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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丙辰年癸巳月乙未日(公元1556年5月15日) 晴:(上)

    露聚成霜难相遇,云散做雨恨别离。

    当我与岸查、殷枫和荼独走出山林,来至玉旺峪时,已是傍晚。好在当地往来商客与务工之人颇多,因而住宿问题很好解决。我们随意寻得一家客舍,租下两间陋房住了下来。

    夜晚,我们食过简单的饭菜,便聚集在房间之中。

    殷枫:“看来这里的情况比门内提供给我们的要更加的复杂。宋旺德虽然只是区区一名私矿的矿主,但势力远比想象中的要雄厚的多,光是私募的乡勇便有三百余人。现在朝廷又遣官至此,所带兵将少数也得有八百余人。这就足足有千余人,还不算宋旺德自己暗中养的武卫。”

    我点了点头:“另外我还调查了宋旺德之前的资料,此人在未继承矿场之前曾经拜师蓟州杨家,并得其真传,听说他还参加过武举,获得过不错的成绩。其中一套金刚六阳手更是响彻整个北直隶。”

    岸查一脸不屑地:“呦呵,文武双全啊,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会他一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殷枫瞥了岸查一眼:“然后就像上次一样,把全城的官兵都给招惹出来了,害得我差点没跑出来。你是痛快了,我们这回可不想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岸查“嘁”了一声,不再言语。

    殷枫:“目前看来,如果我们现在就采取行动,很容易陷入被动,搞不好还会搞得满城风雨。虽然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被抓住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一旦打草惊蛇,之后想要再靠近宋旺德就是难上加难了。”

    “那么,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我问道。

    殷枫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我们对宋旺德的了解还是太少。因此当务之急,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最多关于宋旺德的情报,我们得到的情报越多,就越容易找到漏洞,从而完成任务。”

    “你要是不着急,我就更不着急了。既然是打探情报,就没必要全部集中在一起了,这样不但容易收集重复情报,而且还容易暴露身份。”岸查漫不经心的嘟囔着。

    殷枫:“哎哟,最近很开窍嘛。一开始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行动,不然我还得分出精力来防着你,实在太累了。”

    “嘿,你又找茬儿是吧你?我还没嫌你你到是先来劲儿了你。我……”

    “我也建议分散行动,岸查与荼独可以伪装成当地矿工从内部了解更多的情况,我可以负责勘察整个玉旺峪的地形与人员分布的情况。”我知道岸查一旦说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于是连忙打断了他,“至于殷枫……”

    殷枫狐媚的一笑:“我嘛,就让他宋旺德家的人占个便宜吧。”

    蓟州盘山之中,有一峰如春笋破天而立,雄浑巍峨,峭拔壮丽。因秋夜山高月低,玉盘高悬峰颠,故名挂月峰。游人登峰远眺,晨可观东海日出,夜可望京城灯火。峰下有云罩寺,乃唐代道宗大师建,因地临绝顶,云掩雾罩,敕赐今名。主峰前有紫盖峰,形如伞盖;后有自来峰,与挂月峰相连,峰顶建有八角重檐钟亭,内悬巨钟;东有九华峰,状如莲花;西有舞剑峰,峰顶一平如砥。盘山五峰攒簇,佛界誉为“东五台山”,群峦竞秀,景色如画。

    我身着素衣,头戴斗笠,坐于山峰之中。手持纸笔,绘画着眼中无限的美景。作为一名刺客,平日里除去那些杀戮之技,一些辅助的技能对于是否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帮助则帮助更加的大。

    看似平常的一幅画,其中却蕴含着无数的情报。道路的规划,地势的高低,矿山的分布,人员的布置,种种的情报,全部都在这一张张图纸之上。

    我正于山间作画,山的对面,另坐着一名男子,同样身着素衣,同样头戴斗笠,同样手持纸笔正在作画。在我看向那人之时,我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他也在不时的看向我。

