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渡世临重生时
醒来的时候屋外正落着雪，漫天飞雪十年难遇，茫茫夜色里白皑皑一片，浪漫又凄清。
时在元启十九年冬月。
与印象中的火光烛天不同，这里没有张牙舞爪的烈火，没有来势汹汹的浓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更没有触目惊心的血水……
这里什么都没有，与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大殿大相径庭，这里静谧安宁，周遭陈列精致奢华，唯余窗外的雪明媚灿烂的盛开。
明宜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言致看着周围陌生华贵的陈列，有一瞬的发懵。
不对，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死在了月摞殿的那场大火里，熊熊烈火将她生生困死在殿里，绝不可能死里逃生！
到底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
言致一时捋不清头绪，只惊得整个人立即坐起身来，顿时感觉头晕脑胀，脑中霎时涌出无数画面。
记忆里的，是霞光漫天的辞明宫，是战火纷飞的边疆帐营，是月光姣姣的明宫廊行。
她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只依稀清楚自己身陷囹圄，在明宜的十七年。
明宜十七年，江山易主，她于混乱之中救走尚不足月的皇太孙，为保江山太平，除绝所有引起皇权之争的可能，宫里宫外无数人都在追杀小皇太孙，这泱泱大城之中凡是知晓内情之人几乎都在等着看她死，绝不会对身份立场敏感的她施以援手。
她不可能会活着，所以也没可能平安的出现在这种地方。
言致此刻只觉头晕脑胀，不知怎的，她脑中再熟悉不过的明宜江山轮廓，到了最后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真的记不清了，种种过往都在慢慢的消逝，好似被扯进某个深渊里，推着她开始新生。
她只得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不断适应着，好一会儿才稍微回过神来。
……
“玲姐姐，你说……表小姐这次不知还有没有命在啊？她若真就这么死了，那咱们周家可怎么向言家交待啊！？那言家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家……”
“蠢货！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在大小姐身边做事的？我倒想问问你，这表小姐若是不死，那咱们小姐的计划如何能成？”
“我可告诉你，咱们二夫人可是说了，这言大小姐呀~非死不可！反正这京城来的大小姐自小也不在言大将军夫妇膝下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等她一死、护着她的周大夫人胆子小肯定不敢担事，到时候咱们大小姐便可取而代之，那怕事的周大夫人不仅要护着咱们还得感谢咱们!等事成之后我们可就是言大将军嫡女的贴身丫鬟，前途无量，你怕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一会儿，言致便听见外头悉悉索索的声响，听声音像是俩个丫鬟，边说着话边朝自己这间屋子靠近。
言家……周家……
怎么？听这意思……像是要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言致暗自思忖只觉得奇怪，许多事她虽记不得了，但始终没忘记自己是谁。
她是重臣言家的嫡小姐、明宜第一女官。
她的嫡亲姐姐是尊贵无比太子妃，她的母亲是湾茹的嫡公主。
不，准确说她的嫡姐是旧太子妃。
所以，即便她位高权重严以律己，与世子大将联手平定明宜的霍乱，还是会因为江山易主致使她的身份与新皇对立。
可她此刻的身份在明宜虽然尴尬、处境也不佳，但也实在算不上危险至极，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他与新帝之间的忠义两难，会有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她？
.......
“待会儿进去手脚麻利些，只要人一死，立即去回禀大小姐！”
言致看着轩窗上快步略过的影子，心下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
若猜的不错，自己恐怕便是外头那俩人口中的‘表小姐’，可奇怪的是，若不是她身份高贵众人畏惧她，以她眼下的处境，京中贵族怕是避她都唯恐不急，怎么会上赶着跟占她的身份？
除非……这里根本不是明宜！
她...重生了?
