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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佛缘

    张子浩拉着管州的手,往古庙大院的角落走去。管州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顺从。就在他思考之际,他已经被张子浩拉到了角落里。

    管州浑身颤抖,忐忑不安地看着张子浩。冥冥之中,他觉得,张子浩想要对他图谋不轨。他害怕对方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张子浩突然略带哭腔地说道:

    “管州,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当面向你道歉。记得那个时候,你因为我的成绩比你好,心里受了很大的伤害。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愧在心里。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目中无人的人。也更不想让你因为我感觉到不愉快。那次我请你吃饭,就是为了想消除咱俩之间存在的隔阂,但我知道,你轻易不会宽恕我的。也正因如此,那次吃饭,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我没有掌握好语言,反倒让你感受到了压迫。总之,长久以来,我的内心是自责的,愧疚的,不安的。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歉,渴求你的原谅。”

    这番话,张子浩说得极为诚恳,简直到了声泪俱下的程度。周围的人不自觉地朝这边看过来。管州觉得,张子浩的情感和表情不像是装的。天底下还没有人能把戏演到如此程度。他认为,张子浩一定是满怀诚意说出这番话的。虽说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但管州确信,时至今日,张子浩肯定对他爷爷遇袭的内幕并不知情。一瞬间,管州觉得,自己高估张子浩了。这个窝囊废根本不可能知晓一切。想透了这些,管州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张子浩叫自己出来,只是单纯地烧香拜佛,聊天散心。

    “别,子浩,你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心里反倒过意不去。过去的事说起来,也挺让人感慨的。毕业之后,我也经常会回想那些事。我觉得,不对的人还是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人各有命。可能我天生就不是第一名的命。我天生没有你强。再者,每次考试,你的第一名也不是抄来的,是你通过勤奋的努力换来的。这点谁也挑不出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了什么。所以,归根到底,是我心眼儿太小了。我也无数次地在反思。我的心,容不得委屈,容不得比自己强的人。说白了,我这就是妒贤。什么人才妒贤?奸人才妒贤!子浩,你不用过度自责。过去的事,该自责的是我!”

    张子浩听着管州的话,心里一阵冷笑。他觉得,管州演戏真得太假,连自己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这些话说得太满了,是个人就会怀疑。但管州这家伙一门心思只想着演戏。或许在他的心里,他只想竭尽全力地演戏给张子浩看,从而把这个窝囊废给糊弄过去。

    听到“奸人”两个字,张子浩心里的冷笑忍不住跳跃到了脸上。他觉得,管州原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来,这个恶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管州还在故作热烈地胡言乱语。张子浩一边敷衍地听着,一边把目光投向古庙门口。他的眼珠紧张地搜寻着什么。终于,两个人自古庙大门进入,走进了他的视线。他看到,柳冰洁和林音一齐来到了古庙。林音熟悉地探访着这里的一切,而柳冰洁却原地站立,目光呆滞。隐约中,张子浩觉得,柳冰洁似乎不在状态。虽然相隔十几米的距离,但他似乎透过柳冰洁的身体,看到了她那颗怦怦狂跳的不安的心。他猜想,柳冰洁可能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些忧虑。张子浩觉得,这点情有可原。不过,他希望柳冰洁的情绪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

    管州还在那里胡说八道。一方面,张子浩的一番慷慨陈词打消了他的恐惧;另一方面,也激发出了他强烈的表演欲。张子浩不搭话,任他表演。

    此时,张子浩看到,林音正在和一个老人交谈着什么。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隐约觉得,应该是负责古庙卫生之类的老人。林音向柳冰洁热情地介绍着老人。后者呆滞地看着他。忽然,张子浩看到,柳冰洁双手合十,竖在胸前,朝着老人弯下腰,行了一个佛礼。老人则郑重地还礼。张子浩注视着这一切,若有所思。他觉得,柳冰洁向来不迷信,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做出刚才的动作。张子浩对此疑惑不解。

    老人一脸慈祥地和柳冰洁以及林音说了什么,然后离开了。柳林二人短暂地交谈了一会儿,慢慢走进了古庙正堂。

    张子浩回过神来,管州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台词。像管州这种人,就是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几十年前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他绝对是个优秀特工的料。他逢场作戏、口若悬河的本事,绝对是众多间谍组织竞相争夺的对象。只可惜,他生在了现如今这个和平的社会里。在这个年代,他一腔的虚伪无处释放,满腹的狡诈无处躲藏。由此,他,以及千千万万个像他这样的人,便只能依靠坑害别人来让自己不至于憋死。他们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以虚伪和狡诈为至上真理。

    “总之,你别往心里去就好。”管州说道。

    “放心吧,没事的,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倒是我。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还请你多担待。”

    张子浩和管州在对飚演技。既然管州演得逼真,他就要比他演得更像。左右管州活不过今晚。张子浩觉得,倒不如索性让他更得意一些。

    “中考成绩出来后,第一名终归是你的。管州,笑到最后的还是你。”

    “别抬举我了。”管州似乎真得骄傲起来。“我估摸着,你是有意那么做的。”

    “有意做什么?”

    “有意考到三中去的。”

    “你可拉倒吧。”张子浩开玩笑似地说道,“三中那地方是个有名的乱校,混子聚堆,头子遍地。我怎么会有意去那种地方。”

    “子浩,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我。以你的成绩,就算发挥失误,也不可能考那么几分。只有故意的这一种解释。”

    张子浩从容地应和着管州的话语。他觉得,此人真是心思极深,推测的几乎全对。这种人如果不除,定是后患。他暗自思忖着,绝对不能留下这种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今晚,管州的命他一定要取。

    “蒙过谁,也蒙不过你的眼睛。”张子浩开玩笑似地说道。

    “不过,你到底为何去?”

