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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山雨已来风满楼

    这一段日子,登门求见的人几乎都快把怡园的门槛踩平了。百姓的热情追捧着实让赵星语吃不消,她呆在怡园里连门都不敢出。虽然这些百姓不会像后世的人喊着签个字、留个影什么的,但是他们表达热情的方式更直接,不是抢走一丝半巾就是一股脑的把鲜花、水果之类的东西投掷过来。

    有一次赵星语带着周伯和顾镜文刚出门,还没登上马车就被蜂拥而至的百姓团团围住,声势之浩大连怡园围墙都被蹭薄了一层。侍卫拦都拦不住,只得让他们退回怡园,紧闭大门。

    甚至还有百姓为了能引起赵星语的注意,不惜把自己从乡下带来的蔬菜、瓜果扔进府内。搞得侍卫们如临大敌,生怕百姓一时冲动,把自己也扔进府内。

    赵星语见此情形摇头嗟呼:“想从前少女为了亲近潘安掷果盈车,而如今百姓为了见我投菜入园。”

    魏晋时期的潘岳(潘安)本身外表英俊且才华横溢,又曾在宦海沉浮几十年直至最后满门抄斩,其人其事一直都被坊间百姓流传下来津津乐道。顾镜文也略有所闻,听到赵星语自比潘安,就嘲笑道:“人家是妙有姿容,你就算了吧。”

    赵星语不怀好意地打量他几眼,“是啊,你倒有潘安之姿,不如我把你推出去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顾镜文立即讪讪地闭上嘴巴,周伯在一旁捂住嘴偷乐,庆幸自己没有花容月貌让赵星语消遣。

    赵星语看到那些被摔坏的蔬菜、瓜果很是心疼,索性让吴越凯派人在怡园门口建了个收购站,百姓带来的蔬菜水果都折价收购,除了少部分留给怡园,大部分都运到吴记酒楼去了。

    中原北方气候干燥,很少下雨,但是一下起来,那就像顽童哭闹,没完没了,一场雨还没来得及停了,下一场雨又紧随着来了。或是缓慢柔和地抽咽一阵子,叮叮咚咚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或是风驰电擎地大发雷霆,噼里啪啦如急鼓宣鸣。房檐墙根都被冲洗的焕然一新,树叶、杂草绿得发亮,淅淅沥沥的水珠还在桂花树上起劲地蹦着,带着花朵一起蹦到树叶上,再从树叶上蹦到地面,慢慢汇成一条小溪,到最后青石缝隙里都积满了漂着桂花瓣的雨水。

    赵星语贪婪地深呼吸着雨天湿润的空气,这几场雨来的正是时候,不仅让她干燥的皮肤得到滋润,也让西京百姓高炽的热情稍微降了降温。听顾镜文说外面的百姓基本已经散去,她也顾不得地湿路滑,闹着要出去放放风。

    老天爷这个顽童似乎听到她的心声,密集的雨豆变成一片模糊的雨丝,绿叶舒卷,金桂飘飞,渐渐有收势之意。

    赵星语也不坐马车,带着周伯和顾镜文漫无目的地瞎逛。

    天地间像挂着一帘无边无际的水珠幔帐,氤氲蒙蒙。风吹幔动,腾起缕缕水雾,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迷蒙的烟雨笼罩着,于是街道变得比往日更加宽广漫长。

    杂货铺子里的伙计和老板都愁肠百结,蹙眉长叹,雨天顾客少,他们的生意不可避免的受到损失。也有那茶楼酒肆的老板兴高采烈盼着雨再下大一点,雨急不便行走,人们自然会找个地方避雨,只要有人来,生意就会源源不断。

    赵星语转进一家茶楼,坐在二楼看雨水顺着房檐落下来,滴在一楼凸出的瓦片上,水花四溅。

    茶楼里人声鼎沸,三五知己,或品茶叙旧,或议论风发,谈天下之传奇,侃世道之滑稽。最多的话题莫过于“民女威震金銮殿,三呼万岁压群雄”的故事了。有那好事者把赵星语传成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女金刚,手持红缨枪,怒指众国君,其势不可当。也有人说赵星语其实是神仙派来帮助大魏的,用不了多久大魏就能如秦汉一统中原,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很多赞美的词汇,像什么万般风情、国色天香……

    赵星语听得一阵恶寒,差点把茶水从鼻孔喷出,这些议论者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去写小说委实埋没了才华。只是赞美话人人爱听,说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女金刚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顾镜文端起茶碗掩饰面容,茶水半天没喝进一口,那压抑不住的笑喘倒把茶水不时吹出几个泡泡。

    形不露色的周伯也是满脸通红,皱纹密布,模样很像吃坏肚子后消化不良憋出的苦脸。

    赵星语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不准笑,再笑以后别跟我出来。”怒目圆睁的样子倒有几分女金刚的味道。

    旁人闻之侧目,皆鄙之,“这女子莫不是想学赵小姐,装腔作势的怪样子真难看!”

    “她相貌平平哪里能和赵小姐美若天仙的容貌相比。”

    ……

    赵星语听不下去了,甩下银两怒气冲冲地离开茶楼。世人真可笑,不信眼见只听耳传,真人还不如那虚构的人物传神。她淋了一阵雨后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何苦跟这些寻常百姓计较。自古便有三人成虎之说,这些人不过是把自我想象赋予在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形象身上而已,或许一千个人心中的赵星语就有一千个模样。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们想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吧。

    赵星语心思转定,只觉得这雨珠分外轻灵,不仅洗尽街心的浊尘,也洗去自己的烦杂,她快步走到吴记酒楼,谁知吴越凯并不在酒楼。

    那吴越凯在哪里呢?他此刻正在一幢豪华的宅府里。

    吴越凯跪在猩红的地毯上一动不动,一位襟绣龙纹的玄衣男子坐在窗下听雨品酒,良久,他站起来把杯里剩余的酒倒在吴越凯身边,看着酒水一点点浸湿地毯就像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血花,他喉结蠕动,发出古怪的笑声:“皇弟做事从来都是斩钉截铁,怎么在这件事上却拖拖拉拉,听说你与赵星语的交情颇深,莫不是动了怜悯之心?朕可不希望到时候人财两空啊。”

    吴越凯身体一颤,急忙俯首解释:“皇上恕罪,并不是臣做事拖拉,而是赵星语身边聚集之人太多,她目前的风头正盛,臣不敢轻举妄动,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把翼国卷进去……”

    朱文成挥手打断他的解释,语气狰狞,“不要给朕说这些,朕只看最后的结果,如果你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多想想宫中的吴太妃!”

    吴越凯面如死灰,默默咬紧唇,“微臣谨记在心。”

    朱文成转过身对着窗外背手而立,冷冷说道:“过两天朕就要启程回翼国了,希望你能抓紧时间把这件事情办好,别再让朕失望!”

    窗外浑浑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雨雾,簌簌雨落中传来吴越凯愀然而又冷峻的声音,“等这段日子风头过去,微臣定会想办法带她回翼国,不令皇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