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死别心意难平
世间的悲苦有很多种，生离死别就算是其一。
木小年歌罢，将横放在两腿上的七星龙渊剑抓在手中当做拐杖借力，缓缓从百丈崖边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身后众人，面色煞白，眼中满布血丝。
守在青石台上的丫鬟香梨和葡萄见了木小年这般憔悴模样，心中最是急迫，两人齐声关切喊道：“少爷...”
香梨和葡萄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木小年伸出手来轻轻一摆，示意自己无事，随即又开口细声说道：“我没事，大家不用陪我耗在这里了，都回去早点歇息歇息吧，一路南下辛苦大家了。香梨、葡萄，你们二人提前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我们接二姐回陵州”。
众人听罢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轻叹一声，似是还想在安慰些什么，但世子发了话，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齐齐对着木小年躬身行礼后便回了落花宫内，只留下刚刚重逢的姐弟二人站在余晖斑驳的青石台上。
直到众人走后，心情低落的木小年才缓缓从百丈崖边走到青石台上，守在一旁的木雨潇急忙上前两步搀住木小年的胳膊，眼含愁情，道：“小年，二姐知道老胡在你心中很重要，但是你这副模样，老胡倘若在天有灵看到了，也该会难过伤心的，你要看开一点。”
木小年眼神木讷的点了点头。
木雨潇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轻咬着朱唇，似是在犹豫些什么，过了片刻才轻轻动了动嘴皮，细声道：“小年，有句话二姐不知当讲不当讲，但二姐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我昨日从山下回来，听大家说起过，老胡跳崖之前和二姐的师傅有过一番言语，二姐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二姐相信师傅和老胡都一定有他们各自的苦衷，你莫要将心头怨气迁怒于落花宫...”
木小年愣了愣神，缓缓转头看向木雨潇，伸出一手轻按在木雨潇搀在他胳膊上的手背上，脸中勉强挤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柔声道：“不会的二姐，你放心好了。”
是啊，老胡在留给世子木小年的那封信中写的清清楚楚，那是老胡和舒雪寒的私人往事，木小年跟老胡再怎么亲密，但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面前始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是个外人。
一个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对当事人的亲身经历以及他们做出的选择去说三道四、胡搅蛮缠呢？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沉默，便是木小年作为一个旁观者对老胡和舒雪寒这两位亲历者的最好尊重。
况且如果木小年真的有意刁难落花宫，那最难受的还是夹在他和舒雪寒之间的二姐木雨潇。
心中悬着一块石头、担心木小年会因为老胡的离去而迁怒于落花宫上下的木雨潇，在得到了木小年的肯定回答之后，神情之中明显轻松了许多，虽然她并不是害怕木小年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但木小年能看开这一点，显然会让夹在中间的自己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罢，木雨潇会心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暖意，伸出一指刮了一下木小年的鼻头，开心道：“就知道我这弟弟最是明事理之人，饿了吧？走，回落花宫中二姐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木小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心情渐渐开朗起来的木雨潇挽起木小年的胳膊便准备往落花宫中去，却听到身旁的木小年忽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姐，小年还有件事情没跟二姐说清楚。”
木雨潇转头看向身侧的木小年，灿然一笑，逗道：“臭小子，才几年不见跟你二姐就这么生分了？有什么事快说，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
虽是听了木雨潇爽快开朗的回话，木小年的脸上还是显得有些难为情，怯声道：“二姐...小年从陵州过来是接二姐回去跟庆帝的二皇子...成婚的...”
木雨潇闻言，气笑道：“就这？二姐还当是什么事情让我这乖弟弟这么为难，昨日你昏睡不醒的时候香梨和葡萄两个丫鬟早就跟我说过了，二姐已经知道这事了。”
木雨潇的回答干脆利落，面中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愉快和惊讶，木小年眼含深情的望着她，疑惑道：“木战擅自做主就把二姐的婚事给定了下来，二姐对这事难道不生气吗？”
木雨潇眉头一皱，坦然道：“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谁让咱们姐弟仨是陵王府的孩子，许多事情爹爹也有他的苦衷和难处，再者二姐听说庆帝那二皇子文韬武略，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姐入了京城还能和大姐一起做个伴，许多事情上也能跟大姐一块儿帮衬着你和爹爹一些，不至于让咱们陵王府总在朝堂中授人以柄。”
木小年完全没有想到被陵王木战擅自做主婚配给庆帝二皇子的木雨潇，一番回答和表现竟是如此洒脱和开明，全然没有半点怨恨惆怅之情。
木小年心中第一次对他爹木战有了那么丁点儿愧疚和疼惜的感觉，也多了一丝理解。
感慨万千的木小年盯着面色从容不迫的二姐木雨潇，忽然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又过片刻，再次怯声说道：“二姐...这七星龙渊剑本是老胡从剑帝城帮我取来送你做陪嫁用的，只是如今老胡不在了...我想...把剑再多留几天，回了陵州城后再送给二姐。”
木雨潇微微一笑，表情很是迷人，却是庄重道：“这剑既是老胡替你取下来的，那你便留在身边就是，小年的一番心意二姐心领了。”
木小年连忙摆手，解释道：“二姐千万别误会，小年没有要把剑留下来的意思，说了送给二姐作陪嫁便就当真送给二姐，若是二姐因为小年刚刚的一番话而不收下，那小年现在就把这七星龙渊剑送给二姐。”
说着，木小年又紧忙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递到了木雨潇面前，木雨潇见状，脸上流露出些许欣慰之情，安慰道：“好好好...二姐答应你收下便是...你且先拿着，等回了陵州城内再给二姐，这下放心了吧？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快跟二姐回落花宫吃饭去，你不饿，二姐都饿了。”
心中错愕的木小年听了木雨潇的回答，重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我想吃二姐做的红烧鱼和糖醋排骨。”
木雨潇翻了个白眼，轻轻掐了木小年的屁股一把，佯怒道：“你是听见你二姐跟你说肚子饿了，就专挑麻烦的吃是吧？”
木小年装出一副痛苦委屈的表情，惨然道：“二姐既是饿了...那便有什么吃什么！”
...
