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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嗓音

    网络上关于程苔的各种猜测仍然在继续,但程苔还在继续录那档节目。虽然每一期播出后关于程苔的争论很多,但不得不承认,也正是因为这一波波的争议,让程苔这个名字开始为更多人熟悉。所以即使惹起争议,但节目组依然安排程苔录制。

    以程苔的人气,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一帧一帧地截屏,分析程苔的表情和举动。背后是节目组,还是经纪公司,这一切都不得而知。程苔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会经常出现在热点新闻榜上,有品牌方来和李姐谈新的代言。

    在节目中,程苔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直线球的说话习惯。她心里很清楚,节目组安排她上节目,就是说明她有话题度。管他好的坏的,能被经常提起就是好事。

    反正就算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一边,该被剪出来的卖点还是会有。与其这样,还不如和节目组达成默契,节目组要他们的话题度,程苔要自己的名气。

    随着节目的不断播出,关于程苔的争议也逐渐多样,从一开始对于她说话方式的不满到后来对程苔外貌的讨论。

    程苔过去的照片也开始渐渐地出现在网络上,尤其是大学小组作业时候的。针对程苔外貌的攻击也愈发热烈。

    “现在演员到底看不看脸”也成为一时的热门讨论话题,进入NSS的热点新闻榜。

    “我觉得我长得还是可以的啊。”程苔在休息室里照着镜子。程苔的眼睛细长,内眼角还稍稍地往下,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仿佛一条水平线,看起来总有种锐利感,冷冷地,没有丝毫感情,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上个剧组会找她去试镜江沅的原因。

    她自认不是什么大美女。她们那一届公认的大美女是奚安娜,再加上修长的身材,所以当初一眼就被电影剧组相中。

    专业里别的女生对奚安娜或多或少有些疏离,更不愿意在小组作业里碰到她,连同时出现在别人的嘴里都不愿意。程苔对这个没什么感觉,反正她就是觉得奚安娜漂亮。所以每次老师提到奚安娜长得漂亮,一定会拉程苔出来。

    上课的时候老师会开玩笑,说奚安娜看起来仿佛蜻蜓般优雅,每次都会来一句:“程苔你呢?”

    程苔倒也不在意,习惯性笑嘻嘻地说:“我像瓢虫。”她的话经常引得课堂上一阵大笑。

    正当广大网友热烈地讨论着程苔时,程苔正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拆快递。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都买了些什么,就是觉得撕开快递的那一刻很解压。

    参加新剧剧本阅读会的时候,程苔已经没有上次的紧张,自然地和旁边的人打招呼,聊天。结束以后,她想去找编剧谈论一下。但怎么也找不到。

    正当她准备从洗手间隔间出去的时候,听见了编剧的声音。她很激动,刚准备出去,听见编剧说:“没想到跟我说的合适的女演员居然是她,还说找了半天,经纪公司出钱塞进来的吧,她这样的长相表演系一抓一大把。”

    程苔紧紧地抓着包带,抿嘴不发出任何声音。后来她们说了些什么程苔也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冷静冷静冷静”。

    等到外面没有人说话以后,程苔才轻轻地推开隔间的门,探出脑袋左右看看,松口气。她走过去洗手,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声嘟囔:“我们表演系比我好看的多了去,才没有一抓一大把。”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对着镜子微笑,抬起头,双手放在脸颊上,开心地说:“你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

    你想找一个人,就算把全世界翻过来,似乎都找不到对方,但是你不想见到谁,一抬眼就能遇见。

    程苔刚准备离开,就在门口遇见了导演和编剧。

    “哎呀,太巧了,我早就想见见你。你上次和孙茗拍戏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你的新闻,你演得真的很好。”编剧拉过程苔的手,激动地说个不停,仿佛她们早就相识一般自在。

    程苔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往上提了些。她抽出自己的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满脸笑容,很是客气,说:“哪里哪里,能跟你合作才是荣幸啊。”

    程苔回去仔细研究了剧本,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又和导演剧本讨论了一下,更是觉得困难。按照剧本的人物设定,新角色应该是音色属于高亮的,尤其是其中一场戏份,新角色会撕心裂肺地喊出心中的情绪。

    程苔的声音属于女演员中稍微偏沙哑的,以前上台词课经常被嘲笑是真正吃了毒苹果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大学小组作业里最合适的角色就是各种老妈子巫婆。

    江沅这个角色,人物设定本来就是说话慢条斯理的,因此程苔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音调,所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新人物有一场情绪忽然爆发的戏,那个场景下语速根本不可能慢。如果说话速度快些,情绪又很激动,程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如果强行提高嗓门,程苔立马就会破音,像极了开水壶,不仅她,就连对手戏演员可能也会笑场。

    程苔越翻剧本越灰心,离正式拍摄没有多长时间了,她以这样的声音说了二十几年的话,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过来呢。

    她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在脑子里思索声音高亮的场景,忽然坐起来,一拍大腿,还真让她想到一个。

    程苔跑到学校附近的戏曲学校,借着洛老师的名气混到剧院里,跟着戏曲演员练发声。刚开始,她巴不得两天就练出又高又亮的声音,所以回到家也拼了命地练习。大晚上地程苔不睡觉跑到小区的广场上,扯着嗓子猛喊。

    这样练习两三天以后,程苔非但没有练出预期的效果,相反嗓子更沙哑了,周围的人都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万般无奈的程苔回学校去找洛溪梨。洛溪梨翻了翻剧本,伸手摸程苔的额头,开玩笑,“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程苔按照洛溪梨给她的计划,每天早起做发声练习,练习剧本的台词,录音以后反复听。

    “你想要这么快改变音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可以先集中练习这部剧的台词,熟能生巧,到时候就没问题的。”洛溪梨给程苔写练习计划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她鼓励。

    为了效果更好,程苔把剧中出现的所有人物台词都拿来练习,录音结束后仔细地听,等到再练习的时候更好地分出各个人物的形象。

    刚开始确实很难,录音里程苔听谁都是一个声音,渐渐地,她似乎摸到了规律,勉强达成预期的效果。

    为了更好地练习,平时程苔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可以地提高音调,一个人在家她也会随手翻杂志,随意地读一段话,录下来仔细地听。

    大学时候程苔第一天上台词课,就被老师笑成“乌鸦嗓子”,按照常理来说,低沉的声音念台词听起来会更有感觉,但是程苔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更像是长时间说话以后的沙哑。

    “仔细听你说话,感觉就像在听老式的收音机,那种隐约可听见的沙沙声音,总是干扰着听众的耳朵。”老师坐在位置上,笑着说出这番话。

    程苔红着脸站在台上,抓紧台词纸,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怎么走下讲台的。

    那不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挫败感。从刚开学的形体课开始,到这天的台词课,她每一天都在受打击。但程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下课后一个人坐在操场边,随手揪下一根狗尾巴草,摇来摇去。

    她不想再待在表演系,这里每个人都是漂亮帅气的,只有她,是不一样的存在。

    但她最后还是起身,扑扑裤子上沾到的泥土,回教室继续上课。她看看自己的双手,随即双手握拳,这是她最坚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