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对社会之人的看法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边远本来打算吃完午饭再回教室待着，但现在张子浩想和他聊天，他也不好推辞。换句话说，对张子浩这个人，他也比较好奇。虽说他不是社会人，与社会上的那些事也无缘。但是，他本能地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小的时候，每当看到周围人打架，他总是躲得远远的。这样做，并不因为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某些纷争中，仅此而已。在一旁看别人打架的时候，他会仔细观察那些人的外貌、言语、行为以及性格等等。他希望从中窥见出什么。滨华市虽说近年来社会治安逐步好转，打架斗殴和暴力犯罪等等减少很多。但只有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假繁荣。在滨华市内部，打架斗殴和暴力犯罪依然存在，根本没有减少。至于社会治安好转的假象，一部分是主流媒体宣传的效果，另一部分，则得益于消息封锁的功劳。在滨华市，一旦发生某些暴力案件，警方会极尽全力封锁消息，绝不允许任何有损滨华形象的消息泄露出去。久而久之，人们从新闻媒体上就看不到真正的反映这座城市现状的新闻，进而就会产生世界非常太平的错觉。

    边远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目睹了很多违背法律和道德准绳的事情。大的先不说，诸如打架斗殴这些，是再常见不过的了。上小学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经常能看到一些人持械斗殴。通常情况下，是两伙势力相约火并。少数情况，则是多股势力一同相争。这样的持械斗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目睹。可是，往往第二天，新闻媒体上却根本看不到诸如此类的任何消息。

    等到他上了初中，这种事情不少反多。而且随着社会日益发展，滨华市黑道上这些势力也学聪明了。他们的火并不再舞刀弄棒，而是开始采用诸如双节棍、电击棒等等还算是高科技的武器。每次火并，总会有那么几人被当场电晕。严重者，会被电死。当小混混成长为大混混的时候，他们的思维并不会随着身体的长大有些许增强，反而，会更加不知天高地厚、更加肆无忌惮。以前的斗殴，大多数只是各势力间的小打小闹。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骨折或者脱臼。但是，在边远上初中的那几年，滨华市发生过几场特别严重的群体性斗殴事件。边远听知情人说，其中一次，为了控制局面，警方还出动了防暴部队。总之，人们心里都明镜一样。滨华市的一切，不过是虚假繁荣。在这座城市，暗流从来没有停止过涌动。

    每当周遭发生斗殴事件的时候，边远一边躲，一边也会不自觉地观察眼前的一切。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他亲眼目睹了两伙势力的火并。他一边快步躲远，一边悄悄观察。他发现，这些人大部分年龄都不太大。这一点从面相可以看出来。进一步观察，他发现，其中某些人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他不由得心生感慨。同样的年纪，有些人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学习，而有些人，却在外面持械斗殴。有些人在朝着美好的前途努力，而有些人，却在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断沉沦。对此，他经常陷入思考之中。善于分析的他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相同年纪的人走上了不相同的道路。他看着那些手里拿着电击棒、砍刀、绳子的人。这些人中间有男有女。男的大部分个子都不矮，五官棱角分明；女的身材也很好，面容精致。边远觉得，如果这些人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好好学习，以后一定错不了。但是，他们却把他们最应该珍惜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了他们口中所谓的“社会”之中。造成这种现象的，到底是不可抗力，还是主观意识？每当产生这个疑问的时候，边远就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人的脸上。他看到，他们在斗殴或者叫嚣的时候，脸上都会挂着一种极为享受的神情。他们似乎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而这项事业的最高宗旨，就是炫耀自身的地位、满足自己那颗幼稚的永远也填不满的好胜心。

    从小到大，边远亲眼目睹的斗殴事件不下一百次。他也亲眼看到过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残忍地打死。曾经有个和他一样年纪的人，在大马路上，被人直接挑断了脚筋。那人不断地哀嚎，令旁人不忍侧耳。在边远心里，那些混子丑陋邪恶的嘴脸是那样得令人唾弃。而那些被他们无情玩弄的老实人，又是那样得可怜无助。边远无数次地想过，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不会参与任何混子团体。他永远不会走上“社会”这条道，永远不会与那些恶人为伍。在他心里，他不愿意让自己的灵魂陷入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中去。

    虽说他也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但是，边远认为，自己走到今天这步，并不代表自己已经放飞自我。当初和体校的人打架，他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打架之后，学校非但没有为他主持公道，反而把他开除。是这一系列的不公平的待遇，造成了他今天被迫转学到三中的结果。在他心里，他与那些不务正业的人不同，他是被逼无奈的。

    不管怎么说，从今以后，他只想做个好人。他也明白，“社会”这条道，一旦踏上去，很难脱身。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完全杜绝这个想法。也正因如此，张子浩的请求他根本不会同意。长时间以来，他目睹了太多，也思考了太多。他绝不允许自己踏入那块罪恶的禁地。

    看着面前坐着的张子浩，边远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从小到大经常能看到的那些所谓的社会混子不同。在张子浩身上，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这一点，早在小树林时，边远就发觉过。也正是因为这点，当张子浩提出谈谈心时，他才没有拒绝。他觉得，张子浩和那些人不一样。这让他产生了些许兴趣。他想看看张子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想看看他究竟要怎样拉自己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