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壁和地板天花板都像是昂贵的木料，花纹绮丽而厚重。柔软洁白的大床，蚕丝的被单上锈满流云的花纹。
落地窗外就是椰子树林和沙滩大海，阳光把绿树和海浪都照的油亮发光。
尹梦诺刚洗过头，趴在床上看书，把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晾干。整个房间里都是洗发水的香味。她穿着昨天逛街买的深蓝色奥黛，像是披着海水，身材勾勒的妩媚动人。
看上去真是个文艺性感的姑娘，既可以拍杂志封面，又可以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不过这仅仅是看上去而已。她趴了一会儿就累了，把书翻扣在枕头上，露出令人惊恐的书名：
并不是什么哗众取宠或者挂羊头卖狗肉的书名，确确实实是写砍头的书。从古代砍头详细讲到近现代砍头，作者弗朗西斯·拉尔森是牛津大学头颅博物馆的馆长。与人头为伍，有感而发著书。
据传还是个美女馆长。尹梦诺觉得如果将来有机会，自己很有必要和这位书作者交个朋友，两个人内外都太相似了。
都是漂亮的变态暴力狂。
“饿啦。”旁边另一张床上，窦豆像蚕一样从被筒里拱出来。分明还紧闭着眼困倦不堪，却已经开始喊饿。像是襁褓里的婴儿哭着要吃奶。
“吃吃吃。”尹梦诺把枕头扔过去，砸的窦豆“哎哦”痛叫，“这两天你一天吃五六顿，还非让我一趟趟陪你去吃，把你头砍掉就不能进食了！”
“我……”窦豆气得鼓腮，理直气壮，“饿！饿不能不让吃吧！”
“躺在床上从早睡到晚还饿？”
“饿！”
“早上吃了两大碗河粉还饿？”
“饿！”
“你这么小的体型还容易饿？”
“饿！”
“行行行！烦人！我头发还没干，你等十分钟我再陪你去吃饭。”尹梦诺觉得头都要炸了，她感觉自己没结婚就已经有了闺女，还是贼难缠顶难伺候的闺女，提前过上了老妈子的生活。
“哦。”窦豆点点头，似乎满意了，顿了两秒，忽然又说，“有吹风机！”
“滚！”
两位姑娘这两天的日常就是打嘴炮和逛吃睡觉。不像是来执行任务的专员，而像是度假的大学生。窦豆除了蜷缩在被筒里睡觉，就是嚷着饿，让尹梦诺陪她出去吃东西。尹梦诺这几天其实比较懒，不想出去，但架不住一个小孩又哭又闹。
其实窦豆说饿是假，嘴馋是真。酒店的餐厅，附近沙滩上的海鲜大排档，街上的河粉店、新鲜水果的铺子……各种好吃的东西多如牛毛。早中晚三餐，还要加下午茶、早茶和夜宵，尹梦诺说窦豆你他妈就是穷讲究，以前也不见你有这种习惯。
不过尹梦诺发火只是表面的，她并没有真的动怒。难得在执行任务的时期有悠闲的空隙，可以去闹市嗅一嗅烟火气，也可以去沙滩上吹吹海风。被好朋友缠着去吃一些食物，难吃或者可口都可以，只要是没见过没吃过的本地特色就好。这种事情只会让人觉得幸福，永远不会腻。尹梦诺朝窦豆发火其实是一种嬉闹，窦豆从不真正生气，只会皱着眉头撒娇打滚。尹梦诺从欺负她中得到快感。就像捏一只小猫。
手机提示音叮当响了一声。尹梦诺摸过手机来。看是什么消息。
“跑。”
只有一个字的信息，发信人是阮春唐，负责接应的岘港分部成员。尹梦诺眉头紧皱，一个字已经够多了。越是短的消息有时越致命和十万火急。
“穿防弹衣带装备走！敌人来了！”尹梦诺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把自己披散的长发几秒盘起来。三两下脱掉行动不便的奥黛，迅速穿床头柜上黑色的作训服。
窦豆猛的清醒了，看尹梦诺的严峻脸色不像开玩笑。这时候不能撒娇打滚了，赶紧照做才是真的。也爬起来往身上套作训服和防弹衣。
