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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乙巳月己酉日(公元1557年5月24日) 晴:

    白蛇义举芳万世,狼食东郭无人怜。

    我与仲杰离开舟山之后,直奔胡宗宪的督堂府。经过此役,那督堂府上上下下五十余位官员对待我们的态度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那王本固,简直判若两人。

    “我早就看出来二位不是一般人,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是陆佥事的朋友,难怪可以不靠我们这里一兵一卒便敢只身前往那令我们头疼多年的匪穴之中。此番二位联合锦衣卫大破贼寇,即涨了我大明国之威风,同时大大削弱了那帮倭寇的有生力量,实在令人可敬可叹啊。来来来,快与我喝上几杯。”王本固热情的招呼着我们。

    我与仲杰表面上对那王本固陪着笑脸,暗地中却感到十分的恶心。武林中鸳鸯侠侣受东南总督堂密托,联合锦衣卫于舟山大破倭寇。这番传言宛如蝗虫一般,飞速的蔓延扩张着。

    即便不去想,也能够知道,这传言定然是那陆绎散播出来的。一是为了掩盖自己于舟山的恶行,二也是给那胡宗宪戴了一顶高帽。当然对于我们来说,亦没有什么坏处,反而可以更快的让汪直知道大明国的态度。

    我们被胡宗宪招待了三日之久,期间我们多次向那胡宗宪请示希望能够早些回到汪直那里,然而那胡宗宪却似乎并不着急,每每提及此事,总是会借机推脱。

    在我们于督堂府度过的的第四日中,我与仲杰一早便被胡宗宪邀请赴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宴会设在胡宗宪的内室之中,受邀者除去我与仲杰,也只有徐渭一人。

    我本以为那胡宗宪会借此机会对我二人交待些什么,让后放我们回到马迹山汪直处。然而整个席间,那胡宗宪却依旧对此事一字不提,只是不断地敬酒聊些家常。

    席间,我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向胡宗宪与徐渭施了一礼,随即发问道:“胡督堂款待我们多日,每日好吃好住的招待我么,我们也是要面之人,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总是在这里这么住下去,只怕我与仲杰会良心不安。”

    胡宗宪笑了:“莜熙女侠言重了,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待客之礼,女侠又何必如此多心,莫不是嫌我胡某人哪里怠慢了?”

    我正色道:“胡督堂就不要在与我们拿搪了吧?我们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早已过了我们与那汪直约定的时间,胡督堂到现在都不放我们离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宗宪还未开口,一旁的徐渭突然大笑了起来:“莜熙女侠多虑了,我们这里从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又何时说过要将二位留下的说法过?二位愿意在这里多住几日,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二位,二位之中若有谁要是想走,我们也不会阻拦。”

    那徐渭嘴上这么说,但四周隐隐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与脚步声,很明显,就在这房间之外,定埋伏着刀斧手,一旦我们要走,这些人定会一拥而入,将我们砍成肉泥。

    这时,仲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看向胡宗宪与徐渭。

    仲杰:“胡督堂,徐大人,我们是江湖人,喜欢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似你们这些当官之人讲话总是要让人去猜。刚才徐大人也说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人想要离开,各位大人绝不会阻拦,但倘若我二人要一起离去,只怕今日很难能够走出这个门。”

    徐渭笑道:“仲杰大侠说笑了,我们怎会行出如此龌龊之事。”

    仲杰亦笑了:“龌龊的确是龌龊至极。不过细想这其中的缘由,倒也是能够理解。”

    徐渭看着仲杰:“哦?仲杰大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见解谈不上,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仲杰又坐回了座位,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虽然我们口上称与那汪直之间并无半点关系,不过这种话恐怕会信的人也不会很多。而我二人之前为各位立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功劳,一些愚蠢之人为了自己的前途,总是会将我们当做二位大人身前的红人而有意无意泄露一些本不该我们知道的小秘密。”

    仲杰嘴上说着,那胡宗宪与徐渭的脸上逐渐失去了笑容。

    仲杰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也不太想要知道一些破事,不过既然人家说了,我们到也不好不听不是。不过这些内容在我们心里装着,自然没有什么坏处,不过一旦要是让那汪直知道了。只怕二位大人这几年来的努力将会瞬间付之东流了。”

    徐渭突然大笑了起来:“有意思,继续说下去。”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二人大人完全可以暗中将我们给解决掉,不过一来这不太符合胡督堂一贯的作风。二来即便是胡督堂,恐怕也不太愿意去招惹陆绎的人吧?”仲杰说道。

    胡宗宪摇了摇头:“你们是否与那陆绎有关,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传言这种在那个东西,我一向是不信的。”

    仲杰笑了:“但也不会不信不是嘛。说到底,对于未知的事情,像胡督堂这般谨慎之人,总是不会轻易下手的。所以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我们其中一人留在这里,另一人赶紧回到汪直那里。这样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胡宗宪此时亦笑了出来:“徐大人的判断果然不错,你们当真是聪明人。我先前还在想,倘若你们永远悟不出这其中的道理,那岂非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我望着仲杰,亦生出一股钦佩之情。在对于人的琢磨方面,仲杰始终是我的老师,即便是再难猜透的人,在仲杰的面前,也不过白纸一张。而对于这一切的了解与掌握,却又不知需要经历多少的艰辛与磨难,方能达到如此的境界。

    胡宗宪看着我们:“既然你们以及说得如此明白了,我也不再跟你们兜圈子了,直说吧,你们俩究竟谁打算回到汪直那里,谁又准备留下来?”

