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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逃离痛苦之地

    当晚,嘉豪带着绳子和梯子,成功的由那棵树偷偷爬了进去。

    整个医院都是黑乎乎的,只有某些角落有那么一盏暗暗的灯光做路引。

    嘉豪来到咏禾病房门口,轻轻推开门,里面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床上有人在睡觉。

    “咏禾咏禾,醒醒。”嘉豪很轻声的边用手推着床上的人,边说。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我要带你出去。”嘉豪语气坚定,从随身带包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套衣服,让咏禾换上。

    “不行,这里出不去,每隔两小时都会有人巡逻,而且晚上几道大门都上锁了,我们还没出去就会被发现的。”咏禾小心翼翼的说。

    “别怕,我能进来,就能出去,快跟我走吧。”

    咏禾在嘉豪的催促下,换好了衣服,跟着他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里。

    “来这里干什么?”咏禾问嘉豪。

    “从树上爬出去,快走。”嘉豪回答。

    他们来到树下,嘉豪扶着咏禾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爬。咏禾或许太久没有运动过,或许是药物关系,爬了没多高,就气喘吁吁。嘉豪让她坐在树杈上休息一会儿再接着爬。

    这棵树,嘉豪爬进来用了不到十分钟。而现在扶着咏禾一起爬出去,用了半小时还多。

    终于,他们一起站到了墙外的地上。这是咏禾六年来第一次站到精神病院墙外的地面,咏禾心里涌动着感动。

    嘉豪顾不得收拾绳索和梯子,拽着咏禾俯下身子,慢慢向停车的地方走去。为了方便,嘉豪把车停在不远的小坡上,距离医院大门正是相反的方向。

    嘉豪的车刚刚发动就听到院子里警报声响起,在嘉豪的车飞过精神病院大门的时候,院子里的探照灯全部都亮了起来,嘉豪很庆幸他和咏禾能够安全离开。

    苦难的六年啊,如今在嘉豪的帮助下,这样轻易就逃走了?咏禾有些不相信。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哇,好疼,这一切都是真的。

    嘉豪带着咏禾躲到一家不起眼的海边酒店,这是很多度假的情侣都会去的地方,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咏禾躺到酒店的床上,深深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六年了,她终于出来了!

    嘉豪让咏禾自己先休息,他要出去办点事,咏禾很怕一个人,不想让嘉豪离开,嘉豪告诉她,很快回来,不用怕。咏禾才放开手让他走。

    嘉豪顾不得听咏禾的故事,必须赶紧找人为咏禾连夜办理一些需要的证件,当然,都是假的,但以假乱真的程度或许可以过关。

    咏禾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里那么久,证件肯定还压在医院,她没有办法离开香港,只有离开香港,咏禾才是安全的。

    嘉豪安排好事情,就急匆匆买了宵夜回到酒店。

    咏禾正缩在被子的一角,默默发呆。嘉豪赶紧抱着她,这一瞬间,咏禾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嘉豪安慰的声音让咏禾慢慢平静。

    是呀,压抑了六年,装疯卖傻了六年,就连在树下和嘉豪相拥,都不敢哭出声。

    这是多大的释放啊,咏禾要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这六年她过的人不像人鬼不鬼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只能她自己扛。一开始,她挣扎过,反抗过,换来却是一针镇静剂,被绑在床上,和无数不知是什么的药,最后,她放弃了,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妥协。

    时间久了,咏禾一开始的恨,也慢慢被磨平。她觉得,或许她的消失,对嘉豪来说也是好事,嘉豪不会因她而失去所有。

    不知不觉,咏禾在嘉豪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咏禾睡的并不踏实,她总是在噩梦中惊醒,生怕又被抓回去。当初那些强行将她拉上车,抓到精神病院的情景,总是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每次哭醒,她都会被身旁的嘉豪抱的更紧。六年来,她从没有今晚这样安心。在医院里惊醒,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擦掉眼泪,继续坚强。

    而今天,她又可以在嘉豪怀里撒娇了,但她的娇柔,早被磨灭的连渣都不剩。

    夜里,她悄悄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这张脸。这还是她吗?满头白发,满脸灰斑,皮肤苍白面无血色,一副无精打采的眼神儿……这哪里像二十七八岁,正值青春的年华呢?

    这都是精神病院里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硬生生把她摧残成这样!

    每天强行吃一堆不知名的药品,吃了这么多年,没病也吃出病了。还要和一群真的精神病人相处,真的太折磨人了!

    咏禾看着这样的自己,非常自卑。她不想成为累赘,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离开嘉豪,才能让他好好生活。自己的噩梦不能转嫁给嘉豪,否则,这六年的苦,就白吃了。

    做好决定,咏禾再次溜回床上,躺进嘉豪的臂弯,好好享受这最后一程温暖。

    第二天,嘉豪拿回帮咏禾做的证件,准备安排咏禾离开。

    其实这些证件能不能用,嘉豪心里是没底的,也不敢贸然使用。

    咏禾虽然没有告诉嘉豪她是怎样进的精神病院,但嘉豪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徐淑媛干的,这个女人太会伪装。

    精神病院里,因为咏禾的出逃,已经乱成一团,所有附近能找的不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没有找到。院长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通知徐淑媛。她很生气,责问院长怎么这么晚才通知她。院长说以为会在附近找到,又不能报警,只能靠医院的员工们自己找。徐淑媛和院长都心知肚明,咏禾是她们私下的违规操作。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这一次,恐怕是挡不住了。院长心里有些怕,她怕咏禾出去以后揭发她的恶行,那将是她职业生涯的终点。

    徐淑媛此时想的,咏禾怎么会逃走?难道和昨夜一夜未归的嘉豪有关?又或者,根本就是嘉豪救走的?从昨天下午开始,嘉豪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这没有引起她的重视,她有些后悔,但此时,一切都晚了。嘉豪会知道是她强行将咏禾送进精神病院,又一直冒用咏禾的手机给她父亲发平安短信,而咏禾的所有证件,都还在她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假如嘉豪知道这一切,将会如何对待她……

    当嘉豪得到消息,咏禾的证件在徐淑媛手中。他决定,要找徐淑媛亲自拿回证件。

    咏禾是无辜的,凭什么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要逃走。上一次,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这一次,一定不会让她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