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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日出

    每天网络上都有奚安娜各种真的假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会引起热议,但事件的主人公奚安娜并没有任何正面回应,就连她换了经纪人都是传闻。自从分手声明后,她没有再对这件事做任何回应。媒体自然不肯放过现成的热点,成天追着奚安娜拍,但只也拍到她每天出现在医院里陪着父亲。

    自此以外,毫无收获。

    比起她的沉默,奚安娜的朋友们似乎更激动些。在大众的视野里消失了很久的路白,立马在网上发文,并没有说明谁对谁错,只是说自己要快些回来,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朋友。

    奚安娜的父亲病情稳定后,奚安娜入行以来第一次召开记者会。记者会还没开始,各家媒体已经开始猜测她会说些什么,是不是会潸然泪下,很是后悔。但谁都没有想到,出现在镜头前的奚安娜,除了瘦了些,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她并没有像大家预想的那样痛哭流涕,甚至从头到尾面带笑容,与往常镜头前的奚安娜并无两样。整个记者会的气氛也出奇地轻松,比起是来说明情况,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相见。

    当被问及对照片泄露事情的想法时,奚安娜第一次神情严肃,说:“我为我的私事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而道歉,还有一个该道歉的人是泄露照片的人。我希望女生们明白,拍什么样的照片,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并不等于同意别人把照片放出去。如果是被偷拍或者被泄露出去,大家要勇敢地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我们没有错,错的是偷拍泄露的人。”

    或许是没有想到奚安娜会这样说,记者会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就连快门声都暂时消失。奚安娜新的经纪人出来组织记者会,继续安排记者提问。

    记者会上,奚安娜宣布会资助专门的法律公益组织,专门帮助女性解决被偷拍,照片被泄露等一系列的追责问题。记者会结束后,郦婓乐队的演唱会彩排新闻也登上各家网站。虽然是几个月就定好的安排,但是在这个巧合的时间点,看起来他似乎是在蹭奚安娜的热度。

    这时有眼尖的网友扒出,在彩排图中,郦婓经纪人拿着的手机正是郦婓宣称丢掉的那一部。虽然很模糊,但总有办法看清楚。网络舆论站到了奚安娜的一边,尤其是她鼓励女生与偷拍泄露照片作斗争的发言和行为,更是得到了一波心疼和支持。

    为了回应炒作的猜测,郦婓方也开了记者会。但在自己演唱会前出来回应,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炒作。再加上这时有传闻,郦婓乐队里有成员早已经签了别的公司,通稿里一直以来主打的所谓“团队梦想”开始被质疑。

    想要一起做乐队的心早就不在了,但还要用这个心作为噱头,吸引大家继续看戏。在演唱会前爆出这个新闻,无论是真是假,对期待的粉丝都是一个重击。

    奚安娜第一次没有出现在医院里的新闻镜头,是在疗养院的活动中露面。大家这时才知道,奚安娜名下的酒店里用的一部分饼干面包都是疗养院组织的活动成果。

    酒店每天的客流量那么大,总有吃饼干的人,也总会有上网的人。

    此间虽然也不时地会有奚安娜和其他男艺人的“恋情”,但奚安娜没有任何回应。除了在医院,就是出现在各种慈善活动的现场。

    当奚安娜成为新的热点人物时,程苔正在忙着试镜拍画报参加品牌活动。她已经注销了账号,在网络上也是安安静静。除了偶尔被拍到去医院看望奚安娜的父亲以外,她并没有什么新闻。大家的焦点都放在奚安娜的一举一动上,没有心思分给程苔。

    参加活动的时候她也会被问起奚安娜的事情,但程苔只是笑而不谈,推说感情问题始终是别人的私事,外人没有资格去评判。

    程苔本想着和齐蔓或者是洛溪梨一起去医院,但几个人的时间总是不合适。程苔只好一个人去。

    她不知道是提果篮还是买花,想到奚安娜父亲那么大的家底,什么东西都见过了,很是犹豫。最后程苔还是提着一个果篮敲响了奚安娜父亲病房的门。

    奚安娜父亲住在一个离市区稍微有些距离的私立医院。程苔从齐蔓那儿拿到地址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自嘲在这个城市待了十年,也算是白待了。

