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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壬子月乙酉日(公元1557年12月26日) 阴:(中)

    人生风流五十载,不过浮云一场梦。

    锦衣卫的喊杀之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不得不抛下嫣红的尸体,快速向着鹄鸠的房间赶去。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走出大厅不久,突然我们所在房间对面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接着数十名锦衣卫手持兵刃闯了进来。

    荼独见状,赶忙将鹄鸠向着仲杰的方向一抛,接着抽出短刀直奔锦衣卫而去。

    仲杰接过鹄鸠,与我相视一望:“这里交给荼独,咱们快走。”

    我点了点头,带着仲杰与岸查,于房间中的另一扇暗门中离开。

    就在我们继续向前行进之际,突然隔壁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

    “小丫头,我跟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冤仇犯得上对我这么玩命吗?”

    “贱人,休得啰嗦,还不快快受死!”

    听到这段对话,我们瞬间停下了脚步。于隔壁房交战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碧云与殷枫。

    岸查一脸为难的看了看隔壁,又看了看我们。

    我微微一笑,看着岸查说道:“你去吧。记得,不要想着复仇的事情,与殷枫活着逃出来才是现在最要做到的。”

    岸查点了点头,反手推开房门,向着隔壁房间奔去。

    我与仲杰抱着鹄鸠继续向前行进着,眼见就要来至鹄鸠的房门之前。

    突然间,数十枚飞镖向着我与仲杰飞来,我与仲杰赶忙侧身躲闪,而就在这一瞬一间,只见数十名锦衣卫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绍庭。

    绍庭看着我与仲杰,脸色阴沉地:“果然不出少主所料,你们还真的带着鹄鸠回到了石楼,我们也早已等待你们多时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绍庭:“陆绎呢?”

    绍庭冷笑一声:“少主刚刚回归不久,还有不少要务要处理,如今应该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用不了多时就会与我们汇合一处。”

    我长舒一口气:“他不在就好办了。你觉得只凭你们能够拦得住我吗?”

    绍庭冰冷地答道:“少主从来也未将你看做什么重要之人。此番狩猎,我们的主要目标是你手中之人,一旦此人被我们生擒,这危害世间多年的邪教将从此不复存在。”

    “我要是不把他交给你呢?”我对着绍庭坚定地说。

    绍庭狡黠一笑:“如果你不愿意把他交给我,那么我也不会急着向你要。不过就算你们俩人武功再怎么高强,面对着我们这么多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恐怕也是很难突围吧?”

    我不由得暗叫不好,就在我们与绍庭对话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已经又增加了几十名锦衣卫人。

    正如绍庭所说,即便是我与仲杰的武功再强,在保证鹄鸠不会被他们所伤所擒的情况下,想要突围的确很难。尤其是对方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与我们消耗下去,等待陆绎的到来。

    我低声对着仲杰问道:“能过去吗?”

    仲杰摇了摇头:“倘若岸查、荼独在这里,兴许还有希望。如今只有你我,只怕是只能认栽了。”

    我不由得感到一丝不甘:“可恶,就差一步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声惨叫之声从我们的身后传来。那些惨叫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与仲杰赶忙回过头去。

    只见我们身后的木门突然碎裂,几名锦衣卫人口吐鲜血飞了进来,接着一道宛如仙女下凡般的身影翩翩飘至我与仲杰的身前。

    我惊喜道:“荷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的身子好了吗?”

    荷凉冰冷地:“早已无恙。是荼独给我留下讯号让我寻到这里的。”

    说着荷凉向前走上几步,看到了我怀中的鹄鸠。

    “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索命门门主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悲啊。”荷凉说着,迈步走到了我们的前面,面对着绍庭。

    绍庭脸色一沉:“你应当不是这里的人吧?为什么要管这里的闲事?”

    荷凉并没有看绍庭,而是低着头不知思索着什么,脸上露着淡淡的忧伤。

    “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而且,我与这索命门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孽缘。不过相比于索命门,你们锦衣卫与我的仇恨,更加的深刻,也更加的不可化解。”荷凉说着,不知何时突然掏出了双钩,如鬼魅一般的直奔绍庭而去。

    荷凉的武功与和我们分别之后又有了极大地提高,一双吴钩在她手中仿佛两杆画笔,书画着一副绝美之作。

    仲杰见状,对我喊道:“趁现在,快进去!”

    说着仲杰将短刀横在手中,直奔绍庭而去。

    绍庭不敢怠慢,与仲杰瞬间缠在了一起,短短一瞬之间,二人已经相互交手数十招。

    在仲杰与荷凉的奋战下,我面前鹄鸠房间的木门顿时有了空隙,我自知机不可失,此时也已无暇再去关照仲杰与荷凉。

    我将鹄鸠背在身后,随即双腿一蹬,直奔木门而去。期间几名锦衣卫赶忙前来阻拦我,却不是被荷凉钩倒在地,便是被我一掌击开。

    转眼之间,我已来至木门之前,绍庭焦急地想要前来阻止我,却被仲杰缠得死死的。

    我望了仲杰一眼,随即打开了木门,走进了鹄鸠的房内。

    鹄鸠的房间自我当初加入索命门之日起,便是门内的第一禁地,任何人未得允许,均不得闯入。莫说是我,即便是仲杰,也从未来过这里一次。

    而这里的布局却比我想象之中更加的简洁,除去一床、一桌、一柜、一椅,没有任何多余之物。

    鹄鸠微微睁开眼睛,颤抖着抬手指着柜子,我将鹄鸠放于床上,上前打开柜门,却大吃一惊。

    只见柜中竟是空无一物。我上下摸索着柜子里的每一块木板,均为找到暗道机关。

    就在我奇怪之际,只见鹄鸠于床上继续指着柜子,无奈之下,我将鹄鸠再次抱起,来至了柜子之前。

    鹄鸠看着我,吃力地喊道:“靠……靠……靠近……靠近柜子。”

