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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 应该留在你身边

    “我……我陪在荪篱身边很开心。”遥夭喃喃着。

    相爷看得清她:“喜欢太子,就喜欢了,没什么,我以义女的身份把你送进宫里,你若得宠,对我也有益。”

    就不能简单点么?!遥夭心想。

    走出书房,遥夭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荪篱,他亲切地笑着喊她:遥夭姐姐。

    他们明明是同龄,可这个孩子,仿佛对她有着离不开的依赖之情,在他这份纯粹中,遥夭过得很开心,但是……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可,早一点遇到,他会注意到她吗,一个公子小少爷怎么会注意路边的小乞丐呢!

    所以……

    居然一切都仿佛被注定好了似的。

    注定了她一开始遇到的是太子,注定了她……这一遇误终身,太子太好,可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只是想要陪在他身边,想要看着他,就很舒服,很圆满,从此再也无法将目光转移到任何别的男子身上了。

    女子倾心,竟然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遥夭走到他面前,抚了抚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的脑袋:“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冰糖葫芦。”

    “好!”荪篱抬起头,一脸的稚童赤诚。

    ……

    回到宫里,弋却深去给父皇母后请了安,用膳的时候,却屡屡分神。

    在父皇母后的面前,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母后,你是不是要把父皇,带走……”

    这话问的。顾落却望着弋却深认真的模样,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对,母后很自私吧?!”

    弋静深就淡淡地看着这对母子,举止优雅地动着碗筷。

    “儿臣明天一登基,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们了?!”弋却深又问。

    顾落却一笑:“我们只是厌倦了在宫里的生活,你父皇从小就不喜欢这里,是为了这个天下,他才不得不留。说看不见也是严重了,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过是住在外头母后私下开的客栈里罢了,你若是想我们了,就去见我们。”

    弋却深似懂非懂:“父皇,母后,外头真的那么好吗?”

    这问题,弋静深和顾落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说呢,因为弋静深自小看透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厌倦了这种生存,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放下一切手段,单纯地生活,与自己心里的人一起,对他来说就是圆满。

    而顾落却,因这宫,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不好的事情。而在外头的记忆,只有父亲的宠溺,和少年时的无忧无虑,这一比,在心中的地位,立刻见高下。

    她本就不是热衷权力的人,她本来就喜欢自在,与心爱人隐匿于人潮中过着自己的小生活,这是她的心愿,自然,对外头就眷念许多了。

    弋却深与他们情况就不同,这个孩子,似乎生来就该做皇家儿。

    他对宫里的一切适应得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他们那种心累感,也可能是从小顺遂,没经历过什么变故吧,所以在她的心里,自然而然,宫里头就是他的家。

    如今父母执意要离开家,离开他,他自然感到孤独,无法理解。

    顾落却这样一想,心中就特别疼,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呢?!

    就在她茫然时,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包裹住了,抬头看到弋静深安抚的温柔眼神,微微一怔,嘴角扬了扬。

    “父皇……”弋却深看向弋静深,“我,儿臣错了。”

    弋静深望着弋却深,他唯一的儿子,其实之前有过再要几个公主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制止了自己。

    皇家与平常人家不同,若生的偏偏是儿子,帝位之争不可避免。

    他不想站在父亲的位置上,眼睁睁看他们手足相残,却无能为力。

    而且,顾落却身子不好,也不适宜孕育,于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弋却深。

    “你不曾有错,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这世上有千万种不同的选择,君子求同存异,你认为呢?”

    “是。儿臣谨听教诲。”弋却深低着头。

    顾落却抽开弋静深掌中的手,去握住了弋却深的手,一只手抬起他面无表情的小脸:“今晚,和母后一起睡吧。”

    弋却深眼底一抹喜色,然后犹豫地看着弋静深,从小到大,这位父皇可都是孜孜不倦跟他争抢母后身侧之位……

    而且每次都被父皇成功抢走了!

    弋静深明白顾落却的想法,又好笑于自己给弋却深造成的阴影,他本是个冷感寡淡的人,可已经给了儿子最大程度的宠爱和关注了,好了,原来弋却深一直那么怕他……

    “好。”他无奈应下,前世欠了这对母子。

    弋却深再成熟,到从小疼爱他的父母面前,都是个孩子,瞬间喜怒形于色了。

    顾落却就喜欢看他这个样子,都怪弋静深,剥夺了弋却深的天性!该死的,皇帝到底有什么好当的,她现在都想把她的儿子也带走了!

    用完了膳,弋静深回了御书房处理公务。

    而顾落却在龙吟宫里,让宫人去打一盆洗脚水。

    她亲自脱去弋却深的靴子,眼底突然一热,却忍住了,把他这双白白嫩嫩的脚放在了水温适宜的脚痛桶中,掌心轻轻捧水浇上。

    “母后,这些事,宫人做就好了。”

    弋却深咬了咬唇,漆黑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母后。

    顾落却抬起头,眼眶通红,弋却深心中一慌,急忙抬手,落在顾落却眼皮上的力道,却是轻到不能再轻,他声线微颤:“母后……”

    这一声,叫出了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爱。

    还有孩子的天性撒娇脆弱。

    顾落却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努力撑了撑眼皮,用正常音调说:“母后没事,母后只是有点,有点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儿子,就那么长大了,他从明天开始啊,就是皇上了,过两年,就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了。母后有点怕,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依赖母后了,母后怕,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与我的儿子如此亲近了。”

    弋却深闻言,喉咙难受的滚动了一下:“母后,不会的,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在我的心里,你和父皇,是最最重要的人。”

    他一直都不安地怕,他们抛弃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也会怕失去他。

    突然间,这个小男子汉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和保护欲。

    他抬起双臂,搂住顾落却的脖颈,蹭蹭,又蹭蹭,低低地说:“母后,你别怕,千万别怕,儿臣以后会保护你的,强大起来,与父皇一起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家,保护这个天下!”

