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活总爱开玩笑
火车沿着铁轨一节节向前蠕动着，车身摇摇晃晃，车轮嘎吱作响。
程落正坐在前往省会津华市的火车上。
即使是所谓的旅游淡季，此时车厢里仍然黑压压一票人头，背着编织袋的大哥大姐，大包小包的年轻人。车厢的走廊里，座椅上，座椅下，只要是能挤进去的地方，都已经被人占据。
因为是区间票，程落走进这节车厢的时候，整节车厢已经是这样的场面。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气味。
只是偶尔或酸辣或红烧口的泡面味道总脱颖而出。
程落买到的是坐票，只是当他走到自己车票标注的位置时，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抱着小娃娃的母亲。头发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有些干枯，脸上带着浓郁的疲惫。抱着孩子的手上可以看到厚厚的茧，脚边放着两个大大的口袋，许是害怕丢失，眼神总有意无意瞟上去。
如果是其他情况，程落可能会上前让占座的人让开，但这样的母子，说实话程落有些做不出来。
挤到座位边上站住，程落目光看向车窗外。阳光正不要钱一样直直晒着车站的每一个角落，而挤在这样的车厢里，程落觉得自己就像是崩爆米花时候放进铁炉的玉米...
女人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挤到自己身边的年轻人，程落看到时对着女人笑了笑轻轻摇头。
许是担心正主来了自己必须要让座，此刻看到年轻人否认，也就放下了心，继续哄着襁褓中的小娃娃。偶尔与程落目光相对，都会挤出个笑容点点头，然后将脚边的口袋转移到车座内侧，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抓上了口袋边角。
嗯...这是把自己当小偷了吗？
这年头好人也不是这么容易做的，毕竟自己这是瓜田李下了...
装作没有发现女人的小动作，程落大大方方地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一侧。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女人相邻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深绿色迷彩短袖，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正悄悄打量着女人怀里熟睡的孩子。
因为是绿皮快车，张承市到津华市会有很多小站台需要停靠，不像未来的高铁，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千里外的目的地。
晃晃悠悠中，程落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休息。可惜火车上总有小孩突然的叫嚷，总有人肆无忌惮的聊天打屁，总会有售货员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在人群中挤出一条前进的缝隙。
火车隆隆的驶出城镇，车窗外高楼和民居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和大片的玉米地。偶尔还能看到远处的羊群面无表情地啃食着草皮。
车身慢慢平稳，距离终点站的距离还比较远，女人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娃娃去了火车上的卫生间。
这个时候上厕所的人很多，没什么人会在意她的离开。
程落侧身让女人通过后，本来准备继续闭眼休息。可不巧的事情发生了。
程落清楚地看到那个穿着迷彩半袖的男人伸出手，把女人放在小桌上的水杯拿到了桌下。这里是大多数人的视野盲区，但不包括程落。
一小包细密的白色粉末被倾倒而入，男人盖上杯盖晃了晃才放回到桌面上。
这还没算完，男人轻描淡写的放回水杯后，抬眼扫了扫四周。此时正值午后，闷热的车厢中大多数人已经昏昏欲睡，没什么人看到他的动作。话说回来，即使看到了他拿起水杯，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毕竟哪个火车上规定不准喝水的。
当女人坐回到座位上，迷彩服男人早就装作靠在车厢假寐。在女人打开水杯喝了几口以后，程落看到那个男人眼神看向了程落身后的方向。
火车有些颠簸，趁着车厢抖动，程落微微转身。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与男人对视着。
程落也是有些郁闷，自己出个门还能遇上这种事情？对方明显是个惯犯啊。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好像打不过啊...找乘警？自己出去了万一车到站孩子被抢走怎么办。
诶，好像有办法啊...