    我虽不知道鹄鸠要干什么,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接着,鹄鸠又指着那张桌子:“扔……扔它。”

    我从怀中掏出一只药瓶,瞄准那张桌子,扔了过去,药瓶精准的砸中了桌子的桌面。忽然,整个房间的屋顶飞射出无数只毒针,向着房间的各个角落不停地射着,唯有这柜子之前没有一只毒针射来。

    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若非鹄鸠提前告知,只怕是此刻我早已被这些毒针射成了刺猬,亦对鹄鸠的心机感到一阵恐惧。

    过了一阵,屋内不再有动静,鹄鸠再次抬手指向桌子。

    我抱着鹄鸠来至桌前。鹄鸠突然挣开我的双手,摔倒在了地上。接着挣扎着爬到桌前,打开了桌子上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只烟袋、一瓶子黑色圆球状药物和一对火石。

    只见鹄鸠熟练地将从瓶中取出一球药物,掰下几块放入烟袋之内,接着打着了火石,将烟袋点燃,然后迫不及待的吸上了好几口。

    鹄鸠每吸食一口,便会浑身颤抖,如同将死之人一般。然而神奇的是,渐渐地,鹄鸠恢复了以往的神态,身子也从躺着变为了坐着。

    我在一旁看着鹄鸠,忍不住长叹一声:“此物终归弊大于利,长期吸食,不但毒瘾每日剧增,并且会危及生命,还是早早想办法戒除为好。”

    鹄鸠再次拿起烟袋吸了一大口,吞云吐雾间流露着无限的享受。

    “我当然知道这玩意的厉害,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戒除,你如今那里还有姓名在我的房间内与我交谈。”鹄鸠目光无神的说着,宛如一将死的老人一般。

    我不禁摇了摇头,叹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位子,为你父亲报了仇,却为何还要继续这般野心,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鹄鸠面无表情地答道:“人啊,总是不满足,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时,只求能够吃饱活下去,一旦吃饱了,便会开始去想如何得到更多。而那些真正安分之人,却往往被人嘲笑。欲望,是永远不可能被填平的,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与你不同!”我说道。

    鹄鸠笑着摇了摇头:“在外人看来,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都是嘴上漂亮,背地里却干着肮脏之事的野心家。莜熙啊,你真的以为,我当杀掉万峰与鹄鸠,是为了替影月报仇吗?”

    我不由得愣住了:“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鹄鸠说道,那口气仿佛是在叙述着别人家的事情,“当时影月被鹄鸠的迷药迷倒,我就在现场,鹄鸠对万峰并不放心,派我去监视他。可那个万峰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却是个胆小鬼,面对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影月,他竟然吓得浑身颤抖,连都都不敢动了。没办法,当时我只好助了他一臂之力。”

    我惊呼道:“是你杀了影月?他可是你的父亲啊!”

    鹄鸠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他将我和娘抛弃在那终日不见太阳的破屋子里时,可曾有一日想过我是他的儿子?不过他的确是教会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活在阳光之下,就必须先拥有全部的黑暗。”

    我望着鹄鸠,不自觉的将手放入了怀中的匕首上,此人的可怕,远超我想象之内。

    鹄鸠继续说道:“后来,他突然来找我和娘,说要将我接走学本事,我自然之道他不是安什么好心,而是为了在鹄鸠身边安插一双眼线,毕竟自己的亲儿子,总比外人要信得过。”

    说着,鹄鸠再次猛吸了一口烟,由于用力过猛,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鹄鸠一面咳嗽,一面笑道:“说来可笑,我与他连一日的父子时光都没有在一起过,他是怎么会认为,我与他之间会有父子之情呢?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将到插入他的心脏之前,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听到这里,我已经想要离开,然而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

    “影月死后,我本想借此机会离开索命门,与娘隐居于山林之中安度余生。但无论是鹄鸠还是万峰,所展现出来的能力皆让我感到不忿。如果说他们二个人能够掌控索命门,那么我又凭什么不可以?”鹄鸠说着,语气中有些激动。

    鹄鸠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于是,我挑拨鹄鸠与万峰之间的关系,这两人本就不睦。我几乎没设下什么套,这两个人就主动地往里钻。

    我利用两边火并的机会,放出我死于双方交战的消息。之后,鹄鸠杀死了万峰,而我则找了个机会把他关进了地牢,以他的身份接管了索命门。

    然而当我成为了索命门的门主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个整日生存在黑暗之中的组织,即便挣到了钱,却也不知道该于何处花掉。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腐朽不堪的组织,为何还总有人想要得到他。

    从那时起,我便做出了个决定,我要改变索命门,将它从黑暗中带出来,让它从此能够在阳光下。”

    我看着鹄鸠,已是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鹄鸠的话,细细想来并没有任何过错,然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却又都是错的。到底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已是间,我不由得感到一丝迷茫。

    鹄鸠看着我,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本应该在这里杀了你,但毕竟是你救我来了这里。何况,如今外面大敌当前,你我之间还是老老实实的合作为好。”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是很愿意,不过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

    鹄鸠诡异地笑了:“一旦我们离开了这里,合作也就到此结束了,那个时候再相见,你我还是敌人。”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说道,“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你应该也看见了,现如今锦衣卫已经将这里彻底包围了。”

    鹄鸠冷笑一声:“锦衣卫有什么可怕的?在我看来,如果那陆绎真的如你所说得到了人间炼狱的秘籍,那么如今可怕的只有他一人。所以,要想逃脱这里,唯有一个快字。”

    我看着鹄鸠,问道:“如何快?”

    鹄鸠笑道:“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咱们索命门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