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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璃祝北南番外(一)

    【叶璃篇】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也思考这句话的深度和广度。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理解透。

    我不怀疑自己的智商,我甚至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理解不透这句话的含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母亲。

    叶芮,身高有一米六八,比例很好,长腿细腰,喜欢留一头大波浪卷发,看起来风情万种。

    她是我的生母。

    一般很少有人称呼自己的母亲为“生母”,大家会熟稔的叫一声“妈妈”。

    可是对我来说,“妈妈”代表着女儿与母亲之间最亲昵的关系,“生母”则是简简单单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

    二十三岁以前,她是我一生的耻辱。

    除了血缘我无法改变,关于叶芮的任何一点,我都羞于对别人提起。

    我们并不是菱州本地人,而是来自菱州附近一个小县城。

    我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讨厌叶芮呢?

    好像也不是。

    五岁以前的记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叶芮跟爸爸吵架,吵的很凶,砸碗砸盘子砸杯子,把房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我躲在房间里哭,憋着不敢出声。

    叶芮指着爸爸的鼻子骂,骂了什么记不清楚了,然后爸爸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家。

    很快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就找上门来,他们一起动手,叶芮的头发都被扯掉了,头皮汩汩的流着血。

    我缩在叶芮怀里哭,当天夜里叶芮就收拾了东西,我们俩孤零零的来到菱州。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家,只知道叶芮像逃一样离开了那个县城。

    刚到菱州的时候很辛苦,因为没有钱,我们住地下室的杂货间,又脏又臭又挤的杂货间,半夜里有老鼠“吱吱吱”的叫声。

    一下雨,小小的房间就到处湿答答的,睡在破烂的被褥里,脚底冰凉。

    好几次,叶芮交房租不及时,房东断了我们的水和电。

    零下十度的冬天,我们连热水都没有。

    吃的是什么?

    叶芮经常一顿饭吃一个馒头,有时候连馒头都不舍得吃。而我喝着比以前价钱差很多的奶粉,其实真的很难喝,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懂得了叶芮的窘迫和艰难,我逼自己喝下去。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叶芮却迟迟不送我去幼儿园。

    她用身上不多的钱进了一批杂货,每天去桥边摆摊,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

    除了这些,地下室的男人们还喜欢围着叶芮,说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

    我长大了才知道那些话岂止是不好听,简直就是下流不要脸。

    那些男人粗鲁的要命,嗓门像放炮,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还不喜欢穿衣服,光着膀子,油腻腻的大肚子让我作呕。

    可是我们没有钱,离开了地下室就只能睡大街。

    记不清摆了多久的摊,半年?一年?还是一年半?

    总之,叶芮挣到钱了,我们的饮食得到了改善。

    再后来,我们搬离了那个肮脏的地下室,租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平房。

    我很快就去上学了。

    因为比别人读的晚,所以我的幼儿园只读了一年,叶芮火急火燎的送我读小学。

    本以为生活就这样步入正轨,可是风浪又一次出现在三年级的那一年。

    那一年,叶芮开了第二家超市,县城的姑姑和叔叔也找上门来。

    他们在小区门口堵住了放学回来的我,没有任何亲近,他们逼问我叶芮在哪。

    刚好回来的叶芮慌忙把我推进家里,一个人挡在门前。

    隔着防盗门,我从一片骂喊声中知道爷爷奶奶去世了,姑姑和叔叔问叶芮要丧葬费。

    我记得很清楚,姑姑指着叶芮的鼻子骂,说她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如果不是她,我爸爸根本不会失踪。

    叶芮怒不可遏,跟他们大吵起来。

    我吓得大哭,打开门跑了出来,我想求他们不要打叶芮。

    叶芮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叔叔指着叶芮喊“狗杂种”,然后往我们身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叶芮抱紧了我,还捂住了我的双眼。

    很快,学校里的同学不再跟我玩,他们疏远我,哪怕我手里有叶芮买来的最新的铅笔盒和进口零食,他们也不愿意靠近我。

    我经常在学校附近看见姑姑和叔叔,我很害怕,好几次躲在学校不敢出来。

    直到某个放学的下午,我听见有男生在背后议论我和叶芮。

    我很生气,有什么当面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背地里讨论别人?

    我问他们说什么,他们满脸得意的告诉我,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小孩,还说叶芮是坏女人。

    我气不过,狠狠的把自己的书包丢过去,成功的砸到了其中一个男孩的脑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然后那男孩的妈妈就来了,那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女人。

    她一把就把我推倒,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不是个好东西,还说我随了叶芮,天生的下贱胚子,读再多书也是个“鸡”的女儿。

    年幼的我还不知道“鸡”在成人的世界里意味着什么,不服气的骂回去。

    旁边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

    那女人被骂极了,把我按在地上打。

    我以为周围的大人会帮我,可是没有,他们不仅没有帮我,还指着我,说叶芮水性杨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借着男人往上爬。

    我哭的嗓子都哑了,屁股和背上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那女人打了我多少下。

    出门前扎好的马尾辫也被揪开,凌乱的混合着我的鼻涕眼泪,胡乱的糊在我脸上。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叶芮从一辆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她跑过来,一把推开那个女人,然后……没有然后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我大病一场,发烧烧到说胡话,还总是在睡梦中发抖甚至抽抽。

    医生说我受了刺激,心理有些障碍,需要好好的休息治疗。

    叶芮抱住我,哭着说对不起我。

    那个男人刚想靠近我,我脑海中就浮现出姑姑叔叔还有那些大人说的话。

    我一把推开叶芮,把枕头砸向那个男人,恶狠狠的叫他们滚,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任凭叶芮在外面怎么哀求都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