程落掏出手机，关掉音量和闪光灯，对准对面的男人和身后的年轻女人悄悄来了个偷拍。在确定两人没有发觉后，这才打开短信，联系人一栏果断输入：12110。
先将两张照片以彩信发送后，又明确的把时间，车次，座位号，两个人做了的事情统统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程落脑门上已经有了些汗珠。
但就在这时候，程落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后背，潮湿的衣服粘贴着身体让程落极为不适，可这好像不是很重要了。就在程落头脑风暴般想着脱身方法时，却转头发现身后是个同样背着尼龙编织袋的老大爷。
转过头来，发现老大爷目光紧紧盯着程落的手机屏幕。尤其是认真扫视几次联系人后，老大爷看向程落的眼睛，眼神中明显的询问和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形容不来的复杂。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程落隐晦的示意他看向另一边。
于是，在车辆的颠簸中。一个老人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往抱着孩子的女人身旁挪了挪。
就在程落被老人吓到的那一刻，安琪作为张承市公安局老资格的接警员，惊讶的看到刚刚安装两个月的短信报警平台收到了短信提醒。
简单浏览了电脑上的短信内容，安琪果断将信息递送到了办案民警手中。
程落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有短信送到了自己这里。
打开手机，短信在询问他现在的情况。而程落也看到抱着孩子的女人眼神有些呆滞，眼睛马上就要闭起来陷入昏睡。
简单的回复后，程落与老人不经意对视了下。老人默契地侧身到少年一侧，挡住了身后年轻女人的视线，程落也轻轻撞了撞这位母亲。
待到女人有些回神，程落却看到迷彩服男人冷笑着盯着自己，手边寒光一瞬而逝。
程落与男人就这样对视着，而少年后背上早已冷汗丛生，衣服被汗液打湿，粘连在皮肤上。
似是察觉到身边少年的异样，老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冷笑的男人。
手臂搭上少年的肩膀，老人上前一步，把程落遮挡在了自己身后。有些瘦弱的身躯直挺挺站立在这里，目光与男子激烈的碰撞！
车辆缓缓驶入站台，女人终于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而远处车厢中，人头攒动，程落可以看到几个乘警正向这边挤过来。
可时间，好像不太够了。
壮着胆子，程落站到了老人身边，手中紧握那个号称可以砸核桃的神器。
而男人也已经明目张胆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寒光闪烁。看到这一幕的众乘客却个个低下了脑袋，之前还吵吵嚷嚷聊天吹牛的大哥们。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在座位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想在即将到地方的时候，掺和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情。
程落身前的老人，这时候也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少年。他点了点头，似是赞赏少年的勇敢。
可少年懵了，他看向老人身后的迷彩服男人，再转身看向身后的年轻女人。
卧槽，为什么他们都冲着我笑！
难道...程落震惊地看向身前的老人，而后感到小腹位置一凉，闷热的身体好像找到了宣泄口，热热的什么东西涌动着。
女人的尖叫声，杯子掉落声，小孩子的哭声...程落身子一软，滑落在座椅间的走廊。
逐渐的，世界有些安静，只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眼睛有些模糊，强撑着看到不远处有乘警模样的人冲了过来，看到孩子依旧抱在女人怀里，看到女人沉沉睡着，看到三个影子砸碎了车窗，一个个跳了出去...
一张有些熟悉的女孩脸庞出现在眼前，她很好看，可她为什么哭了，哭的自己也好伤心啊。
最后来临的，是寂静的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无助，孤单。
妈妈，我好怕黑啊...
高玉华正坐在城市另一边的高层办公室中，只是手中的文件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她有些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明明马上就要见到想念的儿子，明明马上就要带着儿子回娘家显摆下优异成绩，好好地打脸那群看不起我儿子的亲戚，明明应该高兴啊，可为什么...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不锈钢的门把手狠狠砸在玻璃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丈夫少有的失态，让她心中更加不安。
“儿子在来的路上出意外了，刚刚送到医院抢救...”程颢远双目通红。
天旋地转，高玉华踉跄着冲出办公室，身后文件散落一地。
儿子，等着妈妈...
