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破冰
因为复健的时间安排，程苔需要每天早起，她都是第一个到餐厅。时间久了，她和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熟悉起来。有的时候她到餐厅的时候，早餐还没准备好，她就和里面的工作人员闲聊。
程苔的大伯开了几十年的早餐店，她也算是有些经验，有的时候她还会戴着口罩去餐厅的后厨看看，顺便说些大伯的经验。
她喜欢靠着窗户吃早饭。因为她是最早来吃早饭的，所以餐厅里除了忙碌的员工基本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天，奇怪的是，她一进餐厅，陆行远居然已经坐在里面吃东西。他抬头的时候，扫到了程苔，但也只是一眼而已，扫到以后立马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如果是以前，程苔可能会掉头就走，过一会儿再来吃早饭，但是想到那天要不是陆行远，她就会在休息室悄无声息地晕过去，说不定再也不会醒来。
程苔瞥了一眼陆行远，但还是觉得两个人没什么话好说，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习惯性地和餐厅的工作人员闲聊，等刚出炉的面包。她平时不怎么爱吃面包，只觉得咬起来腮帮子疼，太甜的吃完牙疼。
她除了在俱乐部吃，在俱乐部住，就连穿的衣服都是俱乐部里面的。她不想出门，不想回家，就跟着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穿队服或是训练服。训练服穿在她身上，大了好几个码，明明是应该到膝盖，程苔穿上以后直接到脚踝，帽子更是大得夸张，戴上以后完全挡住眼睛。
“你看看你，这样哪里像个女演员。”段人行哭笑不得，轻轻地把程苔的帽子外沿翻个边，好让她露出眼睛。
程苔立马把手伸出来，等着段人行帮她卷衣袖，满不在乎地说：“女演员怎么了，难道24小时穿晚礼服踩高跟鞋吗？那不是女演员，是街边橱窗里的展示品。”
“行行行，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段人行自知说不过程苔，只好继续帮她卷衣袖，还不忘记念叨：“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你卷衣袖，以后我要是不在呢？”
程苔的心脏似乎停止了一秒，但还是瞬间恢复嬉皮笑脸，说：“你要是不在，我就去找你，躲不掉的。”
程苔抬头发现段人行在看自己，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看我做什么，我现在脸上的伤口都要好了，看样子不会留疤的。”
段人行端起杯子，说：“我忽然很想知道，你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你慢慢等，来给我的孩子包大红包。”程苔伸出小手指，“拉钩，你要答应我，”
“多大人了，还这样像个小孩子。”虽然这样说，但段人行还是放下杯子，轻轻地勾住程苔的小手指，“妹妹，我答应你。”
程苔端着早餐习惯性地坐到窗边。太阳已经升起。看着阳光照在草皮上，程苔也好想出去，闻闻空气里的花香。即使是躺在草皮上这样的小事，对她而言都有花粉过敏的危险。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她连吃饭都小心翼翼，吃什么东西都是先小小的一口，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没有反应她再继续吃。
她刚把麦片粥放进嘴里，秦树就冲到她面前，神情很是担心。程苔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麦片粥，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张嘴麦片粥就要洒出来，只好稍微抬头下巴，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了？我又没抢你的饭吃。”
秦树松口气，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过敏了，原来是嘴里塞的东西太多了。慢慢吃，没有人和你抢。”
他眼色很快，躲过了程苔甩过去的一巴掌，正好看见程苔的外套，问：“怎么样？穿起来还舒服吗？”
程苔舀起一大口麦片粥，脸转到一边，本不想理他，但最后还是说：“挺好的。”
“看来还是他的尺寸合适你些，本来要把我的给你，但是我比你高那么多，你穿我的外套恐怕更不行，估计会直接踩着走。”
程苔往复健室走的路上，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去看外套的拉链，上面果然有一个“L”的字母。