尹梦诺暴力掀翻床垫，露出藏在床底的装备箱，乌黑的金属箱子，印着冰裂纹的阴阳鱼图案。打开，里面码着两支格洛克手枪和几颗手榴弹催泪弹，还有六个压满子弹的弹夹。尹梦诺把一支手枪装了弹夹扔给窦豆，手榴弹催泪弹全挂自己身上。
隔壁突然传来通通的响声。沉闷而干脆。那是李隆杰的房间。响声一闪而逝，让人听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声音。
尹梦诺举着手枪靠近房门，迟疑着不敢出去，敌人到哪里了？是否有敌人在走廊等着？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走廊上安静的什么也听不见。
“砰砰砰！”猛烈的砸门声。
尹梦诺吓得后跳，门立即被踹开了，李隆杰举着手枪敏捷地闪身进来关上门。紧接着走廊里就响起突击步枪的连射声，门板噼里啪啦地碎开大洞！
“退后！”尹梦诺大惊失色，李隆杰竟然站在门边上，子弹把他旁边的木门打的粉碎。
李隆杰像是没听到，只是举枪站着。
走廊的枪声戛然而止，李隆杰一个鞭腿把破碎的门踢开，闪身出去开了两枪。走廊尽头换弹夹的敌人胸口和头部中弹，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走走走。”李隆杰举着手枪，低声催促。
尹梦诺拽着窦豆冲出去。刚出门，走廊尽头响起电梯提示音，电梯门轰然打开，灰西服的枪手鱼贯而出。李隆杰和尹梦诺同时飞快地开枪，弹壳四处乱飞，电梯里出来的枪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全被打的浑身溅血，多米诺骨牌一样栽倒在地。
又是电梯提示音，李隆杰举枪猛地回身，这一层有两个电梯，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而是一只手举着榴弹发射器探出门来。
李隆杰立即连开两枪，两枪均击中拿着榴弹发射器的手，打的好几根手指头甩飞出去。又开一枪打中榴弹发射器。
但对方已经扣下了扳机，榴弹拖着烟轨喷出，没有击中李隆杰，在几米外的墙上弹了一下，凌空爆炸。炽热的火流、飞散的碎片和横贯走廊的巨响把他推的倒飞出去。重摔在地。
尹梦诺跳起来猛踢开身边一间房门，窦豆立马钻了进去。尹梦诺拽着李隆杰的领子扑进门内，走廊里冲锋枪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子弹尖叫着从门口窜过。
尹梦诺进门后不忘关门，关门前随手甩了两颗催泪弹弹出去。走廊里响起嗤嗤的喷射声，催泪弹里的辣椒碱和溴蒸气白花花地扑向走廊尽头。
李隆杰没有大恙，灰头土脸又恼羞成怒地坐起来，手脚麻利地给手枪换弹夹。
“岘港分部又出内鬼，我们的位置被泄露了。”李隆杰从作训服内兜里扯出防毒面罩戴在脸上，“我打头阵，窦豆跟着我，尹梦诺你殿后。得尽快突出去，别被围在这了。我们走楼梯。”
“那会你房间里响声是什么？”尹梦诺点头。也给自己戴上防毒面罩。
“送餐员推着餐车来给我送水果，罩子掀开里面没有菠萝蜜，躺着把左轮。我踹翻餐车把他压在地上，给他拿刀扎死了。”李隆杰站起身来，枪指门外，吐字沉稳而凶狠，“三，二，一，冲！”
……
出事了。
远远看到酒店的方向升起遮天蔽日的浓烟时，何知乐立刻意识到恐怕发生了变故。
街上有穿军装的民兵背着拉栓步枪乘吉普车窜过，接着就是好几辆通红的消防车拉着警笛推过街道，后面还跟着骑红摩托的消防员。
不知哪里的广播在喊着什么，语气很是焦急，但说的是越南话，何知乐一句听不懂。
街上的老百姓们听了广播，茫然又慌乱，卖菠萝蜜的小摊主手忙脚乱地收拾水果，腰果小推车早就跑的没影，河粉店的老板娘拉下卷帘门关门不做了。
何知乐摸出手机来想给尹梦诺和李隆杰打电话，还没等拨号，就看见头条新闻提示弹出来，标题分外扎眼：
