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政变2
大雪连落三日始歇。这样的天气，风寒易起。
窗外风雪骤停，厚厚的积雪布盖了所有的景致，也掩盖住了一切事情。
孩童最喜的打雪仗和文人最爱的颂雪诗就在这时悄然兴起。
皇宫里也毫不例外。南宫硕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纵然身份尊贵，也难以抵挡雪精灵的挑逗，早就混在白色之中。
若不是那明黄色的锦袍很是显眼，这几日连着照顾他的嬷嬷可不得急上心头！
趁着南宫硕玩耍的空闲，嬷嬷突然脑海中一闪。想来也是奇怪，一向最最在意小皇子的林皇后，居然好几天没有来看过南宫硕了。南宫硕向来也乖，没怎么吵着要去打扰母后，所以嬷嬷也就一直未察觉，只是现在，突然想到了而已。
嬷嬷正略略奇怪着，但是那个念头也不过一晃，因为那边的南宫硕一声“哎呀！”，瞬间惊到了管事嬷嬷，于是嬷嬷和身边的小丫鬟一起冲过去。所幸不过是跌在雪堆里了，并无大碍。
被南宫硕这一吓，管事嬷嬷哪里还顾得上林皇后的事？！全身心一股脑地使全部都跑到南宫硕身上了。
而另一边的情景并不是这样。
年幼的南宫硕又怎会知道呢？母后这几日不来，竟是在煎熬之中。
那边，后寝殿里的那几个人团在小火炉旁，沉默了很久，火炉里的炭火也渐渐烧尽了，他们却一声不响。虽说天气严寒，这几个人却依然没有什么感觉的样子，好似觉不到寒冷。
他们的心，依然揪起。纵然外头的天看似即将放晴。
“怎么样了？”打破沉寂的是可以算得上最沉稳的御阶卫执阶使兼禁卫总军使林机。身边的几位皇亲都一脸沉重。
锦罗丝帘被缓缓掀起，从卧榻内殿处走出来了三个人。
打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布衣，皱纹满面，面无表情；跟在其身后的则是两位穿着官制服的表情凝重的中年人，看其服制，显然是两位太医。
包括林皇后在内的所有人“腾”地站了起来。
林皇后两日未合眼，她的眼睛，早已遍布血丝；眼睑肿得和桃子似的。想要努力稳着心神、也的确表面上看起来很是镇静，但谁都看出，那原本明亮的双眸里，透露出的，是怎样都遮不掉的忧心。
老者并未开口，只是很黯淡地看着眼前焦急万分的众人。
看了许久，却二话不说，白发之人便欲朝外走。
“兰大夫！兰大夫！”林机正要去拦那人，却被林皇后伸手拉住了衣袖。
“林大人好生命人护送兰先生出宫吧。”林皇后神色惨然，面色苍白，却极力清醒着，努力稳着声音，不让发抖的音调流出。
林机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样子，内心突然抽搐了一下。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发现，一直以为那个弱小的妹妹、曾经抱着自己的脖颈撒娇的妹妹还是那样的娇弱，需要自己去保护，但在这一瞬间，林机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妹妹的成熟与稳重，竟然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应该是在披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刻吧。那时的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以后要承受的，是怎样的局面和压力。
可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一直没发现呢？一直以为妹妹还是那般娇柔，那般弱小，甚至宁愿守着一身的武艺来护卫这个妹妹，屈身为一个守宫之人。
那双纤柔的手拉住自己，明明转身就可以挣脱，林机却没有动一下。
目送着那侍卫随兰大夫离去，林机还是怔怔的样子。
剩下的两位太医很是不安地躬身站着，不知道眼前这位心情不好的仁兄会怎样处置他们。低头不语，丝毫不敢得罪。
“兰先生是如何说的？”林皇后扫了一眼两人，轻轻道。
“这……这……”
“大胆说便是了。什么样的风浪我未曾见过？”铿锵的语气响起，很是有力地给予所有人以依赖。
“是……”那两人微微点点头。其中一人便道来：“兰大夫说……说陛下本身自娘胎身体底子便不好，少时经过了武艺身锻炼体，倒方好了些；只是继位之后这些年持续辛劳，又忧思过虑，本就埋下了好些隐患，两月来心力交瘁，想是困苦无比，碰上这两日的天寒，染上了风疾……”
“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林皇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反而是轻轻晃了晃身子，亏得一旁的林机悄悄扶住了。
南宫诚的身体旁人或许不得而知，但林皇后最是清楚。相濡以沫的十年里南宫诚或多或少也略略犯过病，每次都是那掖州兰大夫当年留存下来的丹丸及时保住了性命。
