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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哇哦

    距离那天,已经很久了,亦远了。

    但虞烬还是忘不了那个雨夜。

    多年的祈雨终于是有了回报,可谁也没想到,从天而降的不只是雨水。

    满目的杀戮已是麻痹了神经,纵使是最尖锐的嘶喊也无法刺穿阴沉的云幕。

    血水,雨水,泪水,甚至是惊恐下所难以抑制的尿水,亦或死后无意识而滴下的口水。

    它们无端地汇聚在一起,不断流淌着,穿过大街小巷,绕过山川河流,一次次地找到他,在他耳边嘶喊着。

    我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

    虞烬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起这个的时候。

    对面那家伙似乎终于用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了,但看青华主任的神色,貌似他并不知情?

    奇怪,难道他们根本没有那么看重他?

    那接下来的计划,可就麻烦了啊……

    ……

    与此同时,青华主任也同时陷入了深深地疑惑中。

    “奇怪,上次是黑红二色,这次却只有一色?可阵中明明也显示的是……?”

    “而且,这次虽然时间长了点,但好像很不稳定?”

    他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向某个方向传音过去。

    过了一会,一道传音也飞来。

    青华定住心神,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

    青华没有看错。

    此刻的安无兮,确实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同上次一样,这次他的修为也是在飞速燃烧着。

    比起上次的一段,这次三段的修为明显能撑得更久了,但随之而来身体负荷却异常之大,似乎与那种黑色的力量不曾出现有关?

    而且,异常的难以控制。

    世界在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眼前似乎正在逐渐附上一层血雾。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

    他伤了月婉老师,他伤了庄晓蝶,他伤了安墨染。

    他拿我当做筹码,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安无兮难以再支撑住,他的脸上是一副疯狂而痛苦的表情。

    在这似乎无尽的负荷下,他左腿单膝缓缓跪下。

    但他的上身却挺得很直。

    这并非他硬气或是什么,而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正不断从内部撞击着他的胸膛,似乎想要破笼而出。

    他身体很是僵硬,双手上青筋暴起,左手吃力的向下挪,却无法触及地面,右手更是几乎感受不到。

    虞烬不敢大意,双手灵力飞速汇聚,一道道紫色与黑色的灵光在他周身爆裂、闪动着,他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安无兮,不曾有一丝偏移。

    层层气旋逐渐环绕着他诞生,声势远超当初的李正源。

    尘摧云散,衣带飞舞,雷霆与灵光的席卷之下,他犹如神灵!

    可对面却丝毫不弱了他。

    这样的安无兮,实在太过吓人。

    连天色似乎都在逐渐变成血色,使人无端想起杀戮,想起死亡。

    但这过程却并不尽是恐怖,反而给人以一种凄惨的美感。

    但,那逐渐变得血红的双瞳,那一道道逐渐勾勒延伸开的血色纹路,都使得虞烬那本就敏锐更胜野兽的感官疯狂战栗着,几近崩溃。

    重压之下,那一幕幕过往,那些他拼命去忘却的画面,不知怎的,不停地在他眼前重现。

    某一瞬间,虞烬觉得,他自己也已分辨不清现实了。

    心中的杀意也逐渐汇聚,难以控制的宣泄着。

    “轰!”

    一声巨响,虞烬周身的灵力被点燃。

    风暴撕裂了火焰,席卷着漫天妖娆。

    “呼……”虞烬长呼出一口气,拳头握紧。

    “嗯?!”正当他想出手时,却发现火光闪过的刹那后,安无兮已是无了身影。

    “嗯?搞什么,他被反噬了吗……”虞烬皱起眉,刚想上前查看,却猛地瞳孔一缩,浑身汗毛倒竖。

    身体比意识更早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反手一拳挥出,却被轻易闪开,只打在了空气上。

    擦着安无兮的脸划了过去。

    “糟了,来不及了!”他心中大惊,急忙伸手欲挡。

    一道血色身影近在咫尺。

    安无兮以手作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出。由于那血色力量的原因,他的手上也覆着一层血光,使得那手指显得很锋利。

    “撕拉——”

    胸前的衣物被撕开,血光飞溅。

    带起的气浪使得虞烬颇有些狼狈的后退,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明明才道印三段!可自己如今的实力绝对是踏天起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嘻,嘻嘻。”似乎受到了虞烬血液的刺激,安无兮脸色变得兴奋了几分。

    他的眼睛此时看来颇为细长,闪着血红色的光。

    “有趣,你不是很能打吗?”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虞烬,道:“继续来啊,我可是兴奋得很唔……”

    话音未尽,他浑身气势忽的衰弱下去,面色也霎时变得痛苦起来,额角有冷汗渗出。

    “机会!”虞烬神色一动,双手掀起无尽灵力飞身而起,直取安无兮要害。

    “糟了!”原本在观察着的青华主任瞳孔一缩,已是飞身向前。

    “九天吟!”

