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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阻拦

    元宝面上憨憨无害的笑容瞬间消失,紧盯前方,一手拉住缰绳,言辞镇定,不忘提醒宴清黎:“姑娘,你先进去吧,外面有咱们在,定护你周全。”

    宴清黎并不害怕,但还是打算听她的话,回到马车中。

    只是她要动作的时候,看清了前方路上的人。

    不止一个,都骑着高马,穿着宴府的衣服。

    尤其位于前排中间的那人——

    宴清源。

    “姑娘?”

    注意到她的动作止住,元宝提醒了一声。

    “那是我大哥。”宴清黎重新坐回去,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不知他是来送我,还是来拦我。”

    元宝看看距离渐近的对面一群人,看看神色凝重的宴清黎,爽朗出声,仿佛这话不止说给宴清黎听,还说给对面的人听。

    “姑娘,咱们镖局是拿银子办事的,谁给银子咱就为谁办事。

    既应了您送您回家,不管是谁阻拦,咱们都不怕,也一定给您送到地儿!”

    她说完的时候,马车正巧停下来,镖师们手中大刀出鞘,气势凶悍,跟路匪似的。

    宴清源面上毫无惧意,单手牵着缰绳,目光落在宴清黎身上,“母亲知道你要离开,让我带你回去。”

    宴清黎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她打量着他们的衣裳和面容。

    他们不像是匆忙间追出来,更像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

    “大哥,莫不是……你们早就在这里等我了?”她不太确定。

    “是。”宴清源承认。

    宴清黎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知道她要回西郊,什么都不说,任由她出府,却在她出府后来这一出?

    “是大哥提的这个法子,还是母亲?”

    她们就笃定她一定能出了府门,又一定能被他们拦在这里吗?

    宴清源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是父亲。

    父亲说,若是不让你跑这一趟,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蓦然听到父亲二字,宴清黎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父亲怎会知道?!”

    他平日极忙,她回府的这几日,一次都没见过。

    想着她又放松下来,“你在吓唬我吧,只是回西郊去找祖母,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父亲怎会在意。”

    宴清源盯着她,“父亲很关心你,时常会问起你的情况。会阻拦你,亦是担心你在路上出事。”

    就像她从西郊回京城时,若非运气好遇上锦衣卫清剿,那锦衣卫又恰好还有些良心,她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父亲和母亲都极为后怕。

    他有时也会想,若他去接她就好了。

    宴清黎不信他,话都会说,却从未见到他们真的做什么。

    “若我坚持去西郊呢,大哥你方才应是听到了,他们答应了送我回西郊,就一定会送到。”

    元宝找准时机附和,挑衅般拱手说道:“多谢姑娘信任,咱们定不负。”

    随后“唰唰唰”几声,镖师们手中的大门拔出,刀尖直指宴清源。

    他们漫不经心地,根本不把宴清源放在心上。

    宴清黎心中其实还有些犹豫,无论是与宴清源,还是母亲、父亲,他们都并非敌对,但很多时候,不知不觉间演变成言语或实际的拔刀相对。

    她挺不擅长的。

    “大哥,要不咱们都各退……”

    正说着缓和的话,便见宴清源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正面朝向她。

    那上面写着工部尚书之令。

    是父亲的令牌。

    意识到这一点,宴清黎的声音戛然。

    宴清源,“这是宴华容大人的意思。”

    他的视线扫向镖局中的众人。

    不是父亲对女儿的要求,而是尚书大人的命令。

    一时之间,气氛冷凝。

    宴清黎甚至能感受到风从面上刮过,有点儿冷。

    点玉在她手下动来动去,小小的身体拱起,对着宴清源的方向愤怒嗷叫。

    领头的镖师冷笑一声,“什么大人不大人,咱们不认识。我们飞鹰镖局,只听两个人的话,一是上面的领头老大,一是给银子的贵人。”

    “不论是谁,挡路者,杀!”

    宴清源微微扬起下巴,面色从容却给人种嚣张之感,“袭击朝廷命官,你们且试试。”

    他身后的众人也摆出攻击的姿势,并不是糊弄人的架势,而是真的有实干在身。

    冲突一触即发,而此时宴清黎拍拍裙角,抱着点玉,从马车上跳下。

    面容沉静,说道:“行吧,我认输。”

    两方人都蒙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宴清黎,“元宝姑娘,多谢执言,还有镖局的诸位,多谢。”

    她对着他们行了个谢礼。

    “今日不能继续,只能下次有缘再一同上路。”

    元宝目露惊讶,欲言又止,“姑娘……”

    有人不满说道,“姑娘你是否是不信任咱们,就这几个细杆子,一拳给他折断喽。”

    宴清黎面带浅笑,语气却很淡,“并非不信任,只是此次我认输。”

    在西郊,祖母不止教她书画琴棋、为人处世,还会给她讲些朝堂制衡,为官之术。

    朝廷中的每一位官员所代表的,都不止是他一人。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昭示着他身后一整个家族的选择。

    他与某人交谈,可能是对其背后势力的示好;他与某人争辩,那是对那人还有他背后之人的挑衅。

    一句话可能只一个意思,也可能暗含三四层。

    弯弯绕绕,圆滑世故,宴清黎不喜欢这些,每次都会悄悄睡着。

    但该记得,她都记着。

    现下,一方是尚书大人,一方背靠锦衣卫,她何德何能啊。

    自嘲勾唇,她抬眼看去,“大哥,还有马吗。”

    宴清源刚欲说话,被元宝斜了一眼,抢先答道,“姑娘,咱们送你回去,反正这一趟走不成了,咱们也得回去。”

    “咔吱”,紧闭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张嬷嬷露出脑袋。

    左右张望一番后,视线落在宴清黎身上,“小姐,老奴有话想说。”

    得了宴清黎的示意后,她道:“老奴想着,既然银子已经给了,那还是走一趟吧。”

    “老奴不大习惯京城的生活,晚上都睡不好,这老骨头啊硌得慌,很不舒服。”

    “所以,求小姐允许老奴回西郊。”张嬷嬷跪在车辕前。

    其他人都看向宴清黎。

    宴清黎答应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张嬷嬷分开后,她跟着宴清源回了宴府。

    太阳已经升起,府中的人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宴清黎却感觉有点儿累,想睡觉。

    可在回房间睡觉前,她得先去见爹娘。

    至少得先挨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