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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雷汇聚

    “富掌柜,好久不见……”

    行人熙攘中,姬贝戎蓦然听得有人喊叫于他,循声扭头望去之际,袖中石灰包已经备好,待发现来人并无特别印象,又在脑海里认真晒捋过一遍,仍旧没想起关于来人的点滴,微微皱眉间,却是冲迎面走来的一位行人拱手笑道:“娄兄,许久未见,不如今天兄弟做东,去那鸿运楼摆一桌……”

    陈冲跑过来时,姬贝戎正与素未平生的行人勾肩搭背,朝鸿运楼而去,一心想拆穿这位富记商铺掌柜真面目的捕头陈冲也是异常果决,回头冲楼上窗口正探出身子眺望的那几名歹人挑衅一笑,而后指了指身前几步远的姬贝戎,似乎是在说你们能奈我何,有他罩着我,你们算个屁!

    窗口先前竖中指的歹人龇牙一笑,点点头算是接下了陈冲的挑衅。

    “彪哥,这就让那厮跑了?”

    尾随彪豹的几位兄弟,有人心有不甘开了口,捕头陈冲与他们可谓是势如水火,不死不休,之前他们有些许兄弟不过是在城中犯了点小事,便被陈冲抓送进了监牢。

    “怕什么,这厮往日素来独来独往,在衙门里也是朋友甚少,咱家暗中摸查几次,也没能查出他什么底子,不过今日好算开了个口子,只要他有朋友,家人,亲戚,那咱家就多些对付这厮的手段……让兄弟们跟好那个青衫汉子……”

    彪豹眸光闪烁,远远望着街上那道青衫背影,心里已然杀浪冲霄,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这边陈冲不紧不慢跟在姬贝戎身后,待对方将那位用来打幌子的行人打发走,就开口笑道:“富掌柜好手段啊,今日不知有没有空,在下府衙捕头陈冲,有些事想与富掌柜求证一番……”

    姬贝戎看着这位跟了一路的铁面汉子,拱手笑道:“不知在下可是犯了何事,府衙捕头竟然寻上门来?”

    “哦,富掌柜多虑了,在下不过是想与阁下求证一些木人街的过往一些细节……”

    陈冲阐明来意,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在看到对方蹙了蹙眉头,继而眉梢与肩膀瞬间垮塌耷拉下去,整个人流露出悲伤欲绝的气息,平静与悲伤的转合,可谓是秋水一色,毫无破绽可寻,心中不禁赞叹一声,“好生厉害的心性,这是遇上高人了……”

    往日查案,陈冲也遇上过不少心性特异的歹人,前两年让他名扬皇都的一场凶案中,有歹人藉着月夜,在半年中奸杀百名妇人,但从未留下蛛丝马迹,闹得满城人心惶惶,陈冲正是凭借过人的心智与歹人斗智斗勇,在失误一次后手刃罪大恶极的色魔,方才坐上的府衙捕头。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劳富掌柜了……”

    二人就近在街边酒肆坐下,因为身上未穿捕头衣服,见生意上门的酒肆掌柜便过来问询,陈冲点了酒水与两碟佐酒菜,便平淡无奇开了口:“当日事发之时,不知富掌柜身在何处?”

    姬贝戎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一改脸上先前的欲绝悲伤,蓦然笑道:“当日在下恰好正在一街之隔的香脂街陪两位朋友游玩,不曾想却是发生了此等令人心悸的灾祸……”

    “哦,那富掌柜方便告诉一下那两位朋友的身家姓名?”

    “这……不太好吧,对方毕竟是身有家室的,若是如此被大人戳破,想来又会是两场门户惨剧……”

    “……原来如此,富掌柜当真是好手段啊……”

    “客气了,大人……”

    ……

    目送对方离开后,陈冲习惯性眯眼,对方将他抛出的问题轻而易举就甩给了两名不能暴露身份的妇人,加之这里可是皇都首善之地的南城,真如对方所说,他若是执意戳破这层窗户纸,届时只怕那两位妇人家中的势力背景就会拿他祭刀,南城深宅大院中腌臜事多如牛毛,陈冲早有耳闻,那两位妇人此举红杏出墙,也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

    之后又随意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也都被对方一一回答的南辕北辙,从中根本不可能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如此酒过三巡后,对方也就拱手告辞,一切看起来都是滴水不漏,顺理成章之事。

    一番思量后,陈冲也不再纠结于此,多坐这片刻光景,是为了等追杀他的那些歹人会如何,但眼下看起来,已经明白无误,这池祸水已经被他引流,不出三日,想来必有动静!

