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幻境
边远沉浸在浓重的黑暗中，无法自拔。慢慢地，他的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他感觉，这两条腿像是有了生命。那生命是友好的，还是邪恶的，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两条腿在那个神秘的生命的带领下，朝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行走着。他觉得，它们与充斥在四周的黑暗仿佛是一家人，在引领他这个陌生人前去做客。他的意志与双腿的意志做着顽强地抗争，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知不觉中，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已经被双腿给降服了，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他向往黑暗。
边远的意志完全缴械投降了。他定睛一看，四周的黑暗仿佛具象成了无数颗细小的黑暗颗粒。它们每一颗都是黑的，由此组成了动人心魄的大黑暗。边远再一看，那些黑暗颗粒，慢慢汇聚，最终，变成了一位少女。这位少女牵着边远的手，带着他往黑暗更深处走去。边远知道，少女就是黑暗的具象。
跟随少女的指引，边远穿过一片澄澈的黑暗，来到一个未知世界。冲出黑暗的瞬间，他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边远冷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感觉颇为真实。这种似梦非梦的幻象，令他沉在其中、无法自拔。成年男子比他高。只见他弯下腰，亲切地摸了一下边远的额头。那种力度恰到好处，简直温柔到了极点。边远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极为眼熟。这张脸在他的梦境中无数次地出现过。但是，每当他在梦醒之后，想要把那张脸完整地重现时，却总是不能如愿。现在，这张脸完完整整地在他眼前了。边远仔细端详这张脸，在脑海里努力思考着它属于谁。他的思维像是一块飞速运转的转轮，快速地检索着一切有关“人脸”的信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他没有找到这张脸的主人。
边远叹了口气。他面对那张脸，无所适从。这时，成年男子忽然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动作让边远瞬间想起了一切。没错，是父亲，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张脸正是属于他的已经去世了的亲生父亲！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会把他架在脖子上，带他“转悠悠”。每当那个时候，边远总会以为，自己是一位威风凛凛的船长，在指挥一艘巨大的邮轮出海航行。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简直就像站到了人生的最高峰。极目远眺，一切美景尽收眼底。边远永远无法忘记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感谢父亲回到了他的身边。
边远好想像这样一辈子待在父亲的脖子上。转念一想，他突然又有些惊讶。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或者这样说更为恰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从父亲的脖子上跳下来，抓住父亲的手，想问些什么。但父亲却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父亲的眼神，是那样地温柔。瞳孔里没有一丝杂质。
父亲带着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边远把呼之欲出的问题憋在心里，跟随父亲。他觉得，能和父亲重逢，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问题什么的，随风去吧。比起问出个所以然，他更想好好享受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转眼间，父亲带他来到了一幢建筑物前。边远定睛一看，这里是一所学校。再仔细查看牌匾，他发现，这里是“滨华市实验小学”。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来如此。父亲生前，就是一位小学教师。多年以后，他竟然把父亲的工作给忘了。他心里一阵惭愧。一旁的父亲，还是一脸微笑，一言不发。他拉着边远，走进校门，进入教学楼，来到一个教室门口。
教室里面，正在上课。这是五年二班。边远透过教室门的门玻璃，往里面看去。他惊讶地看到了父亲。父亲正站在讲台上，充满朝气地讲着课。边远立马转头，父亲明明在自己身旁，怎么在教室里还有个父亲？边远的悟性是极深的。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应该不是现实世界。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就都是有可能的。他摇摇头，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上移开。还是那句话，父亲回来了，那就要充分享受和父亲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边远把目光放在教室里的父亲身上。他看到，父亲的双手，沾满了粉笔灰。衣领和袖口也有。甚至鼻头，也有一点点。记得小时候，父亲下班回家时，年幼的边远总是会指着父亲的略微发白的鼻子哈哈大笑。他说父亲像“白鼻子小丑”。父亲听后也会笑，说，如果他是“白鼻子小丑”，边远就是“白鼻子小小丑”。
再一看黑板上的题。边远发现，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板书。他记得，父亲是语文老师。小学语文很简单，课本上的课文也很短。但父亲不满足于这些。他经常说，语文这东西，不能局限于书本，要广泛拓展。因此，边远经常会看到，父亲的备课笔记上，写满了教案。他希望能用有限的时间，教给学生们无限的知识。他想对得起自己的这份工作，对得起面前的孩子们。
父亲讲课的神情是那么得热烈。那样子，仿佛刚刚大学毕业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边远记得，平日里，父亲是沉默寡言的。在他脸上，从来没有过大喜大悲。他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他内敛而稳重，寡言而善思。边远还从未见父亲的表情如此热烈过。但此时此刻，在讲台上，面对自己的学生，他的眼睛里却放出了炽热虔诚地光芒。边远站在教室门口，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他不知道父亲此时正在讲的内容是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比起内容，边远相信，父亲的表情能说明一切问题。