“岘港皇冠假日酒店发生大爆炸，疑似恐怖袭击”
高桥靖彦看见何知乐瞪着手机屏脸发白，也凑过来看，立刻也脸发白。
何知乐马上给尹梦诺打电话，电话嘟嘟的响彩铃，就是无人接听。
再打，无人接听。
“你有李隆杰手机号吗？给他打，打通为止！”何知乐抓着高桥靖彦的肩膀猛摇晃，“别光傻站着！得联系上他们，可能出事了！”
何知乐和高桥靖彦站在电线杆下，脸色惨白地疯狂打电话。周围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街面上浩浩荡荡的摩托，喇叭响个不停，大家都在逃跑。
就在何知乐准备放弃时，电话终于通了，何知乐赶紧把手机按在耳朵上，又猛的拿开，手机里传来的不是尹梦诺的说话声而是噼噼啪啪的枪声，声音之大几乎扯坏手机音响。
“一小时后去lpt汇合！找lpt的老板阮氏秋恒！这边在交火！我这个手机号以后不会用了！挂了！”尹梦诺的吼叫在枪响的间隙里显得那样小。
“等等！lpt是什么？！lpt是哪儿！”何知乐开了免提对着手机大吼。他知道那边枪声连连，不用吼听不到。
整条街上的人都扭头看他，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个小伙子突然发疯似的吼叫什么。
可通话已经挂断了。
何知乐茫然无措。异国他乡，他哪里知道什么是lpt？怎么不说清楚就挂了呢！手机号不用了又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中国人还是华裔？快上车快上车！”一辆路边的旅游大巴车窗拉开，胖胖的导游大妈中气十足地挥着小旗冲何知乐喊，“把你拉到大使馆避险！街那边恐袭了！”
何知乐懵圈地看着胖导游大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状况。
“快点快点！你靠腿跑跑不动！路堵啦！上大巴！咱们大巴厚实不怕挤走得快！不要你钱快上来！”大妈急脾气地喊。
何知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普通话吼手机被老乡的旅游车注意到了，导游大妈大概以为自己是落单的游客，因为害怕和茫然无措而大吼的，好心要拉自己走。
“谢谢你！我不上车！我有急事！”何知乐冲导游大妈摆手，“知道lpt在哪吗？”
“真不上车啊！多危险呐！不收你钱！自己人信得过！快上来吧！”大妈还在坚持。旅游大巴已经轰轰响着缓缓开动了。
“不上车不上车！lpt！告诉我lpt在哪就行！”何知乐急得几乎跳起来，“谢谢谢谢！”
“不知道啥叫lpt……那我们走啦！有事别报警，没用！给大使馆打电话！”导游大妈从车窗缩了回去，旅游大巴按着喇叭提速，载着满车的游客冲过满街的摩托车，像一头大象狂奔着挤开一群小羊羔，几秒就通过路口拐走了。
何知乐焦头烂额。
“我再给协会打电话问问看他们知道么。你上网搜搜lpt是什么。”何知乐吩咐高桥靖彦。
高桥靖彦立刻摸出手机来搜lpt。先是从导航上搜，却查无结果。不得已又到搜索引擎上搜，有结果，却见鬼得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低压变压器（LPT）
语言能力测验(LanguageProficyTest)
一级体质训练员(LeadingPhysier)
光笔跟踪(LightPenTrag)
打印终端(lierminal)
甚至还有宫颈LPT……
显然都不是什么能“一个小时后集合”的地方。
“李隆杰的手机也打不通。”何知乐急的几乎把手机攥坏，“搜到LPT是什么了吗？！”
高桥靖彦把手机屏幕亮给何知乐看。
何知乐皱眉看了几秒。然后抬起头来跟高桥靖彦对视。
何知乐：“……”
高桥靖彦：“……”