    “一介书生,略会拳脚,这副皮囊之下,究竟在掩盖什么……”

    陈冲思量中去往府衙,他先前散出去的那些谍探今日也该有所收获,关于这位平平无奇的商铺掌柜而展开的一张搜罗大网,也是时候有点收获了……

    北城外,十里之地,贯通南北的古道横陈大地,犹如一条游曳地表的陆地蛟龙,给被遮去苍翠欲滴的青山绿水带去些许灵动,大雪封山百余日,除却冒险前来做生意的商贩会经过,这片大地已经许久未见人烟。

    一行三百余人的队伍顶风冒雪出现在古道之上,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队伍里有马匹拖着沉重的马车,马鼻里喷吐的白雾清晰可见,沉重的马车将结冰的地面倾轧出一道道辙痕,为首之人骑在马上,身上裹着厚重的皮毛,并不是做工精致的狐裘一类,像是随意将几块动物皮毛用粗线连接起来,散发着一股子狂野摄人的野蛮气息。

    队伍里的各人身上也裹着类似这样的皮毛,身后却背负着看上去颇为沉重的木匣子,每个人都躬身而行,脚下将雪地踩踏的“咯吱咯吱”作响,鼻息喷出的白烟同样厚重清晰,寒风凛冽,卷积雪,队伍无一人言语,沉默而行。

    皇都举目可见,在未来的这座皇都里,势必要有他们这群人的一席之地,因为不相信如此说法的,都已经去了修罗场。

    姬贝戎在富记商铺转悠一遭,算是做了个称职掌柜该做的,便又马不停蹄前去北城城下,拜访那位墨家主事人。

    战事止戈,这位头发见白的主事人多少也恢复了几分气色,姬贝戎笑着打趣说这是得益于他赠送的那几张方子,毕竟那几张方子可是千古名方,对补益身心效果极佳。

    “富公子今日来此,想必是有要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手头还有一些东西要处理,所以……”

    本想再东拉西扯片刻,孰料对方竟然不接招,姬贝戎“哈”尬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有一批东西马上就要到此地,眼下兵马司与府衙正巡查的厉害,需要你暂借一方宝地,搁置些许时间?”

    “哈哈,还真让地龙说中了,富先生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路数,若是再手头拎酒,只怕这事就一定小不了……”

    “哈哈……”

    营帐一侧,摆了张小案几,案几上堆簇着小山似的宗卷,名为地龙的墨家弟子抬头白了自家先生一眼,便佯装伏案忙碌,耳朵却是竖的直挺。

    墨家主事人哈哈一笑,“想必那批东西对于富先生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在下就不必多问什么了,想来富先生也是守口如瓶之辈,既然都求上门了,墨家一脉焉有不伸手之礼?”

    “嗯,等过一阵子,先生必然知晓……暗渠已经完成十之七八,北城地下多以联通,而南城……或许会慢些,但也得在百日之内结束才行……”

    “南城地下有数代老城累积,还有龙脉之属生发,进度不可能如北城一般,但百日想来也够……”

    “另外,还得有劳……”

    “哦?这……不太好吧……”

    “大丈夫如此而为……”

    ……

    南书房。

    天子殿下罕见在朝会之后,又留下六部与老相,还有几位官衔不高却手握实权的心腹,譬如可纠察百僚的御史中丞,以及执掌皇都戍卫的兵马司指挥司等等,算是规格甚高,堪比议大事的朝会。

