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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真的爱你

    好痛,这痛楚已经不是能用锥心刺骨可以形容,他的全身仿佛正在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撕裂着,炙烤着……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恨不能立刻死去,但是他没有,因为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第一次见她眉头紧皱,第一次被她如此关注,仅仅只因为这个一个眼神,他就有足够熬下去的勇气……

    “你醒了。”她担忧的替他把了一下脉:“我已经点了你的昏睡穴,不过这情蛊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当时昏睡了过去,用不了一会儿,也会再次被疼醒。

    他知道点穴现在已经对他没用了,他还知道一点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其实前面她离开他的那一会,他身上的蛊毒便变得温和的多,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情蛊会发作的那么厉害是因为她——很可笑,直到他性命垂危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心中真正的感情。

    他一直死鸭子嘴硬的东西,在这个事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你怪我昨天放过卯蚩都兰吗?”如果昨天她不是碍于自己的原则让过那个苗疆圣女,没准现在他已经拿到了解药,没准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遍遍的昏死过去,再一遍遍的痛醒过来:“你心里一定恨死我了,是吧?”

    想当初她也是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打的皮开肉绽而不施加任何援手,那一次他就恨她入骨,现在恐怕指不定心里有多恨她——昨天见过卯蚩都兰回来,她突然在想一个问题:他才十七岁,她是不是对他的要求太严厉了?在这个本来就属于年少轻狂的年龄段,她有必要要求他也做一个跟她同样的人吗?

    她依然淡淡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熬着肉,即使再说到他恨她的时候,也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她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她,包括身为她丈夫的他:“我不怨。”也许在以前,他会像上次一样大声叫嚷着自己讨厌她。

    但是现在,仅剩的时光,他已经无法再骗自己——他不怨她,更确切的说他现在更加的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晚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那么不懂事要给她找这么多麻烦,为什么不好好习武到了今天只会拖累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你怎么了,还是很痛吗?”

    你又皱眉了,即使是那么轻微的一下依然可以牵动他全部心神。他不痛,他只是——只是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你,只是心甘情愿的让体内的毒发作的更加猛烈……

    她的手掌贴住他的后背,一阵冰冷的寒气稍稍压制住了那在他体内肆虐的烈焰。痛楚一减轻,他虚脱一样的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就像触电一般躲开她的手掌:“你——你、你……的、的内力,你、你……不能……不能再为我——我虚耗……虚耗内力……”

    “我没事。”

    他有事,他可以痛死,却不能再麻烦你——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你知道吗?没有寒冰真气的压制,加上他现在心里对她满满的担忧,原本正在他体内蚕食他的烈焰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他痛得蜷缩成了一团,喊出来的却是:“你身上的——的毒,毒——”要不要紧?难不难受?把内力都用来替他止痛那她怎么办?

    每替她担心一次他的全身就会被蛊毒凌迟一次,每被凌迟一次他就会更加担心她一分。这是一种周而复始不断加深的痛楚,但因为她,他无力停止……

    “我没事。”慕容清雅再一次扶起他,将手掌贴在他的背后。

    “不要,求你!”他拉住她的手,蛊毒的肆虐让他被她碰触的每一个地方都像刀剜火烙一样痛苦:“求你!”

    你知道吗?你最最让人心疼的地方,就是总是这样若无其事的跟别人说你没事——你还不到十九岁,却已经独闯过魔教总坛,却一人独自已经挑战魔教第一高手,你一直被他所嫌弃,却为了这个一直嫌弃自己的男人独自跑到这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当你一个人摸进魔教总坛,可有人会为你担心,担心你就此会一去不回?当年仅十八岁的你站在擂台上独自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时,可有人会替你心疼,可有人会问你害不害怕?

    就像现在,你受了伤,你中了毒,你为他虚耗了那么多内力,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的过明天。可你依然会那样风淡云轻的跟他说你没事,就算他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就算——在你心中,他始终是恨你的,你明明知道他根本不会为你去内疚……

    恨,好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真正明白你,好恨自己现在什么都无法为你做,好恨自己恨自己真的是一个大混蛋!“不要——不要用内力,抱住我,抱住我就会好一点……”

    对不起,又一次骗了你——被你抱住的每一寸地方都将是对他施加的酷刑。但是他不愿说,他在害怕,他害怕你一旦知道这个秘密就会远离他——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只想躺在她怀里,静静地看着她,任由疼痛占据他的每一寸神经末梢……

