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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院相争(一)

    “说吧。叫我们各院大伙都挤在这里,所谓何事?”少风最后一个到场,她霸气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茶。

    祺诚问:“二姐,您最近过得可还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少风打断了,“别说屁话,有事就直说。”

    祺诚咽了咽口水,又问道:“二姐您开沟开得如何?”

    少风正准备喝口茶,听到这问题,就把茶杯从嘴边移开,回答道:“开得不错,想必不出半月即可完工了。”她露出一抹危机感的笑容。

    祺诚问她:“二姐,我明天去看看?”

    少风喝了一口茶,都没看他一眼,敷衍地回答道:“随便你。”随后,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着北月祺诚说:“唉。你是北月府的大闲人。大哥死了,你查出凶手了吗?阿烨被邪祟同化,你知道吗?你三番五次地碰见我就问我开沟的事情,今儿,又把大伙召集个遍,若为了这种事情,那么大可不必。”说完,她走到门边掀开帘子,气冲冲地走出去。

    王知雨站起来安抚祺诚,她说:“要我说她那脾性是有点急,下次吧。”

    北月祺诚内心一股怒气翻涌而上,怒吼道:“还有下次吗?!”他指着周围一圈人喊道:“你们……你们一个个像看戏!”说完,他快步走出去,朝着少风反方向跑了。

    此时,气愤都火热到这种程度了,王知雨在屋里指着正在逃走的他大骂:“你疯了!你最好滚回青楼里面跟那些小娘们一起,还有你心爱的温艳兰,再也别回来了!”

    边上的人都在劝她别那么激动,昊舒和素绸起身扶着她。

    北月祺诚走到半路折返,掀起帘子,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去过那种地方?”

    “干嘛?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去过…”

    “你还想狡辩!珩儿前日夜里去与安郎会面,路过扶月楼看见个熟人。回来跟我讲,那人长得怎么像他爹!真是不要脸……呜呜呜……”王知雨拿起手绢哭得稀里哗啦,一把推开祺诚,从回廊匆匆跑了。

    “哎不是”,祺诚大喊道:“夫人,夫人!”她跑,他追,帘子落下,把月光劈成十半。

    “这……”昊舒抬起一手,看了看素绸,不知该说什么。

    何素绸说,还是回去吧。

    屋里空荡荡的,墙角黑漆漆的,明天还得接客,今夜稍作休息,荷花芳香,蝉声鸣鸣,晚风凉透了火爆的心。

    任时平瞄了周围一圈,让墨影把门窗都关好。他悄悄说道:“我觉得啊,北月府这几次凶杀案或许真的与三年前齐府大火有关,所以改名换姓是为了安全起见。”

    墨影听得累了,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问他:“那你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任时平摇摇头,“我又不是主要负责查案的官员,只是协助一起罢了。”

    墨影问他那人叫什么名字。

    “常胜远,他吩咐我先来北月府探察情况,他办完手里的急事就回来。”

    楠明盯着任时平说道:“他已经死了。”

    墨影点点头。

    “什么?!”

    楠明补充道:“就在三天前,我和墨影一起去齐府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尸体。”

    任时平心一惊,又凉了,他在想怎么会这样?难怪过了这么多天,常胜远也没有来北月府,原来他已经死了…

    楠明想了想问任时平:“你可知他在办什么棘手的事情么?”

    “就是刚才跟你说的,有一伙人在月坡树林施法招阴,被逮了个正着,常官员审讯他们,却没个结果,还在处理着。”

    楠明突然想到三天前的午夜做的那个噩梦:他的弟弟北月少游回魂来向他索命来了!

    墨影提出问题:“假如真的跟齐府有关系,他们想找谁复仇?”

    北月方?不,不完全是,他死了,可杀人还在继续。

    任时平猜测道:“或许只要和齐府有关的人都得死。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或者计划…比如说…”

    墨影接着他的话回答:“是谁放的火!”

    “对!”任时平拍了拍手高兴地叫喝。他和墨影想的一样。但是他不知道是谁,墨影也不知道。

    “就你这样还想继承齐家的家业?我绝不会把先祖拼了几辈子命留下来的基业断送在你这个无耻之子身上的。”

    齐子言一手抓住齐琰的衣领,用力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书案上,把边上的烛台、书架都撞翻了。

    “我本来想,你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自己却想死得身败名裂一些,那我成全你。”说完,他拿起提前放在书案上的刀,往他身上捅。鲜血从他衣服里飞溅出来,顿时间倒在血泊之中。

    楠明摇摇头,他放下手中的那块挂件,提议明天再去一趟齐府看看。

    “走一步算一步吧,也只能这样了。”任时平说。

    天刚刚亮,南院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男人女人各有吆喝着“赶快”“手脚麻利”的话。今日是个大晴天,少风派了更多人手去帮忙开沟。锄头、铲子的金属声传到西北角,墨影睁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墨影!起床了,懒猪!”楠明在墨影屋外大喊一声,直接把墨影吓得精神起来了。楠明推开门的一条缝往里面瞄了一眼,看见墨影半挺着身也看着门。楠明推开门,他把那挂件放在书案上,顺便来叫他起床。

    “什么时候?”