    虞烬咬紧牙关,眼中尽是狠厉之色。安无兮刚才所展示出的能力绝不正常,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安无兮躲闪不开,但冥冥之中他却知道该怎么做。

    蓝光一闪,数颗灵石瞬间出现在他二人之间。

    虞烬毫不在意,亦没有收手,那些灵石随即爆碎开来,其中携带着的灵气因此爆开,从远处看犹如一次超级大爆炸。

    随即,那灵气便被安无兮吸引至身边,进行着“吸收”。

    准确来说,就是围着他转。

    安无兮飞快地向后退着,脚尖一次次点地,躲开虞烬的进攻。

    他自然不是要以这气爆炸开虞烬,而是要借此来支撑自己保持现在的实力。

    虞烬一拳打空,便借势向前紧随,一次次地再次出拳。每一拳都如同写着万钧巨力,再加上他手上所携带的,那紫黑相生的恐怖灵力,以及那无时无刻不伴随着的火焰。

    两人之间几乎只有半个人的距离,而随着他们两人的招式来回,周围的空气也是一次次爆开,火焰席卷苍穹。

    与此同时,有无数灵力深入大地,携巨石而起,燃烧着狠狠坠下,引起一次又一次的大爆炸。

    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若非血色光芒的保护,安无兮怕是保不住他那身衣服了。

    但,他有。

    “嘿嘿嘿嘿……”

    安无兮不正常地笑着,眼神有了些许变化,道:“小兔子,准备好了吗?”

    说罢,他又挥出右手,带着无尽血光撕裂而出。

    虞烬恨得牙根痒,亦是狠狠一拳击出。

    “嘭!!”

    巨响之下是他二人倒飞出的身影。

    虞烬单手抓地,暴退数步。

    安无兮则是有些站不稳,险些摔倒。

    “该死!”虞烬低声咒骂一声,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想要透过浓烟找到安无兮的踪迹。

    那血光在碰到他的一瞬间便是迸溅开来,在他身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血痕。

    “嘭。”

    身后,安无兮自浓烟中飞速撞出,发出了有些沉闷的一声。

    “咔!”

    他双眼血红,面色狰狞,手中有数道血光如利刃般随爪挥出。在他身前,数颗灵石破碎开来,同时嘴里也是咬碎了一颗。

    灵气再次爆发,但却因安无兮的速度太快而被甩在后方,只得缓缓汇聚。

    “轰轰!轰轰!”

    风暴之中,两人已是交手了数个来回。

    单论力量、速度或灵力,安无兮都差得太远,只能靠那红色力量的强行拔高来对付。

    但虞烬此时的实力同样是强行提升的,并不具备真正踏天级别底蕴。

    虞烬的再生能力很强,寻常的伤口可能瞬息就能愈合,但安无兮那种诡异的力量在伤到他的同时,还能抑制他的恢复,不断加大那种撕裂的效果,甚至如同嗜血一般,不断侵入他的经络、心脉。

    可相较而言,安无兮才是真的处境堪忧。

    虽然现在的他感觉浑身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但随之而来的负荷已经使他近乎崩溃。

    沉重,哪怕是简单的挥手都已是坚持不住了。

    浑身上下都好疼,疼到麻木了。

    搞什么啊,我记着这不应该是部恋爱喜剧来着?

    ……

    青华悬飞在二人上空。

    两人已是均打红了眼,且实力都很不受控制。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出手了,但身上那道若隐若现的气息还是提醒着他,不能。

    “还不行吗?”青华心急之下,传音道:“已经可以证实了吧?那种力量绝不是正常的!”

    “但却不一定和天尊相关。”虚空中,一道声音传来。

    “可是当初安同学不就已经证明过了吗!”青华有些难以置信道:“难不成你真的想看到他们厮杀至死不成?”

    他愤愤道:“丫头,‘无尘’,无尘啊!琛哥当年的愿望你都忘了吗!”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无尘的是他,与我何干?”

    “等我把他找回来,他自会教我如何无尘。”

    ……

    鲜血飞溅。

    “虞烬!”安无兮怒吼道:“回答我!”

    他一手抓住虞烬的手腕,借势一个后翻,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狠狠踩在地面上,另一只手击碎一旁飞来的烈火巨石,随即携无尽杀戮而袭来。

    “你就这么……看不起别人吗?!他们难道是人偶吗?!你有什么资格……”

    “够了!”