    程苔去的时候,医院走廊上很是安静。程苔仿佛走进了一个老地方,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安静。

    在很长时间里,程苔都不愿意去医院,即使是常规的复健,她都想要逃离,仿佛不去就可以不再想起一些事情。休息室里经常会有消毒水味,一闻到这个味道,程苔就担忧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一句话都不说,即使心中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也只是咬着嘴唇,努力地掐自己,保持冷静。

    当她烧掉那个本子后,这种情况似乎好了很多。

    程苔把果篮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客气地说:“叔叔你好,我是小安娜的朋友,我叫程苔,你可以叫我程程。”

    奚安娜的父亲气色好了许多。他看了眼程苔,笑着说:“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你好像是她的室友。我见过你几次。”

    “是。”

    “我岳父提到过你,说你很好。”

    程苔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从小县城来的傻姑娘,什么都不懂。小安娜帮了我很多,没有她,我不可能有今天的一切。”

    奚安娜的父亲看向窗外,仿佛在回忆往事,感慨:“她确实很热心,像她妈妈一样。”

    程苔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奚安娜的父亲提到她母亲,但仿佛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往常争吵的时候,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跟你妈一样,就是个疯子”。

    护士来给奚安娜父亲例行检查的时候,程苔走了出去,发现奚安娜坐在走廊上。

    程苔坐在奚安娜旁边,理好自己的裙子,开玩笑:“怎么样,顾客对我经纪团队的成果还满意吗?”

    奚安娜并没有接她的玩笑,而是转过头来看着程苔,说:“程程,现在你的公关团队和经纪团队这样熟练,你吃了很多苦吧?”

    程苔没想到奚安娜是这样的反应,看着走廊尽头的玻璃落地窗干笑两声,挽住奚安娜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不让奚安娜看见自己的表情,轻轻地说:“所以是不是很爱我。”

    奚安娜拍拍她的脑袋,说:“是,最爱你了。”

    但她这话没说几天,奚安娜就有了想要和程苔绝交的心思。

    “你看看时间,现在才几点。”奚安娜抱着被子,头发凌乱,无语地看着面前一身运动服的程苔。

    程苔一把抓过奚安娜的被子,催促她:“快点快点,走走走,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奚安娜索性放弃被子,直接躺下,嘴里还在嘟囔:“早知道不告诉你家里的密码了,天都没亮,就站在我的床前,我要睡觉。”

    程苔直接抱着她的腰,把奚安娜从床上抱下来,丢到洗手池前,拿着牙刷威胁她:“你自己来还是我来,要是我来,说不定就控制不好力道了。”

    奚安娜想要溜去睡觉,但是程苔抢先一步用手撑在门框上,手里晃着牙刷。

    最后奚安娜只能无奈地拿过牙刷,小声嘀咕:“你都吃的什么,力气这么大。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只想睡觉。”

    外面还是一片黑。

    刚爬了两三个台阶,奚安娜就喊累,抱怨:“我爬不动了。你就让我回去睡觉吧。”

    程苔拉着奚安娜的手,把她往上拉,大声嚷嚷:“快点,再不爬我就把你踢上山。”

    奚安娜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爬完台阶。元恩寺还没有开门,她气喘吁吁,直接坐在寺前的门槛上,说:“来烧香也不需要起这么早吧,你看看,除了我们两哪里还有人。”

    程苔一把抓住奚安娜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拖到寺旁边的平台上。奚安娜坐在石凳上,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一歇。

    她旁边的程苔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这座城市。过了好一会儿,她问奚安娜:“你知道刚才我们爬了多少台阶吗?”

    奚安娜揉着小腿,摇摇头。

    “我数过,这里有九十九个台阶。九十九级台阶,到不了一百个,人生也是一样,永远不会百分百圆满。不要只看那百分之一,多回头看看九十九级台阶。留不住的,就算了。所以有些执念,该放下时就要放下。”

    听到这番话,奚安娜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程苔一眼,起身走到石栏杆前,安静地看着还在夜幕下的城市,转过身来靠着石栏杆,说:“我问你件事。”

    “什么?”

    “你还有想起过瞿山南吗?”