    我知此人必是不凡之人,却不知是敌是友。此时此刻,还不宜节外生枝,不过我的内心告诉我,要多留意此人。

    我正在暗暗琢磨着。这时,一队官兵模样的队伍正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走去,看此人数,少说也有五百人。其中一队人马尤其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一堆队人均身着锦衣,手持弯刀,胯下骑着骏马,每个人都威风凛凛,气度不凡。

    “锦衣卫?”我不由得暗吃一惊,虽然不知锦衣卫为何来到此处,不过我知道,如果锦衣卫也掺进这矿业之争的话,我们的任务将会变得更加的麻烦。

    我赶忙收起纸笔,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但我起身之时,对面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虽然当时我被锦衣卫分了神,不过能够在我眼前如此轻易地消失踪迹,必是我们这方面的高手无疑。

    现在我已无暇再去管那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打探出锦衣卫来此的目的。我将布条裹于足下,快步从山上翻下,蔽于林中,暗中跟随着队伍。

    对于于山内法兴寺前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于寺前落马。三名官员模样的人在十余名锦衣卫的保护下走进了寺内。

    我知道从这三人身上必然能够得知有用的情报,于是我暗自提气,施展出飒沓流星的功夫,轻轻一跃,跳上了寺院的围墙,紧接着一跃跳入了寺内的槐树之上。

    我躲于树中,拿出一对用细线连在一起的竹筒,其中一只被我抛掷寺内大殿的房檐之下,于挂饰的铃铛混为一起。我举起另一只放至耳边,这样便可清晰地听到下面谈话之声。

    不一会儿,三人在一名老僧的陪伴下,于大殿走出。

    老僧:“左通政王槐王大人亲临寒寺,真是令小寺蓬荜生辉。”

    那名叫王槐的官员并没有理会那名老僧,而是摆了摆手,老僧见状,识趣的转身回了大殿。

    王槐:“这次圣上下诏开矿,我本担心此处民患。不想圣山居然会特派锦衣卫人来此协助下官,尤其还特派陆佥事与金千户一同前来,下官总算是放下了心头之患啊。”

    金千户:“唉,大家同为圣上办事,圣上有令,我等岂敢不仅全力?倒是陆老弟然愿意主动请缨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真是令我倍感意外啊。我这个人说话直,陆老弟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不过我说句心里话,要不是你非要跟来,你来这我可是一百个不同意的,要知道,万一你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没脸跟老爷子面前交待。”

    “能够与二位大人共同办事,本身就是我陆某人的幸事。不过我之所以来此,是有我非办之事。因此二位大人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无需顾我。尤其金大哥,更不必过分的我为操心。”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我不由得暗暗吃惊。陆骚?不,陆绎?他为什么回来这个地方?那一刻,我真想一下子冲出去,拔出刀捅他千刀,以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知道,此刻这三人必定有重要之事要商讨,因此决不能冲动误事。

    王槐:“好说,好说。这次我等前来此处开矿,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好的见解?”

    “我早听说此地有个宋家,他们大当家的叫什么宋旺德是整个玉旺峪里面最大的矿主,要是能把他拿下,那这次一定定可以轻松地完成圣上的指示。”金千户说道。

    陆绎摇了摇头:“只怕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基业交给我们吧?”

    王槐:“怎么,难道他还想抗旨不遵吗?”

    陆绎:“王大人,这官场上的事,你是前辈,懂得要比我多得多,不过要说这民间的事,恐怕在下还是比王大人略多知一二的。”

    金千户:“这话倒是,咱们陆老弟能在这么短短几年就官升佥事,除了老大人的原因之外,咱们陆老弟自身的能力那也是相当强的。”

    “金大哥谬赞了,只不过是多接触过一些平日里在朝中不易接触的人而已。在下觉得,那个宋旺德在此处多年,积攒了不少势力,如果跟他们硬拼,不但可能会落个两败俱伤,即使拿下了宋旺德,此地的开采工作之前一直为宋旺德所用,一旦没了宋旺德,我们自己恐怕也很难控制。”陆绎只说得面前二人不住地点着头,没有丝毫可插话的余地。

    王槐:“那么依陆大人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呢?”