    顾落却动容地扬起了唇角,心中却不免还是惆怅:“你真的长大了,我的儿子……”

    这一夜,弋却深靠在顾落却怀里,睡得无比安稳。

    顾落却就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望着他与那人九分相似的容貌,气质也与那人相似,九岁已见绝世风华,翩翩独立。

    那人选择了宫外。

    而与那人面容气质都如此相近的这孩子,却那么爱着宫里,不,应该说,爱着这个家。

    顾落却欣然一笑,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她与弋静深的成功了,是他们的爱,让弋却深爱上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不太美好的地方……

    也算是,终止了他们与这个宫的噩梦。

    清晨,仿佛万物更新,光明驱走黑暗,太子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太上皇与他唯一的妻子离开了皇宫,云游天下去了。

    就连平常百姓也羡慕上了这宫里头的一家人,此生能得一个如此有用的儿子,和一段如此专一的感情,哪个女人不梦不美。

    弋静深与顾落却在客栈里住下,有时会出去玩上一阵子才回来,至于去哪儿,去边国,去雪山,去最遥远的地方,有彼此在,心底安稳。

    而弋却深在宫里自然是做着皇帝了,他的笑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去看父皇母后的时候,或者听到他们消息传来的时候,眼底才会有别人不可亲近的温度。

    时间过的很快,快的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回味过来,秀女进宫的场面就上演了。

    这一天。

    遥夭坐在自己屋子里的铜镜前,正在给自己画眉,她已经十六了,面容悄悄长开,如百合清丽不俗,气成自华,低调内敛。

    平日里,她不会对自己的妆容如此上心,可今天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从门外走进来盯着她的荪篱,眼底苦涩难挡,“你真的要进宫做皇上的女人?”

    这一点,遥夭从来都没有瞒过他:“是,从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喜欢他。”

    荪篱握了握拳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他想问,那他算什么。他们青梅竹马又算什么。

    “宫中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道出一件人尽皆知的事,“皇上也不是太上皇。”

    遥夭何尝不明白呢,她多么希望,他会跟他的父皇一样,是能够痴心对一人的那一种有情人。

    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入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背叛了皇上,皇上让她在这里做细作,可她偏偏要进宫做他的女人……

    以后的路,会怎样难走,她心里一清二楚。

    可她也知道,如若违心不走,这一世与他没有关联,她会活得不快乐,她会觉得,这一世,只能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如不活。

    “荪篱,你还记得吗,从小你就跟我叫一声姐姐,你想一想,我这个姐姐,还能比你这个弟弟少懂哪里去吗?!”

    “荪篱,我爱他,你知道吗。”

    遥夭说的那么深情,眼底那么相思苦,可荪篱选择视而不见,全当:“是我父亲逼你去宫里,为我们家的荣华,做皇帝的女人,我都知道,都知道……!!!”

    她是绝对不会为他们家做事的。

    纵然有一天,皇帝要动他们,她也不会为他们说一句话。这就是她的冷漠。荪篱一直都高估她了。

    她从小那么难地才生存下来,不择手段她也做过,她真的,真的不是荪篱心中那个美好的小人儿。

    可……她的皇上都懂。她相信,她的皇上一定懂,一定是懂她的。

    遥夭半世聪明,却从未想过,装睡的人叫不醒,不愿懂的人永远也不会用真心看她,而经年后,当她终于明白时,已被伤到失去再爱的能力。

    窗外燕子在叫,屋内死寂沉闷。

    “你真的决定好,进宫了吗?”荪篱近乎死心地问着这句话。

    “遥夭不悔。”

    荪篱哽在喉咙口的那一句:“我可以带你走……”到底是没能说出来,他退后两步,黯然离去。

    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他情愿死在那场绑架中,也不至于如今,受求而不得,生不如死的苦。

    遥夭安静地望着铜镜中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深深地叹了口气,荪篱,值得美好的人,正如她觉得,她只适合弋却深一样。

    两月后。

    遥夭被封为婕妤,住在了清雁宫。

    当天晚上,弋却深翻了她的牌子。

    遥夭沐浴后,宫门开了,弋却深走进去,挥退了所有的宫人。

    他们一帘之隔。

    遥夭身上被纱裙包裹着,线条优美,她缓缓地福了福身,抬起头时,耳边一片帘布撕裂之声,已看到了眼前弋却深清晰的面容。

    他的大掌中,攥着那一片片的碎角,五指轻松,随地而落。

    四目相对,她听见他低低沉沉地问:“现在,你是谁的人?”

    “你的人。”她看着他难以看穿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的人……不会那么擅自做主。”弋却深一步步走向她,面色冷凝,抬起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朕什么时候让你进宫为妃了?!”

    遥夭眼眸微黯:“我错了,从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去相府陪荪篱。”

    弋却深冷冷一笑:“都知错悔改了,还敢说你是朕的人,你进宫,只能是为了他们。”

    “我当初就应该缠着你,留在你身边。”遥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有点气恼地怼着他,“这样我就不会受那么多年的相思之苦,我不该被你蛊惑,这样我就不会被你推开了。”

    弋却深皱起了剑眉,放开了她。

    遥夭却凑近他,惹得从不近女色的他轻轻后退了一步,不喜欢被人靠太近。

    遥夭却非常满意他的反应,勾唇苦笑:“哪怕在你身边,做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我也甘愿,我应该听薛将军的话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