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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野兽之瞳

    再次睁开眼时,王羽昕看到了一对妖异的眼眸,在黑暗的溶洞里,闪耀着如野兽般的绿莹莹的光芒。

    “原来是赫连堂主……”微微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嘲——刚一睁眼的一刹那,面对这么妖异的眼睛,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要不是他立刻认出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端详他的人,搞不好他刚才还会丢人的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人都是脆弱的,就算他用一生的时间去痛恨那些因为他的相貌而不肯公平对待他的人,其实他也同样对拥有这样妖异眼眸的女子心生抵触——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期望别人做到?

    只怕这个天底下,也只有慕容清雅会真正用平常心对待他吧?

    “你应该不会也怕我吧?”弯下腰仔细观察王羽昕的气色,“我想,我们应该是同类人才对。”

    狭窄的溶洞里弥漫着珍珍异香,王羽昕见多识广,知道那是从赫连平夏身上散发出来的西域熏香的味道。浓郁的有点让人晕眩的香味让这本来阴湿的溶洞变得有点淫靡起来:“赫连堂主自己制造出来的味道,我想赫连堂主自己应该很适应才对。”

    王羽昕知道,赫连平夏之所以用了这么浓的熏香,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身上腐烂的臭味。先前的那一场打斗,不仅使他的肋骨的裂伤加重,连带着那时受伤的伤口也开始一同腐烂起来。

    “我解了你身上的毒,你不谢谢我吗?”他猜错了,她用这么浓的熏香,不是因为害怕他身上的恶臭,而是因为——

    她仅用不到一天就强用轻功赶到这里,加上刚才又跳进湖里救人,她肩上被王羽昕射穿的伤口又从新裂开了。如果不用熏香,细心的人就会从她的身上闻到血的腥味。她赫连平夏一生好强,别说是面对敌人,就算是对着自己的朋友,哪怕父亲,也从不会有半点示弱。只因为——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嫌弃她的母亲是累赘,嫌弃她连汉话都不会说只会拖累自己,而亲手杀了她……

    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注定没有做弱者的资格,她只能变强,只能更强。在这世上,弱者只会被淘汰,被无声无息的牺牲掉,连一声叹息都换不回来!

    还要他谢谢她?毒不是她下的吗?好笑!

    王羽昕试着想起身,但是肋骨摩擦的疼痛告诉他一个事实——赫连平夏,这个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对手手软的女魔头,居然只替他解毒,故意没有帮他从新接骨。“落在你手里,我不认为我会比死好多少!”

    “哈、哈、哈!”赫连平夏爽朗的大笑起来:“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想跟你多说废话,淮安王,告诉我,慕容清雅现在在哪里?”

    她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王羽昕低下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么多年由于他的天生异象,父皇母后,哪怕现在他的皇帝弟弟,都一直隐藏他的身份,想不到赫连平夏居然第二次照面就将他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看赫连平夏的态度,区区一个淮安王她好像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换句话说,整个朝廷她都不放在眼里。

    由此看来,魔教这些年看似停滞不前,但是势力却是大得惊人……

    如果不是教主姬近枫十年都闭关不出,要不是这些年魔教的一切都把持在面前这个女人的手上,他真的不敢相信现在他那个愚蠢的弟弟还能高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玩乐吗?“阁下认为凭哪一点,本王会告诉你慕容清雅在哪里?”

    赫连平夏,江湖人对你的评价是心狠手辣外带心机歹毒,你认为他有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一个他豁出命去保护的女人吗?

    “就凭——”幽绿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下一刻,赫连平夏的拳头已经狠狠的吻上王羽昕的左腹,中招的位置正好就是他肋骨断裂的位置。

    这下王羽昕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给他接骨了,不是因为她太小心眼害怕他会乘机逃走,而是因为没有必要,反正迟早还是会裂开的。

    赫连平夏扶起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王羽昕,没有再补上一拳的意思,但好像也没有半点同情的意味。“滋味如何?”溢满笑容的脸上,冰冷的瞳孔没有半点温度——她的相貌,可以同时用仙子跟野兽来形容,如梦如画的容貌,妖魔的眼睛,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野性的美:“这样你就受不住了?呵呵,皇子毕竟是皇子,就算你再努力,也一样只能是一个绣花枕头!”