    “辰时正刻。”

    “这么早啊?再睡会儿…”

    “不行。你别忘了,还要去齐府。”

    “你和任时平去吧。”

    墨影把自己覆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划!”楠明把他被子掀了。

    “你干嘛?”墨影急着缩成一团,那眼神,要杀人似的。

    楠明淡定自若,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腕,把墨影拖下床。

    “快点!任时平在外面等你呢。”

    墨影很无奈,只好半睁半闭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衣,他心里边想着明天睡一天才能弥补今天早起的一小时。

    几天没来,齐府没什么变化,除了他们三,边上什么人都没有。

    “我们分头找吧。”楠明说。

    墨影去书院,任时平往内院,楠明到回廊附近。

    书院里杂草丛生,破旧的木桌、柱子斜的斜、倒的倒,压在草丛上,许是不久前的一场雨洗涤了不少蒙在上面的灰尘。墨影走到书院中央,每走几步,就在草丛中翻找翻找,特别是桌子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

    而内院就有点寂静的惊悚,好几间屋子的门一向是开着或者连门都没有,里面黑漆漆的,要么有一点光线照到地面上,四周的墙壁上、台阶上布满了藤蔓、青苔。任时平环顾四周,突然一只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停在不远处的屋檐上,傻傻地看着他。

    沿着灰迹斑斑的回廊一直走,就可以兜半个齐府。回廊里面一般设了花园或事竹林,现在竹子断了、花也死了,只有杂草遍布其中。楠明绕着回廊走了许久,从这儿大体上来看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线索的。他突然停下,发现右边有一条特别的走廊,通向一个用石墙围起来的地方。楠明很是好奇,于是沿着走廊走去。

    书院里的东西也就一些,该察的也察地差不多了,墨影从书院出来,想去练剑场那儿,不知是否还能记起当时的一些场景。

    “夫人,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说说你,搞这么大动静,那东院、北院的两兄弟怕不会又来挑唆你?”瑞知换上了官服,正准备出门便看到少风站在树下。

    “他们刚出生那会儿还是我帮着给他们换的尿布,你看我这个当二姐的,会怕了不成?”

    瑞知忍气吞声,手里捧着官帽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前面跑来一个小伙。

    少风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我们大伙挖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结果挖着挖着,从那沟里面挖出了几个大木箱子。”

    “什么?”

    “像是……棺材。”

    少风迅速赶过去,走到人群前,凑近仔细瞧瞧。

    她问道:“打开过吗?”

    边上一个壮汉回答道:“还没。”

    “开开,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啊?夫人,这种东西不吉利的,还是别看了吧。”

    “北月府已经死了够多的人了,就这几个棺材,一、二、三、四,呵呵,还不够装呢!”

    十来个壮汉下去把棺材都打开了。少风看着一个个躺在里面的人,阿烨、翠鹃、老仵作、齐重卜!!!怎么没有北月方?少风让他们继续往里面挖,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这门上面的锁已经锈了,楠明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缓慢地走进去,眼前是一个像祭坛一样的区域,六边形的每个角上都立着一根石柱,每根石柱之间还有铁链相互围住。

    “天呐!齐府的人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楠明靠近祭坛附近,台阶上下还存留着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一些深红色的血被深深的刻进石壁里面凝成血晶,连多年的雨水都没能洗去。

    任时平随便推开了一扇门,嘿,里面是书库。正好来查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在书库里兜了一圈,上下浏览着各种书卷。他拿起一本书,名叫《富通长册》,边上还有好多分册以及其他财经书目,呵,这齐府赚钱的野心倒是够大。任时平把书放回去,接着找,他发现有一面书架上的书摆放地不平整,有些书凸了出来。他把那些书推了进去,令他震惊的是,他竟然出发了机关。书架后的这面墙露出了一扇门。任时平推开门,里面就只有一个书台,上面放了一本书,还是翻开着的。任时平拿起书,这本书很不一样,上面画了很多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些诡异的东西,像是怪物的形态。任时平翻了几页便看到了一个建筑,一个六边形祭坛的设计蓝图。他转身想把书带走,没想到被谁打晕了。

    练剑场已经不再是练剑了,倒不如说是枯草成堆,都可以割回去编个草席了。不过,三年前,墨影和在这儿的其他学生们的那些经历依然历历在目。他穿过练剑场的洞门跑到厅堂,就是这儿,齐子言杀害齐琰的地方。可这件事让墨影一直想不通,为何齐子言会痛下毒手?墨影转过身,又是一个戴着诡异笑脸面具的人站在他前面。

    “任时平?”

