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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奔雷出

    只听得声音一点点低落下来,这种情景下,再带下一个去一旁用刑时候,想着那大义不屈的领队都交代了,就没必要如同领队一样斩掉一只只手指,成秃掌了。

    于是一个比一个交代的快,把半个时辰还誓死效忠的主家给卖了个干净。

    至此也不过在应晖任旭等人提出自荐之后片刻时光,令应晖诸人一时心惊,这手段……

    好在此后见被押解回来的领队跟那个郎君都没有太多的伤势,那一声声惨叫,却是军中一个善口技的将士帮被捆绑结实,一离去就被堵上嘴巴的领队发出的。

    看来这边军也有些智谋,不尽是厮杀汉,不如心中揣测的狠辣血腥,诸人安下心来。

    至于商队的伙计在看到他们领队跟郎君都跟离去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自然知道是上了当了,可早把主家给卖了,就是反口也没法,回去主家也饶不了他们。

    这番买主行径千万不能外泄,只能求着此次为陇右立下功绩,如这些将士所言回安排人手接应家眷,自此安居边城。

    随后在疾风营将士名为护送实则监督,不能互通消息言语,去往城外军营之中,将各自交代的问题书写画押。

    准备换下军装铠甲,扮作商队护卫,佯装成商队,暗中去与北狄交接。

    商队中除了领队,尽数叛主,领队知晓之后,明白自己处境,想再交代什么都是被别人抢先说的。唯有竭尽心力,把自己了解主家隐秘也说出来,期盼逃得性命。

    毕竟边城远离长安,主家再怎么厉害手也伸不到这里,是虐杀还是切成多少段,其实荒野喂狼了,也可说是被北狄所害,远在长安的主家也救不了。

    午时过后,历经一番休整,商队原本的伙计交代了主家的事,一份份文书按着手印,有将士帮他们收好。

    核对了其中文书,挑选出其中最为诚心,也就是交代最多的一部分继续前行。

    琅寰学宫应晖等人褪下琅寰学宫装扮,假作的商队成员。任旭因为较为熟悉兴安伯次子,便成了跋扈自恣的兴安伯府郎君。至于陆桓徐征两人见别人都有份,顾不得疲累不甘示弱的硬凑进去扮作账房先生。

    辕门之下,东风卷尘沙,带起一片苍茫,绿树荒草荆棘都披了层黄沙衣,也遮住了商队远去的身影。

    自始至终萧绎都不能安心,还请命同行,只他久居陇右,多次交战,北狄人别的记不住,他这个对敌多次的骁骑将军只怕化成灰还是记得的。

    况萧绎生于军中,军武之风刻入骨髓,令人一看便明白,且为人耿直,对北狄恨之入骨,首先就被人忽略了。

    至于寒江,虽是有心,可一来陇右大都督公务繁杂,出来一趟都是不易,莫说耽误短则数日,长至月半的时间。

    被他推卸职责,托付军务的向张两位先生只怕要上吊了。马洪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直灼灼的严防死守。于是坐不住的寒江只能遗憾的将此事南熙为首,新近从军未足年的将士。

    “回去吧!暂且歇息一下,又不是没别的事了。反正侦骑已经紧随其后,一个时辰后你再带疾风营将士随后以便及时接应。”寒江劝慰着遥望北方的萧绎,拍了拍萧绎的肩膀,在马洪为首的亲卫拥护下回大都督府。

    远去转弯之际回首却见萧绎依旧挺立北望,军营中披挂整齐的将士不动如山。

    大都督府中已是有两批人来寻,寒江也不好再过耽误,紧握缰绳,继续前行。再理解不过萧绎心思,背负的太多,也不欲多加无用言辞,只待来日马踏北狄,靖平四夷,以报老将军。

    …………

    因近来多有身居武力勇士投军,扈延台全力支持,赠宝马三千,金陵大侠与洛阳铁景夙倾家以赠重甲,臂盾。寒江与大都督府中提议再立一军。

    昔日创立疾风营时,仓促匆忙,只好择无畏勇士,轻骑刀弓,取之迅如疾风之意,多属远攻,一击即遁。

    正面攻击终究差了一筹,今有北地豪杰相赠骏马铁骑三千,可负重奔驰,不弱北狄胡马,日后还可继续,却是得出钱粮了。

    故此召众将议事,决意择敢战力大勇烈志士,着重铠长枪、陌刀、飞斧、臂盾,可与北狄铁骑正面冲击,立营奔雷。

    如此远攻游骑,近战重甲尽有,来日与北狄大战,亦无需避其锋芒。

    众将校都很是赞同欣喜,反攻北狄,可谓众将毕生所愿,只却提出疑问,陇右新成奔雷营,又扩军疾风,朝中不知是何意向?恐有不利元帅之处。

    寒江却是不以为意,“如今军情紧急,凡事耽误不得,我们这边尽快选拔将士,暂缓挂旗,我已命人上奏,朝中定当能够体谅的。”

    不体谅又如何?难不成还指望一群打打内乱,没见过几回血,整日巡逻站岗的禁军还是缉盗剿匪的神武神威神策三营。

    有元帅背书,众将校自是万分赞同,纷纷夸赞元帅先见之明。

    只是再一听寒江说道,“既然众位兄弟都赞同那就好,这奔雷营总能全是新兵蛋子,也得有老兵干将撑起骨架。诸位将军都支援一番,将门下悍勇之士借调几个,至于这奔雷营有谁执掌,就稍后再说……”

    这话一说,方才还纷纷夸赞的将军们刹那间跟缝了嘴一般,出不了声了,房中静寂落针可闻。

    惟余寒江笑着放下茶盏的脆响,与事不关己看笑话的张向两位先生挥动折扇带起的风声。

    其中有三个将军是当初寒江离去陇右之后入得陇右,见寒江好说话的样子,还很是胆大踅摸着询问。

    “请问元帅,究竟是怎么个借调法?”

