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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癸丑月乙巳日(公元1558年1月15日) 雨:(上)

    川河万里尽为海,英雄百年终归尘。

    湖州连日的阴霾非但没能换来和煦的阳光,反而迎来了一场大雨。

    雨势之大宛如大水倾盆一般,只砸得我们房中的屋顶不停作响。

    然而对我与仲杰来讲,这般恶劣的天气,却是行动的大好时机,大雨不但使得观中弟子大部分不得不留在自己房中。并且雨水的声音也能够成为我们的一道天然屏障,掩护我们行动不会被外人发现。

    我和仲杰换上了一套蓑衣,趁着四下无人,悄然离开了房间。当我们来至观中后庭之时,钟辽生已然在等着我们了。

    我们三人会面之后,并未多作交涉,以免以外的发生。而是直接跟随钟辽生来至了观中专门为前来观中的宾客留宿之用的客房。

    由于今日观中并无活动,又赶上即将至新年之际,近两日客房之中并无任何人居住。加之大雨之故,就连观中的弟子也没有人前来这里看守打扫。

    我与仲杰随着钟辽生将身上的蓑衣脱下,藏在屋顶角落之中。随即来至了二层其中的一间房间。

    在确定无人之后,我们用匕首挑开门栓,悄然走了进去。

    钟辽生将门栓再次放上,转过头看向我与仲杰。

    “这间房间,便是梦媛失踪之前被安排所住的地方。虽然我已来过多次,仍一无所获。不过我想也许你们能够发现一些我未曾想到的东西,毕竟……”钟辽生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你是想说毕竟我们是刺客,这方面的活儿比较熟练是嘛?既然咱们已经是合作关系了,钟兄大可随意言行,不必太过拘礼。”

    钟辽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与仲杰对着房间四下张望了一番。

    “我觉得我们似乎并没有在这里耗下去的必要,这里无论陈设还是地面,均太过于整洁,明显是曾经被人收视过。想必重要的线索早已被白莲教的人给销毁去了。”仲杰说道。

    我摇了摇头:“未必,在我看来,这里倒是的确有趣的很。”

    仲杰与钟辽生各自一愣。

    “有趣?你这话什么意思?”钟辽生问道。

    我指了指房中的桌子:“你们看,这张桌子的桌面之上,有这一层薄薄的灰尘,这些灰尘不但平整,而且桌子上的摆设上也均带着这些尘土。”

    仲杰不由得一惊:“经你这么一说,果然如此。不止这张桌子,墙角的灯台和装饰物上亦铺着灰尘。看来这里的确是有趣的很。”

    钟辽生只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呢?在下有些听不懂了,这些灰尘又能够说明什么?”

    “抱歉,我忘记了钟兄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待我慢慢与你说来。”

    说着,我来至了那张桌子的前面,轻轻拍了拍桌面。

    “对于我们刺客来说,通过环境分析判断情报,可谓是必修的功课。钟兄你看,即便是如我这般轻轻拍打,灰尘亦会吹走,留下我的手印,你看这说明了什么?”

    钟辽生想了想,惊讶地:“说明梦媛并未在这里与人发生争斗?”

    仲杰点了点头:“钟老弟果然是一点就通。而这里床铺整齐,衣柜中亦没有留下任何行李。通过这些情报能够推断出两种情况。”

    “哪两种?”钟辽生问道。

    仲杰答道:“一种情况,是梦媛姑娘自己收拾得行李,离开房间后下了山,不过我这种可能性非常的低。既然梦媛姑娘是军中之人,想来也不会做出未得军令私自下山之事。”

    钟辽生点了点头:“梦媛自然是不会做出这般事情来的。”

    “而第二种情况,则是梦媛姑娘是在房中被人暗算掳走,之后有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并处理掉了行李。这也能够说明为何有的地方一尘不染,有的地方却浮着灰尘。”仲杰继续分析道。

    钟辽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你的这番推断虽然可信度很高,但我却很难相信。梦媛的武功虽不及我,却也并未差很多。而为了预防万一,我们来到这里前以备下了军中解毒之药,以防被人下毒。所以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梦媛掳去的呢?”

    “这就不能够只靠我们胡乱推断了,而是需要将这里仔细调查一番。不过有一点需要留意的是,这个马师祖不但擅长蛊惑人心之术,更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所以我们需要仔细留意这里是否有什么暗道机关。”我说道。

    仲杰点头称是:“好,那我们分开寻找。”

    言罢,我们三人分别来至房间的三个角落,仔细的调查着墙上地下,柜里桌上的每一处细节。

    然而无论我们如何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眼看外面的雨势已经开始便弱,倘若再不抓紧时间。一旦雨停,观中弟子来至这里巡查,我们便不再方便留在这里。

    而一旦错过了今日这般天赐的良机,日后若在要前来,难度将会变得巨大。

    钟辽生失望的坐在了地上:“此处所有的地方均已被我们寻过,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仲杰亦摇了摇头:“莜熙,看样子梦媛姑娘很有可能不是在这里被人擒获的,我们也许应该换一个方向。”

    我低着头,并没有回答仲杰,而是思索着自己是否落下了什么重要的环节和线索。

    按钟辽生所言,以梦媛姑娘的武功来说,即便是偷袭,亦不会在毫无反击的情况下被人擒获。

    若是下毒呢?好像也很难办到。

    根据我做刺客的经验,在水饭中投毒倘若对方有所防备不吃的话便是白费心机。要是夜晚熏以香烟的话对方若没睡去自然也是有机会吃下解毒之药的。

    究竟对方是有何等手法如何做到的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身子不自觉的坐在了桌前的木椅之上。

    仲杰与钟辽生并未打扰我的思考,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

    然而我却没有丝毫的头绪,只觉得心烦气躁,并且这房中的木椅看似做工精致,椅座却没有装上丝毫的棉絮,且并没有设计椅背。我在上面坐了许久,只觉腰酸背痛,双腿发麻。无奈只好站了起来,准备换坐在床上。

    然而当我起身之际,突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了!”

