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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木小年怒火中烧

    白袍将军陈平川敢对陵王世子冷眼冷语甩些脸色,并不是因为他蠢笨,更不是因为他对陵王怀有不轨之心。

    相反,陈平川对木战向来是忠心耿耿,在北陵军中算得上是头一号智勇双全的猛将,要不然木战也不会将北陵军中三万王牌精锐的铁浮屠交在他手下掌管。

    要知道大楚铁军可谓是骑兵鼻祖,史书曾记:楚骑来众,诸侯闻声皆不知所踪。单凭这段记载,足以说明楚骑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和彪悍程度了吧?

    但偏偏当年陵王奉命攻楚时,陈平川愣是带着八千北陵铁骑在江汉平野上将三万余众楚骑冲杀的溃不成军,放眼望去,江汉平野丛丛绿草也硬是被如柱血流染成了墨色,陈平川经此一役,一战成名。

    又因陈平川生性冷淡,少言寡语,自此也被世人冠以“小杀神”之称。

    若再论起随陵王木战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中哪位将军立功最伟,那也非白袍将陈平川莫属,他在陵王军中要是自称第二,那便无人敢再自称第一。

    放眼西北境四十三万虎狼之师,除了陵王木战,军中声望最盛的也便是陈平川了。

    在这位素有“小杀神”之称的白袍将眼中,武力虽不是解决问题最常用到的办法,但在需要的时候,带兵者必须要有战场杀敌的本事和魄力,尤其是要成为西北境中当之无愧的主宰,必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木小年明面上装作纨绔任性奢华无度,暗地里韬光养晦胸怀宏略,陈平川也并非不知,只不过陵王世子不会武,也常说与众人习武太苦不会也罢之流的说辞,因而始终让陈平川很难从心底里信服木小年。

    木小年出了宴厅门信步至凌云殿时,陈平川正在殿内正冲着殿门方向的一把沉香木暗雕蛟龙椅上端坐,旁边的一套紫砂茶具正氤氲这腾腾热气。

    陈平川见木小年来,并没有急着起身相迎,反倒是眉眼一低,伸手端起案几上的一支紫砂茶杯,缓缓递到唇边抿了一口。

    刚刚受了柳朔风一番教诲的木小年,见到陈平川如此傲慢举动神情上并没有做出过激反应,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径直进了凌云殿,开口笑道:“陈将军好雅兴。”

    说着,木小年走到与陈平川平齐的一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旁,轻轻撩了撩锦袍下摆,一个轻快转身潇洒坐了下来。

    陈平川半眯着眼缝,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陵王世子,眼神之中似是意味深长。

    木小年坐定,见陈平川仍是端着那支紫砂茶杯左右吹拂氤氲热气,似乎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率先打破僵局,正声道:“不知陈将军找本世子有何要紧事情要说?”

    陈平川闻言,又轻抿一口茶水后才缓缓将手中茶杯重新放置归案,微微侧头,眼神不温不热看了一眼木小年,质问道:“世子为何要让陵州府尹张广和的儿子在府中跪了个半死?”

    木小年眉头微皱,嘴角一扬,不屑道:“本世子还当陈将军要说何事,那张金旭自己要跪的,因为这事陈将军还要怪罪到本世子头上来?”

    陵王世子如此语气质问回去,倘若换成是一般官员估计早已吓得魂不守舍惊汗淋漓了。

    可他陈平川是什么人?

    那是在沙场上斩将杀敌时血水溅到身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彪悍角儿,放眼西北境中,能让他真心臣服的也便只有陵王木战一人了。

    陈平川听了木小年略带情绪的反问,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正声反问道:“虎毒尚不食子,陵王亦是爱子心切,那陵州府尹张广和又岂会不疼惜他那无用之子?张金旭虽是冲撞了世子尊驾,但终归是罪不至死,况且他若有罪,自有庆和王朝严明律法惩治,世子当场也已经给了他些颜色厉害,今日又让那张金旭跪了个半死,世子若不有所表示,就不怕凉了西北境中大小官员的心?”

    陈平川这一番话下来语气不冷不热,让向来是为所欲为的世子木小年听着很不舒服,但他口中所说确是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木小年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若不然他也不会紧忙叫了王府中老何等一众仆人先行将那张金旭送回了陵州府上,张金旭对怀琴动手动脚,木小年自觉如此行事了结已经算是对他开了大恩大德,只是这般做法显然在陈平川的眼里还远远不够安抚陵州府尹张广和的爱子之心。

    想罢,木小年剑眉斜立,讥讽道:“依陈将军之见,本世子该当如何?难道还要再去他陵州府上再给那张金旭跪回来不成?”