    程苔笑笑,轻松地说:“没有了,我这一路走来,有太多事情了。他那一段,不足一提。遇见他,真的是我人生一道坎,要不是我命大,我就死在车祸里了。什么感谢前任恨着前任,我通通都没有,我就感谢我自己,活下来,好好地走到今天。”

    对于程苔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什么事情会让她觉得心痛或是挫败。

    她以前一口气堵在那里,始终放不下,就想着等自己以后名利双收了,一定要往死了报复瞿山南,后来渐渐地,她连瞿山南这个人都不怎么会想起来。她太忙了,没有时间恨着谁,甚至都没有时间想起他们。

    奚安娜低下头,似乎有些犹豫,很快她又抬起头,笑着说:“其实我后来见过他,他还问我你好不好。”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我提的分手,他就希望我过得不好,最好在大街上要饭,如果是他提的,估计现在他都不记得我叫什么。”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这样洒脱自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

    “因为我是真的像死过一样活着。”

    爱情,一点力量都没有,有力量的只有人。

    别说女艺人了,就是普通女性,有几个生活一团糟不是因为情情爱爱的。太过相信爱情的力量,最后八成都会把自己的人生搅得一团糟。但如果手里先有别的,再谈爱情,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天地间开始褪去黑色。遥远的天边开始出现微微泛着粉红色的云霞。又过了一会儿,东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橙色点点,此后这个小点逐渐变红变大。奚安娜发出了惊叹声。

    风吹起她的长发,但她似乎没有心思顾及,那个点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她大喊:“太阳出来了。”

    阳光洒向这座城市。

    程苔感慨:“又是新的一天。”

    奚安娜声音忽然有些低沉,说:“不知道新的一天有什么在等着我。”

    程苔靠着石栏杆,看向奚安娜,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说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安娜卡列宁娜还是胡安娜,觉得这个名字是你妈妈的抱怨和诅咒。可世界上叫安娜的太多了,总有快乐的。像我,有人说我是苔藓,多余又阴暗,有人说我是苔米,如牡丹一样美丽,其实名字什么的都只是代号。你的人生,就是你自己决定的。”

    奚安娜看着远处的云霞,陷入了沉默,忽然笑了,轻声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指着去你家捡东西呢。”

    天亮后,程苔本打算和奚安娜沿着石阶原路返回。不曾想,奚安娜一直在说小腿抽筋,根本走不了。

    程苔想起寺院的后面还有一条盘山路,除了平时送送东西,几乎没有多少人走。她扶着奚安娜往那条路走,走着走着,她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麻烦,索性背着奚安娜下山。

    奚安娜惊呼“”“你平时到底都在吃什么的,为什么力气一直这么大?”

    程苔得意地说:“这算什么,以前我大伯家的面粉,都是我扛的。你这点儿小身板,不算什么。”其实奚安娜并不重,那天如果不是她自己不想走,一个劲儿地往后拖,程苔和齐蔓也不会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拉回家。

    程苔跳了跳,让个子高挑的奚安娜往上些,这样她会更舒服些。程苔轻声说:“那个时候你是蜻蜓,我是瓢虫,后来你是年轻影后,我是龙套演员。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以前送我鞋子穿,后来在剧组打招呼,给我地方做工作室,收留我住。外公那个时候给我们送好吃的,带我们出去玩。我永远都感谢你,也把你当好朋友。”

    她背上的奚安娜沉默着。程苔还在说道:“小安娜,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做好朋友,一起唱歌一起念书一起出来春游,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赖着你。”奚安娜搂着程苔的脖子,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程苔继续说:“将来你先养孩子,这样我孩子又可以穿你的衣服。”

    奚安娜笑了出来,很是怀疑:“你什么时候穿过我的衣服,我们都不是一个号。”

    “鞋子也算。虽然你是蜻蜓,我是瓢虫,但是我们穿一样的鞋子,这就是缘分。”

    奚安娜把程苔的头发往后理,无奈地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时间还早,盘山公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八月末的早晨,空气里已经有些凉意。空气里带着些泥土的气息,不时地会传来一声声鸟鸣,在空荡荡的山中显得格外清脆。

    天亮了,新的一天也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