    仲杰与钟辽生赶忙看向我。

    “莜熙,你想到什么了?”仲杰问道。

    我微微一笑:“不得不说,那马祖师的机关设计得实在是太巧秒了,居然连这般的细节都能够想到,我倒是对其有一些佩服了。”

    钟辽生纳闷地问道:“细节?什么细节?”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

    仲杰与钟辽生相互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钟辽生问道。

    我仍躺在床上,说道:“先不要做声,且稍待片刻,如我推断不错的话,一会你们二人只需如我这般即可。”

    说着,我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百九十九……

    在我即将数到一千之时,突然只觉身下一空,接着身子一沉,瞬间落了下去。

    我挣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身处在一条滑到之中,滑到陡峭的坡度令我在道中根本无法动弹,而滑到之上似乎被涂上了油脂,使我飞速的向下滑着。

    我还未反应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整个身体竟直接从滑道上飞至了天空,接着只觉得身子一通,自己竟撞在了用生铁锻造的铁笼壁上。

    我忍住疼痛,赶忙从地上爬起,一把按住铁笼壁,防止撞击的回声被里面听到。

    我抬眼望向四周,发现自己竟身处在山中的一座洞窟之中,且在我的周围,有着无数相同的滑道,想来均是通往上层的客房中各个房间的。而在我不远处的放,能够听到潺潺的流水之声,竟是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河流。

    过了一会,仲杰与钟辽生分别从滑道中飞落至此。

    钟辽生望着四周的环境,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不知。但能够确定的是,此处定然与那些失踪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看这些铁笼,均是落在各个洞口处,定是被仔细的计算过,一旦上面的人落至地下,便会掉落下来,在人还不及反应之际,将其擒获。”

    “如此说来,只要调查此处,即便是寻不到梦媛姑娘,亦是应该能够知道他们的下落。”仲杰说道。

    钟辽生焦急地:“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不快去。”

    我摆了摆手:“不急,虽然今日并非他们行动之日,但难保这里没有守备之人,不必要的战斗不说,要是打草惊蛇,日后的行动将会变得十分困难。”

    见钟辽生面露难色,仲杰赶忙说道:“我知道钟老弟救妻心切,然而莜熙所言亦很有道理。恕我直言,倘若对方将那些人掳去另有用途,也不会急于将他们杀害。倘若只是为了灭口,那么我们就是在快,现在恐也是晚了。”

    钟辽生长叹一声:“你们说的对,的确应当小心行事。”

    为防被这洞窟之中有人把手,我们呈一字型列队站好,沿着洞窟中的墙壁缓慢地向前潜行着。

    当我们来至河边之时,均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

    只见河流如长龙般蜿蜒曲折,却也一望无际。层层的雾气顺着河面不断地向上蒸腾,配合两边的石壁,仿佛置身于忘川河中。

    在我们的身前,是一个建造简陋的小码头,码头前有着几只小舟。

    钟辽生正要上舟,却被我一把拦住。

    我指了指河流身处,只见河流之上,隐隐约约透出几只木质的平台,平台之上,若隐若现的能够看见站着几人,显然是守河之人。

    “在未知对方底细之前,切勿轻举妄动。”我轻声说道。

    钟辽生看着我,问道:“话虽如此,然而我们又如何能够做到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向河流身处走去?”

    “不知道钟老弟水性如何?”仲杰一面问向钟辽生,一面用手指向河水,“早知如此,真应该多带一些换洗的衣服。也不知这河水冷不冷。”

    我与仲杰、钟辽生潜入河中,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游着。我们刺客所用的短刀皆是特殊制造,不但刀头可做撬锁只用,刀鞘也是空心结构,可做水中呼吸只用的气管。

    洞中之所以雾气蒙蒙,皆因为这河中之水实在太过冰冷,即便是如我们这边长期经受过训练之人,在水中亦觉得刺骨。

    然而虽然寒冷,这水中的雾气却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屏障,就算我们在水中荡起微微水波,也不会被人发现。

    即便如此,我们依旧丝毫不敢大意。这马师祖果真是细致之人,河水之中处处隐藏着不易让人发现的长线,长线直通河面之上,并系有数枚铃铛,一旦不小心触碰,便会让人察觉。

    我们一行三人不知在河中游了多久,只觉得脚下的河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总算是能够用脚触及。

    我悄悄伸出头来,只见河岸之上三名守卫之人,而令我感到惊奇的是,除却一名白莲教的弟子之外,还有两名身着寇甲,手持寇刀的男子。

    “想不到白莲教竟真与倭寇有勾连!”钟辽生惊呼道。

    我摆了摆手:“不要妄动,小心被他们看到。”

    “再往前这有着一条道路,不如我们先想想如何能在不让他们发现的……”

    仲杰话未说完,我与钟辽生一人手握一把短刀已然窜了出去。那两名倭寇惊到河中突然窜出两个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喊叫,已被我和钟辽生一人一刀砍断了咽喉。

    那名白莲教弟子见状,正要喊叫,突然一只短刀直奔他的脖子飞来,直插咽喉。

    我回头望去,只见仲杰长吁一口气,慢慢从河中走了出来。

    待解决掉那三人,我们沿着石窟墙壁继续向前走着。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天君大可放心,此番祈福会可谓收获颇丰,待来年再办之前,这些人足够你用的了。”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马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