落地窗外就是椰子树林和沙滩大海，阳光把绿树和海浪都照的油亮发光。
尹梦诺刚洗过头，趴在床上看书，把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晾干。整个房间里都是洗发水的香味。她穿着昨天逛街买的深蓝色奥黛，像是披着海水，身材勾勒的妩媚动人。
看上去真是个文艺性感的姑娘，既可以拍杂志封面，又可以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不过这仅仅是看上去而已。她趴了一会儿就累了，把书翻扣在枕头上，露出令人惊恐的书名：
并不是什么哗众取宠或者挂羊头卖狗肉的书名，确确实实是写砍头的书。从古代砍头详细讲到近现代砍头，作者弗朗西斯·拉尔森是牛津大学头颅博物馆的馆长。与人头为伍，有感而发著书。
据传还是个美女馆长。尹梦诺觉得如果将来有机会，自己很有必要和这位书作者交个朋友，两个人内外都太相似了。
都是漂亮的变态暴力狂。
“饿啦。”旁边另一张床上，窦豆像蚕一样从被筒里拱出来。分明还紧闭着眼困倦不堪，却已经开始喊饿。像是襁褓里的婴儿哭着要吃奶。
“吃吃吃。”尹梦诺把枕头扔过去，砸的窦豆“哎哦”痛叫，“这两天你一天吃五六顿，还非让我一趟趟陪你去吃，把你头砍掉就不能进食了！”
“我……”窦豆气得鼓腮，理直气壮，“饿！饿不能不让吃吧！”
“躺在床上从早睡到晚还饿？”
“饿！”
“早上吃了两大碗河粉还饿？”
“饿！”
“你这么小的体型还容易饿？”
“饿！”
“行行行！烦人！我头发还没干，你等十分钟我再陪你去吃饭。”尹梦诺觉得头都要炸了，她感觉自己没结婚就已经有了闺女，还是贼难缠顶难伺候的闺女，提前过上了老妈子的生活。
“哦。”窦豆点点头，似乎满意了，顿了两秒，忽然又说，“有吹风机！”
“滚！”
两位姑娘这两天的日常就是打嘴炮和逛吃睡觉。不像是来执行任务的专员，而像是度假的大学生。窦豆除了蜷缩在被筒里睡觉，就是嚷着饿，让尹梦诺陪她出去吃东西。尹梦诺这几天其实比较懒，不想出去，但架不住一个小孩又哭又闹。
其实窦豆说饿是假，嘴馋是真。酒店的餐厅，附近沙滩上的海鲜大排档，街上的河粉店、新鲜水果的铺子……各种好吃的东西多如牛毛。早中晚三餐，还要加下午茶、早茶和夜宵，尹梦诺说窦豆你他妈就是穷讲究，以前也不见你有这种习惯。
不过尹梦诺发火只是表面的，她并没有真的动怒。难得在执行任务的时期有悠闲的空隙，可以去闹市嗅一嗅烟火气，也可以去沙滩上吹吹海风。被好朋友缠着去吃一些食物，难吃或者可口都可以，只要是没见过没吃过的本地特色就好。这种事情只会让人觉得幸福，永远不会腻。尹梦诺朝窦豆发火其实是一种嬉闹，窦豆从不真正生气，只会皱着眉头撒娇打滚。尹梦诺从欺负她中得到快感。就像捏一只小猫。
手机提示音叮当响了一声。尹梦诺摸过手机来。看是什么消息。
“跑。”
只有一个字的信息，发信人是阮春唐，负责接应的岘港分部成员。尹梦诺眉头紧皱，一个字已经够多了。越是短的消息有时越致命和十万火急。
“穿防弹衣带装备走！敌人来了！”尹梦诺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把自己披散的长发几秒盘起来。三两下脱掉行动不便的奥黛，迅速穿床头柜上黑色的作训服。
窦豆猛的清醒了，看尹梦诺的严峻脸色不像开玩笑。这时候不能撒娇打滚了，赶紧照做才是真的。也爬起来往身上套作训服和防弹衣。
尹梦诺暴力掀翻床垫，露出藏在床底的装备箱，乌黑的金属箱子，印着冰裂纹的阴阳鱼图案。打开，里面码着两支格洛克手枪和几颗手榴弹催泪弹，还有六个压满子弹的弹夹。尹梦诺把一支手枪装了弹夹扔给窦豆，手榴弹催泪弹全挂自己身上。
