家底,若是再随意被糟践,那还不如打碎金身,脱了这城隍头衔!”

    俨然一位守业无能的城隍爷,一说三叹气,看的让人心疼。

    疯子自然不会相信这番鬼话连篇,从他了解到的讯息来看,这位真名二侯的城隍爷,生前是当地一位立业有功的将军,晚年因为被奸臣构陷落得大狱,最后病死牢狱之中,尸骸被当地人众捡拾,归葬于墓穴,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被重塑金身,供奉成城隍,庇护一方。

    之所以不愿答应疯子重起楼阁的做法,是因为这位城隍爷早已暗中将此地所有山水气运绝佳之处一一标明,只为留给后辈子孙,说的直白点,就是不想让新起楼阁毁了他这份辛苦经营而已。

    疯子对此也没觉得如何,城隍庇护一方,自然有诸多相应权利,就如同辖境一地的古国大员,安排几个亲戚吃享皇粮,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放诸于山上仙门,同样也存在这种任人唯亲的事宜,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二候,你生前身为阵前大将,为万民冲锋陷阵,做的可谓是令人敬仰的大事,死后借此成为城隍,也顺理成章,而且你挑选风水宝地留与后人,这些都能接受,但你想过没有,你做的这些事真无人知晓?”

    城隍没有接茬,但身体开始微微抖颤。

    “那些山上仙门,之所以没找上门来,完全是因为你根底还在,人众还愿意来这里供奉香火,以至于这方圆百里之地,皆知道有你这么一位身受爱戴的城隍爷,可一旦失去根底,没有人众再愿意来,你想想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疯子此话并非夸大其词,这位城隍根底,便是民心所向,一旦土崩瓦解,这座城隍庙保不住是小,甚至连城隍所在家族亦会深受牵连,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更甚会被山上仙门盯上。

    雪中送炭者寡,落井下石者众。

    城隍好似泡在苦罐里一般,满脸愁苦之态,“委实不是不答应,只是这座城隍庙下有一座孤坟,不是我小小城隍所能沾惹,只怕连大人也不行,如若不信,大人大可下去一探便知真假!”

    疯子皱眉,这个原因是他未曾料想到的,城隍庙下有孤坟,那在建庙之初,怎么没有人发现,这显然不甚合乎事理?

    疯子问道“你见过那座孤坟?”

    城隍点头,却又摇头,“远远看过一眼,觉得自身实力不行,就未敢上前细看!”

    疯子跃下供桌,一把拽过城隍,身形倏忽一闪,就没入地下。

    一座能让有香火加持的城隍都有所畏惧的孤坟,其中究竟埋葬着何种生灵?

    城隍终归说来,还是神道残留所在,能抵抗神道残留碾压而不灭,疯子脑壳再如何不灵光,也能知晓其中厉害,不拉上垫背的,他委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