    “你说——你说什么!”不顾肋下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命令自己站直身子:“你很了解我吗?”从小到大,他有多努力,就为了打破父皇对他的偏见,他做了多少一个身为皇子不应该肩负的事,受了多少一个皇子根本无法承受的苦。比其他那个只会玩女人,只会吃喝玩乐的弟弟,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

    “怎么,这样就不平衡了?”故意等他站直了,在等他的气息平顺了,赫连平夏又狠狠的补了他一拳,同样阴狠的力道,同样打在他最脆弱的地方:“你不是很气你父皇偏心,很恨你弟弟抢了本应属于你的东西?你知道吗?你已经失踪很久了,可你那个孪生弟弟现在正在准备新的选秀大典,而你的母后,现在也只一心想着怎么找美女讨好她的那个皇帝儿子。”

    “而慕容清心,那个让你念了一辈子的美人儿,现在只能孤零零的躲在冷宫里每日垂泪,感叹自己的遇人不淑……”

    “你住口!”清心,是他当年的许诺害了她,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她过好日子,没想到——

    “我偏要说,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懦弱,是你把她让给了你的弟弟,她现在会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你。”赫连平夏拽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好好的听清楚自己的话:“因为你懦弱,你不敢让她知道当初她救的人不是什么太子,而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什么都不是的男人!更可笑的是,你居然去动什么鬼脑筋,不但害了她,更害了她的姐姐慕容清雅!”

    “你住口,你住口!”

    清雅,他的清雅,她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最最无辜,现在却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泪水模糊了王羽昕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赫连平夏出手太狠,还是因为这一切他都知道——赫连平夏说的是真的,全部是真的。他,王羽昕,从不被任何人关心,也从不被任何人期待,更亲手害了自己最最爱的人……

    用一根手指挑起王羽昕的脸,赫连平夏轻轻的舔了一下指尖沾染的泪珠:“原来真正龙种的眼泪,也不过同样只能是苦涩的滋味……”

    就像他,她心目中的神,一个十九岁就已经天下无敌的存在,一个无论气质容貌出身都绝对无愧于王者这个称呼的男人——曾经,她站在他背后偷偷暗自发誓一定要辅助他,认为只有他才配那九五之尊的尊荣,也认为只有她这样强悍的女人才能配得起他!

    然而,他倒下了,倒在他最强最有雄心壮志的年纪,只为了一个女人——那一天,他为她泣血为她流泪,这样强势这样尊贵的男人——他的泪水,竟也跟今天一样苦涩……

    王羽昕忍着痛,有点纳闷的看着这个总是无比强势的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很意外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能感觉得到她的悲哀。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他是王羽昕,身于皇家他早已对世间很多事都变得冷漠淡然:“你这样说,是为了击垮我的意志力吗?”

    “不,我会这样说,是因为——”不能告诉王羽昕同命蛊的事情,他那样有野心的男人保不准以后会为了争天下而用慕容清雅危害到教主。她只能给王羽昕一个适当的借口让他带她去救慕容清雅:“是要你相信我,现在只有我能救慕容清雅。”

    “你能救慕容清雅?”笑话,笑死他了,只怕天底下最最希望慕容清雅死的人就是她无疑:“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手段,我的全部底细你基本都摸了个干净。不过,当年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会陷害慕容清雅,你为什么不阻止?比起我,慕容清雅好像更是你们魔教的耻辱,是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吧?”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不错,当年她就知道这件事,而且就是她压下了这件事一直不让教主知道慕容清雅当年的遭遇。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世间上有同命蛊这东西,现在慕容清雅的命变得比他们魔教大业还要重要,她能有什么办法:“池晚瑾已经飞鸽传书像她峨眉的师姐妹求救,最迟她们明天傍晚就会赶到这里。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除了我,谁还能有能力挡得住峨眉这样大的‘名门正派’?”

    “你说什么?”本来就起伏不定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峨眉立刻就会来?”

    “是啊,你认为以你对池晚瑾的了解,她会有多么恨慕容清雅?”她再折磨王羽昕,用比肉体折磨更残酷的精神折磨:“她会恨到什么程度呢?只怕就算是挫骨扬灰,她都不会解气吧?”

    王羽昕痛苦的抬起头,脸上写满的是前所未有的迷惘:“救——救清雅,救救她,你要我怎样我都答应!”既然峨眉都来了,慕容清雅那是死定了,赫连平夏要是想对她不利,直接不插手就是。此时此刻,他只能赌一把,相信赫连平夏真的会答应救人。

    “好,现在就带我去,快!”左手下沉,来到他的伤处,迅速接好他的断骨:“淮安王,哦不不,是皇长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什么都答应我,你记住了!”

    既然慕容清雅是她死也必须救的人,她现在唯一能找回本钱的地方,就只有欺骗王羽昕一个承诺了。

    她,赫连平夏,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