“妈呀。”程苔赶紧把外套脱下来，拎着往复健室走，一进门就把外套甩在沙发上，立马去桌上挤消毒洗手液。
“怎么了，平时你都觉得洗手麻烦，怎么今儿个这么积极？”体能师吴叶叶正在整理东西，转头看着搓手的程苔，觉得这样的她很奇怪。
程苔来得很早，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吴叶叶，说：“爱干净讲卫生，我可一直这样要求自己。”
后来程苔又在餐厅碰见过陆行远几次，心想他是多早起床，居然比住在俱乐部的自己还积极。直到一天晚上，她渴醒后想要去休息区接水。
按照常理，这个点儿整个俱乐部大楼应该都没有人，可程苔明显听见了熟悉的说话声。好奇心大过对未知的恐惧，她扶着墙，悄悄地往声音的来源走。
果真有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行远，坐在无人的咖啡区打电话。
“好，那就这样。你先忙吧。”陆行远仿佛是咬碎了牙挤出这句话，声音明明提高了好几个度，但是在空荡荡的建筑里却显得很是难过。
好奇心得到满足的程苔打算悄悄地离开，不巧这个时候，什么东西忽然落在了她的眼前。
“妈呀。”她习惯性地往后躲，后背突然贴到冰凉的墙上，不由地倒吸口凉气。
她好奇地看了眼，居然是手机，心想陆行远真的有钱，新款手机说扔就扔。手机还是完好的，只是上面的挂坠已经破碎，程苔大概能看出原来似乎是个“C”的字母。
陆行远这时也看到了程苔。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程苔干咳了一声，摸摸鼻子，纠结自己应该是走开，还是应该说些什么，她舔了下嘴唇，干笑，说：“巧啊，你今天也住这里啊，我要去喝水，你要吗？不要我就走了。”
陆行远沉默，一个字都没有说。
“扔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新的，你赚得多也不能这样，粒粒皆辛苦啊。”程苔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机，但是刚要蹲下去，就觉得疼，咬牙迅速捡起手机，走到陆行远的咖啡桌旁边，把手机放在桌上，松口气，准备去接杯水喝。
陆行远扫开手机，低沉地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
“你也不喜欢我啊，大家彼此彼此。”程苔脱口而出。
陆行远抬头看了眼程苔，发现她手里的玻璃杯，起身拿过玻璃杯，说：“你在这里坐着吧，我帮你。”
程苔还没反应过来，陆行远就走开了。她只觉得奇怪，心想刚刚还发那么大的脾气，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还有些吓人。
她扶着椅背坐下，双腿伸直，像吴叶叶教的那样按压腿部。
陆行远回来后，程苔撑着桌子打算起来回去睡觉，陆行远看着她的腿，忽然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废掉，好像是我耽误了整支球队。”
听到这话，程苔很是意外。陆行远向来是球迷心中的英雄，球衣销量最好，每天多少人在俱乐部外面等着，只为了合影签名。
“谁会希望你废掉？你要是废掉，蓝曼龙怕是不行了。”
“你自己看。”陆行远叹口气，把手机推到程苔面前，“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已经有明显的裂痕，程苔好奇地点开看，发现真的全都是关于陆行远的批评，指责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受伤，拖累球队，毫无存在的价值。程苔对于恶评早就习惯，但她不知道陆行远也收获着很多恶意，小到希望他断腿退役，大到希望他被车撞死，用词激烈，仿佛和陆行远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程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刷刷点开各大网络论坛，推到陆行远面前，努努嘴，“看看我的。”
陆行远不过看了几眼，就捂住手机屏幕，把手机推回程苔面前。程苔一看，原来是一些恶意的合成图，笑着说：“看看，我睡过的男生，比你们球队的人还多。你这点儿算什么，再说断腿而已，我又不是没断过腿，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所以啊，回去睡觉，好好复健。”
她拿过陆行远的手机，朝下翻页，递到陆行远面前，说：“看看，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你，希望你早日康复。不要因为一点恶意，看不到其他人对你的爱。”
程苔经常会看到网络上的恶意留言。虽然说不去看就不会难过，但是人生活在世界上是不可能与世隔绝的，即使不上网，也会听见路人的议论。躲不掉的事情，就只有再去面对。程苔看到谩骂诋毁的内容，通常都是一笑而过，如果有对自己作品的期待或是赞扬，她会多看很多眼，仿佛有很多人在支持着她。
