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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公,何至于此啊!

    石羽曾听镇子上的老人讲过,那山脉在祖辈们一代代流传下的故事中,被称为殒仙山脉,里面埋葬着仙人。

    且青石镇此处的这道山脉仅是支脉。

    镇子上曾有人游历到云国国都,在那也能见到殒仙山脉,而那里所见的才为主脉。

    在殒仙山脉下有一片大泽,大泽围着山脉。

    此大泽也如山脉一般,横贯陨剑大陆千万里,覆盖面积之广令人咋舌。

    大泽中常年云烟雾绕,笼罩着一层氤氲缥缈的白色雾气,其内不可测。

    因此大泽也被称为云梦泽。

    殒仙山和云梦泽,陨剑大陆上的两处神秘之地,从未有人能够探索出两地的所有奥妙。

    临近青石镇的殒仙山脉为支脉,山下的云梦泽也自然是支流。

    青石镇距离殒仙山脉百多里,两地之间隔着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

    镇子里的猎户常去这片山峦打猎,但都不敢深入。

    一是林深处会有大型野兽出没,甚至是妖兽;二是越靠近殒仙山脉和云梦大泽,危险程度越高,经常会有诡异事情发生。

    石羽初听老人讲起这个故事,大受震动,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修士的。

    可对于修士是个什么概念,他便不甚明了,只知晓那是一群很不凡,有大能为的人。

    至于仙人,他便更是一无所知了。

    石羽此次所要寻找的地方,便是这一片连绵山峦当中的一处山头。

    这山头上盛产一种药草,名为金钱草,此草对于治疗石化病有一定的功效。

    以往阿公便经常去这山上采取金钱草,拿回家中配合一些其它药材,熬炼出一锅药汤。

    石羽的童年回忆,便充塞满了这苦涩的药汤味。

    他心中隐隐感觉到,阿公此次又是去那山上采取金钱草了。

    因昨日下大雪,导致其石化病有加重迹象。

    至于为何迟迟不归,也许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此处,石羽加快了脚步,已经近乎于奔跑。

    白雪皑皑的山坡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足迹。

    石屋离那处山头有十多里路的距离,全是山路,可石羽仅花费了半个多时辰,便临近此矮山。

    刚临近矮山,他便见到山坡下一棵枯树旁,蜷缩着一道被蓑衣包裹的佝偻身影。

    山坡上有着一道明显的划痕,一直连接到枯树旁。

    显然此人是从山坡上滑至山脚处,被枯树所挡。

    此身影小半个身子已被积雪覆盖,原本头上戴着的斗笠也滚落在一旁的雪地中,盛满了积雪。

    石羽紧皱的眉头不曾松缓,愈发深皱着,他眼眶有些泛红,心中的担忧已如潮水。

    他已认出,那伏倒在积雪中的身影,便是阿公。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阿公从雪地中抱起,脱下身上的大氅,裹在阿公身上。

    声线略带颤音,哽涩道:“阿公,你怎么样了?”

    “快......收,收好这些金钱草,别......被风雪冻坏了!”

    阿公面色发白,嘴角带有乌青,睁开一线眼帘,从怀中取出一个毛皮袋子。

    袋中装满了深绿色的金钱草。

    阿公一直将这毛皮袋护在怀中,即便从山坡上滚落到山脚,也不曾松开紧握袋口的手,死死护在怀中,似把它们看得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

    石羽再也忍不住,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朦胧了视线。

    这金钱草不耐寒,附近的几个山头,也只有此处有生长。

    因这山头上有一块常年温暖潮湿地带,夏不热,冬不凉,金钱草最喜此种环境。

    而被采摘后,若不好生保存,很容易被冻死在严寒中,从而失去功效。

    这也是阿公将其护在怀中的原因。

    “可阿公,何至于此啊!”

    他今日用铁叔所教方法锤炼了一次筋骨,石化病已好转很多,金钱草对其已毫无作用。

    他能够感觉到,再坚持一段时间,炼筋骨阶段完成,石化病便可痊愈。

    即便是以前处在第一炼阶段,这金钱草对石化病所起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至多也就是缓解一些身体的不适感。

    这个阿公也是知道的。

    可仅是为了让自己舒适些,夜晚睡觉时痛苦减轻些,阿公便冒着大雪天气,跋涉十几里山路,只是为了采摘这金钱草。

    石羽将金钱草放入怀中。

    虽此草对他已无作用,但此刻袋中所承载的不再是金钱草,而是阿公温热的心血,如大海般厚重的爱意。

    少年用并不宽厚的肩膀背着自己的阿公,行走在这片风雪天中,前方大雪茫茫,天寒地冻。

    少年抹去眼角的泪,挺直身躯,为身后的阿公遮风挡雪。

    凛冽的风刮不倒他,酷寒的雪挡不住他。

    这一次,他要成为守护阿公的城墙,下雨天的伞,天黑时的灯。

    这一天,少年第一次领悟到了什么是担当和责任,它们是一种守护。

    ......

