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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殷元宏

    赵鉴仿佛这五年来年从未见哥哥如此失态过。

    “庄主不必担忧,想是许久未骑马,突然御此良驹,不慎适应,又惊又累,休息一时便好了”刘贯之瞧着紧紧盯着庄门的老赵。

    “啊?啊!我们也回去吧。”老赵回归神来,有些语无伦次。

    “都是你干的好事。”赵鉴拍拍身侧的黑马,却狠狠地挨了一尾巴,发出一声惨叫,“哪里温顺了。”

    赵家邢不再理他,扭头向庄子走去,“千里之马可遇而不可求,我早年间曾往返于西域漠北之间贩卖马匹,观此二马,在千里马中亦是佼佼者,骏美绝伦,不知贯之从何所得。”

    刘贯之笑了笑,说道:“此事倒也凑巧,约莫是一年之前,我人在密云军营,一日我闲来无事,带一小队骑兵越过了饶乐都护府,深入契丹境内,在赤山脚下遇到了一支契丹商队,为首的却是一个汉人,除此之外尽是契丹族人,帐篷之中倒是绑缚一个汉人,不过不像是奴隶也不像是战俘,身上不少伤口,但大多已经愈合,身侧反而还好久好肉伺候,让人颇为不解。”

    “我当时本无意惹事,却闻得一声马鸣,如龙吟一般贯彻寰宇,直冲云霄。我长在军营之中,岂不闻骏马之鸣,此乃唤主之声啊。我当机立断,身侧虎豹之士就冲入营帐之中,那些契丹人虽有弯刀长弓,但怎敌我赵国训练有素的骑兵,一刻钟之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绑好丢在了我马前,我与那两个汉人各一匹马,放他们去了,那些契丹人也不管他们就在那,不足半晌鲜血就能引来狼群。我进到营帐中一瞧,却不是一匹骏马,而是两匹神驹并立,两匹宝马都被我带回来军营,后父亲唤我回固安,这两马也被我要了回来,如今确实在庄主眼前。”

    “真能吹牛,还宝马唤主,再说打了那么久一个人都不死的。故事编的都不对。”赵鉴一点也不信。

    “赵军铁骑,训练有素,契丹商队,乌合之众,想要活捉,他们就是想自杀都死不成。”

    赵家邢却是什么都没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有些浓重。过了片刻,赵家邢缓缓抬头说道,幽幽地开了口,“贯之听说过殷元宏这个人么。”

    “倒是未曾听过,像是什么相马高手,亦或是什么育马能人。”刘贯之思索片刻回答道。

    “贯之果然聪慧,答得都对。”赵家邢顿了顿,在脸上挤出来些许笑意,有些渗人,说;“不如我给贯之讲个故事吧。”

    赵家邢向前跨了几步,手背在身后,未等刘贯之答话,缓缓开口:“约摸也是一年之前,我在北地的一条商队带回来一条消息,说是那礼部中有一小部落得了一匹好马,速如闪电,行若游龙,置于马群之中,众马簇拥,犹如马中之王一般,极尽赞美之词。赵家在北地的主事者唤作马大,同我一起长大,亦好骏马,马大听闻此消息,心为所动,又唯恐他人先登。只人匹马当夜就过了边境。”

    “待到传言部落时,马疲人乏,却不敢休息,室韦族长见马大跨越千里只身前来,不由得敬重,亲自引马而来,马大后来与我说,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骏马,苍龙转世化作为马,是千年难遇,当即拍定,黄金千两,加金银器物丝绸罗缎无数换取此马,马大不敢离去,特遣一室韦族人携随身玉佩回幽州,自己就留在此处。问族长此马何处所得。说是前日洗劫了一支敌对部落,夺了此马,此马性烈,到今一月有余,尚无人能伏。”

    “又过了几日,赵家商队到来,尽是些契丹壮士乃是从一交好部落所借,领头契丹人与马大相识多年,一队人携金银之物,又佩长弓利刃。马大不想再等,当夜便归。说是也巧,行至辽水之时,又遇一契丹商队,马大以前瞧见其中一马与众不同,负千斤之物,仍是健步如飞,马大却些许金银器具加一匹寻常骏马换得骏马。马大瞧该商队之中无一人识此神驹,竟使其混于常马之中,脚力所用,料是别处所得,又忙问此马何处而来。”刘贯之听到这,隐隐想到了些什么。

    “商队人说数十日前,擒获一马贼,此马乃其胯下宝马。马大追问马贼却在何处,其人引马大前去,只见一汉人汉子被绑缚在立柱之上,奄奄一息。马大走近,撩开其发,抬起其头,却是北地有名的马贼殷元宏,马大又许了几段绸布换了殷元宏。连夜渡了辽河,确实行到赤山脚下。”刘贯之此刻的脸色如同死了人一样难看,赵鉴则是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后来马大一人逃回幽州,说是在赤山脚下被一汉家将军截了商队,放了殷元宏,取了宝马,留了自己条命逃了回来。而那一队契丹族人无一个回归,自此赵与该部落交恶,商路也断了几条,直到两月前,开辟了条新路才得以恢复。”