“那些图，你真的不怕吗？”
“怕？”程苔笑笑，随即收起笑意，靠着椅背放松，“怕的话我还做什么女演员。就像你，如果怕输，还踢什么球。”
程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刚做复健的时候，她撑着桌子站起来都要努力好久，过了一个月以后，程苔立马就可以站起来，虽然还是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但程苔已经觉得很满足。
秦树果然没有骗她，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刚一起身，陆行远也站起来扶住她的胳膊。
“大哥，我没有那么夸张，我自己能走。”程苔觉得这样热心的陆行远实在是太过于陌生，立马缩回胳膊，就差跑回去。她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刚拆石膏时候的僵硬，虽然不能跑跳，但是走个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事，我们顺路。”陆行远看着另一个方向的海报。
“不需要扶着我，太夸张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我，我还是扶着你，瓷砖太滑，小树总说你走路不小心。”
走着走着，程苔忽然笑出声，说：“秦树经常在我面前说你人好，我还以为他被友情遮住了双眼。”
“我也是，他在我面前夸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他瞎。天下女孩那么多，为什么就看到你了。”陆行远立马回击。
“真的是。”程苔停下脚步，看着陆行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要不是她困，她能和陆行远辩论个两小时。
早上的复健结束后，程苔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她双目无神。
吴叶叶给程苔梳头发，鼓励她：“挺好的，复健已经快到一半了，马上你就能跑起来了。”
“再给我加一个月的，我能起飞吗？”程苔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仿真花，累到不想动弹。
吴叶叶拿毛巾作势要来抽程苔。程苔大叫：“快来看啊，体能师虐待病人了。”
“嗓门这么大，一看就要好得差不多了。”
秦树前脚刚进来，陆行远就在后面喊住他。他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没有看到程苔的存在。程苔也早已经习惯了，靠着沙发发呆。
陆行远把两杯东西递给秦树，说：“你的果汁没喝。”
秦树看看两杯果汁，摸了摸后脑勺，很是不解，问：“我的？我刚刚才在餐厅喝过，怎么还有两杯？”
“一杯苹果汁，一杯其他的，没那么酸，都给你，你要是喝过给别人喝不就行了。”陆行远话音刚落，就出了复健室。
“奇怪，他今天怎么回事，不懂。”秦树端着两杯果汁，摇摇头，“你要哪一个？”
“不喝苹果汁，太酸了。”一想到苹果汁的味道，程苔立马皱起眉头。拍广告的时候，她曾经喝到回家吐酸水，以至于后来光是看到苹果，她都觉得自己的胃里在冒酸水。
程苔刚接过果汁，看了眼门口，有些犹豫，抬头问秦树：“他是不是想毒死我？”
“他看到过你过敏的样子，你毒死他还差不多。”秦树脱下外套，准备做检查。
“可以吗？我真的有这个想法。”程苔一想到陆行远那天看到自己整张脸肿起来，就觉得要命。万一他要是拍了照，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啊。但她顾不上想怎么去堵住陆行远的嘴巴。果汁太好喝，以至于程苔不想去研究别的事情。
纪录片还在拍摄中。程苔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再稍微化点妆，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采访中，记者问她：“这个纪录片一年后会播出，到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
“我会的，我永远都支持蓝曼龙，支持着这支队伍。”程苔点点头。她至今也不太明白，那个圆圆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依旧会支持秦树，支持这个俱乐部，毕竟她在这里混吃混喝混住了一个多月，不支持就太不仗义了。
采访结束后，她在门口碰见秦树。秦树想要扶着她，但程苔高兴地说：“我现在好了很多，别说走路，过两天我都可以去跑步。”
秦树只是安静地靠着墙，过了很久才说：“采访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程苔点点头，笑着说：“当然是真心的。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不能骗你的。”