    李姓天子先让宫奴送进暖手炉,给每位朝臣分发取暖,之后又亲自在案几周边添加的炭盆中添了不少的新炭,待屋中温度有所上升后,这才笑着挥手示意众臣坐下,“都随意一些,这里又不是朝会,这里是寡人的南书房,就是谈心聊叙的地方,今日诸位爱卿,不妨将寡人当成自家人,敞开心扉便是……”

    随着李姓天子开口定下基调,之后众臣之首的老相便也接话开了口,同样是在开导众人恰逢乱世,理当戮心同力之类的言语,待这即是长者又是顶头上司的两位“大人”说罢,南书房的气氛也算稍稍轻松不少,当然绷在几位大人心里的那根弦却是愈发紧了起来。

    “俊臣不妨先说一说嘛,近来兵部各种事情一股脑压下,想必心中多有思量,眼下有此良机,倾吐一番也算正当时……”

    李姓天子扫量众臣,却是无人敢先开口的局面,略略想了想,便笑着望向了正捧炉取暖的兵部尚书来俊臣,如此抛出问题来。

    来俊臣如今正值当红,私下里被朝臣称为“下一位红相”,因为兵部如今风生水起之势,朝堂众臣自是看在眼里,心里要说不艳羡,实属不可能,但也只能背地里议论一二,对于搜寻其背后的各种材料,也正在抓紧进行中,争取在决定相位之日能一局定乾坤。

    “回陛下,微臣只能却之不恭了,兵部如今涉及伤兵一项,甚是让微臣头疼,朝廷给每位伤兵三十两银子,按理说委实不少,搁在以往养活一家不在话下,只是……如今这城中各种日常货品的价钱彪飞太快,昨日三十两还能买上一座敞亮的院落,今日就只能买上半数,明日再去其半,故而如今那些拿了伤银回家的兵将,日子过的苦啊……”

    此话一出,房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看了面有悲戚的来俊臣一眼,显露出来的神色也是不尽相同,李姓天子只是笑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老相眼皮动了动,将搁在脚下的暖炉捧在手上,并无言语,其他六部首臣有者微微摇了摇头,有者在看暖炉周边裹护的一层皮毛,唯有御史中丞阚慈拱了拱手,率先开了口:

    “来尚书执掌兵部不过半载,成效斐然,诸位大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战事止戈,却也遭逢大雪时节,朝廷这边的积蓄已经见底,应对也是捉襟见肘,三十两伤银还是……”

    李姓天子眯眼听着渐起的纷争,只是保持笑意,一如他所料,没有谁会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开玩笑。

    傍晚,陈冲从府衙出来,抬头看眼白茫茫的天色,不禁长吐一气,一股白烟如龙腾空,正如缭绕在他心头的郁闷,挥之不去。

    先前散出去的谍探收拢回来的讯息倒是不少,但经他筛选过后,有用的,有价值的却是寥寥无几,有些甚至为了应付差事,干脆将一些生活琐碎小事搬来,惹得他不由自主想大发雷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汇海门的陈西星……似乎是守将陈渠之子?”

    在一众琐碎线索中,陈冲倒是发现了这一条,据讯息所说,陈西星与那富姓掌柜于北城面摊与几位进城的乱匪起了纷争,结果双方大打出手,但诡异的是,当时此事在场围观之人不少,但事后问及起来却是难有几人说的清楚其中细节,仿佛对当时的情形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或者说更像是做了一场梦。

    若是几个人如此答复,陈冲但也理解,毕竟民众对官府多有抵触,不想沾惹是非,谎称未曾看清也能说得过去,但令他莫名心悸的是,当日围观之数势必众多,但这么多人全然不肯说,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秘密,就是他最为关切的点了。

    一下午都在翻看汇拢各类繁杂讯息,陈冲此时腹中已是空空,莫名想起南城一家酱肉铺子的酱肉,三月不知肉味的陈冲便顶雪而去。

    “酱香坊”的生意出乎陈冲预料,如今这肉食价钱早已贵为天价,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顿顿食肉,但三楼楼阁的酱香坊中却是人满为患。

    在门口自嘲一笑后,陈冲便找了张尚有空位的桌子落座,因为身上未穿捕头的衙衣,其他三人对于最后落座的陈冲不免各自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