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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何维桢

    当南宫冕才刚刚穿过南苑中庭的时候,就听见北正房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这些药,是早上服的……你不要搞错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道。

    “多谢嫂嫂。”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这样拘谨,我们姐妹倒方生疏了。”

    “这三年来,多亏了嫂嫂的照顾,不然……”

    “别这样讲,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了。”

    ……

    南宫冕在外头,听得有些疑惑,也倒是有些感动和羡慕。毕竟刚刚的自己,可是受了一场打击的。

    可当身边的小太监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时,南宫冕一副略带不解的样子。

    或许是宫内长长的路,微微的风,让这个受了心伤的王爷内心舒缓一丢丢,稍稍开始留意四周。

    “是啊,王爷,这整个南苑就只有您一家,没有别人了呢。”那个孩子道。

    “我一家……”南宫冕心想,那屋内……

    带着些许疑惑,又有着些许期待,犹豫了几次,伸出的手又收回了几次,终于,轻轻扣响了门。

    敲门声很清脆,屋内的人立马停止了说话。

    片刻,一个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请进。”

    南宫冕缓缓推开门。

    屋内的人都惊了。

    南宫冕看见的,是一个头戴凤钗的黄袍女子,与她挨着坐的,是一个着素裳的极其朴素的女人。

    呆呆看了好久,南宫冕才反应过来,慌忙施礼。

    “快起来吧。”那带凤钗的女子道,“冕儿,这三年,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本以为她久居深宫,不过问世事,以她清淡的性子不会蹚这趟浑水。可没想到,这位昔日的衢王妃竟然还会到这等荒凉之地来,着实令人吃惊。

    “皇后娘娘……怎么会到这儿来……”南宫冕小心地问道。

    “……”皇后林氏正要说话,一旁的那个着素裳的女子倏忽努力抬起头,向着感觉是南宫冕的方向望去。可就着灯光,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南宫冕察觉到了一旁的目光,于是也转头细细地看那个女子。突然,一阵“扑通”声响起。

    “对不起……维桢……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何维桢急急地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抓到地上的那人,就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死抓不放,怕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

    林皇后见着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掐着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劝也不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南宫冕轻轻抚摸着何维桢干枯的长发,将她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闭着眼,深深地吸气。

    隐约间,南宫冕看到了乌发间的缕缕银丝。

    “让你担心了,维桢。”南宫冕泣道。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维桢轻轻问道。

    “是我,是我,你的梓桓郎,你的冕郎。”南宫冕在何维桢的耳边悄悄说道。

    何维桢从南宫冕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依然很模糊,只好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这张脸。

    南宫冕一把握住了抚摸自己的手,久久不说话。

    “维桢她……”林皇后刚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像有一团东西堵住了喉咙。

    南宫冕伸出手,在何维桢的眼前挥了挥,可是她没有反应。

    南宫冕怔住了。

    “冕郎,我没事……只是暂时的……会好的……会好的……嫂嫂已经再找人给我看了……”何维桢努力辩解着。

    南宫冕转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皇后。

    “维桢的眼睛……是哭瞎的……她现在只能感光……什么……什么都看不清楚……”林皇后不敢看南宫冕的眼睛,“她身体不太好……我找任大夫看的……他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宁大公子与他也有交情……”

    “我知道……我知道……”南宫冕喃喃道。

    “没事的,真的没事……任大夫说了,会好的……相信我……”何维桢极力争辩着,一双手紧紧抓着南宫冕的肩膀。

    “好好好,我相信,我相信你,相信潇影,相信任大夫,我都相信。”南宫冕试图平复着何维桢的心情。

    “梓桓哥哥,我的梓桓,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三年了。我也没想到啊。”南宫冕扶起何维桢坐下。

    “那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林皇后上前握了握何维桢的手,让她放心。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南宫冕替维桢谢过。”南宫冕郑重行礼道。

    “你们这两人……”林皇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谢来谢去的呢?!”又对着何维桢说:“再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便微微朝佑安王施礼,消失在夜幕中。

    南宫冕一直握着何维桢的手,握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

    “王爷,”门外响起稚嫩的声音,“水烧好了,要不要泡个脚呢?”

    “你先进来一下。”

    那个孩子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老太监。

    “南苑里,就只有你们吗?”

    “是。我等但凭王爷吩咐。”三人齐声道。

    “你们……怎么称呼?”

    “这是齐公公,那是王公公。”那孩子道。

    “那你呢?”

    “我……我没有姓氏……我叫聆儿。”那孩子低头答道。

    顿了顿,南宫冕又问道:“你多大了?”

    “……不知道……”

    南宫冕心头一酸,估摸着孩子也就十一二岁。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被养在深宫中,不谙世事,不会谄媚,随性而为,那么天真的孩子。可是,本该是嘻哈玩闹的年纪,却别了父母,离了家乡,进了这永无天日的地方,一呆还就是一辈子。甚至,或许,他连父母是谁都不知吧。

    “王爷不用多想,聆儿很乖的。素日里两位公公对我也很好,王妃对我也很好,皇后娘娘也时常来南苑……我们都很好的呢。”聆儿答道,一副伶俐的样子。

    这个孩子,生在苦难之中,却丝毫不知何为苦难。面对诡谲,面对阴谋,面对人性的冷淡,他依然坚强,依然乐观,看不出来他和其他在父母怀抱中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南宫冕忽然感到一阵希望。从一个未脱稚气的孩子身上得到的。

    “好,谢谢你。去忙吧。”

    三人退去,只留下南宫冕和何维桢,还有那昏暗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