程苔的大伯开了几十年的早餐店，她也算是有些经验，有的时候她还会戴着口罩去餐厅的后厨看看，顺便说些大伯的经验。
她喜欢靠着窗户吃早饭。因为她是最早来吃早饭的，所以餐厅里除了忙碌的员工基本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天，奇怪的是，她一进餐厅，陆行远居然已经坐在里面吃东西。他抬头的时候，扫到了程苔，但也只是一眼而已，扫到以后立马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如果是以前，程苔可能会掉头就走，过一会儿再来吃早饭，但是想到那天要不是陆行远，她就会在休息室悄无声息地晕过去，说不定再也不会醒来。
程苔瞥了一眼陆行远，但还是觉得两个人没什么话好说，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习惯性地和餐厅的工作人员闲聊，等刚出炉的面包。她平时不怎么爱吃面包，只觉得咬起来腮帮子疼，太甜的吃完牙疼。
她除了在俱乐部吃，在俱乐部住，就连穿的衣服都是俱乐部里面的。她不想出门，不想回家，就跟着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穿队服或是训练服。训练服穿在她身上，大了好几个码，明明是应该到膝盖，程苔穿上以后直接到脚踝，帽子更是大得夸张，戴上以后完全挡住眼睛。
“你看看你，这样哪里像个女演员。”段人行哭笑不得，轻轻地把程苔的帽子外沿翻个边，好让她露出眼睛。
程苔立马把手伸出来，等着段人行帮她卷衣袖，满不在乎地说：“女演员怎么了，难道24小时穿晚礼服踩高跟鞋吗？那不是女演员，是街边橱窗里的展示品。”
“行行行，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段人行自知说不过程苔，只好继续帮她卷衣袖，还不忘记念叨：“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你卷衣袖，以后我要是不在呢？”
程苔的心脏似乎停止了一秒，但还是瞬间恢复嬉皮笑脸，说：“你要是不在，我就去找你，躲不掉的。”
程苔抬头发现段人行在看自己，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看我做什么，我现在脸上的伤口都要好了，看样子不会留疤的。”
段人行端起杯子，说：“我忽然很想知道，你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你慢慢等，来给我的孩子包大红包。”程苔伸出小手指，“拉钩，你要答应我，”
“多大人了，还这样像个小孩子。”虽然这样说，但段人行还是放下杯子，轻轻地勾住程苔的小手指，“妹妹，我答应你。”
程苔端着早餐习惯性地坐到窗边。太阳已经升起。看着阳光照在草皮上，程苔也好想出去，闻闻空气里的花香。即使是躺在草皮上这样的小事，对她而言都有花粉过敏的危险。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她连吃饭都小心翼翼，吃什么东西都是先小小的一口，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没有反应她再继续吃。
她刚把麦片粥放进嘴里，秦树就冲到她面前，神情很是担心。程苔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麦片粥，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张嘴麦片粥就要洒出来，只好稍微抬头下巴，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了？我又没抢你的饭吃。”
秦树松口气，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过敏了，原来是嘴里塞的东西太多了。慢慢吃，没有人和你抢。”
他眼色很快，躲过了程苔甩过去的一巴掌，正好看见程苔的外套，问：“怎么样？穿起来还舒服吗？”
程苔舀起一大口麦片粥，脸转到一边，本不想理他，但最后还是说：“挺好的。”
“看来还是他的尺寸合适你些，本来要把我的给你，但是我比你高那么多，你穿我的外套恐怕更不行，估计会直接踩着走。”
程苔往复健室走的路上，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去看外套的拉链，上面果然有一个“L”的字母。
“妈呀。”程苔赶紧把外套脱下来，拎着往复健室走，一进门就把外套甩在沙发上，立马去桌上挤消毒洗手液。
“怎么了，平时你都觉得洗手麻烦，怎么今儿个这么积极？”体能师吴叶叶正在整理东西，转头看着搓手的程苔，觉得这样的她很奇怪。
程苔来得很早，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吴叶叶，说：“爱干净讲卫生，我可一直这样要求自己。”