程落正坐在前往省会津华市的火车上。
即使是所谓的旅游淡季，此时车厢里仍然黑压压一票人头，背着编织袋的大哥大姐，大包小包的年轻人。车厢的走廊里，座椅上，座椅下，只要是能挤进去的地方，都已经被人占据。
因为是区间票，程落走进这节车厢的时候，整节车厢已经是这样的场面。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气味。
只是偶尔或酸辣或红烧口的泡面味道总脱颖而出。
程落买到的是坐票，只是当他走到自己车票标注的位置时，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抱着小娃娃的母亲。头发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有些干枯，脸上带着浓郁的疲惫。抱着孩子的手上可以看到厚厚的茧，脚边放着两个大大的口袋，许是害怕丢失，眼神总有意无意瞟上去。
如果是其他情况，程落可能会上前让占座的人让开，但这样的母子，说实话程落有些做不出来。
挤到座位边上站住，程落目光看向车窗外。阳光正不要钱一样直直晒着车站的每一个角落，而挤在这样的车厢里，程落觉得自己就像是崩爆米花时候放进铁炉的玉米...
女人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挤到自己身边的年轻人，程落看到时对着女人笑了笑轻轻摇头。
许是担心正主来了自己必须要让座，此刻看到年轻人否认，也就放下了心，继续哄着襁褓中的小娃娃。偶尔与程落目光相对，都会挤出个笑容点点头，然后将脚边的口袋转移到车座内侧，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抓上了口袋边角。
嗯...这是把自己当小偷了吗？
这年头好人也不是这么容易做的，毕竟自己这是瓜田李下了...
装作没有发现女人的小动作，程落大大方方地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一侧。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女人相邻的座位上，一个穿着深绿色迷彩短袖，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正悄悄打量着女人怀里熟睡的孩子。
因为是绿皮快车，张承市到津华市会有很多小站台需要停靠，不像未来的高铁，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千里外的目的地。
晃晃悠悠中，程落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休息。可惜火车上总有小孩突然的叫嚷，总有人肆无忌惮的聊天打屁，总会有售货员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在人群中挤出一条前进的缝隙。
火车隆隆的驶出城镇，车窗外高楼和民居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和大片的玉米地。偶尔还能看到远处的羊群面无表情地啃食着草皮。
车身慢慢平稳，距离终点站的距离还比较远，女人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娃娃去了火车上的卫生间。
这个时候上厕所的人很多，没什么人会在意她的离开。
程落侧身让女人通过后，本来准备继续闭眼休息。可不巧的事情发生了。
程落清楚地看到那个穿着迷彩半袖的男人伸出手，把女人放在小桌上的水杯拿到了桌下。这里是大多数人的视野盲区，但不包括程落。
一小包细密的白色粉末被倾倒而入，男人盖上杯盖晃了晃才放回到桌面上。
这还没算完，男人轻描淡写的放回水杯后，抬眼扫了扫四周。此时正值午后，闷热的车厢中大多数人已经昏昏欲睡，没什么人看到他的动作。话说回来，即使看到了他拿起水杯，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毕竟哪个火车上规定不准喝水的。
当女人坐回到座位上，迷彩服男人早就装作靠在车厢假寐。在女人打开水杯喝了几口以后，程落看到那个男人眼神看向了程落身后的方向。
火车有些颠簸，趁着车厢抖动，程落微微转身。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与男人对视着。
程落也是有些郁闷，自己出个门还能遇上这种事情？对方明显是个惯犯啊。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好像打不过啊...找乘警？自己出去了万一车到站孩子被抢走怎么办。
诶，好像有办法啊...