    刘贯之此时尴尬的想把头埋进土里,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怎么早不劫,晚不劫,怎么偏偏劫了赵家的商队,刘贯之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怎么解释。还断了人家的商路,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啊。刘贯之竟然产生了一丝翻身上马,直接逃走的想法。

    赵家邢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仿佛并不想追究。“后面的事情想是贯之知道了。”赵家邢瞟了一眼刘贯之,接着说:“只是巧了,此二马本来也是想登门拜访送到都督府上,不想贯之自己去取了。”刘贯之只得陪笑。恨不得把头埋在土里。

    “只不过可惜的是,买椟还珠,贯之确实丢了大头,放走了最值钱的人啊。”刘贯之听完一惊,缓缓说道“还请庄主赐教。”

    “贯之博古通今,想是必然知道张万岁的名字。”

    “贞观年间太仆少卿张万岁?”见赵家邢点头,刘贯之接着说:“此乃一代奇人,一生好马,与马为伴,贞观初年三千匹马,到高宗麟德年间已有七十余万,旧唐威震四夷,有其之功。”说到这刘贯之面如死灰一般,“难不成。。。”

    “不错,这殷元宏可比他日之张万岁,殷元宏是陇右人士,旧年曾与我相识,好马如命,十余岁时就纵行于大漠之上,成了名扬漠北的马贼。曾听闻他为窃取一匹宝马,藏身于雪原之中数日之久,对宝马之爱由此可见。殷元宏窃得明马,与马相伴数月后,再重金卖给王公贵族。故其一年大多出手不过三四次,被其盯上的的马,没有未曾得手的。”

    “殷元宏之能不止如此,其知天时,闻一闻风,望一望云,便之数日天象,心中知晓北境大大小小百余处好草场。其饲马更是一绝,其养的马,无不毛色发亮,骏秀异常。而且人传闻,殷元宏懂马语,能与马沟通。且其一听马嘶,一见马样,便知此马优劣。只需一骑,就知此马日食几石,日行几里。后来又突厥贵族想雇其为自己育马,但他今日要突厥可汗的坐下马,明日又想要夏王的御马,却叫人如何得来。倒是夏王请其为太仆。掌管御马监。倒是培育出一批好马,其中一部分则是作为贡品送到了赵国。”

    瞧见了刘贯之疑惑的眼神,赵家邢笑了笑,“殷元宏在夏国时化名为赵正,此人贯之想是听过。”刘贯之点了点头。

    “后来西域得了匹上好的回纥马,殷元宏想要来作为种马,但夏太子也想要来扩充马厩,殷元宏据理力争,却被夏王怒斥一顿,殷元宏一怒之下挂印辞官,回来漠北接着逍遥自在的做自己的马贼。”

    刘贯之脸冷的像死了好几天一样,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早知道把那两个汉人抓过来问个清楚再决定好了。当时只顾着宝马,哪想着放跑了这个个宝贝。

    “我本欲将一人两马作为进礼献给赵都督,此番想想甚是可惜。”赵勤礼还不忘记在伤口上撒盐,又提了一遍。刘贯之真想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人家本来要给自己送来,结果自己非要带人去抢,还放跑了最重要的一个。想想赵国的太仆,和废物一样,莫说养马,就是骑马都不行,刘兆丰倒是找了几个,不过人家都愿意给刘家办事,搞得刘兆丰很难办。

    刘贯之情绪控制的还不错,在脸就要憋红的前一刻吐出这口闷气,赵鉴在旁边差点笑出了声,就是不敢说话,不然一顿狠狠地嘲讽是少不了的。

    “不知,此人向来出没于何处,我写书给家父着人以重金相聘。”刘贯之不想放弃,想碰碰运气。

    “重金聘请,想是难了,条条框框颇多,不如其现在般逍遥自在。不过要想找到他倒是不难。”

    “还望庄主赐教。”刘贯之睁大了眼睛,想听听还有什么补救办法。

    “殷元宏此人,虽是孤身一人,但是消息灵通,北境哪里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宝马,不过五六日他必能知晓,若是趁他心意,十日之内必有所为。且此人极为大胆,常于光天化日下行窃。又不像一般飞贼,一击不成,远遁千里。殷元宏若是一次不成,也不走远,而是寻觅下个时机。我想贯之若是想见他,只需骑着坐下马,北上逛那么几日,殷元宏必然闻讯而来,至于能不能收于麾下,就要看贯之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