    “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其中空缺不足该怎样?”

    ……

    ……

    着令一旁闲着的张向两位先生一一仔细解释。寒江笑出了自接任大都督以来从没有的灿烂,只觉这三位当真是好兄弟,不似那些老油条,说起来还是从前一同征战过,没有半分互通有无的同袍之谊。

    两位先生很是卖力的讲说,须得其中最为力大勇猛,不然便是有心杀敌,重铠臂盾,长枪短斧的,压的都没力气了,不是清白把小命送人了。

    借调将士只需奔雷营能够上阵,借调的将士即可回归。只要他们自己提出意愿,随时可以。

    而且借调之后空缺一位,可以允许继续挑选新兵十名,可谓扩军。粮饷发放不须转移,至于借调将士有奔雷营负责。

    三位将军被两位先生许诺的补偿,晃花了眼,满口应下,待回去就让营中悍勇弟兄前往新划分奔雷营地报道。

    有人带头,看寒江与张向两位先生一脸诚恳,更是直视着堂中诸将,等着他们表示。

    于是只能提着心,瞪着带头害了大家伙的三个憨货,苦着脸,同样点头应下。

    想着好歹大元帅还立有字据,总不至如同当年成立疾风营时候的状况。

    诸位将军回了营中吩咐悍勇弟兄暂且借调,去往城北奔雷营报道。

    那三位中有个姓何的郎将,被属下闻讯而来副将询问,当即解说了,言辞间不乏还惦记着奔雷营统领之意。

    那副将当时就长叹一声,对着自家主将不住摇头,“将军上当了。”

    “何出此言?”何郎将手中还拿着大都督府的字据,等着副将给他解释。

    “将军当初调职陇右时候,昔日大都督已远去,将军不知当初首任疾风统领有个‘貔貅’的称呼,都是我们先前的将军们给他取的。”副将苦笑这讲当初之事。

    何郎将不太相信,“我看大都督不似你所言,闻他往昔功勋,深感敬佩。”

    副将也道,“当初乃至如今末将都是钦佩元帅的。只是郎君不知当初陇右边城形势也是危机,大都督冒名少将军萧纪,以三千老弱,城中妇孺,守住城池。便曾以流放边城狱中罪犯为根基,许诺但凡敢死之士,立功十二转,不仅免其罪责,还可封妻荫子。那些边狱之中等死的有几个是善与的,都被他给收拾老实了。”

    “当年元帅年幼脸嫩,于众将面前,故言下属尽是牢狱所出,无人可担当重要职位,让众位叔伯大哥们借调些属官裨将,悍勇弟兄,支持一二,调,教这群不知规矩的杀才,还拉着先老将军作陪。”

    “如此低声下气,谁能不给面子,想着就只是借调而已,只要借调的弟兄愿意,随时可以回去本营。于是就生生被空手套白狼,割去了众位将军的心腹弟兄。”

    “随后他提议新建一营,以对北狄,免我大成边关固守城池,反击不易。只是当时边城困苦,无力支持,就连马匹都是他们自己驯服的的野马,还有强夺北狄军中的。”

    “可日后随着小将军率众弟兄屡立奇功,那些据说是借调的弟兄总觉着随他杀敌身为痛快,对老上官万分愧疚,就是不肯改口再回去。于是当初还是个小兵,属下常听当初的老上官们聚一起,痛骂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就是个貔貅,当初进了他营中的人马兵刃,连块铁片,头发毛都没有还回来的。”

    “便是去先萧大都督面前哭诉也不成了。且他屡立功勋,大家伙提了他总一推二五六,只让人去自己寻,只要说服了,带走多少个都没问题,绝无二话。不说那些被他收服的弟兄愿不愿意回去,只说西北沿线战时吃紧,疾风营四处奔波,少有停留歇息时候,别人也拿他没法子。”

    这这隐秘往事,让何郎将听得热血沸腾,直拍手叫好,全忘了自己被挖墙脚的事,被副将提醒才想起,认命般道,“如今人都给了我还能再反悔给讨回来,但愿元帅如今不比从前,顾及一下脸面,莫要有借无还。”

    “我说郎将你是不是想有点多,当初疾风营借将那只是几句好话,如今奔雷营调遣还给了不少好处,已经很是要要面子了。要知道当初属下也想去的,只是没被选上。想当年有多少位将军想要如将军你一般想法,执掌疾风营,可惜都没能功成。最后还落到了萧绎将军手中,心疼坏了不少人。”

    于是何郎将与自家副将相持不下,还为此打了个赌,当然后来奔雷营没到手,借调的将士果如副将所言,一去不回。把他那匹爱马都输给副将的事,让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的伤疤,这些就不必提了。