边远站在教室外，眼圈不知不觉热了起来。父亲在世时，他从未到父亲任教的学校现场看父亲教书。但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看到了一个他至今仍无比想念的父亲。
几秒后，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边远的意志完全缴械投降了。他定睛一看，四周的黑暗仿佛具象成了无数颗细小的黑暗颗粒。它们每一颗都是黑的，由此组成了动人心魄的大黑暗。边远再一看，那些黑暗颗粒，慢慢汇聚，最终，变成了一位少女。这位少女牵着边远的手，带着他往黑暗更深处走去。边远知道，少女就是黑暗的具象。
跟随少女的指引，边远穿过一片澄澈的黑暗，来到一个未知世界。冲出黑暗的瞬间，他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边远冷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感觉颇为真实。这种似梦非梦的幻象，令他沉在其中、无法自拔。成年男子比他高。只见他弯下腰，亲切地摸了一下边远的额头。那种力度恰到好处，简直温柔到了极点。边远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极为眼熟。这张脸在他的梦境中无数次地出现过。但是，每当他在梦醒之后，想要把那张脸完整地重现时，却总是不能如愿。现在，这张脸完完整整地在他眼前了。边远仔细端详这张脸，在脑海里努力思考着它属于谁。他的思维像是一块飞速运转的转轮，快速地检索着一切有关“人脸”的信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他没有找到这张脸的主人。
边远叹了口气。他面对那张脸，无所适从。这时，成年男子忽然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动作让边远瞬间想起了一切。没错，是父亲，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张脸正是属于他的已经去世了的亲生父亲！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会把他架在脖子上，带他“转悠悠”。每当那个时候，边远总会以为，自己是一位威风凛凛的船长，在指挥一艘巨大的邮轮出海航行。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简直就像站到了人生的最高峰。极目远眺，一切美景尽收眼底。边远永远无法忘记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感谢父亲回到了他的身边。
边远好想像这样一辈子待在父亲的脖子上。转念一想，他突然又有些惊讶。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或者这样说更为恰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从父亲的脖子上跳下来，抓住父亲的手，想问些什么。但父亲却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父亲的眼神，是那样地温柔。瞳孔里没有一丝杂质。
父亲带着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边远把呼之欲出的问题憋在心里，跟随父亲。他觉得，能和父亲重逢，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问题什么的，随风去吧。比起问出个所以然，他更想好好享受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转眼间，父亲带他来到了一幢建筑物前。边远定睛一看，这里是一所学校。再仔细查看牌匾，他发现，这里是“滨华市实验小学”。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原来如此。父亲生前，就是一位小学教师。多年以后，他竟然把父亲的工作给忘了。他心里一阵惭愧。一旁的父亲，还是一脸微笑，一言不发。他拉着边远，走进校门，进入教学楼，来到一个教室门口。
教室里面，正在上课。这是五年二班。边远透过教室门的门玻璃，往里面看去。他惊讶地看到了父亲。父亲正站在讲台上，充满朝气地讲着课。边远立马转头，父亲明明在自己身旁，怎么在教室里还有个父亲？边远的悟性是极深的。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应该不是现实世界。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就都是有可能的。他摇摇头，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上移开。还是那句话，父亲回来了，那就要充分享受和父亲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边远把目光放在教室里的父亲身上。他看到，父亲的双手，沾满了粉笔灰。衣领和袖口也有。甚至鼻头，也有一点点。记得小时候，父亲下班回家时，年幼的边远总是会指着父亲的略微发白的鼻子哈哈大笑。他说父亲像“白鼻子小丑”。父亲听后也会笑，说，如果他是“白鼻子小丑”，边远就是“白鼻子小小丑”。
再一看黑板上的题。边远发现，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板书。他记得，父亲是语文老师。小学语文很简单，课本上的课文也很短。但父亲不满足于这些。他经常说，语文这东西，不能局限于书本，要广泛拓展。因此，边远经常会看到，父亲的备课笔记上，写满了教案。他希望能用有限的时间，教给学生们无限的知识。他想对得起自己的这份工作，对得起面前的孩子们。
父亲讲课的神情是那么得热烈。那样子，仿佛刚刚大学毕业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边远记得，平日里，父亲是沉默寡言的。在他脸上，从来没有过大喜大悲。他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他内敛而稳重，寡言而善思。边远还从未见父亲的表情如此热烈过。但此时此刻，在讲台上，面对自己的学生，他的眼睛里却放出了炽热虔诚地光芒。边远站在教室门口，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他不知道父亲此时正在讲的内容是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比起内容，边远相信，父亲的表情能说明一切问题。
边远站在教室外，眼圈不知不觉热了起来。父亲在世时，他从未到父亲任教的学校现场看父亲教书。但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看到了一个他至今仍无比想念的父亲。
几秒后，眼泪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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