隔壁突然传来通通的响声。沉闷而干脆。那是李隆杰的房间。响声一闪而逝，让人听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声音。
尹梦诺举着手枪靠近房门，迟疑着不敢出去，敌人到哪里了？是否有敌人在走廊等着？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走廊上安静的什么也听不见。
“砰砰砰！”猛烈的砸门声。
尹梦诺吓得后跳，门立即被踹开了，李隆杰举着手枪敏捷地闪身进来关上门。紧接着走廊里就响起突击步枪的连射声，门板噼里啪啦地碎开大洞！
“退后！”尹梦诺大惊失色，李隆杰竟然站在门边上，子弹把他旁边的木门打的粉碎。
李隆杰像是没听到，只是举枪站着。
走廊的枪声戛然而止，李隆杰一个鞭腿把破碎的门踢开，闪身出去开了两枪。走廊尽头换弹夹的敌人胸口和头部中弹，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走走走。”李隆杰举着手枪，低声催促。
尹梦诺拽着窦豆冲出去。刚出门，走廊尽头响起电梯提示音，电梯门轰然打开，灰西服的枪手鱼贯而出。李隆杰和尹梦诺同时飞快地开枪，弹壳四处乱飞，电梯里出来的枪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全被打的浑身溅血，多米诺骨牌一样栽倒在地。
又是电梯提示音，李隆杰举枪猛地回身，这一层有两个电梯，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出来，而是一只手举着榴弹发射器探出门来。
李隆杰立即连开两枪，两枪均击中拿着榴弹发射器的手，打的好几根手指头甩飞出去。又开一枪打中榴弹发射器。
但对方已经扣下了扳机，榴弹拖着烟轨喷出，没有击中李隆杰，在几米外的墙上弹了一下，凌空爆炸。炽热的火流、飞散的碎片和横贯走廊的巨响把他推的倒飞出去。重摔在地。
尹梦诺跳起来猛踢开身边一间房门，窦豆立马钻了进去。尹梦诺拽着李隆杰的领子扑进门内，走廊里冲锋枪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子弹尖叫着从门口窜过。
尹梦诺进门后不忘关门，关门前随手甩了两颗催泪弹弹出去。走廊里响起嗤嗤的喷射声，催泪弹里的辣椒碱和溴蒸气白花花地扑向走廊尽头。
李隆杰没有大恙，灰头土脸又恼羞成怒地坐起来，手脚麻利地给手枪换弹夹。
“岘港分部又出内鬼，我们的位置被泄露了。”李隆杰从作训服内兜里扯出防毒面罩戴在脸上，“我打头阵，窦豆跟着我，尹梦诺你殿后。得尽快突出去，别被围在这了。我们走楼梯。”
“那会你房间里响声是什么？”尹梦诺点头。也给自己戴上防毒面罩。
“送餐员推着餐车来给我送水果，罩子掀开里面没有菠萝蜜，躺着把左轮。我踹翻餐车把他压在地上，给他拿刀扎死了。”李隆杰站起身来，枪指门外，吐字沉稳而凶狠，“三，二，一，冲！”
……
出事了。
远远看到酒店的方向升起遮天蔽日的浓烟时，何知乐立刻意识到恐怕发生了变故。
街上有穿军装的民兵背着拉栓步枪乘吉普车窜过，接着就是好几辆通红的消防车拉着警笛推过街道，后面还跟着骑红摩托的消防员。
不知哪里的广播在喊着什么，语气很是焦急，但说的是越南话，何知乐一句听不懂。
街上的老百姓们听了广播，茫然又慌乱，卖菠萝蜜的小摊主手忙脚乱地收拾水果，腰果小推车早就跑的没影，河粉店的老板娘拉下卷帘门关门不做了。
何知乐摸出手机来想给尹梦诺和李隆杰打电话，还没等拨号，就看见头条新闻提示弹出来，标题分外扎眼：
“岘港皇冠假日酒店发生大爆炸，疑似恐怖袭击”
高桥靖彦看见何知乐瞪着手机屏脸发白，也凑过来看，立刻也脸发白。
何知乐马上给尹梦诺打电话，电话嘟嘟的响彩铃，就是无人接听。
再打，无人接听。