    便是当时不知寒江当年筹立疾风营的将军们,等回去自有经历当年之事部下同袍给他讲说。

    关键属下兄弟们但有听闻新建重骑骑兵奔雷营的事,个个都心思浮动,有的还跑来说想要踊跃参选,这就扎心了。

    主将扎心,不快活,属下兄弟们自然落不得好,大约是太闲了,除了值守在身者,所有轮休都没有了。都被主将们狠狠操练,不得片刻空闲,用饭都抓不住筷子,架不住菜,晚间更是倒头就睡,再没精力去想想什么了,参与奔雷营的梦想,就只在梦中了。

    如此接连几日陇右军中苦不堪言哀鸿遍野,全不似从前盼着下值可以松散一下。

    但有什么值守巡逻站岗放哨探马传讯的任务,那是个比个的积极,争先恐后,再没有想要逃懒的想法了。

    …………

    几次都没能将话说出口,皇甫逍想着大约时机未到,只好老老实实接手了陇右文职,以兵部侍郎之尊暂代大都督府的长吏,让张先生空闲了些。又被委托重任接管后方粮草军械管理,正好他名义上是来监督边军的,给他机会了解透彻,这是向先生闲下来时说的。

    寒江闻言,欲言又止,想着皇甫逍民部刑部吏部兵部六部都混过四部,都没人说不好,也不是省油的灯。

    张向两位先生只怕妄为小人了,索性他们劳累多年,日后大战即将来临,就让他们得意几日。

    至于皇甫逍,那就委屈些,能者多劳嘛!多多展示他的才能,也好让大都督府中文武心服他这空降督查。

    果不其然,皇甫逍不过数日便将诸事理顺,轻而易举,与他同来的勋贵子弟,大都不愿委身案牍劳形,跑去从军,只有三个随同留在大都督府,学习文职都还被困漫天公文账目之中。

    至于从军的更惨,陇右从不在意出身来历,只要不是间谍。但凡从军的,都是从新兵营开始,统一苦训,不愿参训的都自己圆润的滚回家去,耀武扬威,这里每人鸟你。

    叫嚣着自己本已荫职,想要合适身份职位的,就被丢去正营之中,言明只需拿下任何将校即可接任他的职位,便是一营主将也不例外。军中从来强者为王,不记手段,不过一人一月只能被挑战一次。

    结果满腔雄心壮志的勋贵子弟,连个身居职位尉官的都没见到。几个伍长面前站着,都没碰到衣角,被没有任何职位的低级士卒给揍的爬不起来,好在知道都是同袍,虽说有些讨厌,也没下重手,伤筋动骨,还能自己一瘸一拐回去新兵营。

    此后只好老实训练,每日叫苦不迭,还有四五个撑不下去,灰溜溜的跑回去了,丢尽颜面。

    余者倒是都坚持下来,让人刮目相看。若搁在往常新兵营中同历琢磨,也可以收服一群弟兄,混个职位。

    只可惜他们来的晚了些时候,前一批新兵已被补充正是军营,后来的大多是九州大地有志之士,还换个说法就是胸怀大志的游侠,被寒江忽悠……请命朝廷张贴招贤令,引来的江湖好汉。

    来的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还有许多拖着兄弟朋友,同门什么的……

    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江湖中人也不怵他权贵之家,带的几个家丁护卫的,也不够数,接连起了几次冲突,互有胜负,还多少吃了亏。即然在江湖上混,总得有些手段的,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端着脸的勋贵子弟自然要吃亏了。等想通面子这东西随时可以丢,已经落了下风,不好讨回来了。

    只能委委屈屈领着自家家丁护卫当个什长什么的。

    冲突几次,都被不问缘由一起惩罚了,就连训练的主官牙将都一同受罚,也不好说不公平。自己做的孽,只好咬牙坚持下去,日后冲突多在对战训练中下手。

    整日苦训,只觉折磨之际,忽闻天音入耳,听得大都督府新建一营,名为奔雷,乃是拿来硬憾北狄铁骑重骑营。

    一个个活泛了,浑身又有使不完的劲了,训练拿出吃奶的劲,争先恐后,让主官训练的牙将都吃惊,勉强保持冷静。

    正努力探看别人的弱点,因为牙将也想,投奔雷营。这牙将名叫牛大力生的高大猛壮,面容憨厚,天生力大,却只是出身平平的农家汉子。投军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多,粮食总是不够吃的,他一顿能把全家十来口人的分量给吃了。若非他生的与他阿耶极相像,家人都要怀疑他是山里的熊瞎子偷生成人了。