后来程苔又在餐厅碰见过陆行远几次，心想他是多早起床，居然比住在俱乐部的自己还积极。直到一天晚上，她渴醒后想要去休息区接水。
按照常理，这个点儿整个俱乐部大楼应该都没有人，可程苔明显听见了熟悉的说话声。好奇心大过对未知的恐惧，她扶着墙，悄悄地往声音的来源走。
果真有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行远，坐在无人的咖啡区打电话。
“好，那就这样。你先忙吧。”陆行远仿佛是咬碎了牙挤出这句话，声音明明提高了好几个度，但是在空荡荡的建筑里却显得很是难过。
好奇心得到满足的程苔打算悄悄地离开，不巧这个时候，什么东西忽然落在了她的眼前。
“妈呀。”她习惯性地往后躲，后背突然贴到冰凉的墙上，不由地倒吸口凉气。
她好奇地看了眼，居然是手机，心想陆行远真的有钱，新款手机说扔就扔。手机还是完好的，只是上面的挂坠已经破碎，程苔大概能看出原来似乎是个“C”的字母。
陆行远这时也看到了程苔。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程苔干咳了一声，摸摸鼻子，纠结自己应该是走开，还是应该说些什么，她舔了下嘴唇，干笑，说：“巧啊，你今天也住这里啊，我要去喝水，你要吗？不要我就走了。”
陆行远沉默，一个字都没有说。
“扔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新的，你赚得多也不能这样，粒粒皆辛苦啊。”程苔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机，但是刚要蹲下去，就觉得疼，咬牙迅速捡起手机，走到陆行远的咖啡桌旁边，把手机放在桌上，松口气，准备去接杯水喝。
陆行远扫开手机，低沉地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
“你也不喜欢我啊，大家彼此彼此。”程苔脱口而出。
陆行远抬头看了眼程苔，发现她手里的玻璃杯，起身拿过玻璃杯，说：“你在这里坐着吧，我帮你。”
程苔还没反应过来，陆行远就走开了。她只觉得奇怪，心想刚刚还发那么大的脾气，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还有些吓人。
她扶着椅背坐下，双腿伸直，像吴叶叶教的那样按压腿部。
陆行远回来后，程苔撑着桌子打算起来回去睡觉，陆行远看着她的腿，忽然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废掉，好像是我耽误了整支球队。”
听到这话，程苔很是意外。陆行远向来是球迷心中的英雄，球衣销量最好，每天多少人在俱乐部外面等着，只为了合影签名。
“谁会希望你废掉？你要是废掉，蓝曼龙怕是不行了。”
“你自己看。”陆行远叹口气，把手机推到程苔面前，“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已经有明显的裂痕，程苔好奇地点开看，发现真的全都是关于陆行远的批评，指责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受伤，拖累球队，毫无存在的价值。程苔对于恶评早就习惯，但她不知道陆行远也收获着很多恶意，小到希望他断腿退役，大到希望他被车撞死，用词激烈，仿佛和陆行远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程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刷刷点开各大网络论坛，推到陆行远面前，努努嘴，“看看我的。”
陆行远不过看了几眼，就捂住手机屏幕，把手机推回程苔面前。程苔一看，原来是一些恶意的合成图，笑着说：“看看，我睡过的男生，比你们球队的人还多。你这点儿算什么，再说断腿而已，我又不是没断过腿，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所以啊，回去睡觉，好好复健。”
她拿过陆行远的手机，朝下翻页，递到陆行远面前，说：“看看，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你，希望你早日康复。不要因为一点恶意，看不到其他人对你的爱。”
程苔经常会看到网络上的恶意留言。虽然说不去看就不会难过，但是人生活在世界上是不可能与世隔绝的，即使不上网，也会听见路人的议论。躲不掉的事情，就只有再去面对。程苔看到谩骂诋毁的内容，通常都是一笑而过，如果有对自己作品的期待或是赞扬，她会多看很多眼，仿佛有很多人在支持着她。
“那些图，你真的不怕吗？”
“怕？”程苔笑笑，随即收起笑意，靠着椅背放松，“怕的话我还做什么女演员。就像你，如果怕输，还踢什么球。”