程落掏出手机，关掉音量和闪光灯，对准对面的男人和身后的年轻女人悄悄来了个偷拍。在确定两人没有发觉后，这才打开短信，联系人一栏果断输入：12110。
先将两张照片以彩信发送后，又明确的把时间，车次，座位号，两个人做了的事情统统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程落脑门上已经有了些汗珠。
但就在这时候，程落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后背，潮湿的衣服粘贴着身体让程落极为不适，可这好像不是很重要了。就在程落头脑风暴般想着脱身方法时，却转头发现身后是个同样背着尼龙编织袋的老大爷。
转过头来，发现老大爷目光紧紧盯着程落的手机屏幕。尤其是认真扫视几次联系人后，老大爷看向程落的眼睛，眼神中明显的询问和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形容不来的复杂。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程落隐晦的示意他看向另一边。
于是，在车辆的颠簸中。一个老人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往抱着孩子的女人身旁挪了挪。
就在程落被老人吓到的那一刻，安琪作为张承市公安局老资格的接警员，惊讶的看到刚刚安装两个月的短信报警平台收到了短信提醒。
简单浏览了电脑上的短信内容，安琪果断将信息递送到了办案民警手中。
程落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有短信送到了自己这里。
打开手机，短信在询问他现在的情况。而程落也看到抱着孩子的女人眼神有些呆滞，眼睛马上就要闭起来陷入昏睡。
简单的回复后，程落与老人不经意对视了下。老人默契地侧身到少年一侧，挡住了身后年轻女人的视线，程落也轻轻撞了撞这位母亲。
待到女人有些回神，程落却看到迷彩服男人冷笑着盯着自己，手边寒光一瞬而逝。
程落与男人就这样对视着，而少年后背上早已冷汗丛生，衣服被汗液打湿，粘连在皮肤上。
似是察觉到身边少年的异样，老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冷笑的男人。
手臂搭上少年的肩膀，老人上前一步，把程落遮挡在了自己身后。有些瘦弱的身躯直挺挺站立在这里，目光与男子激烈的碰撞！
车辆缓缓驶入站台，女人终于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而远处车厢中，人头攒动，程落可以看到几个乘警正向这边挤过来。
可时间，好像不太够了。
壮着胆子，程落站到了老人身边，手中紧握那个号称可以砸核桃的神器。
而男人也已经明目张胆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寒光闪烁。看到这一幕的众乘客却个个低下了脑袋，之前还吵吵嚷嚷聊天吹牛的大哥们。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在座位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想在即将到地方的时候，掺和这种给自己惹麻烦的事情。
程落身前的老人，这时候也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少年。他点了点头，似是赞赏少年的勇敢。
可少年懵了，他看向老人身后的迷彩服男人，再转身看向身后的年轻女人。
卧槽，为什么他们都冲着我笑！
难道...程落震惊地看向身前的老人，而后感到小腹位置一凉，闷热的身体好像找到了宣泄口，热热的什么东西涌动着。
女人的尖叫声，杯子掉落声，小孩子的哭声...程落身子一软，滑落在座椅间的走廊。
逐渐的，世界有些安静，只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眼睛有些模糊，强撑着看到不远处有乘警模样的人冲了过来，看到孩子依旧抱在女人怀里，看到女人沉沉睡着，看到三个影子砸碎了车窗，一个个跳了出去...
一张有些熟悉的女孩脸庞出现在眼前，她很好看，可她为什么哭了，哭的自己也好伤心啊。
最后来临的，是寂静的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无助，孤单。
妈妈，我好怕黑啊...
高玉华正坐在城市另一边的高层办公室中，只是手中的文件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她有些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明明马上就要见到想念的儿子，明明马上就要带着儿子回娘家显摆下优异成绩，好好地打脸那群看不起我儿子的亲戚，明明应该高兴啊，可为什么...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不锈钢的门把手狠狠砸在玻璃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丈夫少有的失态，让她心中更加不安。
“儿子在来的路上出意外了，刚刚送到医院抢救...”程颢远双目通红。
天旋地转，高玉华踉跄着冲出办公室，身后文件散落一地。
儿子，等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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