    那对擂鼓瓮金锤却是他投军途中夜宿荒郊野岭。

    同行人的坐那里都没事,就他往那儿一凑,蹲下,直接就把地面给压坏了。

    旁人伸手帮着把一同落下的人都给拉起来,就他没被拉上来,还把拉他的同乡给扯下去。

    隐约月光下可见下面却是一处前朝墓葬,很是简陋,掉下去的同乡一看是古墓,吓得赶紧磕个头,念叨着抱歉,惊扰先人,喊同伴放下绳索赶紧往上爬。

    牛大力却是个傻大胆,顺手就把棺椁前置放的一双看着很是顺眼擂鼓瓮金锤给提起来。

    提起来发现当真是合手,于是狠是诚心拜谢了这位不知名的前辈。

    上去时候同伴都拉不起来他,只好先把那一对锤子先拉上去,然后才拉他。

    同伴们怕他拿了墓冢之物不吉利,让他还回去,牛大力坚持不肯,说是已经跟下面的好心人,鬼感谢过了,人家也没反对。

    在争执的时候,不知是否他拿走了那对锤子,引起了什么动静,墓冢塌陷了。

    这下可好,也不用争论是怎么换回去了。荒郊野岭深更半夜的又掉到了墓冢里,还发生塌陷,实在有些心虚,几人连夜赶路跑了。

    牛大力当初也觉着自己应该就是话本中说的,能够建功立业的,可惜,事实总是跟伤人的。

    当初落选疾风营据说是他太过体重力沉,顶盔掼甲,又使得一双百六十斤的擂鼓翁金锤,没有合适马匹能驮着他奔驰。

    于是他就落到了步兵营,他虽力大如牛,又有一对好兵器,可他速度太慢了。上阵之后,从来只有三两下,有几次被人围攻,他反攻不过来,好在有同营弟兄帮忙,才保住命。

    后来仗着力气也打出些名号,可惜对敌的人一看上他就跑了,他总追不上,这就跟恼人了。

    如今奔雷营本就是重骑营,听传闻有人特意捐赠了专擅负重的宝马。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让他不至于一直困在步兵营,马匹只能帮忙驮兵器。后来因为追不上北狄骑兵,眼睁睁看着别人缴敌立功,气的蹲到新兵营训练,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陇右军中正忙的热火朝天的选拔奔雷营将士,又得闻一个新的好消息,却是那队顶替的商队顺利打入了北狄。

    自从年前一战,朝廷便禁止再与四夷通商往来。北狄正急需茶叶盐铁,还有贵族的精致器具,饰物绸缎。是以即便有些怀疑,也只是派人看守,严格划定活动范围。

    应晖诸人探入北狄大营,买卖茶叶盐巴铁锅丝绸,还有诸多零碎饰物,换取牛羊马匹。

    无意间查得北狄诸部首领,深受北狄汗王压迫。遥远的北方正被愈加酷烈的风暴冰雪侵袭,无法生存,又打不过斡罗思的大军,只能随之南下。

    还闹得北狄部落大乱,烧毁北狄粮草,夺取了健马两千。还火烧牧场,跑了许多牛羊马匹。乘着酒宴斩杀了北狄两个王子,十几名贵族。

    当真大快人心,只是错非其中大都是有些真功夫的,险些就折进去了。

    北狄一方失了大笔粮草,正忙着将四散跑出的牛羊马匹,追剿的兵力短缺了些。

    好在萧绎足够隐忍,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原本就是一人双骑,又得了两千匹健马,一溜烟的往回跑。

    半路才被北狄骑兵追上,狠心择取五百,在马尾系上易燃的布条,点了火,让被火灼伤的受惊的马匹去冲击追剿的北狄骑兵,才得了空隙,逃到原先预定接应的地方。

    有陇右五千大军在后方接应,追剿过来的北狄军队人数不太占优势。一战之下,北狄一方折损千余人,便是早有防备,设下防御工事,陷阱,陇右也有几百折损,各自鸣金收兵。

    战火一起,死伤无数,残尸残肢,血流成河,遍地哭号嘶吼。应晖任旭陆桓诸人经此一事,也没了初来时候意气飞扬,指点江山的傲然。

    与他们经历过山匪恶盗劫财眸命,却从来没有这般直接在眼前死伤这么多的人。

    杀不尽的敌人不断涌出,地上什上,溅着敌人的,自己人的鲜血滚烫,转为冰凉。

    本以为已是武林中有数的,可战场上,从来没有讲究这些的。挥刀,斩敌,被斩都只在一瞬间。有些没有经历过血腥的弟子,初时有些应对迟缓,正对着敌,还有别人来砍,一时应对不及,被不知名的士卒救下,感激的话没有说出口,那个救命恩人就溅了他满脸血,被人杀死。

    原来武功在沙场上起的作用当真不多,只有同袍弟兄才是守护背后的人。

    自此一行,受到教训的诸人听闻陇右新建奔雷营,都要去参与。陆桓徐征任旭几人被嫌弃到底,光第一关着全套重甲盾牌,长枪短斧,绕校场奔行一炷香都做不到。

    全套下来便是盔甲几经改良也足百十斤,走路都是艰难的,何况奔行。

    本要去奔雷营的应晖等学宫弟子,被请去疾风营,毕竟是以速度取胜,最是讲究轻灵机变,也能发挥这些学子善于骑射的优势。

    纵使许多新近士卒有功夫傍身,也被正营中的训练训得欲仙欲死。其实多有抱怨的,都是想要保国安民,驱除鞑虏的。只是见应晖诸人刻苦训练,并无半分,引得诸人好奇。一问方知当日踌躇满志去探了北狄大营,引发大战时候都无奈可悲。

    沙场争战不是武林争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能依靠背后的同袍,而这些默契,都是要苦训出来的。千军万马之下,一时武力并无多大用处,杀之不尽的敌人总能把你包围,不尊军令,那不仅是自己送死,还是把同伴的命也一起送了。

    是以日前火烧北狄大营之后,北狄收拢了四散的牲畜,便有心要讨回一场,边城形势紧张,诸营调遣分布,这批新选拔的士卒也还在继续训练。想来新进士卒上战场的时间也不远了。

    接连几日北狄与陇右短兵相接三次,投入不多,都不足万人。有些试探之意,更加上为了转移内部矛盾,缺粮。

    同样问题陇右也在面对,虽有多年积蓄与大成商贾富贵之人的捐赠,可也不能久持,伤及根本。

    至于那被捉拿了私贩商队,背后兴安伯府传信去长安,正逢小皇帝以身为饵引幕后与幽州王勾结的朝臣勋贵。

    去之前还说是要回到边关,以显她萧氏女郎风采,要征战杀敌,结果回信的就是一封文书,说要保护那个可怜的,总被人欺负的小皇帝,不仅萧绾他爹交给她的亲卫,就连陇右分拨的千骑都回不来了。至于兴安伯府与幽州王勾结,弑君之罪无可赎,兴安伯被斩了脑袋,余者被涉罪家眷尽被流往陇右,让义兄好生接待一番。

    那些商队原本就叛了主家,再一场混乱中,也有几人丧命受伤,难得逃得一命,心中正忐可不安。

    思绪陇右会如何处置?

