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迫降

    “小沈，叫空乘帮我拿条毯子，还有一杯咖啡”我身边隔着一个座位靠窗坐着的诸总心不在焉地吩咐。我轻声答应着，起身去找空乘。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有些拘谨，在空姐面前客气地提出要求。这位空姐似乎看出我的紧张，亲切微笑并立刻去拿东西。回到座位，诸总用教导的口吻道“对这些空姐不用那么客气，坐在位置上直接叫她们就行，你还嫩，多坐几次飞机多历练几年就知道了”我点头表示我知道了，很快空姐将毯子拿过来，我接过毯子交给诸总，等他把毯子摊好我把咖啡放在支架上。诸总喝完咖啡又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说了，还有十来个小时，我睡会儿。”我拿过空杯子扔进垃圾袋，感受周围环境。我这是经济舱，位置还是比较靠前，距离飞机尾巴还挺远。只是不知道订票的人为什么把我们这一行四人的座位弄得非常散乱。商务经理和法务在我们身后5排，看都看不到。扭扭身子，感觉乘坐飞机和乘坐客车体验相差不大，比之高铁甚至还有所不如，环视几圈，除了空乘耐看些并无其他特色，无聊之下我只好观看头顶电视安全宣传片。

    这次出差是去X国，我在的公司要进行一个国外援建工程，公司派人去当地考察接洽，一行四人，除我之外还有商务主管、技术部经理、法务部负责人。本来以我这新人是没资格参与的，但是我所在部门的顶头上司，公司技术部经理诸元理，也就是我旁边的诸总，觉得我可以去见识一下，顺便打打下手做点杂活，等项目开工，我这无家无业的正好做一个驻地管理人员。我并无抵触心理，一方面可以出国看看，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一方面工资要比国内高很多，能多攒些钱。我年轻又没有家室，在国外工作几年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宣传片由一位空姐演示，什么佩戴安全带啊，不要玩电子产品啊，关闭手机啊，救生衣在哪如何使用之类的，反复播了好几次，飞机早已经进入平稳飞行，我看的厌烦就掏出耳机听歌。