...
那一晚，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木小年，破天荒的一个人吃掉了整条红烧鲤鱼外带大半盘糖醋排骨，仿佛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般。
直到木小年酒足饭饱回到落花宫的客房中躺下之前，落花宫宫主舒雪寒都一直没有露面，不知道是因为故人老胡跳崖之后心情不好所致，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不敢面对陵王世子木小年。
总之，那一天落花宫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没有一个人见过舒雪寒，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舒雪寒在她房中做了些什么。
孤寂一人的深夜，最适合让不想被人知晓的情绪泛滥。
躺在床上的木小年，虽是有说有笑的陪着二姐木雨潇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晚饭，但当他独自一人回了房中躺在床上时，心头上却又浮起了万千往事。
没有人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心中的悲伤事随意掩盖过去。
哪怕这个人是个疯子，在失去了自己心中的极为重要的人或物之后，也要难过很久。
而那些明明内心凄苦却要装作乐观开朗的人，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太过担忧罢了。
老胡跳崖的第二个夜里，木小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但怀抱着七星龙渊剑入了睡梦中的木小年，嘴角上又浮现出了几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笑容，只有他和老胡在苍蓝湖钓鱼的时候才有过。
木小年歌罢，将横放在两腿上的七星龙渊剑抓在手中当做拐杖借力，缓缓从百丈崖边站起身来，回头看向身后众人，面色煞白，眼中满布血丝。
守在青石台上的丫鬟香梨和葡萄见了木小年这般憔悴模样，心中最是急迫，两人齐声关切喊道：“少爷...”
香梨和葡萄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木小年伸出手来轻轻一摆，示意自己无事，随即又开口细声说道：“我没事，大家不用陪我耗在这里了，都回去早点歇息歇息吧，一路南下辛苦大家了。香梨、葡萄，你们二人提前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我们接二姐回陵州”。
众人听罢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轻叹一声，似是还想在安慰些什么，但世子发了话，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齐齐对着木小年躬身行礼后便回了落花宫内，只留下刚刚重逢的姐弟二人站在余晖斑驳的青石台上。
直到众人走后，心情低落的木小年才缓缓从百丈崖边走到青石台上，守在一旁的木雨潇急忙上前两步搀住木小年的胳膊，眼含愁情，道：“小年，二姐知道老胡在你心中很重要，但是你这副模样，老胡倘若在天有灵看到了，也该会难过伤心的，你要看开一点。”
木小年眼神木讷的点了点头。
木雨潇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轻咬着朱唇，似是在犹豫些什么，过了片刻才轻轻动了动嘴皮，细声道：“小年，有句话二姐不知当讲不当讲，但二姐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我昨日从山下回来，听大家说起过，老胡跳崖之前和二姐的师傅有过一番言语，二姐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二姐相信师傅和老胡都一定有他们各自的苦衷，你莫要将心头怨气迁怒于落花宫...”