    张子浩觉得,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但说无妨。

    “为了报仇。”

    “为了报仇?给谁报仇?”

    “当然是给我爷报仇。”

    管州的眉头微微皱起,转瞬间又松开。

    “这么说,你觉得袭击你爷的人在?”

    张子浩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而且我知道叫什么名字。他好像叫滕伯健。那天晚上,就是他,在那片居民区袭击了我和我爷。”

    管州的脸虽然毫无变化,但张子浩知道,此时此刻,他一定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子浩,你是怎么知道袭击者是他们的?”

    “通过一个人知道的。”

    “谁?”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张子浩看着管州,嘴角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们在古庙大院儿的角落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在角落里待着,本身就有些奇怪,而且还待了这么长时间,就更会让人心生疑惑。就在张子浩和管州交谈之际,之前在大院儿里和柳冰洁及林音交谈的老人向他们走了过来。老人上下打量着张子浩和管州,一言不发。管州发觉了老人的目光。他对老人说道:

    “有事吗老人家?”

    老人行了一个佛礼,慢慢起身。

    “看两位在这里交谈了半天,好奇,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二位是来参观的吗?”

    “是的老人家,我俩今晚来烧香拜佛。”管州回答道。

    张子浩隐约觉得,眼前这个老人有种要坏事的感觉。他抢在管州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对老人发了问。

    “老人家,怎么称呼您?”

    老人微微一笑,一脸从容。

    “叫我空空老者就可以了,周围人都这么叫。我是负责打理这座古庙的人。”

    “那就是住持喽?”管州好奇地说道。

    “算不上住持。我又不是正经和尚。我只是每天义务给这里打扫卫生,摆放贡品。不过,也算是这座古庙的住持。”

    空空老者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子浩。

    “这位先生看起来挺有内涵。”

    一听这话,管州不禁笑了起来。他碰了碰张子浩的手臂,打趣似地说道:

    “听到没,子浩,连古庙里的住持都说你有内涵嘞。”

    张子浩并不理会管州的话。他定睛看着空空老者的眼睛。他觉得,对方的眼神是如此得深不可测,仿佛一块黑洞,所到之处,吞噬一切。他觉得,这个眼神能看透世上一切邪恶和虚伪的东西。冥冥中,张子浩感觉,眼前这个名叫“空空老者”的老人,知晓他的全部计划。

    “先生,我看你佛缘很重,请问你的生日是几月几日?”空空老者一脸微笑地看着张子浩。

    “五月二十二日,阴历四月初八。”

    此话落地,空空老者瞪大了眼睛,随之归于平静。

    “先生,阴历四月初八,相传是佛祖的诞辰。释迦摩尼佛据说就是阴历四月初八生人。看来你佛缘的确很重。”

    张子浩并不言语什么,他谨慎地看着空空老者。

    “刚才在大院儿,我也看到一个佛缘很重的人,只不过,她是个女孩儿。今晚,连续看到两位这样的人,可以说非常罕见。到古庙来的人,或是参观游玩,或是烧香拜佛,我都会对他们进行观察。像你俩这种佛缘重的人,属实不多。”

    一旁的管州越听越糊涂。他一会儿看看张子浩,一会儿看看空空老者。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走吧,子浩,我们去正堂烧香吧。现在正堂的人应该不多。”

    空空老者突然抬起右手,放在张子浩的肩膀上。

    “先生,每当遇到佛缘重的人,我都要送给他一句话。我想送给你的话就是,有些道路,一旦走上,便永远无法回头,大善与大恶,往往只在一念间,切记。”

    说罢,空空老者微笑着转身离开。

    管州望着老人的背影,一脸嫌弃。

    “这老头儿谁啊,竟在这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张子浩一脸平静。他的目光随着老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他猛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四十分。他掏出手机,给柳冰洁发了一条短信:

    烧完香之后,带她去旁边的通天阁许愿。

    发完后,他和管州朝着古庙正堂走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磨合和试探,管州已经对张子浩彻底放松了戒心。看样子,他对烧香似乎充满了兴趣。他走在前面,张子浩跟在后面。后者边走边朝正堂大门那里张望。他看到柳冰洁和林音走出了正堂,往古庙大门走去。看到这里,张子浩长舒一口气。他知道,柳冰洁按照指示,已经带着林音去古庙旁边的通天阁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把管州也带过去。但前提是,要等到烧完香之后。

    来到古庙正堂,不待张子浩说话,管州便朝着大佛走去。他从大佛脚前长长的香盒里抽出两根香,点着,将其中一根交给张子浩。此时此刻,正堂里的人没有刚才那么多。管州首先跪下,然后招呼着张子浩,让他跪在旁边。张子浩照做。管州双手持香,把香高高地举过头顶,随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张子浩重复了一遍以上动作。只不过,他没有管州那样卖力。他觉得,管州似乎真地在心里许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愿望。不知道面前这尊威严无比的大佛,能不能看穿这个奸诈小人的真面目。张子浩觉得,如果大佛看不穿,也无妨。一个小时之内,他就要替天行道,让管州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烧完香,拜完佛,管州仍旧意犹未尽。今晚,他的热情被张子浩此起彼伏的逼真表演给激发了出来。看样子,他还想看点儿有趣的东西。这正随了张子浩的意。他一脸平静地对管州说道:

    “还不算太晚,咱们去旁边的通天阁许愿吧。”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管州兴奋地答应了张子浩的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