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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宗政易主一念成魔(二十九)

    萧落选择沉默,御烈风等得不耐烦,甩开萧落,召来颜无忌。

    颜无忌看一眼御迟夜,而后向御烈风禀手提醒,“王上,萧落武功虽然了得,但凭一人之力是不可能送走云烨的。我看她极有可能跟宫外的人串通了,在生死营里,萧落与展将军素来交好,会不会是...”

    御烈风看了颜无忌一会儿,凤眸里黑浪翻涌,噙起一抹戾气深重的笑,动了动带着黑蝎子戒指的右手食指。

    颜无忌只看御烈风小小的动作,心领神会,自觉差人火速赶往将军府。

    萧落所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现在她任何的辩解只会拖累展旭,沉默才是最好的掩护。

    御烈风看向御迟夜,“太子,这侧妃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萧落抬眸看着御迟夜的背影,双唇紧抿成线,眼底水波粼粼。

    夜风轻动,拂动着男人蔚蓝色衣角,君子兰香味芬芳浮动,高大欣长的身影伫立在黑夜里,落寞死寂,凄凉冷漠。

    良久,御迟夜开了口,“父王自己处置吧。”

    御迟夜一句话将萧落扔下,随着夜风而去,拂拂衣袖毫不犹豫地走了。

    萧落松了最后一份气力,低下头凄凉嘲笑自己,御迟夜弃她不顾是人之常情,就算曾经深爱过,也断不可能原谅一位背叛过自己的人。寻常人家如此,身为一国太子的他,更应如此。

    御烈风并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差人将她与流苏关押在一处。昏暗的牢房里,刑具森然悬挂墙面,血腥味浓重,世间最肮脏黑暗的地方莫过于这埋葬多人性命的宗政刑堂。

    萧落被绑在刑椅上,双手双脚连同腰部一起被锁链缠住,流苏就在她对面,吊着双手悬挂在铁架前。

    “你怎么回来了?”牢狱里就两人,萧落暗淡着眸子小声询问。

    流苏无力回道,“我腿瘸了,留下来只会拖累殿下,所以我选择回来吸引追兵,帮助殿下逃脱。人生自古谁无死,我陪伴殿下十几载,足够了。”

    萧落自嘲一笑,“真好。”

    外头传来开锁声,黑压压的一群人走进来,颜无忌手握长鞭行在前头,今晚监督刑法的便是他了。

    然而他进来时并未出言挑衅,而是规矩站在一边,似乎还有人来。

    一人姗姗来迟,萧落最不想看到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哪怕受尽宗政千百种刑法,身体痛到麻木,她也不希望是御迟夜亲自监刑。

    御迟夜走到萧落面前,不再是一身蓝衣,而是初见时那令人绝望的墨衣。

    看她的眼神不复温柔,一寸寸都是寒霜冰刺,扎进萧落最柔软的地方。

    颜无忌上前,“殿下何必亲自前来监刑呢?”

    御迟夜将目光从萧落身上移开,坐到手下搬来的太师椅上,“不用管我,你做的你的便是。”

    颜无忌回了声是,先是朝萧落走去,余光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御迟夜,勾起嘴角转方向走到流苏面前,用鞭子勾住流苏下颚,“我看你白白嫩嫩的,得了一身鞭伤也不好看,与其活受罪,还不如招了吧?”

    流苏闭上眼,决死之心可见。

    颜无忌当上生死营副营主后就接管了生死营刑堂,折磨人的法子比王宫的刽子手还繁多恐怖,御烈风派他来估计是想尽快问出云烨下落。

    她跟流苏只要坚持一晚不招,云烨那边就安全了。

    展旭没被抓,应该是逃过一劫,如此她便可以放心赴死了。

    颜无忌连抽流苏几十鞭子,道道用足了内力,很快将流苏打得鲜血淋漓,全身上下就剩脸庞完好。

    萧落死咬牙关,竭力忍耐着,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索性闭了眼装作耳目失聪。

    “你嘴还挺硬!”颜无忌扔了鞭子,招手让随从取来一把锋利的匕首,“还不交托实情,我就从你的脚开始,一层层一点点把你的皮剥下来,你信不信?”