木小年愣了愣神，缓缓转头看向木雨潇，伸出一手轻按在木雨潇搀在他胳膊上的手背上，脸中勉强挤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柔声道：“不会的二姐，你放心好了。”
是啊，老胡在留给世子木小年的那封信中写的清清楚楚，那是老胡和舒雪寒的私人往事，木小年跟老胡再怎么亲密，但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面前始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是个外人。
一个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对当事人的亲身经历以及他们做出的选择去说三道四、胡搅蛮缠呢？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沉默，便是木小年作为一个旁观者对老胡和舒雪寒这两位亲历者的最好尊重。
况且如果木小年真的有意刁难落花宫，那最难受的还是夹在他和舒雪寒之间的二姐木雨潇。
心中悬着一块石头、担心木小年会因为老胡的离去而迁怒于落花宫上下的木雨潇，在得到了木小年的肯定回答之后，神情之中明显轻松了许多，虽然她并不是害怕木小年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但木小年能看开这一点，显然会让夹在中间的自己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罢，木雨潇会心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暖意，伸出一指刮了一下木小年的鼻头，开心道：“就知道我这弟弟最是明事理之人，饿了吧？走，回落花宫中二姐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木小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心情渐渐开朗起来的木雨潇挽起木小年的胳膊便准备往落花宫中去，却听到身旁的木小年忽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姐，小年还有件事情没跟二姐说清楚。”
木雨潇转头看向身侧的木小年，灿然一笑，逗道：“臭小子，才几年不见跟你二姐就这么生分了？有什么事快说，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
虽是听了木雨潇爽快开朗的回话，木小年的脸上还是显得有些难为情，怯声道：“二姐...小年从陵州过来是接二姐回去跟庆帝的二皇子...成婚的...”
木雨潇闻言，气笑道：“就这？二姐还当是什么事情让我这乖弟弟这么为难，昨日你昏睡不醒的时候香梨和葡萄两个丫鬟早就跟我说过了，二姐已经知道这事了。”
木雨潇的回答干脆利落，面中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愉快和惊讶，木小年眼含深情的望着她，疑惑道：“木战擅自做主就把二姐的婚事给定了下来，二姐对这事难道不生气吗？”
木雨潇眉头一皱，坦然道：“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谁让咱们姐弟仨是陵王府的孩子，许多事情爹爹也有他的苦衷和难处，再者二姐听说庆帝那二皇子文韬武略，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姐入了京城还能和大姐一起做个伴，许多事情上也能跟大姐一块儿帮衬着你和爹爹一些，不至于让咱们陵王府总在朝堂中授人以柄。”
木小年完全没有想到被陵王木战擅自做主婚配给庆帝二皇子的木雨潇，一番回答和表现竟是如此洒脱和开明，全然没有半点怨恨惆怅之情。
木小年心中第一次对他爹木战有了那么丁点儿愧疚和疼惜的感觉，也多了一丝理解。
感慨万千的木小年盯着面色从容不迫的二姐木雨潇，忽然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又过片刻，再次怯声说道：“二姐...这七星龙渊剑本是老胡从剑帝城帮我取来送你做陪嫁用的，只是如今老胡不在了...我想...把剑再多留几天，回了陵州城后再送给二姐。”
木雨潇微微一笑，表情很是迷人，却是庄重道：“这剑既是老胡替你取下来的，那你便留在身边就是，小年的一番心意二姐心领了。”
木小年连忙摆手，解释道：“二姐千万别误会，小年没有要把剑留下来的意思，说了送给二姐作陪嫁便就当真送给二姐，若是二姐因为小年刚刚的一番话而不收下，那小年现在就把这七星龙渊剑送给二姐。”
说着，木小年又紧忙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递到了木雨潇面前，木雨潇见状，脸上流露出些许欣慰之情，安慰道：“好好好...二姐答应你收下便是...你且先拿着，等回了陵州城内再给二姐，这下放心了吧？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快跟二姐回落花宫吃饭去，你不饿，二姐都饿了。”
心中错愕的木小年听了木雨潇的回答，重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我想吃二姐做的红烧鱼和糖醋排骨。”
木雨潇翻了个白眼，轻轻掐了木小年的屁股一把，佯怒道：“你是听见你二姐跟你说肚子饿了，就专挑麻烦的吃是吧？”
木小年装出一副痛苦委屈的表情，惨然道：“二姐既是饿了...那便有什么吃什么！”
...
...
那一晚，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木小年，破天荒的一个人吃掉了整条红烧鲤鱼外带大半盘糖醋排骨，仿佛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般。
直到木小年酒足饭饱回到落花宫的客房中躺下之前，落花宫宫主舒雪寒都一直没有露面，不知道是因为故人老胡跳崖之后心情不好所致，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不敢面对陵王世子木小年。
总之，那一天落花宫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没有一个人见过舒雪寒，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舒雪寒在她房中做了些什么。
孤寂一人的深夜，最适合让不想被人知晓的情绪泛滥。
躺在床上的木小年，虽是有说有笑的陪着二姐木雨潇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晚饭，但当他独自一人回了房中躺在床上时，心头上却又浮起了万千往事。
没有人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心中的悲伤事随意掩盖过去。
哪怕这个人是个疯子，在失去了自己心中的极为重要的人或物之后，也要难过很久。
而那些明明内心凄苦却要装作乐观开朗的人，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太过担忧罢了。
老胡跳崖的第二个夜里，木小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但怀抱着七星龙渊剑入了睡梦中的木小年，嘴角上又浮现出了几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笑容，只有他和老胡在苍蓝湖钓鱼的时候才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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