    原本主家会怎样报复?

    要不要投靠陇右大都督府?

    要不要矜持些,免得把自己卖的太过便宜了?

    谁想不多时就见家人与主家一同被流放到陇右,这也不用忧心原本主家报复了。

    只好哭爹喊娘讨好陇右大都督府的管事说要投身为奴,好歹看在自己等人好歹也为边城出力过,把家小给捞出来,不用去罪营苦力。

    有些与这些家仆相善的,不曾作恶多端者,也顺势被救出。余者多在罪营苦力,劳作以偿罪过。

    …………

    趁着人手充足,张向两位先生压榨新来的文职,寒江秉着公平正义,信任的原则,将诸多军务交托。

    不顾两位先生的抗议,与新入府忙中偷闲看笑话的文吏打个招呼,就离去了。

    寒江早先就有准备,把城中所有商贾背后来历都查个明白,今日专门派人去将早先有与北地行商的商贾掌柜都请来。

    其实许多商贾在边关战事时候会稍停往来,其余时候便是有朝廷禁令,也会暗中继续。

    其中利益足以让他们拿命去拼,便是沿途总有山贼马匪猎杀。

    大多会在陇右朔方沿边之处城池开一两处铺面,了作歇脚节点,便是赔本也无妨,只要成了一趟,即可赚回不知多少倍。

    当被大都督府找上门请去时候,还以为战事一起,是被清算暗中与北狄行商往来。只是早被军队清点过,保护起来,其中有暗道的,还被提醒要注意安全,万一土壤松软,地底塌陷,不是罔费性命。可以顺便帮他们把背后的靠山都请来……

    若是当真要查到背后,只怕他们就只有被弃子的份,总感觉脑袋很快就要搬家,不过掂着没有直接被拿下大牢,可能有回转的余地。若是全部清算,不说陇右是否有这个魄力,便是长安城中,怕是又得再乱上一场。

    谁想还真有好事,大都督府中,堂堂大元帅竟然亲自出面,择取其中几家,准许继续与北狄私贩,只是须得让军中加入,用以监督有无违禁之处。

    其实加入的都是探子,借口行商,争取贿赂收买那些对斡罗思有怨言部落与将士。

    几户被请来的掌柜是又惊又喜,甚觉边关战事不意,主动捐赠价值万两的粮草,还说为感元帅恩义,愿日后行商市货北狄部落所得利润与大都督府平分。

    寒江推辞不过诸位满头大汗的掌柜,只好勉强收下。又忽然想起,军中许多卸甲兵将,多少无处安置,正好可以帮诸位掌柜的看顾家门,商队护卫,以免匪盗劫持,还是北狄部落反手谋财害命。

    诸位掌柜感激的热泪盈眶,小心的告退,出得门去喘着气离去,这大惊大喜之下,只觉心脏不够顽强。

    其中大都督府中几个知晓寒江算计的,都争着想要随行商队去。

    两位先生也想请命,只是鉴于武力不足,直接被排除在外。只料不到皇甫逍也专门来要求。

    寒江迟疑着担心他安危,却得知越关虞祁带人赶来,送来许多军械药材。

    迎接越关虞祁之前,便同意皇甫逍参与商队的要求。这让被驳回的张向两位先生不满,很有与寒江辩解一番的想法。

    只是被寒江推去赶紧去接收新来的军械药材,看了交接文书名录,一时间也忘了,就被寒江走开了。

    三人终于又与这边城再聚,接风宴时候,院外一阵声响,却是突然钻出个灰头土脸的小子,被府中侍卫捉拿。

    押倒宴会前,一看竟是越关长女越曦,这让一向疼爱女儿的越关黑了脸。

    应该留在洛阳家中的女儿竟然一路悄然混入车队,到了陇右,还被人给押解过来。

    寒江让侍卫退下,安排越曦一同落座,劝越关暂且不要冲动教训女儿。

    这说来越关也是心急女儿安危,才大发雷霆,被寒江虞祁一提醒,又生出泛滥的父爱,不知女儿一路吃了多少苦?

    当问及越曦为何执意前来陇右边城,越曦大言是为效仿阿耶,保家卫国来着。话没说完,被了解她的阿耶拍了一巴掌,才老实交代,听闻南熙前来边关投军,从前隔三差五总的书信一封,如今年前至今都少有音书,实在忧心。

    正好听闻阿耶与虞叔父前来,便留书说是跟随阿耶一同出门,增长见识,易容扮作商队伙计。结果刚一出洛阳境内,就被检查商队的五叔知道了。越曦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哭闹撒娇耍赖全出来,还早被送回家。

    最后使出压箱底的威胁,就是被送回家了我该跑还是跑,到时候还避开你们……

    担心这小丫头再闹出什么乱子,越五无法,只好妥协留在身边盯着。小人得志的越曦强烈要求,不能告知阿耶,越五也只好同意,一路有越五关照才没露馅。

    听说一向还疼爱的乖巧女儿是为了个臭小子,连离家出走都会了,当时把越关一颗老父亲的心给伤透了。

    即可暴起,要去寻了拿拐骗宝贝女儿的混账算账。还问那臭小子在那里?