“你快些！手脚麻利点！”
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扬声之人话音未落便见俩个丫鬟‘哐’的一下……
竟是破门而入！
言致眼眸猛得一抬，当即确定心中所想。
若是在明宜，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有丫鬟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没有礼数！
“呀！表、表小姐！”
来人见到言致端坐在床头，霎时惊恐万分。
――
言致居然醒了！？玲儿心下大惊……
这怎么可能！？周四小姐那碗下了药的汤羹自己可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加之大小姐计谋成功言致失足落水，彻骨寒冰她不当场丧命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怎么今日竟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了？？？
“表、表小姐，你…你你怎么醒了？”
玲儿惊的话都说不利索。
言致冷冷地看着不远处俩个一惊一乍的丫鬟，淡淡地开口道
“我又不是要长眠了，当然会醒，你慌什么？”
那俩个丫鬟听着言致冷冷的口气，更是被狠狠的噎住，似被她突然改变的气场所震慑，浑身上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看着稍微高挑些、一时间回不过神的便是周府大小姐周嫣的贴身婢女玲儿，她此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如临大敌。
她不敢高声张扬，只得心里暗自排腹：
真是见鬼，这表小姐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没死成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就罢了，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了平日里唯唯诺诺、娇生惯养的模样，气场倒是又冷又强，本来这冬日里下着大雪就怪冷的了，她这不是要冻死人吗？！抽什么疯！
玲儿指尖有些微微打颤，眼睛东看西看，慌乱的悄悄瞥了言致一眼，心里暗骂：要不是想着跟大小姐邀功，自己才不会揽这活儿呢！这下好了，功没邀成，这可怎么向大小姐交代？总不能说这表小姐半夜里闯了鬼，死而复生了吧？
玲儿越想越窝火、越想越害怕，可当下见着眼前好端端坐着的言致也只得先死死压住心中汹涌的情绪，怯生生开口应付道
“回、回表小姐，我…我们只是奉大小姐命……”
“奉个屁的命奉命！我就知道你们没安什么好心！”
玲儿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身着火红色绣花衣衫的小丫头，指着她嚷嚷着骂了一句。
“嘿！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刚刚还诓我说什么小厨房做了鲜汤和糕点，假惺惺的说:啊~咱们小姐身子不好，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去端来给咱们小姐补补，好让小姐快些醒来！我还纳闷呢？这满屋子的豺狼虎豹怎么今日忽然转了性子，还补补？那小厨房的老鼠地洞都快打到京城了！？还补什么！？补个大西北风啊！怎么不见你去补补？！”
言致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转头望了那丫头一眼，只觉这丫头火红的衣衫与身边俩个畏畏缩缩的丫鬟一相称，气焰倒是显得颇为嚣张。
“咦！？小姐！？你醒啦！？”
那丫头似是注意到一旁醒着的言致顿时喜上眉梢，还没等言致反应过来，人便已经冲了上去，拉着她左看右看，高兴的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好点儿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致看着她亮亮的眼睛，没说话，抬眼望了望门前瑟瑟发抖的俩个丫鬟。
只一眼，身旁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的小丫头便明白过来，她话不多说立即站起身来，正准备撵人便听那玲儿大喊了一声……
“我！我…我们只是奉大小姐命来看看表小姐，既然表小姐已经无碍，那…那奴婢们也就不好多打扰表小姐歇息，就…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立即拽着一旁的丫鬟退了出去，速度之快府内丫鬟望尘莫及，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她们身后要吃了她们似的，慌慌张张的拉上门走了。
不过一会儿，屋外便又静了下来，言致听着外头渐渐没了声响，眸子暗了暗。
哼，还算有点眼力见。
时在元启十九年冬月。
与印象中的火光烛天不同，这里没有张牙舞爪的烈火，没有来势汹汹的浓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更没有触目惊心的血水……
这里什么都没有，与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大殿大相径庭，这里静谧安宁，周遭陈列精致奢华，唯余窗外的雪明媚灿烂的盛开。
明宜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言致看着周围陌生华贵的陈列，有一瞬的发懵。
不对，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死在了月摞殿的那场大火里，熊熊烈火将她生生困死在殿里，绝不可能死里逃生！
到底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
言致一时捋不清头绪，只惊得整个人立即坐起身来，顿时感觉头晕脑胀，脑中霎时涌出无数画面。
记忆里的，是霞光漫天的辞明宫，是战火纷飞的边疆帐营，是月光姣姣的明宫廊行。
她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只依稀清楚自己身陷囹圄，在明宜的十七年。
明宜十七年，江山易主，她于混乱之中救走尚不足月的皇太孙，为保江山太平，除绝所有引起皇权之争的可能，宫里宫外无数人都在追杀小皇太孙，这泱泱大城之中凡是知晓内情之人几乎都在等着看她死，绝不会对身份立场敏感的她施以援手。
她不可能会活着，所以也没可能平安的出现在这种地方。
言致此刻只觉头晕脑胀，不知怎的，她脑中再熟悉不过的明宜江山轮廓，到了最后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真的记不清了，种种过往都在慢慢的消逝，好似被扯进某个深渊里，推着她开始新生。
她只得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不断适应着，好一会儿才稍微回过神来。
……
“玲姐姐，你说……表小姐这次不知还有没有命在啊？她若真就这么死了，那咱们周家可怎么向言家交待啊！？那言家可不是什么一般人家……”
“蠢货！不知这些年你是怎么在大小姐身边做事的？我倒想问问你，这表小姐若是不死，那咱们小姐的计划如何能成？”
“我可告诉你，咱们二夫人可是说了，这言大小姐呀~非死不可！反正这京城来的大小姐自小也不在言大将军夫妇膝下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等她一死、护着她的周大夫人胆子小肯定不敢担事，到时候咱们大小姐便可取而代之，那怕事的周大夫人不仅要护着咱们还得感谢咱们!等事成之后我们可就是言大将军嫡女的贴身丫鬟，前途无量，你怕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一会儿，言致便听见外头悉悉索索的声响，听声音像是俩个丫鬟，边说着话边朝自己这间屋子靠近。
言家……周家……
怎么？听这意思……像是要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言致暗自思忖只觉得奇怪，许多事她虽记不得了，但始终没忘记自己是谁。
她是重臣言家的嫡小姐、明宜第一女官。
她的嫡亲姐姐是尊贵无比太子妃，她的母亲是湾茹的嫡公主。
不，准确说她的嫡姐是旧太子妃。
所以，即便她位高权重严以律己，与世子大将联手平定明宜的霍乱，还是会因为江山易主致使她的身份与新皇对立。
可她此刻的身份在明宜虽然尴尬、处境也不佳，但也实在算不上危险至极，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他与新帝之间的忠义两难，会有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她？
.......