程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刚做复健的时候，她撑着桌子站起来都要努力好久，过了一个月以后，程苔立马就可以站起来，虽然还是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但程苔已经觉得很满足。
秦树果然没有骗她，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刚一起身，陆行远也站起来扶住她的胳膊。
“大哥，我没有那么夸张，我自己能走。”程苔觉得这样热心的陆行远实在是太过于陌生，立马缩回胳膊，就差跑回去。她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刚拆石膏时候的僵硬，虽然不能跑跳，但是走个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事，我们顺路。”陆行远看着另一个方向的海报。
“不需要扶着我，太夸张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我，我还是扶着你，瓷砖太滑，小树总说你走路不小心。”
走着走着，程苔忽然笑出声，说：“秦树经常在我面前说你人好，我还以为他被友情遮住了双眼。”
“我也是，他在我面前夸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他瞎。天下女孩那么多，为什么就看到你了。”陆行远立马回击。
“真的是。”程苔停下脚步，看着陆行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要不是她困，她能和陆行远辩论个两小时。
早上的复健结束后，程苔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她双目无神。
吴叶叶给程苔梳头发，鼓励她：“挺好的，复健已经快到一半了，马上你就能跑起来了。”
“再给我加一个月的，我能起飞吗？”程苔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仿真花，累到不想动弹。
吴叶叶拿毛巾作势要来抽程苔。程苔大叫：“快来看啊，体能师虐待病人了。”
“嗓门这么大，一看就要好得差不多了。”
秦树前脚刚进来，陆行远就在后面喊住他。他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没有看到程苔的存在。程苔也早已经习惯了，靠着沙发发呆。
陆行远把两杯东西递给秦树，说：“你的果汁没喝。”
秦树看看两杯果汁，摸了摸后脑勺，很是不解，问：“我的？我刚刚才在餐厅喝过，怎么还有两杯？”
“一杯苹果汁，一杯其他的，没那么酸，都给你，你要是喝过给别人喝不就行了。”陆行远话音刚落，就出了复健室。
“奇怪，他今天怎么回事，不懂。”秦树端着两杯果汁，摇摇头，“你要哪一个？”
“不喝苹果汁，太酸了。”一想到苹果汁的味道，程苔立马皱起眉头。拍广告的时候，她曾经喝到回家吐酸水，以至于后来光是看到苹果，她都觉得自己的胃里在冒酸水。
程苔刚接过果汁，看了眼门口，有些犹豫，抬头问秦树：“他是不是想毒死我？”
“他看到过你过敏的样子，你毒死他还差不多。”秦树脱下外套，准备做检查。
“可以吗？我真的有这个想法。”程苔一想到陆行远那天看到自己整张脸肿起来，就觉得要命。万一他要是拍了照，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啊。但她顾不上想怎么去堵住陆行远的嘴巴。果汁太好喝，以至于程苔不想去研究别的事情。
纪录片还在拍摄中。程苔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再稍微化点妆，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采访中，记者问她：“这个纪录片一年后会播出，到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
“我会的，我永远都支持蓝曼龙，支持着这支队伍。”程苔点点头。她至今也不太明白，那个圆圆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依旧会支持秦树，支持这个俱乐部，毕竟她在这里混吃混喝混住了一个多月，不支持就太不仗义了。
采访结束后，她在门口碰见秦树。秦树想要扶着她，但程苔高兴地说：“我现在好了很多，别说走路，过两天我都可以去跑步。”
秦树只是安静地靠着墙，过了很久才说：“采访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程苔点点头，笑着说：“当然是真心的。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不能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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