    萧落闻言,猛地睁开眼,大喝,“颜无忌!你敢!”

    颜无忌扭头看她,得意挑眉,“我是受王上之命审问犯人,你说我敢不敢?”

    萧落咬牙警告,“你敢动他,信不信我将你千刀万剐?”

    颜无忌阴阳怪气道,“不愧是萧侧妃,都到这时候了,还如此的有气势。你以为太子在此,微臣就得忌惮你三分了?”

    萧落面色惨白,看向沉默不语的墨衣少年,充满了乞求。

    御迟夜一个眼神都不给,闭眼养神,双手搁在扶手面慢悠悠地敲打着,没有半点反应。

    眼见着颜无忌要对流苏下刀子,萧落心急出声,“颜无忌,有什么冲我来!他已经是个瘸子了!”

    颜无忌动作停下,刚在流苏脚踝划了一圈口子,听到萧落的话,便起身面对萧落,饶有兴致道,“萧落,你急什么?迟早会轮到你的!”

    话音一落,皮肉分离的声音在牢房里森然作响,萧落看着那血腥的画面,全身神经都麻木了,眸子怔然,瞳孔回缩成一点,头皮发麻,恐惧到极点。

    流苏咬紧牙关忍受着剥皮之痛,一直都不吭一声,直至到了脖颈。

    还没剥到脸皮,流苏疼晕过去,颜无忌一泼盐水下去,萧落的心仿佛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眼泪夺眶而出,全身筋脉高高蹦起,而御迟夜置身度外,是最没有感情的旁观者。

    “还是不招?”颜无忌拔干刀上的血,换了一把精致的钩子,邪邪道,“那我就划肉取骨喽!”

    萧落浑身一颤,横着脖子怒吼,“颜无忌,你不是人!”

    颜无忌看她一眼,潇洒轻松地耸耸肩,紧接着一钩子下去,流苏痛苦的惨叫瞬间贯穿牢房。

    萧落受不了眼前残忍的画面,狠下心,屈指射出一根银针灌入流苏太阳穴,结束了流苏的性命。

    流苏死前看了萧落最后一眼,清秀的脸庞淡而解脱地一笑,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流苏死后,萧落还剩下一枚银针,偷偷塞进手腕经脉中,就在银针快要入心脏时,眼前出现一角墨纱,胸口被狠狠抵了一掌,银针倒逼出体外,自杀未遂。

    萧落抬头对上男人黝黑的凤眸,男人捏住她的脸颊,另一手握着匕首,一字一句道,“萧落,招出云烨下落,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去,你还是我的侧妃。”

    萧落惨然一笑,视死如归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云烨就对你如此重要?”御迟夜眯了眯眼,冰冷的匕首贴在萧落侧脸,一点点划下。

    萧落目光坚决,“这是我的决定,任何人不可改变。”

    御迟夜手劲加大,捏得萧落脸骨生疼,“你最好招了,不然这把刀子会在你脸上划满印子。”

    萧落木然,定定望着御迟夜,失望道,“殿下若是真想用刑,那就让颜无忌来吧。”

    刚说完,刀刃入肉的痛觉钻入脑海,萧落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御迟夜,任凭脸上的鲜血流淌,杏眸里最后一份依赖与希冀泯灭。

    御迟夜划了一刀,又问,“还不说吗?”