“待会儿进去手脚麻利些，只要人一死，立即去回禀大小姐！”
言致看着轩窗上快步略过的影子，心下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
若猜的不错，自己恐怕便是外头那俩人口中的‘表小姐’，可奇怪的是，若不是她身份高贵众人畏惧她，以她眼下的处境，京中贵族怕是避她都唯恐不急，怎么会上赶着跟占她的身份？
除非……这里根本不是明宜！
她...重生了?
“你快些！手脚麻利点！”
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扬声之人话音未落便见俩个丫鬟‘哐’的一下……
竟是破门而入！
言致眼眸猛得一抬，当即确定心中所想。
若是在明宜，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有丫鬟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没有礼数！
“呀！表、表小姐！”
来人见到言致端坐在床头，霎时惊恐万分。
――
言致居然醒了！？玲儿心下大惊……
这怎么可能！？周四小姐那碗下了药的汤羹自己可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加之大小姐计谋成功言致失足落水，彻骨寒冰她不当场丧命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怎么今日竟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了？？？
“表、表小姐，你…你你怎么醒了？”
玲儿惊的话都说不利索。
言致冷冷地看着不远处俩个一惊一乍的丫鬟，淡淡地开口道
“我又不是要长眠了，当然会醒，你慌什么？”
那俩个丫鬟听着言致冷冷的口气，更是被狠狠的噎住，似被她突然改变的气场所震慑，浑身上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看着稍微高挑些、一时间回不过神的便是周府大小姐周嫣的贴身婢女玲儿，她此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如临大敌。
她不敢高声张扬，只得心里暗自排腹：
真是见鬼，这表小姐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没死成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就罢了，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了平日里唯唯诺诺、娇生惯养的模样，气场倒是又冷又强，本来这冬日里下着大雪就怪冷的了，她这不是要冻死人吗？！抽什么疯！
玲儿指尖有些微微打颤，眼睛东看西看，慌乱的悄悄瞥了言致一眼，心里暗骂：要不是想着跟大小姐邀功，自己才不会揽这活儿呢！这下好了，功没邀成，这可怎么向大小姐交代？总不能说这表小姐半夜里闯了鬼，死而复生了吧？
玲儿越想越窝火、越想越害怕，可当下见着眼前好端端坐着的言致也只得先死死压住心中汹涌的情绪，怯生生开口应付道
“回、回表小姐，我…我们只是奉大小姐命……”
“奉个屁的命奉命！我就知道你们没安什么好心！”
玲儿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身着火红色绣花衣衫的小丫头，指着她嚷嚷着骂了一句。
“嘿！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刚刚还诓我说什么小厨房做了鲜汤和糕点，假惺惺的说:啊~咱们小姐身子不好，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去端来给咱们小姐补补，好让小姐快些醒来！我还纳闷呢？这满屋子的豺狼虎豹怎么今日忽然转了性子，还补补？那小厨房的老鼠地洞都快打到京城了！？还补什么！？补个大西北风啊！怎么不见你去补补？！”
言致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转头望了那丫头一眼，只觉这丫头火红的衣衫与身边俩个畏畏缩缩的丫鬟一相称，气焰倒是显得颇为嚣张。
“咦！？小姐！？你醒啦！？”
那丫头似是注意到一旁醒着的言致顿时喜上眉梢，还没等言致反应过来，人便已经冲了上去，拉着她左看右看，高兴的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好点儿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致看着她亮亮的眼睛，没说话，抬眼望了望门前瑟瑟发抖的俩个丫鬟。
只一眼，身旁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的小丫头便明白过来，她话不多说立即站起身来，正准备撵人便听那玲儿大喊了一声……
“我！我…我们只是奉大小姐命来看看表小姐，既然表小姐已经无碍，那…那奴婢们也就不好多打扰表小姐歇息，就…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立即拽着一旁的丫鬟退了出去，速度之快府内丫鬟望尘莫及，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她们身后要吃了她们似的，慌慌张张的拉上门走了。
不过一会儿，屋外便又静了下来，言致听着外头渐渐没了声响，眸子暗了暗。
哼，还算有点眼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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