林皇后很是知道兰大夫的性情。虽是掖州兰氏一族，带着江湖的潇洒，却与皇室有着割不断的情怀。少年时南宫诚的康健体魄也是在兰大夫的帮助下才练成的。南宫诚什么样的身体，宫里最有资质的太医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有那位兰大夫才是最有资本来下定论的。
兰大夫抽袖离去，又何尝不是因为……
林皇后明白兰大夫的心情，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开，论是谁都会痛心不已，就更不用说是向来讲究情谊的江湖人士。
“那……那兰大夫可还说了些什么？陛下到底要不要紧？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大概多久陛下才能病愈？”林机虽是经历不少风浪，但终归是武将，急性子总是不能免去。
“这……”那两个太医低下了头。并不接话。
“你们倒是说话啊？！有什么需要的啊？！我林机好歹也是个御阶卫执阶总使，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
眼见林机即将怒起来，林皇后忙道：“哥哥，这两位太医毕竟懂行，让他们去准备吧。”然后转头朝贴身丫鬟稚心使了个眼色，稚心便懂了林皇后的意思，向太医做一个“请”的手势。
年资少长、刚刚答话的那位大夫对着林皇后轻轻道：“陛下服了药，估计过不了半个时辰便会醒来，还是要娘娘辛劳了。臣等告退。”便在稚心的带领下出了寝殿。
“皇叔和敦侯爷也辛苦了，这么些天一直陪在宫里，解决了那样紧要的情况……”
“哎，皇后娘娘说什么呢？！”林皇后正要说着恭谦的话，不料被南宫诚的亲叔叔、关系离皇室核心最近的英皇叔打断了话头，“这样就见外了。陛下身体有恙，论君臣论血缘我都应该来看看，好歹也是我的亲侄子啊！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倒是你，要好生歇着，别忙坏了。”英皇叔硬是挤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林皇后这些年的付出并不是没有看到，他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些孩子。只是……
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呢？英皇叔不知道。林皇后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窗外风雪骤停，厚厚的积雪布盖了所有的景致，也掩盖住了一切事情。
孩童最喜的打雪仗和文人最爱的颂雪诗就在这时悄然兴起。
皇宫里也毫不例外。南宫硕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纵然身份尊贵，也难以抵挡雪精灵的挑逗，早就混在白色之中。
若不是那明黄色的锦袍很是显眼，这几日连着照顾他的嬷嬷可不得急上心头！
趁着南宫硕玩耍的空闲，嬷嬷突然脑海中一闪。想来也是奇怪，一向最最在意小皇子的林皇后，居然好几天没有来看过南宫硕了。南宫硕向来也乖，没怎么吵着要去打扰母后，所以嬷嬷也就一直未察觉，只是现在，突然想到了而已。
嬷嬷正略略奇怪着，但是那个念头也不过一晃，因为那边的南宫硕一声“哎呀！”，瞬间惊到了管事嬷嬷，于是嬷嬷和身边的小丫鬟一起冲过去。所幸不过是跌在雪堆里了，并无大碍。
被南宫硕这一吓，管事嬷嬷哪里还顾得上林皇后的事？！全身心一股脑地使全部都跑到南宫硕身上了。
而另一边的情景并不是这样。
年幼的南宫硕又怎会知道呢？母后这几日不来，竟是在煎熬之中。
那边，后寝殿里的那几个人团在小火炉旁，沉默了很久，火炉里的炭火也渐渐烧尽了，他们却一声不响。虽说天气严寒，这几个人却依然没有什么感觉的样子，好似觉不到寒冷。
他们的心，依然揪起。纵然外头的天看似即将放晴。
“怎么样了？”打破沉寂的是可以算得上最沉稳的御阶卫执阶使兼禁卫总军使林机。身边的几位皇亲都一脸沉重。
锦罗丝帘被缓缓掀起，从卧榻内殿处走出来了三个人。
打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布衣，皱纹满面，面无表情；跟在其身后的则是两位穿着官制服的表情凝重的中年人，看其服制，显然是两位太医。
包括林皇后在内的所有人“腾”地站了起来。
林皇后两日未合眼，她的眼睛，早已遍布血丝；眼睑肿得和桃子似的。想要努力稳着心神、也的确表面上看起来很是镇静，但谁都看出，那原本明亮的双眸里，透露出的，是怎样都遮不掉的忧心。
老者并未开口，只是很黯淡地看着眼前焦急万分的众人。
看了许久，却二话不说，白发之人便欲朝外走。
“兰大夫！兰大夫！”林机正要去拦那人，却被林皇后伸手拉住了衣袖。
“林大人好生命人护送兰先生出宫吧。”林皇后神色惨然，面色苍白，却极力清醒着，努力稳着声音，不让发抖的音调流出。