    那人拿出一把匕首朝墨影掷过去。墨影猛地一扭头躲了过去,可是被那人戳中了一根针,针上有迷药,墨影刹时间晕倒在地。

    在这破旧的书房里,缕缕白烟从熏炉中飘起。墨影被香味熏醒,他睁开眼,烟雾缭绕着一个白衣苍鬓的老人。他撩起衣袖,小心地往杯里斟上一杯热茶。

    墨影眯着眼睛,万万没想到,竟是北月方!

    “你!你不是死了吗?”墨影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面露笑容,放下手中的茶壶,回答道:“那只是个替身。”

    墨影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任时平说的换脸术。

    “你为什么要杀人?”

    “这就说来话长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墨影的脸上,厅堂外的门户开着,一阵凉风吹入寝室,门檐上挂着的风铃响起,叮叮当当。他睁开眼睛,看着太阳已经把窗户上的纸膜完全照亮,想是时候差不多了,便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墨影穿上云袜和轻靴,披一件淡绿色的长褙子,和往常一样在腰间别一个香包。他捋一捋头发,所有的发丝都柔顺笔直起来,自动弯曲到合适的位置,他拿起桌上的发带轻轻打个结,再束上发冠。在刷完牙齿,洁净面容以后,墨影背上一个黄色虎纹挎包,里面放了两包零食,走出寝室。

    “公子,您的早点准备好了,给。”

    “多谢阿姐。”

    他从游廊转过来,路过厅堂外。少雪夫人站在外面点着账本,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虽已接近五十岁,但毫不显露出苍老之色。

    “娘,我走了。”

    “早饭记得吃。”

    “好。”

    “刚才有人来报信说齐家老先生说他今儿身子不适,会晚点去,你可慢点去。”

    “他生病了?”

    “或许吧。路上注意马车!”

    “知道了!”

    墨影打开大门,辰时的都城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商铺上物品别样精美,向右望到底,不尽繁华。

    墨影无聊地拾起桌上的毛笔不停地在指尖旋转,他把手撑在桌上,看着亭外的回廊静静地发呆。咕噜咕噜…果然早上不吃东西不太好,快饿死了!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解下绳结,纸里包着两个白馒头,就这样啃了起来。

    回廊里走来一位身穿橙色锦缎、头戴黄金发冠的贵公子,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下人服侍着。

    “少爷,您的书籍。”一位婢女捧着书恭敬地说。

    “知道了。”他抢过书,“你们可以走了。”

    “是。”

    “哎,墨影,你看那儿来了个新人。”他前桌的任时平转过头来,有点兴奋地说道。

    “是啊,这地方的人不是走了就是走了,难得来一个啊。”

    那人跳上栏杆,跨了两步,一跃而起,顺着柱子滑下,自信地落在地上,做出一个帅气十足的动作。很多人都在鼓掌,庆祝难得一见的新人来书塾了,而墨影则平平无奇地看着他,继续啃馒头吃。

    那人站起身来,大致地看了看众人,喊道:“子言兄,好久不见啊!”

    “萧贵公子今日怎得闲时到此一游?”齐子言摇着扇子走上前去微笑地问道。

    “唉,也不是我想来的,”他一只脚踩在栏杆上,望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和潺潺流动的小溪流,回答道。

    绿草茵茵的小径上正走来一个人。他走得不快,反而很是享受这样的环境,时不时张望附近,然后捋一捋黑色的长胡须,点点头。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老先生从乘凉亭外走进来,顺便吟了一句诗。

    “这老头是谁啊?”萧贺驰问道。

    “这就是新来的讲师吧。我听我爹说,他可厉害了,文武双全啊。”

    “众学子们,早上好,我姓北月,”说着,他从笔架上取一只毛笔在书案上写起来,“单名一个方字。齐重卜那老头前日中暑了,他得告假几天,所以由我来代他给你们讲课。”

    他的说话方式很幽默,学子们笑了笑。他们没有想到新来的讲师会这么有趣,很是期待,便更有耐心地听他说话。

    “我先问大家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对这个世界有何看法?”

    齐琰刚监督玩齐府陈房清卸的事,正好从书院的花园绕过来。他听到北月方讲课便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有神了。北月方在众学子书案间踱步,抬头一望正看到齐琰停在树丛边。他快步走上前去礼貌地问候。

    齐琰客气地摇摇头道:“方讲师不必如此客气。”

    北月方笑着说:“不敢不敢,琰才师,平日里您都这么忙,今天怎有闲空来听老夫讲课?”

    “刚忙活完,路过恰巧听到方讲师如此精彩的讲授,齐某不禁停下脚步学习学习。”

    “我教的这些对于琰才师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本领,像射箭、论政之类相比您比我还小的时候就习得了,哪儿有可学之处,哈哈哈?”

    齐琰摇摇手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对了,今晚要是您有空,不妨留在齐府品尝夜宴。”

    “多谢琰才师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