    虞烬怒吼一声,用手臂挡住了安无兮,但那肆虐的血光依旧使得他遍体鳞伤,鲜血涌出,把他俊逸的脸庞染得无比狰狞。

    他身上灵力炸开,把安无兮炸飞出去,自己亦是飞身上前,骑在安无兮身上,一脚便把他右臂关节踩碎,随即一拳接一拳得打在安无兮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本座行事又何须你来管?不过是个……”

    疼痛和伤势并未使得安无兮心生怯意。

    若是之前的他,此时定是鬼哭狼嚎,哪怕下跪也会求着逃跑,毕竟先留着命再说。

    更不要提以命相搏了,当初哪想过一场开学测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但此刻,尽管灵力耗尽,灵石也所剩无几,但他一点惧意都感觉不到。反而,心中有谁似乎还在不断低吟着,促使他愈加地兴奋,愈加地疯狂。

    “喝啊啊!”

    他一声大喊,无数血光如剑,瞬息刺穿了虞烬!

    杀戮,他此刻只想杀戮。

    ……

    “糟了!”青华再也按耐不住,挣脱了那股气息便是飞上前去,但还没动身便再次被拦下。

    “黎卿曦!”青华额上青筋暴起,语气也无比严肃,近乎是在怒吼了:“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随即,他胸前口袋一动,飞出一朵小红花。

    小花上有一道可爱无比的,小女孩样子的红衣虚影,以一种娇滴滴的声音道:“嘻嘻,大叔,关键时刻你还得看我的吧?”

    随即,她一挥手,那小红花上的一片花瓣飞出,落到青华手上。

    “算我欠你一次。”青华讪讪道。

    随即,他飞快的把花瓣放入口中。随即,他身上灵光闪动,幻境中的束缚瞬间消失。

    气息暴涨的青华正欲飞身上前,却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愣在了原地。

    小红花也是一样,愣在了原地。

    两人一个是留着胡茬的大叔,一个是娇美可爱的少女,此时却都是双眼瞪大,嘴巴微张。

    青华更甚,双眼失神,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暴风席卷,一道携着无尽彩光的蓝色身影已是直冲而下。

    ……

    双方的灵力都已耗尽,安无兮更是连修为都快烧完了。

    两人从一开始那灵光爆裂、雷霆与火焰共舞的绚烂打斗,到现在几乎是单纯肉搏,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体力上与心理上双重的博弈。

    谁先退,谁就败。

    “咯,咯。”两人僵持住了,唯有彼此紧咬牙关的声音清晰可辨。

    安无兮一条腿蹬在虞烬胸前,一条腿的膝盖抵住自己的手以借力,想要努力跳开,但却愈加感到无力。

    虞烬近乎是把安无兮举起来了。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安无兮的肩膀,把他向自己拽,另一只手成爪,探向他的心脏。

    若非安无兮用手拼命攥着他的手腕,怕是已被打穿。

    两人尽是满身血色,安无兮身上的血光也是愈发黯淡下去。

    虞烬脸上带着几分残忍的狠劲,但却毫无笑意。

    事到如今,哪怕他能打赢安无兮,都绝对胜不过青华主任了。

    还是失败了啊。

    而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他眼中恨意更深,愈发用力。

    “额啊啊!”

    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声音,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过,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安无兮这般想着,眼神渐渐变得恍惚,手上也逐渐没了力气。

    眼前,好像有个人影啊……那是谁?

    他挥手做什么?

    原来,还能这样啊……

    恍惚之间,安无兮那本断掉的手臂上,一种难以辨析其存在的力量出现。

    伤口随之愈合,但那力量却逐渐笼住了他全身,连那红色的力量都似乎因此变得温和起来。

    这过程极快,在虞烬击穿安无兮之前便已完成。

    随即,安无兮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光。

    那速度太快,以至于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一股难以想象的灵压已是倾斜而下,直接将虞烬压倒在地。

    这灵压仅一瞬,但也压断了他不知多少根骨头。

    但安无兮还站着,双眸恢复了血红。

    他笑了笑,摇摇晃晃的走向虞烬。

    手上再次聚起不知从何而来的血光,安无兮又是一爪向下。

    “嘭!!”

    一声巨响,卿曦从天而降,掀起漫天残尘。

    她左手按着已经昏迷的安无兮的头,显然是降落时直接按着砸昏在地上的;右手顺便把半昏未昏的虞烬打了个正着。

    “我日……”虞烬刚想素质三连,就没了声音。

    卿曦抓着两人的衣襟,把二人提起来。

    “青华主任,”她淡淡的开口:“我想我们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青华/小红:“……”

    哇……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