    青石屋内,石羽升起了炉火,多加了几把易燃的干柴。

    他将背上陷入昏迷的阿公放置在房内的床榻上,盖上两层毛皮被褥,炉火也被其转移到阿公房中。

    握着阿公枯瘦冰冷的手掌,石羽不断地对阿公手心哈着热气,将炉火移得更近了些。

    可不见好转,阿公的双手依旧冰凉。

    石羽用手背触碰了下阿公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面色仍旧泛白,不见血色。

    “......这是感染了风寒的症状!”

    石羽紧皱着眉头,从回到家中发现阿公不在,他的眉头就不曾松缓下来,只是此时皱得更深了。

    心中的焦急和不安愈发强盛,可眼下已是深夜,镇上的药铺多半都已关了门。

    “不管了,先去看看。”石羽低沉自语道。

    无论如何,都得去尝试一番,若能为阿公取来治风寒的药,病情才不会加剧。

    再次迎着风雪出门,石羽已奔波了一夜,好在今日经过了一次锤炼筋骨。

    不仅石化病好了许多,已不再那么惧怕严寒,便连体魄也强健了一大截。

    铁叔所传的这三炼之法,属实不可思议,简直比灵丹妙药还要有效。

    石羽来到的第一家药铺,是镇子上的罗家药铺,属于罗氏宗亲的产业。

    不出所料,药铺大门紧闭,早已打烊。

    石羽心中不甘,敲击着药铺木质的格子门,大声喊着。

    “罗叔,睡了吗?我阿公染了重风寒,得来拿些治风寒的药。罗叔.....罗叔......”

    无人回应,只有少年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便被呼啸的风声所淹没。

    他又来到赵家药铺,此药铺也早已关了门。

    “赵伯,歇息了嘛?我来拿些药,给我阿公治风寒,我阿公他染了风寒,已经开始发热了,他额头好烫......”

    又是一阵拍打木门的声音,夹杂着少年无助的呼喊声,压抑、沉闷。

    与席卷天地的风声相比,这偌大黑夜一角中的呼喊声,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弱不可闻,无助又无力。

    石羽仍不死心,他一家一家的找着,一次一次的敲门,一声一声的呼喊,声音中已带着祈求。

    如墨的黑夜笼罩着整个青石镇,镇子内万籁俱寂。

    在这寒冬,人们都习惯性的早睡,不愿面对冷寒。

    唯独这披着大氅的少年,带着不甘,搅动黑夜,想要寻找到那一丝光亮。

    他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在镇子中没有方向的寻找,机械地重复着那一个个动作,一次次呼喊。

    黑夜也好似在对他发出讥笑,嘲笑少年的不知所谓。

    “这是最后一家了!”石羽来到了镇上最后一家药材铺,是陈家药材铺。

    他这个夜晚,足迹遍布镇中的各个角落。

    镇上的药材铺,除去这最后一家,大的小的,他都已敲过门,可无人为他打开那扇门。

    “陈阿公,我来取些治风寒的药,我阿公他染了重风寒,已经陷入昏迷了,手脚冰凉,额头发热,风寒入体,很是严重......”

    “陈阿公,你可以听到吗?如果能够听到,给我开开门好不好!阿公还在家中等我,等我拿药回家,我今晚若取不到药,我阿公......我阿公他......我好害怕...”

    石羽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他无助的声音响在黑夜中,已几近哀求。

    他不傻,之前的那么多家药材铺,在其呼喊声中,不断地敲击门框声中。

    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因睡得太沉而没听见声音,总有那么几家,其内的药材铺主人是有听见他的呼喊声和敲门声的。

    但或许是因天太冷,不愿起身开门;或许是因被人搅了好梦,心中不适,而不曾开门;也或许是心中冷漠,怀着他人生死与己何干的心态,更加不会开门。

    石羽拍击着陈家药铺的木门,内心已快绝望。

    脚下的棉布靴子已湿透,脚趾处因一夜奔波,破了好几个洞,露出他那被冻得通红的脚趾。

    不论屋内的主人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不开门,这本身便代表了一种态度,别人无意帮忙,哀求一夜,也仍是无用之举。

    就在石羽止住敲门,想要转身离开时。

    “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也响起在石羽的脑海,如实质般,那么清晰,那般深刻。

    药材铺中亮起了一抹烛光,散发出一丝温暖,似能驱散整片黑暗。

    微弱的烛火跃动在黑暗中,映衬着石羽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以及湿漉漉的头发,和那略有些无所适从的通红脚趾。

    一位年近七旬的白发老者探出身来,老者披着大衣,满脸的沧桑。

    “这不是老石家的小羽嘛?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快......快些进屋来,这鬼天气容易冻坏身体!”

    陈老见得石羽一副凄惨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

    论谁大半夜的,家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人,也都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老赶紧将石羽扶入屋中,升起了炉火,递给石羽一块干棉巾,又去打来热水。