林机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样子，内心突然抽搐了一下。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发现，一直以为那个弱小的妹妹、曾经抱着自己的脖颈撒娇的妹妹还是那样的娇弱，需要自己去保护，但在这一瞬间，林机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妹妹的成熟与稳重，竟然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应该是在披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刻吧。那时的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以后要承受的，是怎样的局面和压力。
可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一直没发现呢？一直以为妹妹还是那般娇柔，那般弱小，甚至宁愿守着一身的武艺来护卫这个妹妹，屈身为一个守宫之人。
那双纤柔的手拉住自己，明明转身就可以挣脱，林机却没有动一下。
目送着那侍卫随兰大夫离去，林机还是怔怔的样子。
剩下的两位太医很是不安地躬身站着，不知道眼前这位心情不好的仁兄会怎样处置他们。低头不语，丝毫不敢得罪。
“兰先生是如何说的？”林皇后扫了一眼两人，轻轻道。
“这……这……”
“大胆说便是了。什么样的风浪我未曾见过？”铿锵的语气响起，很是有力地给予所有人以依赖。
“是……”那两人微微点点头。其中一人便道来：“兰大夫说……说陛下本身自娘胎身体底子便不好，少时经过了武艺身锻炼体，倒方好了些；只是继位之后这些年持续辛劳，又忧思过虑，本就埋下了好些隐患，两月来心力交瘁，想是困苦无比，碰上这两日的天寒，染上了风疾……”
“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林皇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反而是轻轻晃了晃身子，亏得一旁的林机悄悄扶住了。
南宫诚的身体旁人或许不得而知，但林皇后最是清楚。相濡以沫的十年里南宫诚或多或少也略略犯过病，每次都是那掖州兰大夫当年留存下来的丹丸及时保住了性命。
林皇后很是知道兰大夫的性情。虽是掖州兰氏一族，带着江湖的潇洒，却与皇室有着割不断的情怀。少年时南宫诚的康健体魄也是在兰大夫的帮助下才练成的。南宫诚什么样的身体，宫里最有资质的太医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有那位兰大夫才是最有资本来下定论的。
兰大夫抽袖离去，又何尝不是因为……
林皇后明白兰大夫的心情，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将离开，论是谁都会痛心不已，就更不用说是向来讲究情谊的江湖人士。
“那……那兰大夫可还说了些什么？陛下到底要不要紧？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大概多久陛下才能病愈？”林机虽是经历不少风浪，但终归是武将，急性子总是不能免去。
“这……”那两个太医低下了头。并不接话。
“你们倒是说话啊？！有什么需要的啊？！我林机好歹也是个御阶卫执阶总使，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
眼见林机即将怒起来，林皇后忙道：“哥哥，这两位太医毕竟懂行，让他们去准备吧。”然后转头朝贴身丫鬟稚心使了个眼色，稚心便懂了林皇后的意思，向太医做一个“请”的手势。
年资少长、刚刚答话的那位大夫对着林皇后轻轻道：“陛下服了药，估计过不了半个时辰便会醒来，还是要娘娘辛劳了。臣等告退。”便在稚心的带领下出了寝殿。
“皇叔和敦侯爷也辛苦了，这么些天一直陪在宫里，解决了那样紧要的情况……”
“哎，皇后娘娘说什么呢？！”林皇后正要说着恭谦的话，不料被南宫诚的亲叔叔、关系离皇室核心最近的英皇叔打断了话头，“这样就见外了。陛下身体有恙，论君臣论血缘我都应该来看看，好歹也是我的亲侄子啊！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倒是你，要好生歇着，别忙坏了。”英皇叔硬是挤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林皇后这些年的付出并不是没有看到，他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些孩子。只是……
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呢？英皇叔不知道。林皇后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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