    陆绎:“在下以为,应当先对其安抚,让他知道我们只是来办事,并不是来针对他的,然后在给他一些甜头,让他觉得我们非但对他没有什么危害,反而很有帮助,这样,他必然会主动来跟我们合作。”

    “这样,大家不就都有的赚,咱们不用动用一人一钱,便可把事情办好,而朝廷派发下来的物资与饷金自然也就用不上了,既然用不上,那么咱们三人不就可以……”金千户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已是众人皆知。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叹息。陆绎啊陆绎,三年了,你那温和无害的外表下,依旧是那颗贪婪凶险的心肠。我又不禁暗自发愁,想不到简简单单的一个任务,却牵扯着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势力,此刻,朝廷与锦衣卫依然也已经插入了宋旺德之中,任务的难度,可以说是更加的困难了。

    我在树上待众人皆以远去,才从树上跃下,跳出寺墙准备离去。刚行不远,却见陆绎独自站在路口,似乎等待着什么人。

    我见状连忙躲于一颗树后,思索是否要上前将其杀掉。然而当我再次探出头时,却发现陆绎的身前多出了一个人,正是我于山上所遇之人。

    陆绎:“姐夫,你终于来了。”

    “我说过,叫我绍庭就好。话说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你父亲和我父亲都没有打个招呼就敢来这里。你不怕死吗?”那个叫绍庭的人似乎有些不满。

    陆绎笑了:“怕死,所以我才找姐夫你来帮我。调查的怎么样?”

    绍庭将一摞画纸抛给了陆绎:“所有你想要的都在这里呢。”

    陆绎一抱拳:“多谢姐夫,我回去会好好看的。”

    “还有,你说的没错,这地方的确还有别的人马,具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等我查清之后再告诉你。”绍庭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陆绎:“查就不用查了,如果我没猜错,来的应该就是这几年在北直隶犯下无数案子的那个组织。”

    “你是说,索命门?”

    听到索命门的名字,我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错,我这次之所以来这里,为的也是这些人。”陆绎说道。

    绍庭:“这些人和你并无什么瓜葛吧?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呢?”

    “如果只是一般的宵小,我自然不会在意,不过在我看来,这些人的存在完全打破了在我心中本应该存在的平衡。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北直隶就会大乱。要知道,现在北有鞑靼不断侵犯我土,南有倭寇不停抢掠我民,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在乱了。”说着陆绎回过了头,看向了我这边的方向,“树后的朋友,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呢?”

    我不由得一惊,连忙向后一跃,施展飒沓流星的步伐呈蛇形逃走。

    陆绎正要上前追我,却被绍庭一把拦住。

    绍庭:“你待在这,我去,这个人我早就想会会了。”

    言罢,绍庭向前一个箭步,飞也似的朝我追来。

    我飞快的向前奔跑着,然而无论我如何走位,却始终无法甩开绍庭对我的追赶。

    我飞快的向前奔跑着,然而无论我如何走位,却始终无法甩开绍庭对我的追赶。我快,绍庭也跟着快,我慢,绍庭也跟着慢下来。我爬上树,他也爬上树,我爬进草中,他也跟着爬进草中。

    来回来去之间,我不由得感到厌烦,终于,我停下了脚步。绍庭见我停下,也一个急停站在了我的对面,同样的素衣,同样的斗笠,同样的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空气中凝结着屡屡杀机。

    绍庭:“但从轻功这方面来说,阁下的水平可以说是相当了得了。不过很可惜,你的这些功夫,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我这个不爱废话,说吧,你们索命门这次也打算趟这趟浑水吗?”

    我看着绍庭,并没有回答,或者说,对面的杀气令我无法出声,我知道,对方的武功只会在我之上,一旦有任何的疏漏,只怕这次便不能再回去了。

    绍庭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言罢绍庭突然身子向前一倾,我还未看清他的动作,绍庭的整个身子已经扑到了我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