    寒江也不能安坐了赶紧拉下为女儿小儿女心思勃然大怒的越关,劝解些什么孩子大了,总有自己想法的,不应当随意阻拦,通常是会起到反作用的。

    其实你女儿的眼光不错,这小伙子还是很不错的,你你应当沉下心来仔细了解一下。

    一边还拉着笑而不语的虞祁一起帮腔,越曦不住点头如啄米小鸡。

    越关总算是冷静下来,忽然想起,那南熙两个字,还是很熟悉的,这不是当初随着寒江一道去越家庄的臭小子吗?

    感情还是你引狼入室,这臭小子才有机会接触自家宝贝女儿的。

    当时就要翻脸,要算账,得亏寒江闪的快,虞祁拉的及时,劝解好歹也给寒江这大元帅个面子,让人看到不好再管属下,若不然这大都督府的接风宴先得热闹一场。

    总觉为了南熙说好话险些把自己折进去,有些不值,干脆就让人把南熙叫来,干脆趁机把事定下,当然明着说是让越关教训出气。

    寒江一边说好话安抚暴躁老父亲越关,一边给蹲到墙角的越曦使眼色。越曦机灵明白了寒江意思,跟着去传南熙的侍卫一同去。

    本是要给南熙个惊喜,让南熙准备好见家长。南熙听闻门外有人询问,直接让近来,正好让越曦看见南熙投军出战,身上新旧伤痕,还有未清理好的血迹,还黑了好多。

    当时就心疼哭了,决定阿耶不同意,她也不回去了,就要守在边城,陪着南熙。

    南熙见了越曦那是看不到旁人,安慰越曦无妨只是小伤,上了药,包扎起来就没事了。

    越曦心疼的只掉泪珠儿,南熙忙去擦,门外传话的侍卫咳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会。

    还是萧绎挂念南熙伤势,得空就来看望,只见门外传令侍卫背靠门口,不住咳嗽,快咳破喉咙了也没人理会。一问说是元帅有请,正觉南熙太过失礼,都不把人放眼中。

    抬头房中见一双小儿女,正腻在一起互诉衷肠,顺便包扎伤口,眼中只有对方。

    萧绎可不是侍卫那样委婉,狠狠拍了拍门,一双小情人,当时就惊醒了,见了门外还有人,顿生羞愧难当,不敢抬头。

    南熙硬着头皮起来与上官见礼,越曦捂住脸躲到南熙背后,随着南熙也行了个礼。

    被萧绎取笑只见红颜不见同袍,看来这伤势也是无碍了。

    南熙黑脸看不出红,忍不住笑意咧着嘴角,与萧绎越曦介绍一下。

    “我仿佛听说今日有两人捐赠许多军械药草的,大都督府中正在接风洗尘,其中一位就是姓越的。”萧绎问道。

    越曦垂首道,“正是我家阿耶,与叔父。小女便是随他们一同前来的。”

    萧绎问明了越曦身份,好心提醒着,“那就对的上了,对了,门外那个侍卫等了有一会儿了,喉咙估摸着都该咳破了,应当是比较紧急的。”

    “啊!我都忘了,寒叔父说让人带你去见……见面的,”当着外人的面,越曦不好意思说出是自己阿耶要见毛脚女婿,就含糊略过。

    萧绎一听便知,其中必有隐瞒,也无心探究,还是提醒道,“即然元帅有请,还是尽快去吧!我就不打搅了。”

    看着萧绎离去,传信的侍卫,也行了个礼,又说明任务,元帅有请,便率先回去。

    一听说越曦阿耶来了,南熙脑子有些不够用,被越曦拉着,不住嘱托,什么刚阿耶很是气愤,差点跟寒叔父打起来。

    让南熙好好准备,想好怎么说话,阿耶最喜欢提携长进的后辈,喜爱指点别人……

    走到半路了,南熙才刚想起自己穿的太过随便了,还有血迹,要回去换一身见客的衣裳。

    只是被越曦扯住,“我们已经耽误许久了,再回去,让阿耶叔父他们等久了不好。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一点都不失礼!”

    “真的吗?”南熙被心上人夸的有些犯傻,晕着脑子傻笑着跟着去见家长。

    拉着南熙继续走,越曦再肯定不过了,“真的不能再真,比珍珠还真。”

    …………

    只是刚进院门,南熙当头就被一只酒杯砸来,听着愤恨厌恶的怒斥,“就是你这混账东西拐骗我家年幼女儿!”