    他已身处炼狱,但因为你,炼狱亦可以是天堂……

    ……

    凌少浩盯着正站在他对面对他怒目而视的丑陋女人,恐怖的容貌跟妩媚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这个误了他也被他误了一辈子的女人,奇怪的是他在心中却从来没对她产生过半点恨意。

    就算在那些个昏昏醒醒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也没试图恨过她——也许,他该感谢她的,没有她,他估计到现在都还不愿意去正视他对慕容清雅的感情。就算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他还是感谢上苍,感谢当初那一个错误的开始……

    “清雅,答应我,你要活下去……”

    躺在她的怀里,他不知道自己已是第多少次从昏迷中痛醒,他可以不在乎身上非人的剧痛,但他却必须在乎一点——天就快亮了,三天期限已到,到时候慕容清雅一定会为了替他那解药在去找那个苗疆圣女决斗。

    苗疆的毒物何止千万,就算慕容清雅此战能赢,她几乎没有可能保证自己会毫发无伤——更何况她身上那日留下的毒还没清,更何况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只会坏事的他!

    “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一定解你的毒。”怜惜的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她知道,他并没有因为躺在她的怀抱而减轻痛楚,相反的他的痛苦越来越剧烈。他强忍着痛楚故作轻松不过是为了保存她的实力——这个纨绔子弟好像开始懂事了,正因为这个她更不能看着他去死。

    他不是要你答应这个,他要你答应他不要再替他要解药!

    但凌少浩了解她的为人——她不喜欢他,但是她只要一日还是他的妻子,她就一定会尽到这个责任。

    “慕容清雅,我讨厌你!”

    “我知道。”她回答的很诚恳。

    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讨厌你,我现在一点都不讨厌你,每说一次讨厌你我只会更加的讨厌我自己!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不敢娶卯蚩都兰?她那么漂亮,要不是你硬要嫁给我我又怎么可能中毒?”好痛,这样残忍的话每说一次他的心就像被挫开一样疼痛,“我要休了你,你给我滚,滚回你的慕容世家,我的事再不用你管!”到了最后,他已经分不清这撕裂他灵魂的疼痛,是因为情蛊的作用,还是因为他的心痛……

    “我未犯七出之条,你不能休我。”

    “未犯七出?”将手背在身后,早已指甲断裂的手指将地面抓出道道血痕:“你可想过,你此去如若失败,我们都会死,江南凌家堡将会从此绝后?”慕容清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坚持救我只是因为责任。那么,我情愿你去守着另外一个责任,情愿你为另外一个责任放弃我。

    “你想说什么?”慕容清雅警觉的想抽开身,却被他抱住。

    “你口口声声说要尽妻子的责任,可你做到了吗?”他知道以慕容清雅现在的武功,想挣脱他一根手指就够了。但他也注定,在他这样的情况下,慕容清雅不会对他使用武力。

    “少浩,你——”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救我,而是给我们凌家留下一个后代……”慕容清雅,如果你一定要我给你找一个理由说服你放弃我,这个理由充足吗?

    凝视着这张自己鄙视过,愤恨过,羡慕过,依恋过的脸庞,他闭上眼如进行什么神圣仪式一样吻了下去。因为这一个吻,他全身的血液都化为沸腾的岩浆灼烧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被丢进油锅中煎炸。

    情蛊最忌男欢女爱,他终于离死不远了——只是,他的吻依然轻柔,他的眼依然平静,他的脸依然染上了幸福的笑容——这个他们迟到了一年的新婚夜,即使有情蛊肆虐,却依旧缠mian……

    ……

    “凌少浩,你笑什么?”整整十年,卯蚩都兰其实都还没读懂这个曾今许诺会娶她的男人——明明当初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摆脱她的,他却在酒醒之后那么断然的拒绝她,甚至再被中下情蛊之后也没求饶过半句;明明看准了他只是一个吃不了苦的纨绔子弟,可他偏偏熬过了整整七日情蛊毒发的痛苦,甚至还阻止慕容清雅去拿解药。

    杀父之仇,伤母之恨,就算她出身蛮荒也知道这对中原人来说是怎样大的深仇大恨——但是他,现在却挡在他的仇人面前——一个人,需要多少勇气,才可以挡在他的杀父仇人前面,站的那么直,站得那么坚定?

    发过誓决不再去嫉妒任何人,发过誓绝不会再被任何男人感动,十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是,仅仅十年——同一个女人,震撼了她两次;同一个男人,感动了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