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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让位(五)

    “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爹爹是最重要的,如今,孩子是她认为最重要的人。为了孩子,她不应该会关掉客栈,切断这唯一生存来源。”

    弋静深若有所思,“所以,我才要问你,在她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何事这样改变她?!”

    望着自以为是的弋静深,春生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对感情不擅长的东西。

    对感情不擅长的东西,偏偏,深陷在感情中。

    他叹了口气:“她的去处,我知道,她没瞒我这个。可别的,她却没告诉我分毫!你若要去见她,我可带你去见一见,只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说到最后,春生笑得很坏。

    弋静深的目光,当是对他刮目相看,音质沉沉:“你也开始对我提条件了。”

    “谁让你有弱点了呢!”春生耸肩。

    “说。”

    春生走到他跟前,歪头一句:“对我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带你去见顾落却。”

    “……”弋静深比较为难地别过俊脸。

    春生皮笑肉不笑:“身为兄弟,退位那么大事儿你不告诉我,需要用到我来找我了,弋静深,你个没心没肺的,说声对不起还委屈你了!”

    弋静深虚叹了声:“我只是欲要给你一个惊喜……”

    春生的笑容更假了:“你这个人,孤绝得令人讨厌。”

    弋静深抵唇,轻咳。

    ……

    弋静深出现在屋子里的时候,顾落却正很有食欲地用着饭菜。

    可当看到弋静深的时候,她啪地放下筷子,冷冷瞪着弋静深,对其他人就一句话:“都先给我出去。”

    弋静深:“……”

    站在门口的春生忍不住放声大笑:“皇上,此女母夜叉,你要小心了。”

    新兰与大太,对弋静深行了个礼,而后二人极像爷爷孙女一家人,一起退了出去。

    门被带上。

    顾落却与弋静深之间,隔着饭菜香味浓郁的小饭桌,相对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落却才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善道:“不知您来,所为何事?”

    弋静深隐隐预感到,这一来,以后他们的纠葛会更深。

    所以,他有些后悔了。

    但既然到了,走也来不及了,索性问个清楚。

    “你为何关了客栈?”他问出第一个疑惑。

    顾落却轻飘飘地答:“我是掌柜的,不想开了,便关了,怎么,碍到公子了?!”

    弋静深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才道:“你无事便好。”

    转身时忍不住说:“那是你唯一的经济来源,如此行事不像是你……”

    顾落却望着他的背影,呼吸难以平复,听他这样说,鼻头一下就酸了。

    哦,他既然这样了解她,怎么就看不懂她真正的心意?!

    在他要打开门时,艰涩地开口,终究道出那一句:“你……已经与那天下没什么关系了,留下不行吗?!”

    似没想到,她会挽留他,弋静深一时愣住。

    “还是说,”步伐轻动,她言语淡淡,目光却深刻地一瞬不瞬凝着他,“你虽信我,却也怪我。”

    弋静深黑眸微动。

    他能怪她什么,不过是不想再强留罢了。

    “起初在长寿宫看到你,看到那样一幕,我是怪你,恨你,为何不能信任我,为何要独身冒险。如若你告知我,我必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但后来冷静下来,若我换作是你,也不一定会对你坦言相告。事关父亲死亡真相,比起事中旁人,理该更信自己。”

    “对于你我,所谓相爱容易,但两心相知,真心坦然,对你我这样尴尬的身份来说,却太难了,既如此,不如及时止损,避免过多纠葛,伤人伤己。”

    说穿了,他们的开始,是一个错误,发现将错就错之后,有很多更痛苦的事情发生,还祸及到了身边的人,所以,他的及时止损,是不再将错就错,他的离开,原来,是打算还各自一个清净,还周围一片安宁。

    顾落却方明白,他的这一次离开,不仅是离开宫廷,还是离开所有的故人与往事,独身前行,重新开始。

    “当时,太上皇要我的命时,你都不惜逼宫把我保下来了,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你却要分开。”

    “若你真的舍得,真的不会有遗憾,”顾落却滚动了下喉咙,挤出几个字:“我成全。”

    弋静深拉开门,外头的新兰大太,春生一同看了过来。

    只见那女子站在那男子身后,目光中含着无声的痛楚,嘴上却说着:“你想走,便走吧,只是以后,莫要再用水三的身份靠近我了,与情扯上关系,即便换了身份,就不伤了么。”

    她果然是猜到了,弋静深闭了闭黑眸。

    “既要断,就断个彻底!”女子伸出手,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下,用力把弋静深从门口彻底推了出去,然后一把关上门,留在众人视线里的最后神情,叫决绝。

    春生身手极快地上前扶他,却见弋静深已然稳住了身子,回头幽暗地望着那道门,不见怒,也不见喜,神情高深莫测,揣测不透。

    他尴尬地缩回半空的手,这被人那么推了还能那么优雅。

    “那个,你们谈的怎么样了?”春生负手而立,好奇地问。

    弋静深眸色微动,“我改变主意了。”

    不该见的。

    有些人见了,会离开不了。

    “什么?你改变主意了?!你什么改变主意了,你的主意是什么?!!”春生有些乱,可莫名心中异常兴奋。

    弋静深身形挺拔修长,气场一时摄人,黑眸深邃地望向春生:“我说,我要留下来。”

    春生控制不住轻扬起嘴角……

    没有看错,没有看错,能让弋静深拒绝孤单的那个人,真是顾落却啊!

    ……

    顾落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下午,她双目无神地望着桌上已冷掉的饭菜,发誓从此紧闭心扉,这世上的男子没一个可信。

    就算有可信的,可关于感情,她再也不想去碰。

    捂住胸口,难受地眨了一下眼,泪水簌簌而落,病能治愈,然,情伤无药可医。

    红彤彤的夕阳,圆得像话本里写的哪吒脚底下踩的风火轮,于天际处,慢慢地降落。

    它一消失,黑暗像是收到了信号,立刻过来驱赶了光明,将这个人间笼罩在清冷的深夜中。

    顾落却擦了擦脸,去打开了门。

    门外,弋静深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

    顾落却眼眸一瞪,他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