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归期

    马车的棚顶掀翻了，天窗大开，头顶的保护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嬛嬛看着头顶星空，又看看现在满脸写着抱歉的宇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堆着脸？这次不算你闯祸，哈哈哈。”

    “这孩子让他跟我骑一匹马吧，他身子骨小，不耽误我行动。”子青牵着马走了过来，说话间就要去把宇瑶拽上马背。

    “也好，这样可能行动更快些。”璟良点了点头，算是许了。

    “那…我和你骑一匹马可以么！”嬛嬛从车上下来，仰着脸看着赵璟良。

    “这样我怕目标太大，行进速度虽然快了，却容易成对方的靶子。”

    璟良想都没想，给她否决了方案。

    “黑夜行军，本就看不出个真切，我披上个你们的斗篷，马车一起同步行进，这样空马车才是活靶子吧，而我不是。”

    “大人，公主所言也确实有理，他们试探一波后，得知公主在马车内，继续待在里面确实可能并不安全，而且跟着你同骑一匹马，我们从旁遮挡，按理来说这晚上一路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再赶一赶路，明日白天就能抵京。”子青旁边助攻了一把。嬛嬛冲他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小子可以啊的表情，就要去披斗篷。

    赵璟良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褪了下来，帮嬛嬛围在身上，系上带子，准备盖上斗篷帽子。

    “别着急，等下。”嬛嬛把他的手挡掉，自己挽起披散的头发，在后脑勺盘了两圈扎了起来，然后自己盖上了帽子。

    面前俨然已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形象了。

    “那么，这位仁兄，请吧。”嬛嬛一拱手，微微弯腰，有几个人没绷住在队伍后面捂嘴偷笑，一行队伍顿时一扫先前的压抑气氛。

    “那么请吧，叶兄。”赵璟良把手交叉紧扣，示意嬛嬛蹬着自己的手掌上马，一个发力，便把她送上了马背。

    “抓牢了。”然后自己踏上脚蹬，一个猛子上了马，从后面环过公主的身子，拉紧了缰绳。

    夜深，周围的空气只剩下灌木丛中竹蛉的叫声，郑尹舟止了血正在囚车中迷迷糊糊的闷哼，马背上禁卫军顿挫的身影多了些疲惫，子青抱着已经睡着的宇瑶，但是同骑一马贴的极近的璟良和嬛嬛却异常清醒。

    “你刚刚……受惊了。”赵璟良轻声说了一句，呼出的空气结成薄雾，落在嬛嬛脖颈上。

    再次回想起刚刚的惊魂瞬间，其实所有的不知所措和绝望在看见赵璟良的一瞬已经戛然而止了。

    “我没事，还好……还有有你在身边。”

    “想来我妹妹真是胡闹，居然让你卷入了这场纷争中。”

    “不，我很高兴来这一趟，认识你，认识子青子云，认识宇瑶，说实话我到今日才明白你和你妹妹的感情，她说动我的原因不是在于我最初真的想做这件事，而是她的冒死一跪。”

    嬛嬛眼中闪过一丝憧憬。

    “说实话我真的好羡慕，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牵绊，你看我生在皇家，尽管父皇宝贝我，但哥哥们看待我的态度仿佛我是个无用之人，无法为他们争权逐利，是个空有架子的花瓶，所以我偶尔扮成男子，自己自导自演情节，偶尔幻想自己也是沙场杀敌的那个人……”

    “如果生在乱世，当仁不让你一定是那位英勇杀敌仗剑天涯的英雄。”

    “乱世……风向已经变了，璟良，你难道没有察觉出么？父皇在位的三十多年中，我见证了十几年，这其中也许也是我不了解，但从未出现过这么大规模瞒报谎报灾情，挪用朝廷拨款的事情。灵丘的人民，我并不觉得是这次洪灾导致的饥荒和贫穷，看起来已经持续了一阵了。”

    “我同意，风向已转。所以这次返京你确定还要在这摊浑水里继续淌么？”

    “我会和你站在一起的。这一路走走停停，看了这么多，如今我共情的泪水已经流干，想做的只有顺着这跟线索更快的揪出元凶。”

    “可公主你有无想过，贪污朝廷拨款，可能往上涉及到哪一层？知州上至知府可能沆瀣一气，而再查，说不定就要涉及宗族，涉及亲情，这就是不可知不可说的领域了……”

    “我就问你一句，到那个阶段时，你还敢继续查下去么？”

    璟良没有回答，嬛嬛本想往后伸手探探他的肩膀，却摸到了璟良的脸，她赶紧把手抽了回去，身子不听话的踉跄了一下。

    赵璟良赶紧收紧双臂，把公主环在怀里。

    “我敢，且为了对得起良心，我会继续追查到底，绝不能让百姓白白受罪。”像是发誓一般，璟良捏紧了拳头。

    “那你就不用怕，你有我的一切支持。”

    微风驱散了阴霾，月光倾洒在大道上，马蹄烙印下一个个掌蹄印。

    这一夜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