“你有李隆杰手机号吗？给他打，打通为止！”何知乐抓着高桥靖彦的肩膀猛摇晃，“别光傻站着！得联系上他们，可能出事了！”
何知乐和高桥靖彦站在电线杆下，脸色惨白地疯狂打电话。周围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街面上浩浩荡荡的摩托，喇叭响个不停，大家都在逃跑。
就在何知乐准备放弃时，电话终于通了，何知乐赶紧把手机按在耳朵上，又猛的拿开，手机里传来的不是尹梦诺的说话声而是噼噼啪啪的枪声，声音之大几乎扯坏手机音响。
“一小时后去lpt汇合！找lpt的老板阮氏秋恒！这边在交火！我这个手机号以后不会用了！挂了！”尹梦诺的吼叫在枪响的间隙里显得那样小。
“等等！lpt是什么？！lpt是哪儿！”何知乐开了免提对着手机大吼。他知道那边枪声连连，不用吼听不到。
整条街上的人都扭头看他，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个小伙子突然发疯似的吼叫什么。
可通话已经挂断了。
何知乐茫然无措。异国他乡，他哪里知道什么是lpt？怎么不说清楚就挂了呢！手机号不用了又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中国人还是华裔？快上车快上车！”一辆路边的旅游大巴车窗拉开，胖胖的导游大妈中气十足地挥着小旗冲何知乐喊，“把你拉到大使馆避险！街那边恐袭了！”
何知乐懵圈地看着胖导游大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状况。
“快点快点！你靠腿跑跑不动！路堵啦！上大巴！咱们大巴厚实不怕挤走得快！不要你钱快上来！”大妈急脾气地喊。
何知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普通话吼手机被老乡的旅游车注意到了，导游大妈大概以为自己是落单的游客，因为害怕和茫然无措而大吼的，好心要拉自己走。
“谢谢你！我不上车！我有急事！”何知乐冲导游大妈摆手，“知道lpt在哪吗？”
“真不上车啊！多危险呐！不收你钱！自己人信得过！快上来吧！”大妈还在坚持。旅游大巴已经轰轰响着缓缓开动了。
“不上车不上车！lpt！告诉我lpt在哪就行！”何知乐急得几乎跳起来，“谢谢谢谢！”
“不知道啥叫lpt……那我们走啦！有事别报警，没用！给大使馆打电话！”导游大妈从车窗缩了回去，旅游大巴按着喇叭提速，载着满车的游客冲过满街的摩托车，像一头大象狂奔着挤开一群小羊羔，几秒就通过路口拐走了。
何知乐焦头烂额。
“我再给协会打电话问问看他们知道么。你上网搜搜lpt是什么。”何知乐吩咐高桥靖彦。
高桥靖彦立刻摸出手机来搜lpt。先是从导航上搜，却查无结果。不得已又到搜索引擎上搜，有结果，却见鬼得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低压变压器（LPT）
语言能力测验(LanguageProficyTest)
一级体质训练员(LeadingPhysier)
光笔跟踪(LightPenTrag)
打印终端(lierminal)
甚至还有宫颈LPT……
显然都不是什么能“一个小时后集合”的地方。
“李隆杰的手机也打不通。”何知乐急的几乎把手机攥坏，“搜到LPT是什么了吗？！”
高桥靖彦把手机屏幕亮给何知乐看。
何知乐皱眉看了几秒。然后抬起头来跟高桥靖彦对视。
何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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