    萧落闭了眼,摆明了任人鱼肉的架势。

    御迟夜握紧了刀柄,下刀子对准萧落原本刀伤的位置重重划下去。

    这一刀彻底划开了萧落鲜血淋漓的心,也划断了两人之间深厚的信赖与依恋。

    御迟夜划了两道,颤抖着手将匕首扔到地上,阴鸷的眸子转向颜无忌,“此女与云烨交情深厚,机枢阁的事她应该知晓线索,慢慢审问,莫要让她死了。再者,也可用她做筹码,让云烨回头。”

    颜无忌阴险笑道,“殿下远见卓识,只是萧落曾经是殿下侧妃,属下用刑向来没个分寸,怕是侧妃出了事,没办法给殿下交差。”

    御迟夜果断道,“从此以后她只是贱婢,本殿从来没有过侧妃。”

    丢下一句话,御迟夜大步离开牢房,不管已经有半只脚踏入地狱的萧落,任其自生自灭。

    颜无忌知会两个手持铁棍的壮汉,那将壮汉上前,一起举棍砸到萧落双腿,腿骨骤然断裂,萧落死死咬着下唇,愣是不吭一声。

    如今有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活该。

    也不知捶打过了多久,耳边嗡嗡的杂音消失,萧落睁开一丝眼,看到颜无忌那张得意的嘴脸,厌恶感涌上心头,只是她现在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颜无忌揪住萧落头发,望着她伤痕累累的脸,笑得猖狂,“萧落,我终于把你踩在脚下了。”

    萧落只看着他,不置一词。

    颜无忌凑近她,道,“让人都说你是练武奇才,都说我比不上你,可现在呢?沦为阶下囚的是你,而我成了王上身边的左膀右臂。呵呵!萧落,你一败涂地!”

    颜无忌松开萧落,一掌抵住萧落腹部,浑厚的内力贯穿进体内,五脏六腑震颤,撕心裂肺的痛袭来,萧落禁不住喊出了声,绝望无助地感应着内力一点点的流逝。

    “好了。”颜无忌收起身法,拍拍萧落的脸,“你现在形同废人,往后受刑的日子还多着呢!我到要看看没有内力支撑的你还能活多久!”

    颜无忌猖狂大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萧落昏厥过去,被两个狱卒架起来扔进杂草堆里,沉睡中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逝,她想去抓握,却发现自己是夸父逐日,怎么抓都抓不住。

    天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牢房,萧落渐渐有了意识,当她撑着杂草做起来时,两个狱卒闯进来,一番疯狂的捶打过后,扔下气息奄奄的女子,毫不留情地走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黑夜,萧落动了动软绵绵的腿,借着月光,她看到了腿间流出的朱红,恐惧无望再度席卷全身,她的心痛到了极点。

    孩子…

    她跟御迟夜的第一个孩子…

    没了!

    萧落蜷缩起身子,弓腰捂着肚子,歇斯底里地哭喊哽咽,嗓子哑了,哭也哭不出声,犹如困兽悲愤低哑地咆哮,作着可怜可悲的控诉。

    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萧落停住哽咽,挣扎着起身,面对一堵铁墙,眸子里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定定忘了片刻,萧落攥紧拳头,用尽力气纵身一头撞过去。

    忽地,三寸相思的香气袭来,月牙白衫包裹住萧落。

    萧落抓住来者身前衣衫,血污的手指在上头留下点点痕迹。

    “萧姑娘,还没到绝境,莫要寻死。”那人清润的嗓音如同山涧流水,一点点沁入萧落干涸的心扉。

    萧落抬头看他,艰难磨出四个字,“阿三少爷?”

    白衣翩然,眉眼温润清娟,正是纪阿三。

    纪阿三紧紧搂着萧落,目光放在萧落血淋淋的双腿上,伸出一手去摸,萧落疼得没有感觉,任由他触碰,半分痛感都没有。

    纪阿三蜷起五指,眸光复杂,许久才收回手,覆上萧落下腹。

    “我内力被废了,颜无忌要置我于死地。”萧落小声道,见纪阿三搂着她,心生怪异,想推开他却有没有力气,只能疏远道,“阿三少爷,放开我吧。”

    纪阿三并未放开萧落,反而将萧落抱得更紧,炽热的液体滴落在萧落手心,萧落发现纪阿三居然哭了。

    “你…”萧落愕然。

    纪阿三红着眼睛,道,“落落,今晚我跟你说的话定要记住,牢牢的记住!”