    我望着仲杰,心知此番无论何种选择,均将面对无数未知的凶险。相比较而言,那汪直的心机之多只怕就是仲杰也许让上三分,而这边的朝廷官员们亦对我们产生了戒备与怀疑,如此看来,当前最好的选择,应是我留在这里,让仲杰前去汪直那边。

    我心中这边想着,刚要开口,仲杰却突然抢在了我的前面。

    仲杰:“我这个人向来吃不惯那些鱼啊、虾啊之类的玩意,相比较起来还是这督堂府的饭菜比较和我的口味,所以还是让我留在这里吧。”

    我一脸惊讶的望着仲杰,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不……”我刚刚张嘴想要反驳,仲杰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仲杰:“莜熙啊,去了那边多留意有没有什么这里没见过的好玩意,回头带回来一些给我也开开眼。”

    此时此刻,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仲杰的用意,不过既然仲杰能够有此安排,想来必有他的安排。而仲杰的计划,往往总是能够让人安心的。

    而对于胡宗宪来说,无论谁去谁留,只要能够留下一人为质,另一人便可安心完成与汪直的交涉工作。因此,当听到仲杰的答复之后,胡宗宪便不再说什么,而屋外的那些刀斧手,也纷纷撤离了埋伏点。

    宴散之后,我与仲杰行走于西湖旁,那西湖之水,绿如碧玉、净如明镜、清丽晶莹,使人不禁陶醉。

    虽说身边风景如画,使人流连忘返,然而比起仲杰对于景色的痴醉,我的目光更多地专注于他。仲杰却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对他的注视,只是专注的看着湖面中粼粼波光上的几对鸳鸯。

    我望着仲杰,刚想要说些什么,仲杰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仲杰:“此去马迹山,务必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去试着解读那汪直的心思,一旦你这么想,这么做了,只会被他一步步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点了点头:“那么当我见到他时,应该如何应对?”

    仲杰微微一笑:“以你的才智,实际上我并不担心你的安危。无论他对你说出什么,做出什么,只要你记住那汪直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开放海禁,那么你一定可以从容应对的。”

    “我知道了,你也多加小心。”我说道。

    仲杰:“放心,胡宗宪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我,因此只要我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这些日子我就当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好好地休息几日,直到你回来为止。”

    “你也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说道。

    第二日,我与仲杰道别之后,在王本固的护送下,只身坐上了前往马迹山的船只。当船只靠岸之时,汪直早已派人于码头等待着我,而这一次,不但为我准备了八抬大轿,并且少王爷汪滶亲自来至码头迎接我。

    当我来至天守阁时,汪直早已摆下酒宴等待着我。

    汪直一见到我,便从座位上坐起,亲自将我让至他身旁的座位。

    汪直:“莜熙女侠一路辛苦了,你们离开这些日子可是做出了好大的事情啊。”

    我看着汪直,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这汪直向来喜欢话中带话,每句话之中都有着多层的含义,一旦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着了他得道。

    只听汪直继续说道:“你们联合锦衣卫在舟山大干了一场,不但获得了朝廷的信任,还把我这老骨头推向了火坑,现在整个大日本国都在流传,我汪直背叛了他们日本国,并打算联合朝廷一锅端了他们这个日本岛。”

    我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给徽王添麻烦了。”

    汪直:“唉,莜熙女侠说笑了。我汪直纵横两国之间这么多年,又岂会怕他们那帮小小的日本人。其实我早就看那城下富怡不顺眼了,不但不向我大宋国进贡,还总是出言不逊。你们这一出,还真是大快人心啊。哎对了,怎么不见仲杰老弟?”

    “他被那胡宗宪扣在了杭州府,在你与他会面之前,只怕是不会放人的。”我说道。

    汪直笑了:“这个老狐狸,这么多年了,凡事还是总要留下一手。不过莜熙女侠尽管安心,只要我没有拒绝那个老狐狸,仲杰老兄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我看着汪直,问道:“那么,徽王打算何时去与那胡宗宪会面?”

    汪直摇了摇头:“见是肯定要见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由得一愣:“怎么,你害怕那胡宗宪出尔反尔,会加害于你吗?”

    “那倒不是,那胡宗宪虽然老奸巨猾,但孰轻孰重还是拿捏的很准确的。尤其你们在舟山这么一闹,更加展示了我方的实力绝非一般的泛泛之辈所能相比。”汪直回答道。

    我看着汪直,纳闷地:“那你在怕什么?”

    汪直叹了一口气:“虽然那胡宗宪诚意十足,不过他手底下的人就不好说了,当然,凭借那胡宗宪于朝廷的威望,他手下人就是想闹应该也压得住。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我问道。

    汪直:“莜熙女侠也知道,与你们有着相同目的的武林人士,可谓是大有人在,老夫手中那本名册,可以说是众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之物。所以打我注意之人定也不在少数。当然了,以当下那些所谓武林人士的本事,我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能够伤到我分毫。只是些人当中,有一个人却一直是我心中的大患。”

    “你指的是……”

    “俞慕龙。”汪直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俞慕龙与汪直之间的恩怨来说,的确不得不防。可如果那俞慕龙真的动手,却又如何防得住。

    汪直继续说道:“这俞慕龙可谓是我头顶悬着的一把利刃。此人不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安心离开这马迹岛。”

    我说道:“徽王所虑,的确不得不防。不过此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经过上次大慈山一战,那俞慕龙又再次失去了踪迹,我又如何去寻他?”

    汪直大笑了起来:“莜熙女侠所虑极是,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在你未来之前,我早就做出了计划,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来实施。而现在,你来做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保证,那俞慕龙定然会乖乖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那时候,就是你解决他的最好时机。”

    说着,汪直将他的计划讲与了我。

    我听着汪直的计划,不由得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