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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不如归去

    不想左冲竟是下了决心,与皇甫家辞别,求了嫁与徐钧的樊夙,问出寒江居所,带了老妻儿女阖家同往姑苏定居寒山。

    古烈离家日久,也有些牵挂耶娘,便与南熙沈瑜同归家中,却也是好一场热闹。

    寒江倒无不适,只是前脚回去正在白掌柜的寒山酒肆蹭吃,调笑在寒山酒肆说书的老道,顺便见古烈耶娘与古烈带回个韶龄女郎气愤吵闹。

    老道编说神仙逸事讨酒喝,被心情不好的寒江屡屡拆台,说都是些胡编乱造的,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神仙?

    便有那么多的神仙,他们都不忙吗?又哪有空天天盯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爱恨离愁云。

    若无日复一日辛劳,何来一家衣食住行,神仙若是管用,大家都去拜佛求神去了,那还用这般辛苦?

    本就不多的过客,也被寒江添乱,听不下故事,散去赶路讨生活去了。

    老道愤极无奈,要与寒江说个分明,自家传自上古的道统,不是什么蒙骗度日的野道士!

    讲的都是师门传下的上古异闻,不是什么无凭无据的荒诞之言。

    强要与寒江算上一卦,虽寒江自称身无分文,也不能打灭老道沸腾的热血。

    在寒江不以为然地饮酒中,老道小心翼翼了随身带的签筒,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那签筒灰白如山头的岩石,很有些分量,被老道来回摇了几下,非得让寒江去取一支来。

    难得见老道如此认真的骗人,还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自己。

    寒江也觉得有几分意思,随手抽出了一支,只见上面一些奇怪纹路,似是而非,看不出什么来。遂与老道看他如何解说,全做解闷。

    老道端详了半日,迟疑道,“寒郎君此签不妙,是为:“因故生悲,出则无回”之解。”

    寒江觉酒足饭饱意图离去,被老道扯了衣袖,非得要详解一番他的命数。

    自称自己上古一脉传人的身份可是有证据的,那天山雪颠,有一支同属上古时代遗传下来的族支,可谓证明。

    可惜十余年前惨遭阖族之祸,说来也怪,当时明明算到他们一族血脉之中,王气未绝,日后将出天下之主帝血重续,怎就活生生的阖族皆没?

    有寒江的面相有夭亡之兆,似是七杀入命,却又有异。

    老道疯癫一般掐指而算,乃至吐血昏迷,只念叨我明白了,你,你,你是,罗……

    好在寒江只当他是太过卖力,想要讹诈,转身而去,交代了白掌柜让这老道好生休息,吃喝随意。

    莫要再到处招摇撞骗,免得被人给打了,还是害了别人,都是不妙。

    还帝血重续,若是被人知晓这话,尤其是朝廷与皇室,那不只有阖族皆没,还能有什么结果!

    耽误了一时,便见左冲拖家带口而来,惊吓了一跳,自己也被那老道看了戏。

    被张氏追的紧了,打算回去寒山旧居,避而不出。

    左家也因此赶来寒山小村,张氏惟望寒江日久可接受。

    左依多年来见惯耶娘因此生了许多争端吵闹,阿娘也不知流多少泪,每年都要给他做四季衣衫鞋袜,压倒箱底,甚为不值。

    本待寒江这位曾经的兄长有些意见,如今气愤下便生质问。

    却不想寒江只道,当年被人捆绑沉入长河,有人知晓无人问津,其中绝望,有谁能明了?

    历经生死侥幸逃得性命,回去时候听闻了两人争执,知晓自己身世,虽能体恤,却无法忘却。

    寒江自觉虽感其当年五年养育之恩,日后若有所求,也可为止之,却再难做若无其事状,一家和睦相处。

    其后回返寒山,又启动了阵法,待众人皆避而不见。

    左依本不了解当初种种缘故,只为母亲不平,乍闻此言,也无法言语,眼睁睁看着年幼时候,最疼爱她的兄长漠然远去。

    受不住寒江冷眼,左冲虽多有愧疚,也不愿久待,强要搬往当初居所。

    只有张氏抹着泪送来衣衫与寒江幼时喜爱的点心吃食,央求唯一能够通行的南熏送去。

    寒江尝了第一口便知是养母张氏的手艺,怅惘许久,交代了南熙以后莫要再送了。

    日后若非事关小村存亡之事,那便不要再传信说话。

    虽是晚夏时节,别处赤炎尚烈,寒山居处却不显烦热,连绵绿树翠竹,随山风起舞,带来习习凉意,似有让人平静下来的感觉。

    南熏不解而询,“其是你还是在意的,又何必拒之于千里,他们难过,你心里也不好受。”

    “或许他们是误会什么了吧?我当日赠他们金银事物,权作感念五载养育之恩,已是说得明白。

    他们想要补偿,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若说我那养母有几分愧疚,我还有几分相信,其它,却是不敢多想。

    我却早过了需要的时候,如今已过二十年载,难道还指望我能做出父慈子孝之举?

    只是他们所为,皆与我无干,只要无损于我,便看在养了我那几年,且随他去吧!”

    寒江心想你还是这么天真南熙,当年他们带我尚有两分情谊时候,且能做无知,放手让我被人带走沉河,只为不得罪主家。

    如今时过境迁二十载,一家和睦如意,却突然为我这个外人阖家奔波千里而来。

    儿子儿媳孙儿带着也便罢了,早已嫁与他人的女儿女婿外孙,也都带来了。

    想是必有所求,且所求不小。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直言所求,我若能做到,也不至推辞,若有为难,也决计不会插手。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牺牲自我的人啊!我从没有那么伟大过的。

    也些年来,南熏也有几分了解寒江心思,知他不愿再讲左氏之事,转而问询,“看得出你这次出行明朗许多,不比从前郁郁不乐,怎么不多跟你知交友人一起相处些时候,也不必总蜷缩山野,闭门不出。”

    “人生聚散终有时,岂有长伴无绝期。况每人皆有各自的事,所思所想皆有异,一时同行且觉肝胆相照,常得相偕者最易生变。不如各安一方,有需而聚,无事且散,万事随缘。

    再者,你何时见我是喜爱游荡江湖之人,我只愿居一安乐如意之地,无人问津也好,一世终老,或许最想要还是回家吧?”寒江闭目迎风,却终是寻不到归途,放不下太多,再做不到像当初那般,一心求死而归不可得,还闹出那么多笑话。

    或许他该看看佛门四大皆空的修行,许是修得五蕴皆空方可如意。

    “好了,南熙,你也不必如此,我一七尺男儿,还要劳你费神,却是不该的。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不是还要与南熙叙话,早些回去吧!”

    见得寒江如此言语,南熙心中便有千般话,也是说不出口了,只道,“也是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你用膳之后,早些休息,我明日来为你收拾。南熙这小子与古烈一同接连逃家,不教训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