    纪阿三捧起萧落的脸,盯着萧落的眼睛,如视珍宝,“从今往后,不要再感情用事。这乱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善良,善良这东西没用,它不抵你性命一分一毫!”

    萧落怔怔望着纪阿三,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纪阿三道,“出去后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莫要期待御迟夜会给你半分真心。他是御烈风从小养到大的一匹狼,不会护你如命,他自顾自己!”

    萧落眼中泪花闪烁,嘴唇止不住颤抖,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纪阿三将萧落抱到腿上坐着,双臂从后面圈住萧落,大手紧紧包裹住萧落双手,温暖的气流从萧落掌心渗入,扩散至全身筋脉,修复残破的筋络。

    如同置身三月春风温泉流水,越来越充沛的内力在她体内流动起来,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与她修习的内力同源,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

    萧落晦涩轻唤,“鬼…无殇?”

    纪阿三收紧双臂,将自己所有内力传递给萧落,毫不保留。

    “放开我。”萧落眼中的泪水溢出,滴滴答答落在鬼无殇手背。

    原来纪阿三是鬼无殇,他放下了家国仇恨,只是为了隐姓埋名来到她身边守护她。

    纪阿三下巴抵在萧落肩头,甘之如饴道,“落落,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救你出去,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让那些践踏你的人,侮辱你的人,辜负你的人,全部跪在你脚下。你是我拼死都要护着的女人,我不允许你做人奴婢,你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萧落崩溃质问,“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把内力给我?”

    纪阿三轻声道,“因为,我心里只有你。这世上不只我一个在乎你,若我死了,你就跟着展旭,他跟我一样,视你如命。”

    话音落下,纪阿三敲晕萧落,将萧落好生放平,目光从她脸上的刀伤一直到通红的双腿,纪阿三的目光阴鸷得可怕,双手攥得泛青。

    “我会救你出去的。”纪阿三俯身在萧落额头留下一吻,起身大步离开。

    纪阿三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来,每到清晨,那两个刽子手就会进来审问她,铁棍不断敲打她的身体,她本该求死的,可想到纪阿三的话,萧落又振作起来,不决定求死便宜了颜无忌那个小人。

    十日过后,那两个狱卒没有来,萧落原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天,直到夜里颜无忌突然闯入,萧落明白自己的忌日到了。

    颜无忌提剑而来,带了一身血腥戾气,扬手挥剑斩向萧落,萧落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却不想另一剑从后刺穿颜无忌心脏,颜无忌喷出一口血,正好洒在萧落脸上。

    萧落睁开眼,先入目的是雪亮的白刃,往上是一片黑纱,最后定格在满布血迹的脸庞上。

    那人推开颜无忌,在颜无忌倒地后,发了狂似地凌虐他的尸身,砍成肉酱后才瞪着血丝满布的眼,立在原地粗重喘息。

    萧落认出了他的剑,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淡淡道,“太子殿下,有失远迎。”

    御迟夜闻声,粗重的呼吸顿住,接着向萧落伸出手,“走,我带你出去。”

    萧落别开脸,“我是一名罪犯,太子殿下莫要搞错了。”

    御迟夜慢慢收回手,薄唇紧紧抿着,上前强行拉起萧落,却发现萧落双腿站不起来,凤眸深深沉了下去。

    萧落甩开御迟夜的手,疏远道,“太子走吧。”

    御迟夜二话不说直接抱起萧落,不管萧落抗议,一路杀出牢狱,到达出口萧落才发现王都陷入连绵战火之中,一场倾覆日月的恶战正在进行!

    箭矢铺天卷地,战马嘶鸣,刀枪相搏,御迟夜带着萧落避开战乱之处,半途让御烈风拦了路。

    御迟夜将萧落放在一边,执剑走到空地,而御烈风严装肃裹,手里握着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剑,与御迟夜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