    南熙连退好几步才接住,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溵初血迹。

    就见本来,躲开一旁的越曦跳了出来,顾不上热阿耶生气,南熙拉都拉不住,“阿耶,人家南熙受伤了,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被你一击,肯定又要流血了。”

    当时就要拉着南熙检查伤口,南熙不好意思的避开,安慰越曦,“没事的,我刚刚上的药。”

    越曦还气愤填膺,“阿耶你还说边关将士征战不易,最为可敬可佩,可你今日就欺负一个刚下战场的将士,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被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这么怼,越关险些伤心死,对拐骗自己不懂事女儿的南熙更有意见。

    恨不能把南熙揍个半死,只是被虞祁寒江左右各自一只手压住坐下。

    右边寒江还道,“其实南熙也是挺好的,我看着他长大的,人品心性都有保证,当初喜欢上越曦,为了能够让越曦日后不至于跟着他受苦,跑来投军,想要混出个模样,再去你家提亲,让你脸上也有光彩。”

    宝贝女儿还喋喋不休道,“南熙哥哥这样努力,阿耶你要是看不上他,我,我就对娘亲说,你欺负我,我再不回去了,我要陪着南熙哥哥,我不想让他伤了病了都没人照料………”

    这话说的跟南熙很可怜一样,话说上面主将萧绎,元帅寒江都照顾。只是南熙不过轻伤,不想占用人手,再者也受不住伤兵营中严苛要求,穿的衣服,头发,沐浴,洗手,洗脸,洗脚,饮食清谈无味,不能饮酒,不能剧烈动作,不能高声喧哗,几乎没什么是能的。这才自己强烈要求上药包扎,才没有人照料,萧绎还专门去看望。

    只不过这会儿不是分辨的时候,南熙特有诚意的跪倒越关面前,用尽全身最大的勇气,“越叔父,我与曦儿相识两年,互许心意,堂堂正正,从无欺瞒之说。”

    越关正要起来与他理论,只寒江直接加大力气,按着越关胳膊,“你再疼女儿,难道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既然早晚要嫁人,你就早一点跟她挑选,听听年轻人的诚意。若他当真不成器,我早把他打发走了。你若听他说完还不满意,就当没提过这事,把他打发到前线,再不许回城,是死是活都不让他再到跟前烦你,成了吧!”

    一边虞祁敲边鼓,也说,“你总不能把你家宝贝女儿留一辈子,老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要结怨仇的。”

    听了寒江保证,虞祁劝解,越关还没说话呢,越曦这傻姑娘就哭了,“阿耶,我不管,我就要陪着南熙哥哥,让他去前线不回,我也去陪他,我说话算数。”

    “不孝女啊!白白生你养你一场。”越关险些喘不过来气,想着年少时候执意闯荡江湖,“儿女都是债。”总算了解当初当初老娘说这话的心情了。

    “其实吧!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你越不想让他干什么,他越想要做。那你是为了她好,他们总会怀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并且以此为傲。”寒江摇头晃脑感慨着,“有时候你越逼着她,她越要跟你对着干,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这是要把女儿推到别人怀里。”

    “说的是,都是年轻过,你不如暂缓一下心绪,好好考验一番这小子,也防着大侄女受委屈。!!说不定时间长了,没人阻拦,在一起发现对方都是缺点,也就不用你生气了。”虞祁也悄声说着,一边冲寒江比划得加上当初寒江炫耀过的,寒山居中收藏的那柄钨钢弯刀。

    寒江咬牙,总不能功亏一篑,只好不动声色的点头,看着越曦又要表心意,帮倒忙,赶紧示意南熙拉着她,不让越曦再说话。

    南熙机灵的掏心掏肺的保证一箩筐,越关还是不甚满意。

    虞祁拉着他一旁轻声道,“你忘了这小子是寒江未来小舅子,你若成了他岳丈,那不是寒江长辈了。到时候好好挤兑他,以报他时常嘲笑之恨,你与他斗嘴总说不过,成了亲家长辈,他若不敬,就找你女婿麻烦。”

    其实越关听南熙保证,也有些心动,之所以如此作态,却是为了让南熙知道,女儿为他付出多少,他们在一起有多不容易,以免日后他们太轻易在一起,就不珍惜。

    又有虞祁寒江的劝话当台阶下,装作勉强接受,不再横鼻子竖眼睛挑剔,很是不满的坐下。

    “再说他们年纪尚小,这事儿要说也是越曦及笄之后,你还可以好好考验他!”

    寒江回头对南熙道,“小子还不快来给你越……叔父,敬酒,日后好好对越家丫头,不枉她一片真心。”

    白日虽说伤的不种,也没少出血,又没有及时包扎。南熙爬起的时候有些头晕,越曦心疼的扶起,南熙道石桌前,给他斟了一杯酒,让他去敬酒。

    越关不甚愿意的接了酒饮下,看出南熙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语气不善如杀人般道,“日后若有对不住曦儿,我要你好看?”

    “千山,日后这小子但有不是,不用你费心,我打断他双腿,费他功力,让他讨饭去。”寒江一本正经的保证,“看你这脸色哎!还是先回去歇歇吧!近日战事不断,你暂歇几日,正好陪你越叔父走走。”

    南熙规规矩矩行礼与三人告别,越曦也随着一同行了个礼,掂着脚追去。

    眼看着女儿不等他同意,直接就忙着去追那个要抢走他宝贝女儿的臭小子。

    越关瞬间忘了自己江湖大侠的身份,怨念的都快哭了,“什么女大不中留?这才多大一丁点,我还记得她在我怀里撒娇,说要陪耶娘一辈子。如今就为个臭小子给阿耶吵闹,对的起我跟她娘辛辛苦苦生养她一场?”