    坐飞机是枯燥的，加之这班飞机起飞是晚上10点多，没多一会就昏沉沉睡去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前面似乎有些吵，但是很快安静。我看看手机5点22分，没有多做理会继续睡觉。早上7点，空乘开始派发餐点，饭食很简单，还是西式的，一个小面包、一个小蛋糕、几片水果、一盒酸奶，食物没有问题，可我发现空姐神色不太正常，和她昨天给我拿毯子时候差距非常大，眼圈红着，笑容不改却很不然。我小声问道“你没事吧？”本来是很简单的一句问话，那个空姐似乎被打开了什么阀门一样，泪水突然涌出来，她又拿出一杯酸奶弯腰递给我，我下意识去接可是酸奶却掉在地上，空姐急忙蹲身在我耳边极其小声的说了句“劫匪”然后装作找东西顺便擦干眼泪，站起时她又恢复了正常，笑着将酸奶放在我手上道“对不起先生，您要的酸奶”她说完就继续向后派发食物，不再搭理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一段时间我是发呆的，无意识的，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在万米高空中碰到劫匪该如何处理，可能有2分钟或者5分钟我回过神来，脑中开始生出巨量无序混乱的想法，她为什么会告诉我有劫匪，我一个普通乘客能做什么？这个空姐是不是有病，她是不是在骗我？这个空姐为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要不要大声喊出来？我要不要找什么东西防身？。。。。。。。混乱中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冷静。我拼命告诉自己，沈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做普通人能做的事，别出格，你不会空手搏击，也不是超人，装孙子，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使出事，有一整飞机300来人陪你，你怕什么。很快，我感觉的心跳平稳了，看着四周没有可疑人员，我若无其事的打开手机，取消飞行模式，打110。虽然我感觉应该打不通但还是打了，果然没有信号，112依旧如此。我放下手机有些无奈，看向前方，这时门口附近正斜靠着一个男人玩味的看着我。我心脏猛地一抽，被发现了！那人朝我走过来，我恐惧的几乎发狂。如果有镜子，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极度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他站在我面前，拿过我的手机翻看了几下，又把手机还给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机灵的小子，给你点奖励，祝你好运”说完他向我怀里扔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我慌忙接住，发现那是一柄折叠小刀，刀柄大概有12.5公分左右（不用怀疑我的数据，我是做工程技术的，经常用尺，长度1米以内的东西看一眼大概就能估算出粗略长度，30公分内误差基本不会超过1公分）做工朴素，入手沉重，刀背非常厚实，应该有3毫米。错愕间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我旁边的诸总不解地问道“那个人怎么给你把小刀？不对飞机上怎么会有刀！”我苦笑，摇摇头道“诸总，我们遇上大事了，有人劫机”诸总瞬间表情极其精彩，圆脸上眉毛都竖起来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深呼吸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道“有人在盯着，别喊”同时我撇了一眼依旧在通道门口的那个男人，我清楚的看到他皱紧眉头然后又松开，朝我竖了个大拇指。诸总像只鸭子一样浑身打摆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古怪的善意因何而发，只是默默的将小刀收好，不去理会拼命拉扯我衣服的诸总，安静的等待。时间大概过了10几分钟，播音器突然发出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咳咳。。各位乘客，我们是圣战武装，这驾飞机已经被我们控制，即将飞向我们预定的目的地，届时会和你们的政府谈判，我们不会刻意伤害你们，请保持理智，否则我们将采取不必要的武力”话音刚落，机舱就炸了锅，叫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砰砰砰。。几声枪响，几个叫声最大的人软软的歪倒在座椅上。我第一次听见真实的枪声，那个人用的是手枪，声音比想象中大的多。看到那几个中枪的人胸前沁出的血液，此时我心中反倒并没有多么害怕，或许是曾经在老家帮忙杀猪见过血的原因，我觉得人其实和猪差距并没有想象那么大。杀了几只鸡剩下的猴子就聪明的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压抑的哭声和呕吐声不时传来。机舱中进入了诡异的安静，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听到播音器中又传出声音“哪位乘客谁会开飞机，劫匪开枪打死了飞行员，他们已经跳伞逃离，目前飞机无人驾驶，请会开飞机的乘客马上来驾驶室”机舱中再次混乱起来，有心急的已经开始朝着驾驶室方向跑去。诸总掐着我的胳膊激动道“我们要死了吗？要死了吗”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混乱中播音器传来国语翻译外语的声音“各位，我是飞行员教练皮尔斯，大家保持冷静，相信我们能否安全降落”然后空乘开始劝导近乎绝望的人们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不知道什么原因飞机并没有直接降落，而是一直在向前飞。我猜测可能是想耗干燃油或者是想碰碰运气看看附近是否有陆地或者海岛。漫长的等待是极度难熬的，但是我们无能为力，突然播音器中传来惊喜的声音“我们前方发现海岛，准备降落，大家系好安全带。”声音透露这喜悦可我却知道那是空乘在给我们打气，因为只要有点这方面的常识就知道飞机迫降尤其是在海面迫降成功率几乎是0，以飞机的速度，海面和崎岖的混凝土地面没有什么区别，非常难以控制平衡，一旦失衡，飞机会在巨大的惯性下翻滚解体，我们这几百号人会全部喂鱼。可当我们没有选择时，只要有一线生机人们都会去争取。飞机围绕这海岛盘旋减速。透过窗户我看到这座岛像是一块绿色的高筒靴，或许是火山喷发形成的岛屿，西高东低，长约10公里，宽约5公里，岛上满满都是植物，南北两侧都有一段相对平坦的空地，相比较下来南侧地面更加宽阔绵长，估计飞行员会在这个方向降落。发动机已经关闭了，飞机越来越低我不管其他人是在哭还是在祈祷，我飞快的打开行李架抽出背包，将里面没什么用的东西全倒出去，手机我用塑料袋包裹了几层希望不会被水泡坏，又把飞机上发的毯子装了进去。播音器不停播放着大家应该注意的事情，仔细听着，学习着，套上救生衣，准备着最终的时刻。飞机高度已经非常低了，我想驾驶员一定非常紧张，每一次飞机与海面接触都会发出轰轰的巨响和让人绝望的钢铁摩擦扭曲产生的吱吱声，机舱内哀嚎一片，我只是冷眼看着，这时我没有恐惧，脑子甚至有些空灵，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如果我死了就不能给老爸老妈养老，他们养老我25年还没回报。飞机与海面再一次接触，巨震中我们明显感觉到我自己的视线变得更高了，身体开始失重。“妈的，还是失衡了”我眼看着窗外那巨大的机翼插进海里折断，然后就是钢铁撕裂声中的哭嚎，一阵不受控制的猛烈旋转撞击后我慢慢恢复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