    陈平川面色依旧云淡风轻,冷声道:“那倒不必。”

    木小年不气反笑,乐呵道:“那该如何?”

    陈平川缓缓合上眼帘沉默片刻后,又微微睁了眼,继而转头看向木小年,正声道:“世子若能当面向那陵州府尹张广和言语抚恤一番最为妥当。”

    让一个堂堂陵王世子为了张金旭调戏怀琴一事再去当面安抚一下施暴者家属的情绪,这比生吃下一只苍蝇还叫人觉得恶心。

    木小年听罢,心头登时火冒三丈,双目凶光乍现,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平川,切齿道:“陈将军是在教本世子做事?”

    陈平川见木小年如此态势,面上表情仍是丝毫不露怯意,冷哼一声,平淡道:“平川不敢,只是陵王吩咐末将回来协助世子处理西北境中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不敢糊弄过关也马虎不得,如有懈怠怕是会辜负了陵王对平川的一番信任和嘱托。”

    陈平川话中又将木小年他爹木战搬了出来,自是让本就觉得不爽的木小年更是恼怒,刚要发作时忽而又想起他二姐木雨潇和柳朔风的种种言辞,思虑再三,硬是将心中怒火生生压了下去。

    木小年端坐在那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上,两手死死抓住木椅扶手,双目紧闭,喉结之处不时上下窜动,似是在硬咽口水,缓了一刻,方才又睁了双眼,阴沉道:“陈将军说的在理,本世子一会儿就叫老何他们从府上取些治跌打损伤的丹药给那张金旭送去聊表心意。除此之外,不知陈将军还有其他事否?若无他事,本世子要回苍梧苑中歇息了。”

    陈平川微微侧头看向木小年,却见木小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又听了世子话中之意已做了让步,也便未再过多纠缠下去,轻声道:“没了。”

    木小年听了这两个字,登时站直了身子,袖袍奋力一抖,双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凌云殿去。

    陈平川见木小年出门,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仍是坐在那里巍然不动,待世子远去之后,又伸手缓缓拾起一旁案几上的茶杯细细喝起茶来。

    木小年出了凌云殿,脸上表情瞧着并不怎么好看,王府中的仆人很少见世子如此神态,自是也未敢多问几句。

    管家老梁赶巧要往凌云殿的方向送些茶点过去,见了世子急忙驻足恭礼。

    木小年微微颔首,顺口又将给张金旭送些医治跌打损伤丹药的事情托给老梁去办,老梁见世子面带不悦,自是也未敢过多言语询问,满口应承下来。

    陈平川所提之事有了着落,木小年便径直回了他的苍梧苑中。

    香梨和葡萄两人向世子施礼问好,木小年也只是面容紧绷,眼神微微回应。

    她们两人也从未见过木小年如此气急阴郁,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倒是侍奉木小年起居的红杏见了,急忙上前两步,面带笑意,两颊生花,关切道:“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们世子惹怒成这般模样了?”

    木小年仍未答话。

    红杏见事不对劲,便紧随世子身后,以应不时之需。

    进了苍梧苑正殿,木小年倏尔听了脚步,左右转头扫视一番后,猛地上前两步,从一张紫檀云龙纹香几上抓起一支五彩八仙祝寿图观音瓶,高举过顶,而后朝着地面恨恨摔下。

    只听见“当啷”一声,那支价值千两黄金的玉瓷瓶就这样被他摔了个粉碎。

    苑中忙事的香梨和葡萄两人听了响声,急忙赶进殿内查探情况,正撞见红杏站在木小年身后也是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红杏她们三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些什么时,却见木小年缓缓转过身来,面上表情轻快愉悦,一如往常,朗声笑道:“这五彩八仙祝寿图观音瓶的碎响声听起来跟市面上那些普通花瓶也没多少差别,不过这么花钱消遣也挺畅快的。”

    红杏她们三人见状,急忙顺着世子话茬又安慰体贴一番。

    木小年轻轻摆手,只说觉得近来有些疲惫乏味没什么其他大事,叫她们不用太过担心,而后又叫香梨和葡萄将地上碎片收拾干净,携起红杏纤细手腕,让红杏去他房中哄他小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