    终于把越关说服,也不想再提,以免越关大侠再崩溃一次,哭的擦不及。看着丢到一旁的一堆手帕,虞祁寒江很有默契的赶紧拉着越关讲些当初年少通行江湖时的趣事。

    寒江一顿想起此前打算,又笑着跟越关虞祁敬酒,道是要劳烦他们两人跑一趟,了作看顾,顺便带着家里的商队小赚一笔,把计划讲给越关虞祁。

    闲话间也听虞祁这中提起有一位同门师兄常年游历北狄,对北狄诸部风土人情甚为了解。

    可惜未有联系,甚为少见,怕只有与师门前辈赤阳子关系要好,只是赤阳子师伯早年坐闭生死关,多年不出。

    “却也无妨,”寒江还道,“对北狄地理民情查探,这倒并非紧要,我手下也有早年间弟兄查看,便是边军也多有暗探。”

    “噢,不是风土人情之故,我只是总觉着那位师兄如此关注北狄是别有因缘。”

    寒江沉吟着,终于决定还是告知虞祁,“你可知那漠上王是谁?”

    “漠上王成名已久,不出不夜城,却是关注不多,听闻他此前北狄联手,率了铁骑与西海王作乱安西都护府。此事还是来边关之后得知的。”虞祁疑惑寒江为何忽的提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莫非你打算行收买分化之举?”

    连越关也凑来道,“想法不错,却是不太容易实现。”

    “你们只知漠上王率军来攻却不知他近来攻势已停,安安稳稳的呆在一边。不然你以为安西都护府为何不曾告急,只剩一个满怀仇恨的西海王在那里蹦跶的厉害。”

    “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做到的?想要炫耀你决胜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能耐,就直说,兄弟一场都很能体谅人的。”虞祁喝了杯酒,言语不留情。

    看着越关也不伤心女儿心有所属,很是赞同的跟虞祁碰杯,寒江只觉两位损友欠揍,也没有再没有再卖关子。

    “漠上王之所以停止攻击有两个原因,一来我是他救命恩人,还帮他救过他女儿。二来吗?”

    看着两人眼神追逐,寒江故意停下,吃上两口菜,看到越关虞祁两人神色催促方才道出缘由。

    “你们可知漠上王自名沈含微,本是庚申血案苦主沈氏,我可是为他们沈氏翻过案了,虽说当时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还是前些时候才知道的。

    不过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被我挟恩以报,又不想累了早逝先人忠义之名,才停了下来。”

    “长卿,惊不惊喜,突然多出来个师兄!”

    “你所言当真?”

    “这还有假,我便是顽笑也不能拿这个乱说。”

    虞祁怔了许久,狠狠的饮下一杯酒,“听信谗言废了师兄修为,害的爱徒惨死漠上,死无全尸,这是师傅他老人家最大的心魔。

    我虽不曾听他老人家讲过,却明白他自收我入门只为宗门传承,待我成年,他便常年闭关再不肯出。

    早年我不明所以,只知他老人家向来心事重重,当初我等一同为沈氏翻案,得知杜嬷嬷所言方才明白其中纠葛。只是前尘往事早已尘埃落定,又岂是他人几声慨叹能体会其中苦楚无奈悲凉心酸……”

    “长卿,你且冷静些,此事时过境迁已历多年,伤害早已刻入骨髓,沈氏已然家破人亡,只余那几个小辈散去茫茫人海,生死不知,再不复当年盛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释怀的。”

    “且不说这些,沈枫能够活下来已是叨天之幸,你要明白沈氏并非亡于所谓叛国弑君之证,而是帝王权术,皇帝容不下功高震主的沈氏,放心不下,想让他们死。

    便是最初皇帝受伤被人蒙蔽,后来那么久,也足够他明白了。当初一说要彻查沈氏通敌弑君之罪,大半个朝堂都为沈氏求情,这让皇帝如何安枕无忧?

    他只是装糊涂,便是这份证据当年送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会有别的证据,只要有心什么证据都会有的都不用皇帝自己说。

    当初沈氏一心忠君爱国没有明白,第一份证据被毁未必没有那位武帝的首尾。

    在这么个封建的王国,帝王大权独揽,想要做什么,总有许多想要上位的人,去挖空心思的讨好,总会帮他做到的。

    之前翻案不过是事过境迁,闹得也太大了,皇帝放弃了为他老子遮掩,也想要借机除去几个不合他意的臣子而已。

    “我知道,久之此事,我定要告知师尊,好歹也可以宽慰他一二,不知可有影响?”虞祁难得开口,只想让师傅心中稍安,少些愧疚。

    “这份正义公道终究是迟到了多年,沈枫他历经生死磨难受尽苦楚,终究是没有白费,那份证据历经周折,还是为沈氏翻了案。你若告诉你师傅也无妨,只是必得保密,不可外泄。”

    “好,多谢你久之,兄弟我感激不尽。我岐山山门所在被布下大阵,外人难以出入,岐山一人脉本就稀少,当初又被心灰意冷的师傅散尽门人。我所知不多,无法联系托人。这边关事紧,我也不好来回往返,浪费时间,这便写暗语飞鸽传书回去。”

    “当初沈氏血案发生的太过突兀,谁都料想不到,错并非全在你师傅,你多少也可以开解他一二。”越关也知道方才言语有些不妥,忙改口安慰道。

    “我知道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便是知道真相也于事无补。我只想让师傅知道,他当初最在意的弟子尚在人世,让他少几分遗憾,莫再自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